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這個與李雅神似的女孩叫李晴晴。寧微敢說,如果她再胖一些,就很難和李雅區(qū)分開。 李雅在學(xué)校常喊著減肥,可九十斤的體重,只是讓她說著玩而已。李晴晴比她還要瘦,甚至有點營養(yǎng)不良的感覺。 努力勸說李晴晴的人說得口干舌燥,李晴晴只是倚靠在天臺邊緣,并沒有跳下去的態(tài)勢。 這讓勸說者的語氣更加平和,似乎認定她并不會真跳,就一點點往對方挪動。 兩分鐘后,六點過五分。 原本平和的李晴晴忽然發(fā)了瘋,猛地踏上圍欄,對底下大喊:“冤枉啊——”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事情不過剎那,李晴晴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太快,沒有絲毫猶豫,誰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畫面猛地晃動,追過去往樓底下看,李晴晴已經(jīng)躺在了地上。 鏡頭里高清的血腥畫面讓寧微的胃不太舒服,也讓她想起來,自己早上還沒吃飯,就算要吐,也只能吐膽汁。 楚銘看她一眼,從抽屜里拈出袋餅干丟給她,又拿鼠標(biāo)在視頻時間上圈了兩下。 “這個時間點,媒體車輛進場不久?!?/br> 這就很有意思了。 難道李晴晴知道特案組什么時候上門,特地打電話叫媒體來直播跳樓? 調(diào)查受挫,除了孟辰飛,其余特案組成員都回去休息待命。反倒是楚銘一直不停地看視頻,找細節(jié)。 這項工作極為枯燥,卻又要求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瞬間。這么久過去,除了敲擊鍵盤,楚銘幾乎是紋絲不動。寧微本想回去,卻被楚銘留下。 “來啦,都快吃午飯了,將就將就吧?!?/br> 半小時前受命買早飯的孟醫(yī)生回來了。上午十一點,早餐鋪僅剩的幾個饅頭包子全讓他抄了底。 他把早飯往楚銘面前一放,先抓了個包子:“你不是從來不喝豆?jié){嗎,買這干嘛?”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楚銘拿出一袋豆?jié){,放在寧微面前。 孟醫(yī)生雙眼發(fā)直。寧微揉著不舒服的胃部,表情錯愕。 被兩人注視的楚銘,反倒保持著紋絲不變的冷淡表情。 “吃飯吃飯,我剛聽人說,食堂今天得十二點多才能開飯……” 孟辰飛適時打了圓場。寧微剛剛拆了吸管,就有個年輕小刑警敲門遞資料。楚銘掃了兩眼,面色深沉。 “好消息和壞消息。李晴晴的dna和李雅的對上了?!?/br> 就算不是專業(yè)人員,寧微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關(guān)了一個,死了一個,在逃一個…… 這是三胞胎吧。 “所以壞消息是:那幾起案子的時間內(nèi),目前的死者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背懛畔挛募?,“老大還說,他明天就到。” 第9章 柳暗花明 “所以,這就是你上班摸魚的理由?” 林州市局人人都為窘境焦頭爛額。而會議室旁的小辦公室里,孟辰飛看著悠游自在的楚銘,感到十分羞恥。 他們雷厲風(fēng)行的副組長,居然在大敵當(dāng)前的時候,在辦公室玩掃雷。 他滿臉無語時,楚銘已經(jīng)破了上次的記錄。 “我奉命摸魚,帶薪休假,有什么問題?” 孟辰飛瞥了眼外面的白板,碩大的黑字寫著“上午全體603開會”,只能投降。 “我哪敢有問題?!?/br> 撇開楚銘全體開會,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是暫時剝奪楚銘的指揮權(quán)。然而楚銘玩游戲到風(fēng)生水起,真讓他來氣。 楚銘關(guān)了掃雷,打開單機斗地主。 “老大親自開會,就是要給林州這邊一個交待。今天之內(nèi)是沒我的事了。而且我一晚沒睡,老大不會有意見。” 作為特案組的boss,老大是深夜到的。 目前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是假李雅就是李晴晴,結(jié)果李晴晴跳了樓。 可以說,對假李雅的調(diào)查追捕,完全被這一跳擋住了。 孟辰飛深知老大半夜造訪的必要性。 現(xiàn)在沸沸揚揚的輿論根源在楚銘,卻給本地警方帶來極大壓力。老大必須代表特案組,在警方內(nèi)部給出一個交待。 孟辰飛就走神了一會兒,楚銘已經(jīng)連勝三局,倍感無聊地關(guān)了游戲。 他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下“雙胞胎”,又把“雙”字劃掉,在旁邊寫了個“三”。 楚銘的雙胞胎論已經(jīng)成了禁語,警隊內(nèi)沒人再提起這種假設(shè)。如果繼續(xù)在這節(jié)骨眼上提出三胞胎假設(shè),就算胸有成竹如楚銘,也得考慮一下被質(zhì)疑的后果。 調(diào)查不是兒戲,沒人陪他假設(shè)到天亮。 “來玩?zhèn)€頭腦風(fēng)暴。” 楚銘在紙上寫下了李雅、振興電子、肖南等詞語。孟辰飛也是聰明人,知道他要推算案件的另一端,便耐下心一起思考。 所有的案件都不是孤立的,有其惡果,必有惡端。 “我們先來思考一個關(guān)鍵問題,假李雅,也就是‘鴨子’——有點拗口,我用罪犯說吧。她的成長經(jīng)歷我們不清楚,只知道那棟五層樓可能是罪犯的住處?!?/br> 孟辰飛緊跟:“可事實上,那是李晴晴的家?!?/br> “天鏡”系統(tǒng)在那棟樓附近搜出了疑似罪犯的蹤跡,將李晴晴的行動軌跡反饋給楚銘。 罪犯老家在隔壁縣,但楚銘接收到信息,認為可能是罪犯潛入林州市,準(zhǔn)備報復(fù)生父母一家人,才安排了這次行動。 李晴晴從未牽涉進犯罪中,就算被誤認為“鴨子”,也沒必要跳樓。她的不在場證明很好找。 楚銘點頭,在電腦上調(diào)出李晴晴的檔案,“并且,李晴晴的養(yǎng)父母從未告訴過她身世,就算告訴了,她又為什么會跳樓?總不會是為了從未見過的姐妹贖罪吧?” 他在兩個地名和人名之間各連了一條線,又在兩線交點打了個問號。 “這是第一個問題?!?/br> 楚銘又在罪犯和李雅之間連了線,打上問號。 “罪犯沒受過良好的教育,要她犯罪很簡單,但要她完整地盜取李雅的身份,那是天方夜譚。況且,以我們掌握的團伙資料來看,罪犯身邊并沒有這種能人——這是第二個問題?!?/br> 他在第二個問號上連線,停在振興電子和肖南旁。 “雖然罪犯自身團伙沒有條件,但振興電子的李宇是社會高層人物。尋求技術(shù)支持,對他并不難。好,那問題是,他就算有條件有技術(shù),又怎么會認識李雅?畢竟,罪犯應(yīng)該不知道李雅的存在?!?/br> 孟辰飛拿起另一支筆,在肖南的名字上圈了一下。 “肖南和李雅共屬樂團,或許是她無意間透露了李雅的信息。然而,普通人看見和自己很像的陌生人,并不會下意識覺得那是失散的親人。就算肖南把名字和相片都告訴罪犯,罪犯也不一定會相信。何況肖南和李雅關(guān)系一般,人們不會主動提起不喜歡的人。這是第三個問題?!?/br> 楚銘換了紅筆,在三個問號上畫圈,又站起來,俯視紙面。 “所以,有人把李雅的存在告訴了罪犯,又交叉了罪犯和李晴晴的關(guān)系,并通知媒體,促成了一切——這個人才是把李晴晴推下樓的幕后黑手。然而這個人是誰,目前毫無頭緒?!?/br> 孟辰飛嘆氣:“看來案子短時間結(jié)不了,這幕后黑手挺厲害的。” “更厲害的是,他挖出了三胞胎的關(guān)系。” 孟辰飛點頭,隨即有點毛骨悚然。 那么久遠的關(guān)系,久到連找到資料都困難,黑手是怎么挖出來的? “這些問題可以回去再查,先把人抓了,急也沒用?!背懓言掝}轉(zhuǎn)回來,“一個人有沒有兄弟姐妹,你覺得誰最清楚?” 孟辰飛了然,“當(dāng)然是母親?!?/br> 楚銘點頭,“我們可以再找李雅的母親談?wù)?,?yīng)該能從她身上找到突破口?!?/br> 瞌睡有人送枕頭。話音剛落,他目光就透過玻璃,看到了在外等待的寧微。 他擱筆,勾起嘴角。 “你看,有人幫忙來了?!?/br>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找上李雅家門就順利多了。停車還是老位置,葡萄藤郁郁蔥蔥,投了一線影子在車里。 楚銘的計劃是和寧微再次上門拜訪,通過感情牌,與李雅母親溝通。 “我還是不去了吧?!?/br> 楚銘剛剛熄火,目光落向后視鏡,“怕了?” “不是怕,”寧微看了眼李雅家的方向,“就是不知道怎么開口……你們?nèi)グ?,我就在這兒等?!?/br> 孟辰飛表示理解,“你要再跟我們上門,以后可難在朋友面前做人了。” 幫警方調(diào)查朋友家,就算是幫李雅洗脫嫌疑,以后再面對李雅,總有些怪怪的。 話音剛落,孟醫(yī)生就覺得有人在看自己,瞪大眼睛看楚副組長,“我靠你看我干嘛……” “上次我和她露了臉,這次換你去?!?/br> 楚銘一副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孟辰飛再次被副組長權(quán)力壓倒,氣得罵了幾句才下了車。 和上次一樣,又是午飯時間造訪李家,留在車上的兩人就地解決午餐問題。 這回比較幸運,出發(fā)時趕上食堂剛剛開飯,孟辰飛大呼運氣好,趕緊打包了三份帶上車,沒想到先便宜了他們。 警局食堂的飯菜質(zhì)量很不錯,因為要照顧出外勤的警員,高熱量的菜比較多,車廂里飄滿了濃郁的香氣。 寧微已經(jīng)吃了兩口,看見楚銘端著一份米飯,眼睛卻專注于屏幕,手指輕劃,點開了一個程序: “您不用有心理負擔(dān),我今天來,就是找您談?wù)勥@件事的……” 孟辰飛的聲音通過程序響起,寧微一怔,才想起是上次的竊聽器。 “他沒關(guān)系吧?” 孟辰飛平日里就是不著邊際的形象,寧微有點擔(dān)心他。 楚銘笑了笑:“能選進特案組給組員做心理輔導(dǎo)的人,能是什么省油的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