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李全,”慕修寒說,“柳夫人的尸首,找最好的入殮師給縫合好,以一品夫人的禮儀入葬……” 當然,這還不夠,柳夫人和尚書大人不會白死,慕修寒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公道。 靖王被抓進天牢的事不知道是誰告訴太后的,瞞著皇上,馬上要過六十大壽的老婦人連夜趕到天牢去要人,卻被攔了下來。 “太后,皇上說過,今晚要審問靖王,誰也不能進去見他?!蹦强词靥炖蔚娜藵M臉為難的說道。 尊貴的太后表情嚴肅,她意識到慕修寒已經正式和自己處于對立面了。 不動聲色的給身后的蘇嬤嬤使了個眼色,一件明黃的黃馬褂被拿了出來。 當日宋奕可以拿這黃馬褂救自己的兄弟,今日太后也可以來救自己的兒子。 “都給哀家讓開!”太后不容違抗的說道。 見黃馬褂便如見先皇,這是太后最后的殺手锏了,沒有人敢忤逆她,看守天牢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跪下了,太后冷哼了一聲,走了進去。 “磊兒……”一進天牢,一股子血腥味兒撲鼻而來,靖王氣息微弱的被吊在刑架上,傷口處還在流著血。 那微弱的火映襯的靖王更加虛弱,他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母后?!?/br> 在這深宮中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浩劫的老婦人聽到一聲母后,淚水奪眶而出,她寵愛的兒子竟然被人折磨成了這個模樣!“還不快把靖王殿下放下來!”蘇嬤嬤沖著審問靖王的御史喊道。 “這……”御史大人有些為難。 這可是皇上的旨意,今晚必須要靖王交代。 “哀家讓你們放人!都想死嗎?!”那素日里端莊高貴的婦人突然發(fā)了狠,轉過頭咬牙切齒的說道,模樣簡直和靖王發(fā)狠時一摸一樣。 不得已,靖王還是被放了下來。 他躺在太后懷里,表情痛苦,手捂著自己的傷口沖和她說道,“母后,我疼。” 沾有金汁的剪刀刺進了靖王腹部,有沒有人及時處理傷口,只不過兩個時辰,那破潰處已經開始潰爛。 別人不知道,可是太后她們這些老一輩的人最是清楚,當年宮里的妃嬪互相爭斗,有個貴人就被潑了金汁,結果傷口久治不愈,最后全身潰爛流膿而死…… “柳夫人……”太后目光陰狠,她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下這么狠的手。 “磊兒,不要怕,娘帶你回宮!”太后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靖王的臉,語氣溫柔又透著心疼。 “來人,把靖王抬到哀家的馬車上!哀家要帶他回宮!”太后轉身沖著身后的人說道。 可是,卻沒有人敢動。 “你們是聾了嗎?!”蘇嬤嬤見這場景也怒了,皺著眉頭說道。 “太后,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能帶靖王離開……”那無辜的御史小心翼翼的說道。 傷口已經潰爛,卻不許人給他醫(yī)治,還要派人審問……靖王冷冷一笑,眼神渙散的看向太后,“母后,他是不想讓我活……” 若是靖王現在有氣力,他一定會咒罵慕修寒。 可是此刻,他只覺得自己就要死了,連話都說不清楚。 可是他的神智是清醒的,心底恨死了慕修寒,沒想到他會用這這么無情的方法讓他死… 靖王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活下來,然后把慕修寒生吞活剝。 “母后……救我!”那人高馬大的靖王眼角竟溢出了淚水。 太后的心都碎了,此刻就算是有刀山火海攔著她也要過去! “蘇嬤嬤,把黃馬褂給靖王穿上!”太后厲聲說道,“今日,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此話一出,無人再敢阻攔。 一向信佛的太后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靖王到底被帶走了。 皇宮大院內,太后公然違背慕修寒的旨意,帶回了殺人犯靖王。 當朝天子的顏面何存?! “靖王在太后那里,傳了御醫(yī)在給他治療傷口。”李全剛一得到消息便來稟報。 大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慕修寒幾乎快不能控制自己的怒氣,他雙目幽深晦暗,仿若一方深潭。 可是,如今他也不能闖進太后宮里把人帶走,那樣實在鬧的難看。 “皇上不必心急,靖王的傷口沾了金水,不是那么容易挺過來的?!崩钊f道。 若是這次,靖王便這么去了,那么慕修寒便省了不少力氣,而且也不會被后人詬病殺了親兄弟,天燼國的歷史上也不會有兄弟反目王爺叛亂這一說。 慕修寒負手站在窗前,他輕輕的閉上眼睛又倏然睜開,一切,就看天意了。 若是靖王死了,就不會有那么多的黎民百姓被戰(zhàn)亂殃及…… 心緒不寧,慕修寒總覺得有事情要發(fā)生。 這時,門外當職的小太監(jiān)走進來跪下,說道,“皇上,宋將軍和柳尚書的女兒來了?!?/br> 慕修寒只覺得一陣頭疼,所有的煩心事都堆在了一起,劍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從未有過的心煩。 當下對于慕修寒來說最重要的是靖王的命數,其他的他實在沒有精力去關注。 大手一揮,他微微扶著額頭低聲說道,“就說朕已經睡下了,讓他們明日再來?!?/br> 這紛亂的夜,他也無法再面對了,只能選擇逃避。 一切,都看明天,若是靖王死了,那么便都能結束了。 第78章 母子翻臉 翌日,慕修寒推開門的一剎那,門前一襲白衣和眼眶通紅的柳黔云已經等在門口。 不是把他們打發(fā)走了?怎么這么早就出現在了宮里…… 薄唇緊抿,眉頭微皺,他不發(fā)一言的就要走。 “皇上!”柳黔云喊道,那走在前面的穿著明黃龍袍的人身形一頓,停下了腳步,只聽跪在地上的人聲音嘶啞的說道,“別的沒有證據,可如今靖王殺人,總能定他死罪了吧?!” 柳夫人已經死了,這便是一命換一命的事。 用涂有金汁的刀刺靖王也是慕修寒和柳夫人商量好的,本想著讓靖王在天牢里安安靜靜的死,可是沒想到,太后竟然出面把人帶走了。 這其中的內情慕修寒都不能和宋奕他們說,只能靜靜等待結果,“你們先回去,靖王還在太后宮中治病,不要急?!蹦叫藓恼f道。 可柳黔云不明所以,她如今父母相繼慘死,這讓她怎么能平靜?此時的柳黔云再也不是那個嬌滴滴的尚書千金,她是要為父母報仇的女兒,是恨靖王入骨的人。 “即然,靖王殺人犯法,無論如何都是要被處斬的,那現在還醫(yī)治他做什么?”柳黔云問道。 以前還會忌諱慕修寒高高在上的身份,可現在柳黔云父母雙亡,她早已沒有家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大膽!”正在慕修寒眉頭微皺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一個蒼老卻格外威嚴的聲音在他背后傳來,竟是太后帶著人找來了。 怒氣沖沖,來者不善。 太后走到近前,一雙透著寒意的眼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人,那眼神中仿佛有千萬把刀子,如若不是礙于慕修寒在場,估計太后早就忍不住殺了柳黔云了。 “你一個罪臣之女,皇上沒誅九族留了你一條命,如今,在這皇宮之內,你竟然敢頂撞當朝天子,你該當何罪?!”親兒子被刺,如今生死未卜,而仇人的女兒就在眼前,太后怎么會放過她? 可柳黔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雖然跪著,可她的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目光灼灼帶著nongnong的恨意直視著太后,唇瓣微動,一字一頓的說道,“臣女即便犯了王法,也是在靖王之后,若要定罪,先把靖王給法辦了,到時候柳黔云甘愿受任何刑法!” “你!”太后指著那牙尖嘴利的人氣的身體直抖,甚至都有些呼吸困難,她長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大的膽子,來人啊,給哀家拿下!” 在宮中敢和太后爭辯,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太后這次趕來雍和宮,就是得到了消息柳黔云在這里告御狀,太后恨的咬牙切齒杯子都摔了不知幾個,“一個兩個的……都想治我的磊兒于死地!哀家看誰敢!” 今日柳黔云以卵擊石,想要靖王死,同樣的,太后也不會讓她活著。 若是柳黔云被抓,多半是要沒命的,尚書大人一家不能這么悲慘! 禁衛(wèi)軍上前抓人,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扼住了禁衛(wèi)軍的手腕,力道之大讓那人動彈不得。 宋奕這不怕死的又強出頭。 本來他就被詬病功高蓋主有謀反之心,如今在宮中公然與太后做對,自然被太后抓住了把柄。 太后臉上殺氣重重,厲聲說道,“宋奕,我是太后,你阻止禁衛(wèi)軍,難道是要謀反不成!” 若是想誣陷人,隨便做什么便都能將白的說成黑的。 慕修寒一雙鳳眸看著這一切,表情未變,似乎對太后的囂張跋扈很是不滿,他冷冷說道,“柳黔云說的是對的,靖王殺人在先,如是按照天燼國律例,自然要先處理他的事,柳黔云并未以下犯上!” 終于,太后和慕修寒撕破了臉。 母子兩個相互看著彼此,目光陰沉,毫不退讓。 慕修寒的行為告訴了太后,這天下是他的,已經不容許她做主了。 “哀家如今連一個小小的罪臣之女都無法處置了是么?”太后問道。 一片寂靜,無人敢答話。 這是太后和皇帝之間的較量。 當年,太后的兩個兒子都很受先皇器重,先帝擬遺旨時曾問過太后,兩個兒子想讓拿個當太子。 靖王當時年幼,又倍受太后寵愛,當了太子恐怕會被后宮妃嬪嫉妒有殺身之禍,所以太后就選擇了慕修寒,當時也是打算先把太子之位占下,等靖王再大一點的時候讓慕修寒退位讓靖王當太子,可誰知道,先帝立下遺旨后不到一年就駕崩了,而慕修寒就順理成章的登基成為了皇帝。 這一直是太后的心結,她覺得對不起靖王,所以對他處處包庇。 如今,太后與慕修寒撕破了臉,她更是后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太后累了,先回寢宮休息吧?!蹦叫藓淅湔f道。 高貴的婦人表情微怔,藏在袖口中的手不自覺的的抖了一下,嘴唇發(fā)白,“這里人多眼雜,哀家有些事不便跟你說明白……可是,靖王是你親弟弟,他也是被柳夫人刺傷的,這件事誰對誰錯怎么也得等他醒了以后再說吧?” 事情已經鬧大,若是執(zhí)意不許靖王醫(yī)治傳出去難免被人詬病,慕修寒權衡利弊,淡淡說道,“那么母后便回宮照顧靖王吧,這里的事自有人管?!?/br> 說著,那一襲明黃的身影踱步走了。 太后陰狠的瞥了一眼柳黔云和一襲白衣的宋奕,如今她們有皇上護著,她自然是動不得的。 “你們且記著,靖王要是死了,你們都得去陪葬!”一身華服的婦人冷哼了一聲走了。 事情發(fā)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形勢是極嚴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