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可唯獨一人,一雙秀麗的眼內(nèi)神采盡失,蒼白著臉面無表情的望著慕修寒。 怎么會有如此殘忍的君主?親手把一個遍體鱗傷的姑娘推向一個惡魔…… 宋奕不止失望,她甚至想要拔刀殺了包庇靖王的太后,殺了那些為非作歹卻屢屢能逃脫的罪人! 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那樣做。 仿若一個逃兵一般,宋奕趁亂失魂落魄的跑出了皇宮。 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她實在待不下去了。 柳尚書一家,這悲慘的命運,她不知道該如何改變。 這看似繁花似錦的皇城,其實自有它的腐爛和頹敗被掩埋在地下,只是人們不愿意去發(fā)現(xiàn),便視而不見。 宮中,心愿達成的太后正開懷的暢飲著,她從心底里覺得暢快。 看到那宋奕變了臉色,看到慕修寒也冷著一張臉,太后心中的不滿和仇恨才算發(fā)xiele一些。 今晚這個壽宴,太后前所未有的滿意。 宋奕一路倉皇失措,就連和敵軍血戰(zhàn)時都不曾覺得這么艱難。 她無法面對柳黔云了,死后也無顏面對尚書大人和柳夫人。 這寂靜的夜,她逃出深宮,走在無人的小巷子里。 手中提著的酒壺不知道什么時候空了,她喝的快,醉的也快,一雙眼迷離的看著巷口那微弱的光,像一只向往光的飛蛾一般腳下踉踉蹌蹌的往前走。 可是,不知怎的她被絆倒摔了一跤,卻倒在地上悵然若失的笑了,眼角的淚水溢出眼眶,那淚痕在月光下微微反光。 即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卻絲毫感受不到疼。 身體上的疼遠比上她心中的痛苦。 宋奕頭腦昏沉沉的,就勢趴在地上并不想起身。 她的眉頭緊鎖,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只有在無人的地方,她才敢這般失魂落魄的痛哭一場。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熟悉的宮鞋,她冷冷的笑了一下,她此刻不知道有多恨這鞋子的主人! “站起來!”那人一如當(dāng)年一般聲音冰冷的命令著她,就像她被他訓(xùn)練的時候受傷痛哭,他也冷酷的說一句,“不許哭!” 可是,此刻她只想裝糊涂,醉了,便不用再聽命于他了。 見宋奕趴在地上裝死,慕修寒微微俯身大手把他撈起來,強迫他站穩(wěn)。 宋奕雙眼迷離的望著他,眼角的淚痕暗示了他此刻有多痛苦。 “宋奕,你是天燼國的大將軍,這就注定了你不能脆弱?!蹦叫藓┮曋暰€磁性的說道。 聽了這話那本還雙眼失神的人突然狂笑起來,她推開他,腳下踉蹌的走了兩步,“大將軍?哈哈哈哈……我宋奕為什么要做這天燼國的大將軍?”她突然收住了笑容,冷冷的看著慕修寒問道,“我能保護誰?我在護著誰?我不過是你手中一把好用的劍,你憑什么要把我變得像你一樣冷漠?!”她質(zhì)問道,“我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柳尚書和柳夫人先后慘死,如今只剩下一個女兒,卻被你親手推向了靖王那個畜生?!你還想要我想你一樣冷眼看著……哈哈哈哈哈……慕修寒,我算是看透了你!” 不叫皇上,直接喊了他的名字,這可是頭一次。 她醉了,卻比平日里更清醒。 那些不敢說的話都說了出來,此時的她才是真正的宋奕,而不是時時刻刻都要隱藏自己的宋將軍。 “宋奕!你醉了,不要在這里發(fā)瘋?!蹦侨藫踝×怂囊暰€,直直的站在她的面前,紋絲不動。 “我沒醉!”宋奕手指著慕修寒的臉,毫不客氣,“你,剛剛又殺了一個人你知道么?!我這次是不會站在你這邊的,倘若靖王敢對柳黔云怎么樣,我必然會殺了他!絕對不會再手軟!”她冷笑著說道,“當(dāng)日,我曾說過,你不想殺的人我替你殺,到時候,我便替你把他殺了豈不痛快!”他凄厲的笑著,在月光下臉色慘白,卻因為他的肆意而帶上了一抹妖冶的顏色,跟以往的他截然不同。 慕修寒甚至有一剎那覺得自己看錯了。 當(dāng)年的約定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只是,如今的宋奕并不理智,他不會讓他那么做的。 這天燼國有個永遠不能殺的人,那便是太后。 而宋奕若是殺了靖王,那么太后絕對不會放過他,所以,慕修寒絕對不會讓他去殺靖王。 “你要聽朕的話?!蹦叫藓暰€淡淡的,他的一雙幽深的鳳眸打量著眼前的人,宋奕醉了,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人的目光。 可他說的每個字,她都能聽到,而且聽的清清楚楚。 “我宋奕,不會再做你手中的劍了,不會再只殺你讓我殺的人!我手中的劍,要殺光那些畜牲!”她目光冷冷的,透著寒氣。 當(dāng)年那個眼神慌亂,弱小的宋奕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慕修寒面前目光堅定,氣場和他不相上下的宋將軍,他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只聽命于他了。 “你敢!”慕修寒低吼道,一雙大手扼住了他白皙修長的脖頸,“朕對你最后的寬容,便是現(xiàn)在容忍你的出言不遜,若是你膽敢再越矩,朕絕對不會原諒你!” 他手上力度堪堪使了三成,可是宋奕還是感受到了壓迫。 只是如今,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正如她自己所說,若是靖王敢傷害柳黔云,她絕對會殺了他的!斷然不會因為慕修寒的威脅就罷休! “若是臣真的這么做了,也就不需要皇上的原諒了!”宋奕一臉無畏的說道。 這人是不怕死的,慕修寒再清楚不過了。 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他要做的事也不會罷休。 慕修寒只覺得頭疼,手松開,宋奕不能自控的輕咳了幾聲。 “你何必著急,靖王早晚都是要死的?!本盼逯磷鸨凰无缺频恼f出了真話,“即便太后護著他,朕也不會留他,可是今天,太后提的要求,又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朕如何拒絕?” 這倒是實情,宋奕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 她不出聲了,眼稍微垂。 “那么柳黔云呢?她怎么辦?”宋奕問道。 只要是天燼國的子民,便都有可能成為一顆棋子,只不過宋奕的用處大一些所以慕修寒護著她,而柳黔云……就難說了。 到底是一國之君,思忖了片刻終是沒給宋奕一個確切的答復(fù),只說道,“不管她的結(jié)局如何,朕答應(yīng)你,一定會為柳尚書一家報仇?!?/br> 所謂報仇,不過是他也容不下靖王罷了。 宋奕苦笑了一聲,她就知道當(dāng)朝天子的話不能信,連尚書大人家唯一的血脈都不能保住……真是可笑。 她抬眸,一雙眼不似從前澄澈,眼中氤氳著寒氣,冷冷說道,“那么,皇上真是個明君了!” 話里有話,惹得那一襲黑袍的慕修寒鳳眸微瞇,渾身散發(fā)著怒氣。 宋奕剛要越過他離開,一只大手把他拉回去,狠狠的抵在了墻上,他靠的極近,目光冰冷的低聲問道,“你想死么?敢對朕這樣說話?!” 慕修寒生氣了,似一只暗夜里的狼,透著一股危險的味道,宋奕身上微微一顫。 第81章 成親在即 漆黑的夜晚,在一條極窄的小巷子里,宋奕被慕修寒抵在墻上。 那九五至尊此刻棱角分明的臉染上了nongnong的怒火,只差一雙會在夜晚冒綠光的眼睛,便和狼王無異了。 自宋奕回朝以來,這是第二次他動這么大的火氣。 兩人之間的矛盾不在少數(shù),可讓慕修寒氣到動手也是少見。 “宋奕,朕最近是不是太放任你了,以至于你敢說這種話?嗯?”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挑,配合著他磁性的聲線,格外好聽。 可宋奕感受到的只有壓迫感。 他靠的極近,近到連兩人的呼吸都融合在一起了,近到他的睫毛在月光下都能看的根根分明,可是他的表情卻是冷冰冰的,眼中冒著怒火,一雙狹長的鳳眸格外幽深。 那雙大手覆在宋奕瘦削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讓她動也動不得。 看來慕修寒的內(nèi)力最近又有長進。 “皇上記不記得自己答應(yīng)過臣什么?”宋奕抬頭,微微仰視著那高高在上的人,冷冷說道,“你曾答應(yīng)過我,將柳黔云許配給景羽寂的!皇上金口玉言,自己竟然都忘了么?!” 夜色沉沉,那晚在城樓的話映在腦海,他確實記得。 一句話竟讓慕修寒不知如何回應(yīng)了。 “上一次,太后要殺柳尚書,你就把我騙去了江東,這一次,你還打算要怎么騙我?!”那被推在墻上的人第一次用一種委屈至極的語調(diào)和他說話。 慕修寒微微一怔,隨即松開了雙手。 卻不想宋奕趁機推開了他,然后動用輕功跑開了。 那消失在巷尾的一抹白色身影動作利落,不像是個醉酒之人,可他確實醉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看來應(yīng)該能自己回家了……”慕修寒站在原地望著宋奕離開的方向淡淡說道。 若不是怕他醉酒離宮像上次那樣遇到危險,慕修寒才不會在壽宴上突然離開呢。 只是好心來了,還被醉了酒的宋奕質(zhì)問了一番,怕是等明日他酒醒了就都忘了……慕修寒這一遭走的才是冤枉呢。 只是宋奕并沒有走多遠,她只是躲在了街角處,把自己藏在了黑暗里。 那個男人站在幽暗的小巷子里出神,直到他離開,宋奕都看到了。 而且她早已酒醒了大半,剛才的那番話說的無比清醒,只是以醉酒當(dāng)借口,想要把心中不滿說出來罷了。 今日她第一次如此忤逆他,沒想到那人竟然輕易的放過了她,也是難得。 第二日賜婚的圣旨被送到柳尚書府上,靖王和柳黔云的婚事讓全城人都驚掉了下巴。 這皇城里,誰不知道柳夫人刺了靖王一刀差點把他殺了,如今靖王要娶她的女兒……那柳黔云還能有好日子過么? 而最痛苦的莫過于景羽寂,他在將士的口中聽到的這個消息,猶如被人當(dāng)頭一棒,大腦一片空白。 圣旨已下,無人能將它收回。 宋奕擔(dān)心景羽寂受刺激,趕到他的營帳中,發(fā)現(xiàn)他正一動不動的望著那山河圖發(fā)愣。 “景羽寂……”宋奕慢慢放下營帳的簾幕,緩緩走進去,眉頭微皺試探的叫了聲他的名字。 她最怕的就是景羽寂會得了失心瘋,這人雖然平??粗莻€大老粗,可其實心思細膩的很,在漠北的時候也是靠著他多次發(fā)現(xiàn)敵軍的貓膩才一次次躲過危險,這樣一個膽大心細的人,如今心愛的女人被賜婚給了仇人,他恐怕已經(jīng)要崩潰了。 “將軍,”他頭也沒抬,怔怔的看著地圖,聲音沒什么生氣,“這天燼國一點兒也不好?!?/br> 此話怎可以亂講?!宋奕眉頭一皺,上千低聲呵斥道,“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說這種話?!再也不要讓我聽到你說這些話了!” 否則,還不等柳黔云嫁人,景羽寂的腦袋怕是早就沒了。 “我不怕了,云兒都被皇上賜婚給了靖王,我這條命還留著有什么用?”說著他看著那山水縈繞的山河圖,一時間眼中冒火突然像發(fā)了狂一樣把那些假山假樹都推到了地上,高喊道,“我為這天燼國出生入死有什么用?還不是護不住我心愛的女人!老子不干了!這副將我不做了,這天燼國我也不保了!” 他調(diào)門兒本來就高,如今一喊怕是全軍營的人都聽見了。 就怕他一時氣憤說胡話,誰能想到他竟然真的不怕掉腦袋的喊了出來。 急火攻心,宋奕一時沒忍住一巴掌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