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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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地上按住胸口,望著血紅的天空愣了兩個彈指,驚魂未定。 “哪兒來的乞丐不長眼!” 我猛然被抓回魂魄,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對不起,我方才跑太快沒有……” “晦氣!呸!” 我不曉得落到我手臂上的是口痰還是唾沫。反正我是不能也不敢吐回去。好歹也是一戶有錢人家,家丁無數(shù),我要是吐回去之后被打了怎么辦。 其實我心底有一點兒不明白,有錢人家不應該出些像景弦這樣矜貴的翩翩公子嗎? 這些有錢人坐著鍍金的馬車,受人仰望,反倒還不如我這個乞丐懂禮貌。 他們至少也給我道個歉說不好意思撞了你,我就說沒關系我還可以站起來。這樣之后再呸我一口,縱然會有些許猝不及防,我也都認了。 撿起地上被人用過的油紙,我默默擦干凈手臂,捂緊被刮破的衣襟站起來。好歹我也是個姑娘家,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一點。 興許是我起得太慢惹惱了他們,馬車簾子被撩起來,“還沒滾嗎?!” 馬車里坐的是個尖酸凹瘦的中年男人,嘴臉要比旁邊站著的方才呸我那人稍微好那么一些。 呸我的人皺起眉頭,“趕快滾別擋我們老爺?shù)牡?!等著訛錢不成?!” 我好容易站起來,聽及此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們。這個cao作我是很想學的,他們不打我我就學。 “臭乞丐,你瞧瞧你自己那幅貪婪的窮酸樣!” 不好意思,我收回我方才不能吐回去的話。大概是和小春燕混得太久,我忍不了,我還是得吐回去。 顧不得破開的衣襟,我擼上褲腳,朝他臉上吐了口水,沒待他反應過來,轉身猛地扎進人群,撒丫子往解語樓跑。身后傳來那人的叫囂聲,催促著我一路狂奔。 嗡進解語樓的時候我一顆心還怦怦直跳。繼而捂緊襟口喘氣。天曉得我做了什么解氣的事,成功為自己埋下禍患。如今只可惜這衣服破了。嗯,要景弦親手縫才能好。 我拋下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人和事,一心沖上樓想要找景弦,難得地,他今日沒有給我留門學寫字。頗為奇怪。 “景弦!”我敲門喊他,沒有人答應。片刻后,卻聽見里邊傳來窸窣的聲音,我感到十分好奇。我早已養(yǎng)成窺他門縫的習慣,鉆那眼子悄悄瞧上一眼—— “砰!”不待我瞧見什么,門猛地被拉開,他站在正中間睨著我。臉上些許潮紅,額間還有薄薄的一層汗。 偷窺被逮個正著,我頗覺窘迫,不過我見他此時的神情似乎也挺窘迫。 我倆默了默。我先問道,“景弦,你方才在做什么呀?為什么不應我?” “……睡覺?!彼驼驹陂T中央,面無表情。沒有讓我進去的意思。 “哦……”不知為何,我心生幾分尷尬,硬著頭皮說出來意,“我想說,我剛剛差點就被馬車撞了,劃破了衣服。不過你不用擔心,做我們乞丐這一行的衣服它經(jīng)常說破就破,我反正是沒有受傷……只是我女紅不好,你、你能不能幫我縫一下?” “你覺得,”他頓了頓,微虛起眸子,有些匪夷所思地盯著我,“我的女紅像是很好?” “……”我鼓起腮幫子,松開自己的衣襟,低頭示意他看,隨即理直氣壯,“可我破在這里的,自己不好縫啊。” 他好半晌沒有回應。 待我抬起頭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正落在我衣襟口,若我沒有看錯,他此時的面色應當比剛剛更紅一些。 不曉得為何,他嗓子上的煤球滑了滑,繼而移開了視線。欲言又止多次后終是低聲對我道,“……你自己脫下來縫?!?/br> “我就這么一件衣裳,脫了豈不是脫光了?我是正經(jīng)廟里的姑娘,”頓了頓,我追著他緋紅的臉猛盯,堅持將自己的話先說完,“脫了就不正經(jīng)了。還有景弦,你臉紅什么?剛剛出來就是這個樣子,是睡覺的時候做噩夢了嗎?” 他默了須臾,轉過頭來,俯首凝視我,“差不多。夢到一些較為可怕的事情。還好,后來覺得也有些許可愛,便沒那么怕了?!?/br> 聽得似懂非懂,我恍恍惚惚地點頭,“那……” “你先在外面等著,一會兒我讓你進來,你再進來。”他平靜地說完,轉身就將門半關上。他應當是曉得我向來聽他的話,不敢自己隨意進去。 可是,我估摸著上天是這么安排的:需要讓我每隔一段時間忤逆他一回,方可見我與他以后夫妻生活公公平平。所以,當他轉身方過幾個彈指,我便覷到拐角處幾名打手正朝這邊走來。倒吸一口涼氣之后,我猛推開門跳進去,又利落地將門關上。 “砰”地一聲,似是驚著了景弦。我見他慌忙反手將被子翻過來蓋住床榻,皺起眉看我。 我撓了撓后腦勺,沒注意掩住衣襟,朝他跑過去,“外面有打手。我都這么大了,你總不好看著我還被揍罷?!?/br> 他的視線無意覷過我衣襟口,又移開,低聲道,“你先把你的衣襟捂上。” 我乖順地捂住襟口。瞟了一眼被他彎腰一只手壓住的被褥。他盯著我。我再瞟了一眼。他的眉頭再蹙得緊些,盯著我。我又瞟了一眼。 好了,瞟過三眼的東西,我知道我是真的就十分好奇了。這是我對自己的一貫定位。 所以,他藏著什么東西不讓我看。 我指著他的手,直愣愣地問,“你壓著被子作什么?” “不關你的事。一些我的私物?!彼纳袂橛心敲匆稽c兒故作從容,被我看破。 我盯著他的臉,愈發(fā)好奇床上有什么東西,“景弦,你沒有撒謊罷?你是不是騙我的?什么私物那么私,我來那么多年了沒見你藏過呀?!?/br> “你不是要縫衣裳嗎?”他挑眉問我,“針線呢?” 他竟不想讓我知道那個東西到了一種刻意引開話題的地步。 我想,他大概是尿床了罷。小春燕也尿過床的,不妨事。我不會嫌棄他的。倘若真是這樣的話,我再追問下去不僅十分沒有禮貌,還會讓他尷尬。 上天,我這樣體貼的姑娘當真不多了。他須得抓緊時間發(fā)現(xiàn)我的好。 于是,我順著他的話道,“針線沒有帶來,我以為你會有?!?/br> “……你以為,我一個男人,會有針線?”他皺起眉盯著我,“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個什么定位……娘娘腔嗎?” “……”我一噎,默然搖頭。不明白他為何角度這般刁鉆地問我他在我心目中男人不男人的定位。 其實我有點界限不明:怎么才算作男人?怎么又算作娘娘腔? 小春燕那樣的應該是娘娘腔罷??偤臀疫@樣的姑娘家玩。 景弦這樣不喜歡和我玩的應該很男子氣概了。 “嗯……你在我心目中很男人的。但我還是想要你幫我縫補衣裳?!蔽冶犞浑p眼睛認認真真告訴他。 并得到了他的拒絕。 我覺得他似乎有點生氣。好罷,我總是莫名其妙惹他生氣,還得不到合理的解釋。這讓我一顆小甜心皺巴巴地。 至今我也還是不明白他在床上藏了什么,也不明白他為什么不幫我縫補衣裳。 就像此時此刻,我不明白為什么會在他的腰間摸出針線包一樣。莫名其妙。他看著也不像娘娘腔啊……他這六年究竟如何被他的妻子調教出來的。 上天,我好想學。 第39章 便只應記得我 說出來大家可能不相信,我粗略瞟了一眼,他的針線包里竟有三種顏色的線。 原本我與他臨著出門,酸秀才分與我們許多土產(chǎn),他拎了滿手。這般幽暗無光的地方,我見酸秀才生一回火實在不大方便,伸手摸進景弦的腰包拿他所說的火折子時,還是滿心悲涼的。且彼時我尚且沉浸在與酸秀才重逢的傷感之中。 如今再想悲傷回去也不是什么容易事了。氣氛有些許尷尬。對于他一個大男人隨身攜帶針線包這件事,我持有的態(tài)度是沉默。沉默著想他是不是如他自己當年所言變成了個娘娘腔。 當然了,我寧愿相信他還是個正常的男人,這一切都源自于他妻子的調教。 他妻子對他的調教總是隨時隨地給我驚喜。 默了片刻,我慢吞吞地將針線包給他塞回腰間。 在他炯炯的目光下,我眼也不眨地望著他,字斟句酌后措好了辭,“……挺好的?!鄙咸?,我就只能措出這個水平的辭了嗎。是否好歹多客套一句“黛青顏色的線更好看”云云。 他錯愕地凝視著我,似是沒有料到我看到針線包后會是這個反應。我也料不到他為何在我作出反應后錯愕。好像他攜帶針線包是什么理所應當?shù)氖虑橐粯印?/br> 順利地摸出火折子,酸秀才沒有推脫,只是看我與他的眼神像是欲言又止。最終也只是淡笑著說了一句,“順心走。” 他當年,應當是沒有順心走。 沉默地走在雪中,他撐起從酸秀才那里拿走的花傘,遮住綿綿絮雪,與我并肩。 我其實很想問問他,他的妻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讓他這樣一個當年在我險些跪地苦求下依舊不愿意高抬貴手幫我縫衣的人,變成了行走的針線包。 倘若可以,適當時機的時候能不能也讓我開一下眼界?畢竟我很難想象,如今心機深沉的景大人如我敏敏jiejie一般賢惠溫柔地縫補衣裳該是什么神仙場景。 我稍抬眸覷他,他此時面沉如霜。我便忍住了這個請求。 此時夕陽正盛,我才覺得身體舒適些。不知覺間我們竟在酸秀才那間屋子里待了整個下午。那樣陰暗潮濕的地方令我氣悶窒息,我卻覺得他待得十分從容。仿佛曾經(jīng)也這般習慣過,或是一直這樣習慣著。 他一手拎滿花生堅果,一手打著傘,我伸手想分擔一些,被他避開了。正在此時,不遠處傳來陣陣狗吠,在蒼茫的雪中顯得尤為jian惡。果然就在我們拐過墻角時看到了滴著口水齜著獠牙的它。棕黑色的毛濕噠噠地沾住雪水,它兇狠地撕咬著腳邊一塊白布。 記憶里不那么深處的恐懼猛地被弢弢的犬吠聲勾起,我承認我現(xiàn)在也有些想要尿褲子。幸好當年他尿床的時候我沒有嫌棄過他,否則今日還不知道是誰笑話誰。 景弦皺起眉,“別怕,我們走快些就好?!蔽乙彩沁@么想的,可腿腳它正發(fā)著抖不大聽我使喚。 腳腕被咬過那處隱隱有些發(fā)癢,我甚至想就地蹲下將自己蜷縮成團好好撓上一撓,撓得血rou模糊才好舒緩我心底強烈的癢意。 那條狗沒有給我緩過腿腳走快些的時間,甚至沒給我蹲下的時間,嗷嗷地像是口水和獠牙在叫,和著大雪一起朝我沖來。 它朝我瘋跑過來那刻,我驚慌呼救,只敢抓起地上的雪團拼命打它。我怕不是天生一副招狗體質,想來上輩子應當十惡不赦,今生才落得個被狗追著咬的下場! 當我眼前晃過棕黑色的狗影時,我的人已經(jīng)跌坐在地上,那條狗咬住我的衣袖后不知怎么就在半空中拐了彎。我拼命扯出衣袖將自己團縮在一起,蹬著腿向后疾退。耳邊是窸窣的顆粒掉落聲。 刀光折了下我的眼,瞬間埋入吠犬的口中。 我伸掌向后一撐,被手壓住的花生也驚得我渾身一抖。生怕身后還有一只狗!趕忙回頭看了一眼!沒有、沒有……幸好沒有。花神娘娘還是很仗義的,隔幾年來那么一條磨練磨練我的心智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一聲慘烈的嗚咽和著雪風砸向我。 當我再次轉頭看過去時,景弦的手臂已成血紅。他的手穿進吠犬的口,那把刀的刀尖從野狗的頸背穿出來。第一刀斃命。他抽出手后又利落地割斷了它的咽喉,沒有絲毫猶豫,我卻不知是為了什么。血水浸透他素白的袖,也流淌在雪地中,格外鮮艷。 “有沒有傷到哪里?”他將匕首插在雪中,蹲身在我面前急問。 我搖頭,直愣愣地盯緊被分割的野狗。腦子里威風的記憶好似被換洗了一番。雪中鮮紅的確比記憶中的灰雨濕地更令人印象深刻。 好半晌,我才轉圜視線,垂眸看著他的手臂,“你……” “我也沒受傷?!彼鹞业氖直郏彝吹靡惑@,原是那晚被包扎的割傷裂開了,滲出血意。袖子的縫角處也被咬開了線。這件衣裙還是六年前隨容先生離開時她贈我的,意義重大。 當然,我的確也為我的買不起新衣裳的貧窮尋了個合理的解釋。唯有回去換上僅有的一件換洗衣裳,將這件認認真真地縫補牢實可解我無衣可穿的尷尬。 不做乞丐六年,我再次體驗到了沒錢寸步難行的感覺。 “你還有換洗的衣裳嗎?”他一邊撿灑落的堅果,一邊問我。 我篤定點頭,“有一件?!?/br> 他微蹙起眉,我料他險些就要將“為何慘成這樣”脫口而出,硬生生憋下了,待撿完堅果才對我道,“我那里剛好有幾件,明日給你送來。” 剛好?他在說什么?他在云安的府邸里存著女裝?他放置女裝做什么?不,我不能這么想。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直很男人的。我應篤定是他夫人的,否則按照我的想法來的話,未免太過驚悚。 “我第一個月的銀子尚且沒有拿到手,你好歹等我還上一點,讓我心里有個安慰之后再讓我繼續(xù)燒錢欠債。否則,”我抓著頭發(fā),費解道,“我入、入不敷出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