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來才記起。在你回來的那段時間，那個孩子也來看過你。他很喜歡你，也很有禮貌。不過他說他有必須要做的事情，以后才能看你。我以為只是你的同學，所以當時沒有在意。直到在范曜的實驗室再次看到他，我才知道他和你一樣，都是他的實驗品?！?/br>
    “雖然當年我親眼目睹了那場大火，但我總覺得不安心。所以這些年帶著你搬了家，也躲在了鄉(xiāng)下。你大學畢業(yè)后進了程婷婷的公司，我覺得也可以。女孩子穩(wěn)穩(wěn)當當點好。但我沒有想到，他果然沒有死?！?/br>
    時光荏苒，幾乎時間見到那人的第一眼，戚清全身就開始戰(zhàn)栗起來。

    最初見到那個人，他是溫文爾雅的姐夫，是jiejie的意中人。

    他們情投意合，并且有共同愛好。

    為了成全他們的事業(yè)和愛情，戚清放棄了她的青春，陪伴著戚歡長大。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jiejie中意的那個人，不能稱之為一個人。

    那個人和數(shù)年前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是精神差了點。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他就像是怪物一般，不老不死不滅。

    戚歡清了清嗓子，問了一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所以小姨，我真的是范曜的女兒么？”

    如果這個答案是肯定的話，那么對她是不是太殘忍了。

    她把他當情哥哥，結果到頭來發(fā)現(xiàn)是親哥哥。

    這命運，也太會開玩笑了吧。

    “這個……”戚清看了她一眼，“jiejie一直很喜歡他，這些年也一直跟著他，你出生沒幾個月就抱過來我養(yǎng)了。其他的我真的不太清楚……不過希望你不是他的女兒，虎毒不食子，他根本……”

    “夠了。”戚歡抹了抹眼淚，內心情緒復雜，“小姨，我好累，我真的好累?！?/br>
    戚清也知道她一下子接受這么多肯定心情復雜，她摸了摸她的腦袋，“小歡，不管怎么樣，你都是我?guī)Т蟮暮⒆印Ｒ郧拔揖透嬖V你過，沒有父母也沒有關系，你還有我?！?/br>
    戚歡嗚嗚咽咽，她根本不是擔心這個。

    她只是失戀了而已。

    要是她真的是范冥的堂妹，那么她先前叫他“哥哥”，還真是一點沒叫錯。

    一想到這個可能，戚歡心里針扎一般。

    見她眼淚流得洶涌，戚清嘆息了一聲。

    “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也不要哭了。哭久了眼睛會痛的。我先出去給你買點吃的，你想吃蘑菇粥嗎？小姨給你做?！?/br>
    戚歡還是搖搖頭。

    戚清臨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又看了他一眼。

    “對了，那個孩子來看你很多遍了。你要通知他過來嗎？”

    “不用了！”

    戚歡仿佛被嚇到一般，猛地搖頭。

    “小姨，我……我現(xiàn)在誰也不想見，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一下?！?/br>
    戚清嘆息了一聲，搖搖頭，再沒說話。

    在戚清的心中，大約覺得戚歡是知道了過去有些心情不能平復。

    但她不知道的是戚歡的心里無法平復的豈止是這一件事情。

    門口，齊慕瀧已經等在醫(yī)院門口了。

    “小清，她怎么樣？”

    “沒什么。剛剛醒來，情緒比較激動?！?/br>
    盡管兩人已經確認了關系，但戚清還是不想和齊慕瀧說實話。

    他是那么單純的一個人，她不想把他拖進這個漩渦。

    尤其是她見到了范曜還沒有死后，她心中隱隱有個念頭。

    這些年，他們安穩(wěn)的生活已經到頭了。

    這個男孩，陽光青春的男孩，她也快要抓不住了吧。

    “對了，還要謝謝你，找到了這家私人醫(yī)院?！?/br>
    “不用客氣。剛好我和院長的兒子曾經同住一個班，所以這次幫忙的其實是他?！?/br>
    戚清勉強笑了笑，看著男人靦腆的笑容，一時之間分手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尤其是這個男人先前才盡心盡力幫了她。

    “對了，小清。那個男人已經來過幾次了，來者不善，我感覺要是我們再不讓他進去，他可能會采取強制措施了?！?/br>
    戚清面色一冷，嘴角微微抿起。

    其實先前她還騙了戚歡一件事情。

    她并不怎么喜歡范冥。尤其是知道了范冥為了引出范曜居然狠心拿她做誘餌的時候，更加覺得戚歡所托非人。

    不過她不是一般家長。

    與其阻止，還不如讓他們攤開來談。

    畢竟那兩人之間隔著的東西太多，彼此都不是對方的良配。

    終于有一天，他們會明白。

    彼此相愛還不如彼此放手。

    ☆、第三十九章

    第二日，戚歡終于見到了范冥。

    沒有想象中的懊悔痛苦，他顯得精神奕奕。

    她有些難過。

    尤其是想到他可能是她的堂哥，她就更加難過了。

    只是范冥的動作很直接，走上來一把把她摟到懷中，還狠狠塞了塞，直到身后的戚清一聲驚呼，“她身上還有傷?！?/br>
    他才戀戀不舍放開她。

    “還痛不痛？”

    他摸了一把她的腦袋，目光溫柔。

    他這個樣子，倒是有點像回到了少年時代。

    其實她的心內有很多的疑惑，比如為什么明明被下了暗示的是她，但是范冥好像也不認識她了。

    “你說過的，就算我不記得你。也記得你的味道?！?/br>
    戚歡終于笑了出來，“你什么時候想起？”

    范冥根本沒有忘記。

    他只是自己封存了這段記憶。

    抓住張立濤的當場，范曜那個響指一打，他就記起一些事情了。

    原來真的是她。

    就算錯過了無數(shù)次，但最后還是回到了她的身邊。

    范曜冷眼看著他的痛苦，愉快地說道：“你以為是我封存了你的記憶嗎？我說過的，你很有天分。很早的時候你就可以解開喬菲婭的心理暗示，并且給她下新一輪的心理暗示。對你而言，所有的心理暗示都是無用了。除了你自己！”

    他回來的時候問了宋之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彼沃浜敛华q豫地承認了，“我一直都知道你身上有心理暗示，我也知道她是你想要找的那個人?！?/br>
    他揪住宋之卿的脖子，兩人相識多年首次翻臉。

    “你知道是她，你不說，你還讓她當餌！”

    “因為她就是餌！”宋之卿一把甩開他，“范冥，你捫心問一下，就算你知道她是你年少喜歡的那個女孩，但是她和范曜有關，你會放她出去當誘餌嗎？”

    他沉默下來。

    宋之卿冷笑一聲，替他說道：“會的，你會的。因為你和我都一樣，都是為了報仇，不擇手段的人。”

    宋之卿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這些年，我最怕的是什么嗎？不是宋玉堂的慘死，也不是我媽的慘死。而是替我死去的宋叔叔兒子！我爸是警察，從小我媽就給我說過，警察是偉大又危險的職業(yè)，但她從來沒有后悔過。因為她嫁的男人是個大英雄。我也是，他常年不回來，每次我們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在其他人的身邊。這些我們都忍了。哪怕他最后還背上了黑警的罪名，我們都可以忍受。但我唯獨不能忍受，也最害怕的是宋叔叔的兒子，如果不是那天陰差陽錯上了我媽的車，當時死的人就是我了！這些年，我一直想，宋家失去了一個兒子，我就還給他一個兒子，但我究竟不是他親生的兒子。我現(xiàn)在活著，也不過是為了宋叔叔一家活著，為了找到范曜徹底殺死范曜活著。所以不管用什么辦法，我都會引出他，徹底的瓦解他的王國，讓他再無翻身的可能?！?/br>
    見到范曜不說話，宋之卿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情緒，“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嗎？這些年他一直沒有老。他肯定在他的身上動了什么手腳。那個可能，甚至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范……我們要對付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怪物。要對付一個怪物，自己首先要變成一個怪物。”

    范冥低下頭，他當然知道宋之卿的意思。

    宋之卿對宋家充滿了愧疚，他對宋之卿更加充滿了愧疚。

    初遇的時候，他并不知道這個男孩是宋玉堂的兒子。

    他的檔案是宋家的二公子。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宋家二公子早就被掉包了。

    他茍延殘喘地活了下來，為了宋家報仇，為了親爹報仇。

    他愧疚，他不安。

    他同樣也是。

    如果不是他，宋玉堂會好好的當一個派出所所長，甚至很快被調到市局走上他一帆風順的人生。

    他或許工作會忙，或許會對兒子和妻子愧疚，或許多年之后還會纏著妻子要個二寶。

    但他起碼活著。

    這些，他通通都知道。

    可是……

    他不想做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