周清貞并沒有回頭看跟在后邊的兩個家丁，只是溫和的解釋：“這兩個人性子伶俐身手不錯，jiejie有事可以派遣他們?！?/br>
    春花摸摸馬兒的鬃毛：“阿貞太過仔細(xì)我有麥子足夠了?！?/br>
    春花拉著韁繩控制馬兒靠近周清貞：“麥子小小年紀(jì)倒有主意，竟然看中如意?！贝夯]想到如意竟然自己去問麥子愿意不，然后兩個人求到她面前成了一段姻緣。

    春花拉著韁繩回頭看如意替麥子趕車，又看到王六和張小乙。這兩個人都是周清貞早就雇好的，王六是馬夫張小乙是門房，每次春花外出都是王六趕車。

    “阿貞，你從哪雇的那兩個家丁，怎么從來不見他們家人？”

    這一次周清貞淡淡回頭看一眼，那兩個看似普通的家丁，不過中等身材跟一班衙役走在一處，一點不像衙門里的人。那兩個人看見周清貞回頭，像普通家丁一樣討好行禮。

    周清貞回過頭跟春花慢慢解釋：“他們是孤兒跟著耍把式的學(xué)過幾路拳腳?！?/br>
    “哦……”春花恍然點頭，然后靠近周清貞低語“阿貞，這樣沒根底的最容易出事，萬一他們做下什么跑了連影兒都找不到，不如辭了吧?！?/br>
    jiejie大事上從來不糊涂，可惜辭不掉，周清貞淡淡的笑：“這兩個人有人擔(dān)保的，jiejie放心就好?！?/br>
    萬縣看著比樊縣略小一些，不知是不是春花錯覺，這里的人似乎沒有樊縣那邊富裕。大街上春花掀開轎簾悄悄向外看，街道邊則圍著些萬縣百姓竊竊私語。

    “看到?jīng)]，巡按大人來了?！?/br>
    “你咋知道？”

    被問話的翻個白眼：“你是瞎的？沒看見牌子上寫著‘巡按’兩個大字！”

    “哦”被訓(xùn)斥的也不以為意，只是羨慕的拿眼睛一路目送官轎。

    小商小販們停下手嘴里的吆喝，手上的事情，看衙役鳴鑼開道，看儀仗肅穆過去。

    “我跟你說，這次來咋們這里的巡按大人可了不得?！闭f話的人搖頭晃腦連連咂舌。

    圍觀的起了興趣：“老幺，你又知道什么了？”

    “這次來的巡按大人姓周，乃是我們大虞開朝最年輕的探花郎?！?/br>
    一個原本在小攤前挑梳子的大肚婦人聽得一愣，連忙問：“當(dāng)真？”這婦人赫然是許久不見蹤影的王青妹。

    “癩子家的，你家癩子有啥好，跟哥走……”

    “滾”王青妹護(hù)著肚子，怒視嬉皮笑臉的老幺。

    “哎哎，真是真是探花郎來了？”旁邊有人追著問。

    老幺鼻孔朝天得意：“我的消息什么時候假過，看到?jīng)]最后邊那頂小轎是探花夫人。”

    “哎呦，這就是傳說中義薄云天的探花娘子？”

    “可不是！”

    人群開始議論春花種種過往，那些傳言口口相傳變得離奇動人，王青妹護(hù)著肚子悄悄退出人群，往家里趕去。她顛沛流離幾千里，借口在家里被繼母不容在這里落腳，她不想被人翻出做牢的過往。春花jiejie，你的好我會永遠(yuǎn)記在心里，只是就當(dāng)我們從不相識。

    春花，從簾子縫悄悄往外看，被人這樣敬仰圍觀感覺很神奇，她也看到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急匆匆背影，卻沒想到那是王青妹。

    周清貞在萬縣府衙住了十日，檢查賬務(wù)錢糧過往案件等等。春花原以為巡按御史就像戲文里那樣，百姓攔轎喊冤青天大老爺明辨是非，誰知道這樣無聊。

    這一日周清貞又從前衙回來，看jiejie無聊就給她講了一個案子。說是有一戶人家來告當(dāng)?shù)馗患潖?qiáng)納民女為妾，結(jié)果傳來富戶和那女兒根本不是。是那女兒貌美被京里某個王爺家的小管事看中，于是那做爹娘的動了心思，想把女兒再賣次好價。

    “怎么有這樣的爹娘！”

    “大堂上女兒不向爹娘說話，氣的那爹娘大罵生了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敝芮遑懮裆唬夯匆娭芮遑懮裆?，就知道他想起自己那糟心的爹：“阿貞，你有jiejie呢?！?/br>
    “嗯”周清貞握住春花的手輕輕一吻“我有jiejie?！?/br>
    春花以為巡按的差事就這樣平淡而過，結(jié)果他們離開萬縣，到通州時遇上滅門慘案：豪奴仗勢欺人奪人田產(chǎn)，放火燒房致一家七口只余下一個婦人。

    “大人，民婦一家死的好慘，大人為民婦做主啊?！逼蜇に频门K污女子攔著路砰砰磕頭，這案子沒什么好查的，但凡用派人去問問就知道來龍去脈。

    “大人是慶王爺家的?！焙诎道镆粋€聲音沉穩(wěn)緩和“請大人依法辦理。”說完話那身著夜行衣的男子，利落轉(zhuǎn)身消失不見，可周清貞知道那是張小乙。

    回到驛站內(nèi)院官舍的窗戶上耀著桔色暖光，還有春花秀麗的側(cè)影，周清貞靜靜看了一會撩袍進(jìn)去：“jiejie，我回來了?！?/br>
    “阿貞，果然是姓張的豪奴低價搶民田，強(qiáng)趕人出門不成放火燒屋？”春花看見周清貞回來，放下手里的活計，拉著他到燈下坐著說話，還順手幫他倒了一杯清茶。

    周清貞接過杯子輕抿一口，緩了緩：“是”

    ‘啪’春花一拍桌子橫眉立目：“王八蛋，抓起來砍了！”

    “jiejie，那是慶王府的家奴”周清貞放下杯子神色淡然，燭光下竟然看不到一點氣惱。如果沒有春花被誣陷抓到牢里，周清貞還是知道是非曲直，可自從他的jiejie無辜受累，被關(guān)到暗無天日的地方……是非曲直有什么意義。

    春花義憤填膺：“別說是慶王府的家奴就是慶王爺本人，阿貞你也要秉公處理！”春花胳膊搭到桌上，側(cè)著身子明亮的眼睛直視周清貞“阿貞以前jiejie陪你一塊讀書，記得有句話叫‘在其位謀其政’你是巡按御史專門替民伸冤?！?/br>
    周清貞垂目靜默不語。

    春花急了：“阿貞，多慘啊，那嫂子說她家公婆、丈夫、小叔、小姑，還有她才三歲大的女兒，都被燒死了。阿貞……阿貞……”春花叫了幾遍猶豫半天才揭開那道傷疤“阿貞，當(dāng)年如果有人能替你做主，替姐做主何至于……”

    “jiejie！”周清貞一聲喝止，然后緩下來半晌才溫和開口“jiejie放心，我自然要秉公辦理?！?/br>
    “阿貞，jiejie知道你會為難，慶王爺和皇上一個爺爺勢力大，可是咱總得做咱應(yīng)該做的事，大不了到時候你回家jiejie養(yǎng)你，咱家有地有房有牲口日子好著吶?！?/br>
    “jiejie想哪里去了，陛下最重律例，這樣明目張膽燒殺搶掠自然不能饒過，更何況只是王府一個小小家奴，慶王爺是明理的人不會為難我。”周清貞站前來拍拍春花安慰，然后喚如意提熱水進(jìn)來梳洗。

    這一夜周清貞把春花攬在懷里，借著月光一遍遍描摹jiejie睡容：安詳舒適。就這樣做jiejie想要的人吧：頂天立地是非分明，反正他本來也沒有選擇的余地。

    周清貞三年幾乎沒有還朝，他按圣旨巡查了京城方圓千里，斷冤案明冤獄，被天豐帝大加褒獎，三年時間從七品監(jiān)察御史升為四品左僉都御史。而春花一直陪伴左右哪怕有孕生產(chǎn)也不曾遠(yuǎn)離，皇帝賜封號‘貞’為四品夫人。

    朝廷命婦眾多，但有皇帝親賜名號的卻寥寥無幾，天豐帝曾在朝會上金口褒獎：“若我朝官眷皆如貞夫人一般心凈眼明是非清晰，那我大虞吏治清明百姓安樂立時可得。”

    天豐三十四年仲秋，皇帝宣召回正四品左僉都御史周清貞，對于天豐帝而言十年醞釀十年忍耐，十年過去他要再一次動刀。周清貞——天豐帝早就看好的磨礪的刀子要排上用場了。

    “怡兒，叫聲‘外祖母’聽聽？’”搖搖晃晃的馬車?yán)锎夯ūе鴥蓺q的女兒“外祖母可想怡兒了，怡兒想不想外祖母？”

    “想”繼承了父母全部優(yōu)點的小孩兒雪團(tuán)般可愛，奶聲奶氣惹人愛憐，春花在女兒粉嫩的臉上‘叭’的親一下，小人兒立刻‘咯咯’笑著抱著母親回親。

    周清貞隨著馬車搖晃，看春花其樂融融逗弄兩歲的小女兒怡兒，神情溫和眼里卻是悲傷。

    第74章 開刀

    春花回京不過三五日接到一位意想不到的來客——望月, 將近四年過去望月依舊美麗，不過為了避免麻煩戴著輕紗帽。

    “望月jiejie真的是你！”春花輕快的迎出院門滿臉喜色握住佳人玉手，才發(fā)現(xiàn)望月旁邊有一位長身玉立面容俊朗的男子，春花捏捏望月的手略帶好奇的問“望月jiejie，這位是？”

    望月抽回自己的手貌似嫌棄：“還是這么毛躁，連顛帶跑拉拉扯扯像什么, ”然后眼角都沒給旁邊的男子“一個不相干的人不用理他?！?/br>
    “望月夫君鄭長德見過夫人”那男子儀態(tài)上佳拱手為禮，絲毫不在意被嫌棄冷落。望月翻個白眼冷笑：“誰認(rèn)你是夫君，有三媒六娉拜堂成親嗎？”

    春花眨眨眼，看來有一出她不知道的大戲，望月那脾氣她還是知道的，要是真和這男子沒瓜葛, 早就把人甩到天邊去了。

    “走、走、走好不容易到你門上, 不請我進(jìn)去喝杯茶?！蓖滤坪醪幌朐俅罾磬嶉L德，拉著春花自己進(jìn)周府。春花被動進(jìn)門回頭看那男子，只見他雙手背后施施然跟著抬步：“娘子想要那些俗物有什么難的, 只要娘子愿意為夫這就辦齊?！?/br>
    原來是個沒名分的癩子！春花不干了拉住望月停下腳吩咐：“小乙攔住他, 想占我望月jiejie的便宜沒門！”張小乙二話不說攔住鄭長德, 鄭長德后退兩步苦笑：“夫人果然嫉惡如仇，不過在下確是望月夫君有婚書為證?！闭f著話就從懷里掏出大紅婚書。

    ……原來真是姐夫，春花尷尬的看向望月, 望月猶自嘴硬：“那婚書當(dāng)初不過權(quán)宜之計, 過后自當(dāng)不作數(shù)……”

    “娘子, 你怎么能騙婚？”鄭長德貌似十分驚訝無法置信然后變成傷心, 他轉(zhuǎn)向春花連連拱手拜托“夫人最是明辨是非，你來評評理我娘子花言巧語騙我成親，等到厭倦了就要拋棄我……”明明是頂天立地男子漢，卻做出一幅棄婦哀婉樣子。

    ……春花看的頭皮發(fā)麻很想一巴掌給他拍飛，不過跟周清貞出去見得多了春花最清楚‘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這種事最好少插手，她訕訕的笑：“那啥……你們兩口子……”

    “誰跟他兩口子”望月翻個白眼拉著春花進(jìn)院子“在門口不嫌丟人？”春花差點想笑，望月毫不掩飾自己，這情形分明是拿鄭長德當(dāng)自己人。

    等到了二進(jìn)院子望月頗有興致的打量：“不錯襯得起‘貞’夫人住，這假山一定是先主人留下的，這幾叢修竹郁郁蔥蔥頗有意境?！?/br>
    “娘親~娘親~”在廊下玩的小怡兒看見春花，伸著胳膊奶聲奶氣叫。望月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不足腿高的小姑娘：烏黑軟發(fā)用紅艷的絲帶扎了一個小鬏，雪團(tuán)般臉蛋兒落著桃花般粉紅，一雙眼睛黑白分明聰慧可人，翹鼻菱唇一看就知道是個美人胚。

    “這是你閨女？”望月一下子就喜歡上這個甜美可愛的小娃娃“比你漂亮多了，你渾身上下也就那雙眼睛勉強(qiáng)可以看看?！?/br>
    被嫌棄的春花……真是委屈你，讓你看了三年，在女兒面前忍住沒翻白眼兒，做出溫柔樣子：“麥子，把孫小姐抱過來?！?/br>
    “孫小姐，你家周大人還是少爺？”望月一幅戲謔的表情，調(diào)侃的看著春花。

    不然呢？心里翻個白眼兒，在女兒面前春花做出賢淑笑臉，接過麥子抱來的怡兒指著望月和鄭長德教她：“叫姨母，姨夫?！?/br>
    “美、美、美”怡兒伸出圓滾滾小胖胳膊，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望月“抱抱，怡兒要美人。”

    被女兒遺忘的春花……

    望月噗嗤一聲笑了接過怡兒抱住，小怡兒眼睛冒星星的盯著望月的臉：“美、美”望月眼里都是溫柔的笑意，在小怡兒臉上親了一下，從頸間摘下一個玉墜做見面禮：“這是近幾年做琴師得的打賞，還算勉強(qiáng)能看?！?/br>
    打發(fā)麥子領(lǐng)走小怡兒幾個人到上房坐下，香兒看過茶后鄭長德走到門外的廊下坐著，看似閑散其實在把風(fēng)，望月變成凝重神色開門見山：“春花，你知道周清貞為什么沒進(jìn)翰林院去了都察院，你知道為什么他三年時間就能從七品升到四品？”

    春花愕然為什么？不是皇上說阿貞有風(fēng)骨所以派進(jìn)都察院，然后這幾年做出好多政績才得以晉升？

    望月看春花臉色就知道她完全被蒙在鼓里，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咋就從來不長心眼兒呢？朝中大臣誰有你家周清貞升得快？”

    那是因為我家阿貞最好，能為百姓伸冤能為陛下分憂，一心為國……不等春花想完，望月只看她那傻甜樣子就知道她在夸獎周清貞。

    “你醒醒！一個新科進(jìn)士金鑾殿告御狀，輕則貶謫重責(zé)體罰流放?；实郯阎芮遑懥粝拢褪强粗兴麨榱四繕?biāo)不畏艱險百般隱忍，認(rèn)為他可以成為一把利刃才加以培養(yǎng)！”

    春花聽得完全不明白，可是心里卻有不好的預(yù)感，她下意識捏緊拳頭直直看向望月：“望月jiejie，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皇上一直想改掉宗室的封襲制度……”說到這里大概說一下大虞的皇室封襲，大虞開國皇帝吸取前朝經(jīng)驗為免藩王作亂，皇子一律厚祿而無封地。開國皇帝為了補(bǔ)償兒子，定下王爵世襲罔替，其他子孫也有次一級爵位。

    開始還好可是一百多年過去，大虞皇室有了六十八位親王一百多郡王，其它鎮(zhèn)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這些二品的有五六百，三四品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十年前皇上和左副都御史鄭大人合計，想要改世襲罔替為減等承襲，結(jié)果惹怒重宗室逼得皇上殺了數(shù)十名官員才平息，鄭大人更是被……”望月停了一下垂目低語“被處以凌遲死無全尸。”

    門外的鄭長德靜靜看院里一叢叢挺拔綠竹，似乎沒有聽到屋里對話，春花聽得頭皮發(fā)麻渾身雞皮疙瘩，她似乎看到人山人海的宗室義憤填膺，逼迫皇帝的情形。

    屋里屋外靜悄悄，連空氣也變得凝滯起來，望月端起茶盞舉到嘴邊又‘?！囊宦暦畔拢骸澳慵夷俏粸榱四氵B父母家族都不顧，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國家大義，我猜皇上一定是拿住他的軟肋，逼他向宗室開刀。”

    春花默默低下頭，看自己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望月上下打量春花：“哼，除了你，這世上只怕沒什么能威脅到他，你仔細(xì)想想你身邊可有什么奇怪的人。”

    “王六、張小乙……”春花第一時間想到他們，難怪阿貞那么仔細(xì)的人會雇兩個沒根基的，難怪只要自己出去，身邊一定跟著王六……原來……春花心里寒了一下，原來自己一直被監(jiān)視。

    “好了，你也別怕，我跟長德就是為了來救你們，你明天假裝上香，坐車到……”望月安慰的開口，卻被春花打斷：“望月jiejie，鄭大人家的孩子呢，也被處斬了？”

    望月看了一眼門外，終于忍不住向外努嘴問春花：“你真認(rèn)不出他？”

    “啊，誰?。俊?/br>
    什么眼里！望月瞪了春花一眼，開口：“皇帝總算還有點心，當(dāng)年硬是豁出去在祖廟前念罪己詔，自責(zé)不該聽信小人言，才救下鄭大人一雙兒女……”

    “哦”這和她不認(rèn)得鄭長德有什么關(guān)系？春花疑惑的看向望月。

    “鄭家家財全被罰抄，鄭家姐弟被人欺辱在京城無法立足，輾轉(zhuǎn)流落到樊縣，鄭家jiejie做了典史夫人，弟弟……”望月沒在往下說因為春花知道，只是向外抬抬下巴“就是他?！?/br>
    很多往事浮光掠影般在春花面前閃過，怪不得鄭夫人自己上門做她家媒人，大概是看在她和望月的情誼上，怪不得不肯來京城，原來這里是傷心地。

    鄭長德默默地看著紋絲不動的綠竹，他jiejie那樣德才兼?zhèn)?，在京城被眾人稱贊的女子，最后為了他們生計嫁給一個鰥夫，他自己更是……身入泥沼齷齪不堪。

    “好了，你不用想太多，等你家少爺回來，你跟他說我們的計劃，只要救出你和怡兒，他一定能自己脫身。”望月伸出手隔著桌子安慰的拍拍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