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言，她不語，只有他指尖煙草被燃的細小星火生。

    一支煙燃盡，臉上的煙霧還沒消散，他又點了一只。

    這實在是反常。

    除了在性上他會有偶爾的放縱，對于其他事物他沒表現(xiàn)出上癮的征兆來。

    煙他抽，酒他吸，但都是淺嘗輒止，不頻繁，不熱愛。

    她認識他時間不短，這是第一次見他一根接一根地抽。

    皮皮走過去，貼著他手臂坐下。

    眼一直盯著他的臉。

    他向她看過來。

    他的視線還未到，煙味搶先一步進了她的感官。

    沒有劣質(zhì)香煙的刺激，味道很醇。

    她不吸煙，被嗆了一下，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咳嗽聲。

    “咳……”

    煙在他指尖停了兩秒，有火從指尖溢出，整根煙化為灰燼。

    煙停了。

    霧漸漸散去。

    他隱在煙霧后的臉越來越清晰。

    “看你那么忙，還以為你不會有時間?！彼麄?cè)目，拿眼尾掃她。

    調(diào)侃的語氣，眼神卻很嚴肅。

    這份違和化為無形地敲打，皮皮心生警惕。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余是的話里有威脅的意思。

    他似乎……不太想讓她去。

    “是末世后的第一場婚禮，意味著混亂的男女關(guān)系的結(jié)束，以后會有越來越的人重新步入婚姻，意義重大，得去捧場，也算是見證歷史了?！逼てみ€是執(zhí)意要去。

    他沒再說什么，收回視線看著遠處。

    半晌，回了句：“隨你喜歡?！?/br>
    他起身，走向衣架，隨手掄過上面的外套。

    一邊批外套一邊快步向外走。

    皮皮送他到門口便不再送。

    “再見?！彼龑χ谋秤罢f。

    他沒回頭。

    也沒理會她。

    過了會兒，大可匆匆過來。

    他一臉關(guān)切：“皮皮姐，你們吵架了？我看小余哥表情不太好啊?！?/br>
    離開了逍遙，余是就不再是他的首領(lǐng)，他和外面的散人一樣，都喊他小余哥。

    “……”皮皮咬了下嘴唇。

    連大可都看出來余是不高興。

    看來余是是真的生氣了。

    生氣也不頂用。

    她還是得去參加沈青讓和湯婷的婚禮。

    沈青讓名義上是逍遙二把手，他的婚禮，余是是肯定要去的。

    時間、地點、人物都有了。

    顯然，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婚禮，而是他們正式和余是展開交鋒的開始……

    余是走后，第三天夜里。

    第一夜市的方向連響四槍。

    “砰砰砰砰——”

    皮皮給長盛的人開了專門的教槍課，每個人都會打槍。

    大家也都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阿妹第一聲就聽出了槍子打空，明顯是沒打到東西。

    “誰啊那么菜，連著四槍都打空?！彼坂鸵宦曅Τ鰜?。

    大可也笑了一下：“新手在練槍吧?！?/br>
    皮皮沒出聲。

    第一夜市。

    四聲空槍。

    是她和蘭姐定下的暗號，余是這個時間沒工夫監(jiān)控她。

    皮皮起身，對大可拍了拍監(jiān)控座椅：“我出去一下，大可替我頂上，團里如果有什么事兒，你們兩個先處理著?！?/br>
    “是?！贝罂勺叩阶簧献隆?/br>
    阿妹出來送皮皮，她有些不放心：“您自己一個人？”

    “嗯?！逼てぷ哌M側(cè)臥，換掉了行軍裝，穿上了常服。

    阿妹遞了個信號彈給她：“皮皮姐，帶個信號彈吧，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兒，我們好方便過去支援?！?/br>
    “好?！逼てそ舆^。

    皮皮沒有開車。

    她是步行的。

    剛走到散人居住的居民樓附近時，就有一束光打在了她臉上，是手電筒的光，一掃而過。

    皮皮尋著光源看去，一輛改裝警車，駕駛座上做著個男人。

    不熟，有過幾面之緣。

    是沈周越。

    他和她一樣，也沒帶別人，是只身前來的。

    沈周越搖下車窗，探出臉來，禮貌性地笑了下：“又見面了?！?/br>
    皮皮每次見他都思緒繁雜。

    曾經(jīng)很想抱他大腿，真有機會見了，她卻發(fā)現(xiàn)心里很平靜。

    她早已過了依賴他的階段。

    抱誰都不如抱自己。

    沈周越往旁邊側(cè)了下身體，推開了副駕駛座旁邊的車門：“來，上車。”

    皮皮走過去，坐上副駕駛座，關(guān)了車門，系上安全帶。

    沈周越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盤，緩緩開著車，進了小樹林。

    樹林喪尸動物多，人進去容易被偷襲，平時沒人進去，可以避開些耳目。

    他把車窗全都搖上，聲音不重，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路，偶爾轉(zhuǎn)過頭來看皮皮幾眼：“蘭姐和您說過我們的計劃了么？”

    皮皮點了點頭。

    “我可以破了余是的防護罩?！彼闭f了成果。

    沈周越笑了笑。

    他很愛笑，大多時候都是笑著的，笑意不多，更多的是客套。

    “那可以把計劃精細化了。沈青讓已經(jīng)安排了行刺的時間地點，就在他和湯婷的婚禮上，我們對余是下手，具體……”

    皮皮打斷了他的話：“我時間不多，有話就開門見山了。”

    “有話盡管說。”

    皮皮看著前方的路：“沈青讓不能信。”

    所以具體的計劃并不能按照沈青讓提供的來。

    “為什么？”他向她看過來。

    皮皮接收到他的視線，回望回去：“你也不信他不是么？不然就會任由我去原定窩點，而不是半路截下我了?！?/br>
    他怔了一瞬，輕笑：“不愧是長盛的首領(lǐng)，很聰明?！?/br>
    皮皮不遮掩，態(tài)度很明確。

    沈周越也選擇了坦白。

    他主動向皮皮簡單說了下他和沈青讓的事情。

    “我一直和余是觀念不太合，起初我只是勸他以武力鎮(zhèn)壓散團，結(jié)束人類內(nèi)戰(zhàn)的局面，他喜和平，不愿意對同胞下手。雖然意見不合，但我也是服他的，畢竟他曾救我一命。直到后來一次任務(wù)中我聽到林淮和余是匯報長盛女團暖瓶的事情，才發(fā)現(xiàn)了余是的真面目。他表面上救下了長盛首領(lǐng)蘭姐，贏盡了人心。實際派人追殺真正的首領(lǐng)暖瓶和其心腹，而我的meimei，就是保護暖瓶離開的成員之一，我本來想讓meimei進家屬基地，可我meimei不愿意讓我養(yǎng)著她，她怕她會連累我，她執(zhí)意要加入女團靠自己活下去，她進的女團就是長盛，余是知道，全逍遙的人都知道，可他們還是對我meimei下了殺手?！?/br>
    “知道真相后，我曾試圖毒殺余是，但失敗了，他身邊的林淮檢測除了食物有毒。我怕時間久了會暴露自己，于是就準備跑。沈青讓是在那時找上我的，他說他也是受害者家屬，希望和我合作，他幫助我離開，并且告訴了我長盛的事情，讓我去找湯婷，把真相告訴湯婷，聯(lián)合湯婷搭上熱血團，借助熱血的勢力對付逍遙……”

    皮皮沉默。

    沈周越的故事，才是書中的故事，是網(wǎng)文里常有的套路。

    一個小人物，過得很苦，被恩人救了，他很感謝，一心為恩人的軍隊盡心盡力。他有個善解人意的meimei，meimei不想連累他，死了。后來他發(fā)現(xiàn)殺他meimei的是恩人，而且這個恩人根本不是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善意，且做了很多傷天害理事的……

    于是他脫離恩人的掌控，走上了復仇之路……

    皮皮擰眉：“你是什么時候懷疑他的？”

    “我一直都不信他。”沈周越聳了下肩膀：“但是如果我不假意配合他，是沒命能活到現(xiàn)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