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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顯國公府在線閱讀 - 第31節(jié)

第31節(jié)

    因?qū)Ψ竭^于華貴雍容,以至于紀鳶不過在上馬車之時匆匆掠過一眼,便立馬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眼去, 壓根不敢多瞧,只覺皇室尊容,不可直視。

    然而就那么匆匆一眼,足以令紀鳶心生詫異, 只覺得眼下之人的高貴儀容莫名有些眼熟。

    紀鳶這幾年來,所見之人不多, 不過略微思索, 腦海中便立即浮現(xiàn)出一張極為相似的容顏。

    頓時心下驚詫。

    一個是男子, 一個是女子, 然而兩張截然不同的裝扮,臉卻恰到好處的在紀鳶的腦海中融合成為了一張。

    那日,在前去靈隱寺途中,遇到那名替天行道的貴氣九公子。

    眼下,這名這名高高在上,尊貴到令人無法直視的九重天上的貴人。

    九公子?九公主?是聞名遐邇的九公主殿下嗎?那個霍元昭近來最為崇拜之人?

    若非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龍鳳胎,那么,紀鳶幾乎可以斷定,這二人應該就是同一個人呢。

    主要是,紀鳶對那位九公子印象太過深刻了,幾乎可以算作是她這幾年以來,出府遇到的第一人。

    只是頗有幾分狐疑,九公子囂張頑劣,而眼前這名貴女,言行做派卻與那日在街上瞧見的相去甚遠。

    ***

    卻說此人正乃是當朝大俞的九公主無疑。

    原來這日圣上微服私訪,想要體察民情,親自感受一下端午的熱鬧氣氛,便在霍家大公子霍元擎的護衛(wèi)下,一路走訪整個京城,九公主一路作陪。

    待行至京郊外的九重山時,圣上稍作停留,想要在山上留宿一夜,霍元擎在九公子的提議下,奉命護送九公主回宮,順道親自回京調(diào)遣御林軍前來護衛(wèi)。

    卻未料,回宮途中,遇到了紀鳶這么一個小小的變故。

    ***

    一上馬車后,紀鳶只緩緩地朝九公主福了福身子,對方身份她也只是猜測,并未能十足確定,是以,待行完禮后,便緩緩地在馬車一角落旁坐下,低眉赦目,未曾發(fā)出一絲聲響,以免唐突打攪到對方。

    紀鳶坐下后,九公主只緩緩抬眸,將紀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見她生得明目皓齒、花容月貌,九公主雙眼微微瞇起了,好半晌,只輕啟紅唇,淡淡質(zhì)問道:“你乃何人?”

    紀鳶只覺一道凌厲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臉上,察覺到對方的眼神語氣略有幾分不善,紀鳶心下一驚,面上卻一臉淡然,恭恭敬敬的回著:“小女子乃是二房尹氏娘家姨侄女,早年家道中落,便一直寄居霍府?!?/br>
    紀鳶如實回答,話語簡單利落。

    對方聞言,面上無一絲波動,似乎除了對方絕佳的容顏,余下任何,于她而言,似乎皆不足一提。

    少頃,只見那九公主又緩緩將目光落在了紀鳶臉上,盯著她一字一句質(zhì)問道:“你方才喚霍家大公子喚作什么?”

    紀鳶一愣,想起這九公主才是人家嫡親的表妹,頓了頓,只立即改口道:“大…大公子?!?/br>
    九公子聞言,這才淡淡收回了視線,便再也不曾將她放在眼里了。

    而紀鳶鼻尖卻隱隱有些冒汗了。

    ***

    一路無話。

    ***

    卻說馬車行至城北,紀鳶中途下馬車,由大公子跟前貼身護衛(wèi)殷護衛(wèi)護送回霍家,而大公子則護送九公主殿下回宮了。

    一路上,殷護衛(wèi)面無表情,宛若他家主子再生,直接將她送至霍家西門,便自行打馬而去。

    回到霍家,回到她的竹奚小筑,紀鳶只覺得整個身子綿軟無力,只覺得端午這一日竟比往日十日還要來得漫長,一回屋子,抱夏、春桃二人便一臉興奮的圍了上來,圍著紀鳶一臉興匆匆的嘰嘰喳喳瞎激動個不停。

    紀鳶連眼皮都睜不開了,只覺得身子累,心更累。

    嘴上還在一臉有氣無力的應著幾個丫頭的話,臉卻往那軟榻上的大抱枕上一靠,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約莫瞇了小半個時辰,便又被菱兒給喚醒了,原是鴻哥兒回了,該用晚膳了。

    紀鳶只強自打起了精神,先是派人給那洗垣院里去了聲信,她已然平安回府,以免姨娘擔心,中途陪著鴻哥兒一道吃了晚膳,后又到嬤嬤屋子陪著說了會子話,嬤嬤見她精神不濟,便早早打發(fā)她回屋了。

    一回來,菱兒那個有眼力見的,早已將熱水備好,只等著她沐浴洗漱就寢了。

    ***

    脫下鞋襪的那一刻,這才驚覺腳疼,低頭一瞧,便發(fā)現(xiàn)原來左腳兩個白嫩小腳趾上被生生磨出了兩個亮晶晶的大水泡,她的腳丫子生得白嫩細膩,只覺得這兩個大水泡與之格外不搭。

    菱兒見狀驚呼了一聲:“呀?!?/br>
    抱夏抱著紀鳶的一身中衣走了進來,聽到菱兒大驚小怪,立馬上前,瞧見紀鳶腳上被磨出了泡不說,腳后跟還生生蹭出了一塊皮。

    抱夏瞧得心驚,立馬將手中的衣裳王屏風上一搭,對著菱兒急急道:“還擱這瞧啥瞧,姑娘的腳都磨成啥樣了,還不快起尋根繡花針來,將水泡給挑破了,好上藥…”

    紀鳶一聽到要將這兩個水泡給挑破了,頓時眉頭輕蹙,光聽著都覺得疼,頓時精神振了振,拉著正要起身的菱兒一把,笑道:“別去了,你們瞧,這兩個泡泡多可愛,挑破了多可惜,就這么著罷…”

    抱夏頓時有些無語道:“姑娘怕疼便直說,犯不著尋些這些不著調(diào)的借口…”頓了頓,只一臉苦口婆心道:“挑破了上藥好得快些,不然,屆時水泡結痂了,唯恐留疤便不好看了…”

    紀鳶只挑眉道:“你家姑娘哪是個會怕疼的,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挺可愛的的,不信,你問問菱兒?”

    菱兒瞧了瞧抱夏,又瞧了瞧紀鳶,嗚嗚,又到了該選擇陣地的時候了。

    ***

    卻說脫了鞋襪,褪了衣裳,癱到了不冷不燙的浴桶里,疲憊了一整日的身子在這一刻總算是徹底放松了,紀鳶只舒服得輕嘆出了聲兒來。

    菱兒見主子如此松快,又挽了兩把衣袖,立在紀鳶身后替她揉起了肩兒來,頓時,紀鳶嘴里舒服得發(fā)出了哼哼唧唧的聲兒來。

    菱兒立在紀鳶身后,見主子舒坦了,憶起白日里所發(fā)生的事兒,只忽而一臉憂心忡忡的說著:“姑娘,今兒個二…二公子約您…約您后日會面,姑娘您去是不去?。俊?/br>
    紀鳶原是閉目養(yǎng)神的,聞言,只緩緩睜開了眼,憶起白日里的事兒,紀鳶蹙了蹙眉,只有些反感道:“去作甚?甭搭理?!?/br>
    菱兒糾結道:“可是…可是二公子撿了您的帕子啊,他現(xiàn)如今是不曉得您的身份,若是曉得了,那帕子終歸是您的貼身之物,萬一日后若是…終歸是有些不大好罷?!?/br>
    紀鳶聞言想也沒想,便道:“那便將現(xiàn)如今手上所有的帕子都給絞了吧?!?/br>
    顯然,心中早已做了思量的。

    她所有帕子的右下角都繡了一只小小的鴛鴦,往日里不常外出走動,除了屋子里幾人,便也唯有尹氏、霍元昭幾人留意過,大不了,便將所有的證物都毀尸滅跡了,來他個死無對證。

    霍家二公子是誰?

    嗯,她好似從未瞧見過。

    ***

    那些帕子可都是紀鳶一針一線給親手縫上去的,菱兒聞言只有些心疼,不過,大抵也只能如此了。

    真沒想到竟會如此這般,偏偏就撞見了二公子,二公子那行徑做派,便是連菱兒聞言都有些避之不及,更甭提她們家姑娘了。

    可是…

    菱兒見自家姑娘又放松了,怕是又閉眼了,可她肚子里還有滿肚子話呢,頓了頓,猶豫了良久,終究還是忍不住再次詢問道,“姑娘,您說,今兒個姓杜的那無賴,幸好咱們遇到了大公子,不然,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只是,只是那事兒恰好被大公子撞了個滿眼,您…您說,那大公子他…他應該不會往外說罷?”

    菱兒似乎對那霍家大公子心生畏懼,光是提起他的名諱,都止不住支支吾吾的。

    這會兒她是對他又感激,又…忌憚,竟是百般矛盾。

    這女兒家的名節(jié)事關重大,若是被人曉得紀鳶曾被杜家那個無賴調(diào)戲過,便是并未得手,到底有些不好看,這個世道便是如此,有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大家不去責罰施害者,反而對受害者…投去異樣的目光。

    卻說,紀鳶原本快要睡著了,聽到大公子的名諱只覺得身子一顫,片刻便又給驚醒了。

    唔。

    只見紀鳶蠕動了下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么,然而腦海中浮現(xiàn)著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紀鳶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只知道,果然不該亂跑的,不過就是跑到了一片林子里,險些被人恐嚇嚇去了半條命,不過就是出了一趟府,險些被人給調(diào)戲生生擄了去。

    她是不是應該永遠乖乖待在這這個四方小院,哪兒也別去?

    第48章

    果然, 至此, 紀鳶便又再也未曾出過門了。

    每日只老老實實的待在她的竹奚小筑里, 倘若屋子里多了一尊菩薩, 便與那青燈古佛的廟里生活無異了,區(qū)別僅僅在于, 在廟里吃不了葷腥吃食, 在這里倒是隨便吃吃喝喝。

    說無聊,倒也并不無聊, 畢竟這么多年, 差不多也已經(jīng)習慣了。

    倒是一月后的王婉君生辰,紀鳶破例去了一回,只不過王家初來乍到,在京城尚且并未站穩(wěn)腳跟, 且王家真正得勢的乃是王家大房, 二房不過是沾親帶故跟著過來投奔的罷了。

    是以,這日王婉君生辰宴上, 除了紀鳶, 及王家?guī)孜惶媒忝茫?nbsp;便再無旁人了。

    紀鳶能來,王婉君高興地直蹦跶, 都十二歲的大姑娘了, 竟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王婉君一臉興沖沖的領著紀鳶觀賞了她的閨房, 又領著她逛王家新修繕好的園子。

    王家那府邸自然不能夠跟霍家的財大氣粗相提并論, 府邸里的裝飾式樣, 皆是按照山東老家的風俗習俗裝點而成的,紀鳶每每瞧了都有些挪不動腳了。

    只覺得這一處院子的風景跟紀家院落里的頗為相似,那一處用老梨花木打造而成的軟榻是出自祁東縣上老李記家的手藝,小尹氏屋子里當初也擺放了一張一模一樣的,連靠背上雕花的紋理都好似如出一轍。

    雖然心里頭有些傷感,到底是高興居多的。

    十二歲的王婉君這日化身小大人,親自招待紀鳶,頓時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只見她將紀鳶招待得通體舒暢,王婉君事后坦言道,原來王婉君母親現(xiàn)如今正試著教導她掌家了,這待客之道便是掌家中頂頂要緊的一門學問。

    紀鳶聞言后,心下忽而一窒。

    ***

    大抵在有些家世的府上,女子到了十二三歲,便會慢慢學著掌家了,畢竟女子十五及笄,便可準備為嫁人做打算了,他日嫁到婆家,家?,嵤虏粩?,倘若既不能為婆婆分擔,又不能為夫君打點好后宅瑣事兒,那便是愚婦一名,在那深宅后院之中,怕是要吃盡苦頭的。

    想當年霍家霍大姑娘,年方十三時,便早已行事穩(wěn)妥,遇事不急不躁,當年在霍元昭的昭暉院所發(fā)生的那一幕,至今,那霍元嫆的行事作派,便是到了現(xiàn)如今,紀鳶仍能記憶猶新。

    端午那日一見,果然那霍元嫆嫁人后的日子是過的風生水起,婆婆疼夫君愛的,較之當年在霍家當閨女的時候,越發(fā)光彩照人了。

    可反觀霍家底下這幾個庶出的,無論是霍元昭還是霍元芷,旁的不說,至少在行事作派上,較之當年的大姑娘,真真是差遠了。

    前有當家的主婦親自教導,后幾個到底皆是姨娘養(yǎng)大的,這之間的差距現(xiàn)如今瞧著還小,怕是越往后,差距便會愈發(fā)大了起來。

    不過,說到底,都是有人教的。

    反觀紀鳶自個。

    好在還有姨母跟嬤嬤在。

    她起先甚至還是一個居無定所之人,現(xiàn)如今能夠走到這一步,紀鳶心中唯有感激跟慶幸。

    或許越長大,便越發(fā)覺,人與人之間是壓根就沒有可比性的,或許隨著年齡的漸長,現(xiàn)在、以后、未來,會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煩惱,不過,擁有一顆知足的心,想來當能長樂也。

    ***

    卻說日子進入夏季后,便有些燥熱難熬了起來。

    每每到了盛夏,便是紀鳶最為發(fā)愁的日子,天氣燥熱不說,蚊蟲還特別多,紀鳶的肌膚細膩,若是不甚被那蚊蟲咬了去,便會紅腫了一大片,要過好些日子才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