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知道。”

    楚銘一愣。

    “其實是偶然知道的，我小時候不清楚，長大后慢慢就想明白了?！睂幬⒉蛔杂X地咬唇，“我還知道他為什么會被報復(fù)，因為有人泄露了他和警方合作的事?！?/br>
    “你以為是警方泄露，所以才說不信任警方？”

    “可以這么說。”

    楚銘皺眉，“我看過當(dāng)年的報告，所有辦案人員證詞都沒問題，恐怕不是警方走漏的消息?！?/br>
    “這不重要?！?/br>
    寧微閉了閉眼。

    “我只想知道，是誰?！?/br>
    當(dāng)年父親被報復(fù)，全家都陷入了恐慌，幸好對方?jīng)]有后續(xù)的動作，而警方得知后，亡羊補牢地重造檔案，做了一系列工作。

    然而，這件事情還是讓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結(jié)。

    她聽到過案件的大概過程。不過是一件普通的商業(yè)案，初步保密工作也沒問題，可結(jié)果怎么能糟糕到這種地步。

    寧微說話時非常平靜，只是手不自覺地抓緊，似乎按捺著某種情緒。

    她的手非常好看，適合握筆，也適合在琴鍵上跳躍。此時她攥得左手指節(jié)微微泛白，也讓車?yán)餁夥债惓３聊?/br>
    日光初升，城市開始活躍，謀害她父親的兇手，和昨晚開槍的兇徒，都被滾滾熱流淹沒、隱藏。

    第14章 暫時借住

    槍聲乍然響起。玻璃在周圍碎裂，一片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聲音。

    寧微猛地驚醒，下意識摸向耳朵——還好，耳塞都在。

    可就算塞緊了耳朵，那些聲音也能穿透阻礙，在她腦中炸響。

    一晚上噩夢連連，睡衣也被冷汗浸透。寧微換了一身，重新蜷回床上，按下鬧鐘的小燈。

    五點半。

    她重重地嘆氣。

    這是她一晚上第四次醒來了。

    換做以前備考的她，這時候已經(jīng)起床練琴。再睡下去也是噩夢，寧微輾轉(zhuǎn)一陣，還是爬了起來。

    窗簾是煙灰色的，三層，可以遮擋所有光線，非常適合睡懶覺。寧微拉開窗簾，被清晨炙熱的陽光晃了眼。

    夏天，的確是個容易不安的季節(jié)。

    楚銘家客房很寬敞，木地板沒有瓷磚的絲絲涼氣。房間布置得很簡潔，除了必須的擺設(shè)，沒有絲毫贅余。

    這讓她想起了哥哥，他和楚銘完全背道而馳。寧律在外表現(xiàn)得再強勢精干，房間里也一定要放點奇葩小玩意——比如一個碎掉的高腳杯，擺它的原因是緬懷劈腿的初戀女友。

    理由就更簡單了：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那該怎么形容楚銘呢。

    大概是……性冷淡？

    寧微不自覺地默了一下，覺得借住在別人家，還對人某方面的風(fēng)格進行評價不合適，不禁笑了笑。而持續(xù)一夜的緊張感，已經(jīng)在思維的跳躍中煙消云散。

    臥房都在二樓，寧微打開房門時朝斜對面望了一眼，門沒開，然而樓下也沒有動靜，楚銘應(yīng)該還沒起床。

    昨天他們在特案組忙了一整天，楚銘不光要當(dāng)她的保護人，走齊保護手續(xù)，還要忙李雅案子的收尾工作，再派發(fā)尋找槍手的指令。她跟著楚銘回來時都快半夜零點，人總該有喘氣的時候。

    老大給她兩個選擇，待在楚銘家里，接受楚銘的保護，或者派人去她家保護她。她沒有多想地選了前者。

    楚銘當(dāng)時似乎松了一口氣。

    女人的第六感很準(zhǔn)，她感覺楚銘似乎飽含愧疚，希望接下這份工作。如果不答應(yīng)，感覺會辜負(fù)了他的好意。

    楚銘愧疚的原因不難想通：把她半哄半騙地帶到特案組幫忙破案，還連累她被槍手盯上。

    都過了這么久，寧微倒沒那么介意。

    她不是傻白甜，雖然情感上不舒服，但理智上知道這是楚銘工作使然，而且找她找得光明正大，理所當(dāng)然。

    何況她答應(yīng)下來也有私心，各取所需而已。

    早餐必須得吃，否則胃要不舒服了。寧微回過神來，準(zhǔn)備出門覓食，目光不經(jīng)意帶過旁邊房間，頓時停住腳步。

    隔壁這間應(yīng)該是楚銘的書房，她視力不錯，一眼就看到了書架上映著陽光的書脊。

    《邏輯學(xué)導(dǎo)論》和《愛的藝術(shù)》。

    寧微：……

    總覺得這兩本書要打起來是怎么回事……

    這是真正的書房，從天花板直接地板的書架，層格有序，書碼放得整整齊齊。整個房間都很規(guī)矩，除了書桌上放了一支沒蓋筆帽的鋼筆。筆身邊，居然還有一顆彈殼。

    未經(jīng)主人允許，她不會進書房。鋼筆這樣隨意放著，看來楚銘昨天是真的累了。至于彈殼，可能是某種紀(jì)念品。

    云翠苑十九號和二十七號戶型結(jié)構(gòu)一致，除了裝修風(fēng)格不同。寧微走下樓梯，恍惚間有回到家里的錯覺。

    玄關(guān)只有兩雙鞋，她的鞋擺在楚銘的旁邊，也是一絲不茍。寧微輕手輕腳地穿鞋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打不開。

    “早飯在家吃，坐?！?/br>
    寧微聞聲回頭，拿著耳塞，發(fā)現(xiàn)自己太專注和門做對，居然沒聽見他走路的聲音。

    楚銘穿著件深藍色的休閑襯衫，居家褲還沒換，應(yīng)該是聽見她開門的動靜，來不及換完衣服就出來了。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出去吃就好，沒關(guān)系的，你繼續(xù)休息……”

    她看向茶幾上的鐘，現(xiàn)在剛剛六點。楚銘的睡眠時間不足六小時。

    寧微懷著歉疚時，楚銘已經(jīng)拉開了冰箱門。

    “門是我反鎖的，組里還沒槍手的消息，最好不要出門?！?/br>
    原來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寧微釋然，卻聽他補充：“我睡覺和出門的時候會開警報系統(tǒng)，家里的攝像頭都會開啟?！?/br>
    攝像頭？

    寧微一愣。

    “除了臥房和衛(wèi)生間，放心?！?/br>
    寧微剛剛想的是他如此警惕，卻被他當(dāng)做了緊張隱私，不過也懶得解釋。

    主人出現(xiàn)，原本睡在地毯上的白貓圖靈站起身抖抖毛，喵了幾聲，就朝楚銘走去。碧藍的眼睛瞥到寧微時，它頓時對主人沒了興趣，反而蹲在寧微腳邊蹭。

    “中式還是西式？”

    見她抱著圖靈玩，沒注意這邊，楚銘又問了一遍。

    寧微習(xí)慣早餐喝粥養(yǎng)胃，然而看到他廚房里都是西式餐具：“隨意，和你一樣就好。”

    楚銘點頭，拿著食材進了廚房。寧微捏捏圖靈的小爪子，被它氣哼哼地舔了兩口。

    “貓糧在哪？”

    她想起來孟辰飛說，要用食物討好圖靈。楚銘切完了菜，示意頭頂?shù)臋还?，還叮囑一句：“只能給它吃一份?！?/br>
    “喵！”

    圖靈不滿地甩尾巴。

    寧微一米六七的身高，開櫥柜很輕松，但要拿到放在內(nèi)側(cè)的貓糧很吃力。

    她一直踮著腳，半天還沒夠到貓糧，連圖靈都有些躍躍欲試了。

    楚銘注意到這邊，擦了手走過來，直接從里面拿了一份給她。

    他取東西的動作非常輕巧自然，明明之前見面時壓迫感那么重，這回卻猶如呼吸一般輕柔，沒給她造成半分壓力。

    貓糧還真是分裝好的，剛剛夠一只貓一頓的分量。圖靈瞧見熟悉的包裝，頓時有點蔫，連對寧微也不如之前那么親熱。

    寧微在它頭頂輕點兩下，“騙吃騙喝的心機貓?！?/br>
    楚銘不像流連于廚房的人，做飯卻異常利落。二十分鐘后，早餐就上了桌。

    水果沙拉，煎蛋，三明治，雞胸rou，牛奶。齊全的早餐，遞給她的牛奶杯還是溫的。

    她看到楚銘往自己杯子里加了冰塊，再摸摸溫?zé)岬谋?，不由佩服楚銘的記性與細心。

    兩人都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xí)慣，一頓早餐吃得分外安靜，唯一的噪音來源是圖靈蹭他衣袖賣萌撒嬌。然而磨了半天，它也只得到一小塊雞胸rou。

    “喵……”

    圖靈看著楚銘的眼神分外可愛，毛絨絨的爪子搭著他衣袖，不時拿腦袋蹭他手腕。

    寧微莫名覺得這場景有點眼熟。

    當(dāng)初，楚銘丟給她蛋糕時是怎么說的？她的眼神很像圖靈？

    寧微一口牛奶沒含住，差點噴出來，嗆得咳個不停。

    圖靈注意到她，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過餐桌，蹲在餐盤邊。碧藍的眼睛乖巧地看著她。

    寧微下意識夾起雞胸rou塞到貓嘴邊。

    白貓凱旋而歸，跳下餐桌前還給了楚銘一個示威的眼神。楚銘無語，端來一杯溫開水。

    “千萬別被圖靈騙了，它曾經(jīng)是個二十斤的胖子。”

    寧微看著十斤不到的圖靈，有被欺騙感情的錯覺。

    一口開水下去，喉嚨總算緩過來。楚銘已經(jīng)收走餐盤放入水池，寧微連忙上前，“我來吧，你去休息，現(xiàn)在才七點，組里應(yīng)該沒事。”

    即使是借住他家，她也不好意思讓楚銘全部包攬。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楚銘似乎短暫地笑了笑。

    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寧微就沒看過他笑，頓時愣住。

    似乎為了響應(yīng)她的話，楚銘的手機響了一下。

    寧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