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這會兒母女倆正在陪著大少奶奶說話聊笑,只見大少奶奶偶爾扯著笑附和幾句,雙眼卻一直緊緊的盯著外頭樓下的某個角落,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那種眼神很是奇怪,帶著一絲柔情,一絲眷念,一絲難舍,一絲難言復雜。 紀鳶心下一動,只下意識的朝著護欄處往前走了幾步,隨即順著對方的視線順著往外瞧去,不多時,只見對面樓下立著一道身形頎長挺拔的身影,穿了一身玄色錦服,對方肩寬闊背,身子挺立得似堵墻壁,只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仔細一瞧,這便發(fā)覺那棟樓被整個封鎖起來了,此刻正由他親自出馬維持著整棟樓的秩序,能夠由他親自守護,想來,里頭該是何等尊貴之人。 因隔得有些遠,瞧不清對方面上具體神色,卻能感受到那雙眼光射似利劍,紀鳶瞧過去的同時,對方微微瞇著眼筆直利落的將目光直直朝她掃射來,紀鳶心下一驚,只立馬轉過了身。 她的心跳得極快,少頃,只覺得后背灼熱,紀鳶想也未想,只立即匆匆進了屋。 *** 進了屋后,霍元昭立馬找了來,拉著紀鳶的手道:“走,紀鳶,我?guī)闳ヒ娢叶?,二哥應許了咱們幾個,說今日要領咱們幾個游玩汴河,趁現(xiàn)如今他人在這里,得趕緊纏著他領著咱們去了,不然一會兒二哥不見了蹤影,便又要爽約了。” 說著,拉著紀鳶的手就要過去。 紀鳶一愣,只立馬推脫著:“我可不去…” “去吧…”霍元昭立馬道:“之前二哥還提起你了,特意吩咐讓我領著你一道…” 紀鳶聞言一怔,過了好一陣,只呆呆道:“二公子提及我?他…他怎會…” 霍元昭聞言只皺眉瞅著紀鳶,道:“你們不是見過了嗎?二哥那日問我是不是有個叫鳶兒的表姐妹,他說見過你了,說府中客人來了這么久,他竟不知,說不宜怠慢了你,便特意指著說讓我領著你一道出去熱鬧熱鬧…” 紀鳶:“……” 紀鳶一臉迷糊,他們見過了么?指的是那日在京城馬車外頭么? 分明連正眼都沒瞧見過的啊。 那樣…也算? 好吧,從前從菱兒打探來的消息中,只道那霍家二公子風流成性,二公子院子里便是連負責灑掃的跑腿丫頭都是個水靈出挑的,他對事事皆不上心,唯獨對那些個美人兒格外傾心,紀鳶原先只當做笑話聽得,此時此景,紀鳶不由得信了,看來,此言非虛。 于是,紀鳶便更加不能過去了,為此,紀鳶直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實向那霍元昭交代,其實她此番出來,是約了同鄉(xiāng)的閨中蜜友,怕是不能跟她一道前去游玩汴河了,并且她早已經(jīng)稟了尹氏的,屆時回來時,霍家西門也早已給她留了門。 果然,那霍元昭聽罷后,氣得指著紀鳶的鼻子罵道:“好你個紀鳶,本姑娘還以為你良心發(fā)現(xiàn)了,特意出來陪我玩的,沒想到你竟然約了旁人,你跟個外人玩都不陪我玩,哼,氣死我了,我要跟你絕交。” 說罷,只氣呼呼的背過了身子,身子氣得一抽一抽的,瞧著約莫真的動氣吃味了。 紀鳶見了一陣無奈,最終以她屋子里被那霍元昭覬覦已久的三件小擺件作安撫,才堪堪將人給哄住了。 人剛哄好,便見外頭,菱兒悄悄跑來來,沖紀鳶使了個眼色。 紀鳶聞言,只跟霍元昭打了聲招呼,又特意跟尹氏派來的管事mama打了聲招呼,領了菱兒跟兩名小廝一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瓊樓閣,前去找王婉君去了。 *** 卻說這紀鳶特意帶了帷帽,菱兒直接領著她來到了瓊樓閣的后門,那里,王家的馬車早已經(jīng)在候著她了。 紀鳶趕去時,王婉君早已經(jīng)親自下了馬車,立在馬車前沖她一臉興奮得直一個勁兒招手 道:“鳶jiejie,這里這里…” 紀鳶微微一笑,立馬走了過去,王婉君立即親親熱熱的拉著紀鳶的手道:“鳶jiejie,讓你久等了,方才前頭在舉行龍舟比賽,整個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咱們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將馬車擠了進來,我差點兒就要吐了…” 話說這王婉君滿嘴山東話,一溜一溜的,她京城話說得不好,一張嘴,怕人家笑話她,足足癟了兩個月沒怎么說過話了,這會兒見了紀鳶,只覺得可算逃脫了那個限制她的鳥籠子,瞬間清閑自在了。 紀鳶笑著搖頭道:“你們怎么駕馬車來了,今日肯定堵得不成樣子了,應當坐轎子來比較方便啊…” 王婉君只掩嘴笑著道:“我也是這么說的,可哥哥怕轎子顛著你,非得勞心勞力駕了這馬車來?!?/br> 王婉君說著,打趣的往后看了一眼。 紀鳶順著視線瞧去,只見她身后不遠處立著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對方身長如玉,穿了一身素衣錦服,他清秀俊朗,鼻梁高挺,雙眼細長溫和,眼尾帶著淺淺的笑意,此人原是王婉君的兄長王淮臨。 第45章 “臨師兄?” 紀鳶見到王淮臨面上頓時一喜, 只上上下下將王淮臨打量了一遭,五年未見, 對方音容笑貌未變,還是從前那副謙謙公子的感覺, 紀鳶一眼便認了出來。 就是人長大了, 長高了, 相貌變得英俊硬朗不少,最令紀鳶感到熟悉及溫馨的,還是他臉上與多年前那如出一撤的溫暖笑意。 從前這王淮臨便品學兼優(yōu),十分優(yōu)異, 當時紀如霖門下學生十余人, 唯有這王淮臨最得紀如霖偏愛, 紀如霖到了興頭上,還曾玩笑道,倘若王淮臨他日能夠一舉高中,便將他最寵愛的寶貝女兒紀鳶許了他。 隨即, 沒多久這王淮臨便過了縣試,彼時, 他才不過九歲, 算得上是祁東縣同齡人中最為出類拔萃的呢。 當時,那紀如霖大悅, 便又重復說了一回, 那時, 紀鳶才不過五六歲, 最是貪玩鬧騰的年紀,哪里懂得了這么多,只覺得這臨師兄自從過了縣試后便又待她好了幾分。 她背著紀如霖偷懶溜出去玩,臨師兄會替她偷偷打掩護,如不甚被紀如霖抓了個正著,臨師兄便會先一步主動認錯替她擔了責罰,便是小時候那個討厭的王婉君老過來尋她麻煩,臨師兄也時常會站在她這邊維護著她,雖然往往那小婉君委屈得連小嘴都噘起老高了,氣得尋紀鳶的麻煩尋得更加頻繁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轉眼大家都長大了。 還能有重聚的日子可真好,只覺得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無憂無慮、可以隨意鬧騰的日子,紀鳶心里頭十分高興。 *** “小…小師妹…” 王淮臨面上帶著笑,縱使半月前便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縱使來時的路上便已經(jīng)反復告誡高自己了,然而,見到紀鳶的這一刻,背在身后的雙手仍舊止不住緊緊地握成拳了。 他深深看著她,目光雖有些發(fā)直,卻十足溫暖溫和,未帶一丁點唐突跟侵犯。 過了良久,王淮臨不漏痕跡的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只沖紀鳶展露笑顏道:“多年未見,小師妹,近些年…可都還好?” 紀鳶聞言只一臉俏皮的在原地轉了個圈,沖王淮臨攤手笑道:“師兄覺得我可還好?” 王淮臨見她依舊頑劣,見她笑了,便也不自覺跟著笑了,道:“如此,師兄便放心了?!鳖D了頓,面色一黯,道:“當年,師兄還以為你跟鴻哥兒二人出了什么意外…” 說到這里,又忽而覺得在這般喜慶的日子不應當提及過往的事情,說到一半,便又笑著改口道:“成了,且先不說這些了,這處人多,有些堵,咱們且先離開這里,等下到了地方再細細聊?!?/br> 王婉君聞言,只在原處蹦跶了兩下,一臉興奮道:“哥,你要帶我跟鳶jiejie去哪里?” 王家初來京城不久,兩兄妹對京城都不熟悉,而紀鳶更加不熟了,她幾乎沒怎么出過府門。 王婉君自從到了京城后,就上回跟著嬸嬸去了一趟郊外的靈隱寺燒香拜佛,累得半死不說,一路上受了不少嬸嬸的念叨跟教導,她兩月成日被拘在府上,簡直連嘴都快要憋臭了,她可想出來玩了。 王淮臨聞言,只笑著伸手摸了摸王婉君的頭道:“一會兒到了你便知了。” 話是對王婉君說的,雙眼卻一直看著紀鳶笑著。 王婉君只沖王淮臨皺了皺鼻子道:“竟然還藏著掖著,要是一會兒不好玩,我往后便跟鳶jiejie二人出來,不帶上哥哥你了?!?/br> 說罷,便立馬挽著紀鳶道:“鳶jiejie,咱們上馬車吧?!?/br> 王淮臨一陣失笑,一直待二人上了馬車后,這才轉身上了馬,前去給她們二人開道。 *** 到了這會兒,護城河邊上的人群終于已經(jīng)漸漸散去了,王淮臨一直駕著馬緩緩地跟在馬車一側,護城河這邊是熱鬧的集市,而河的對面卻清凈不少。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直接過了橋,駛入到了對面,在一處河邊清幽之處停了下來,這里靠近護城河的地方有一排涼亭,亭子外種了一大片牡丹花,此時正是牡丹盛開的季節(jié),放眼望去,視線中全是一大片粉色,牡丹五彩繽紛,雍容華貴,只覺得仿佛置身花海中似的。 在王淮臨的記憶中,紀鳶最喜歡花了,打小便愛美。 他初到紀家拜學時,第一眼看到紀鳶,她的耳朵后便別著一朵俏生生的玉蘭花。 后來,熟悉了,才知道原來是師娘愛美,她打小也跟著有樣學樣,見了漂亮的花,先跟花兒致聲歉,隨即便一臉興匆匆的掐了一朵直接往頭上戴,別提多臭美了。 王淮臨心道,小師妹定會喜歡這里的。 卻說涼亭不遠處設有一渡口,此時,汴河河中有幾艘游船及畫舫駛過,坐在此處,既可以賞花賞河賞船,又可以欣賞到對岸京城喧囂華麗的景象,既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這大俞京城絕佳的風光,又可切身融入到這日節(jié)日的熱鬧非凡之中來,既有趣又雅致,可謂一舉數(shù)得。 這可是王淮臨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才打聽到了這么一個得趣的地方。 *** 王淮臨將紀鳶姐弟安置在了此處,他早已經(jīng)令人備下了茶水、果子、點心等一應吃食,然剛坐下不久,王婉君眼尖的瞧見不遠處有個小商販攤位,正在叫賣著京城時下最有名的煎豆腐塊兒,遠遠地,只聞到了一陣酥香味,王婉君吵著鬧著要吃。 王淮臨無奈,只得命人守在她們身邊,自個親自去買。 時下正值最炎熱的時候,他方才細心的瞧見小師妹額角冒了些汗,時不時的拿著帕子在擦拭,她身上穿得厚實,臉上又一直蒙著面紗,想來定是熱的不行的,恰好那邊有賣團扇的,王淮臨便親自去了。 卻說王淮臨走后不久,王婉君跟紀鳶二人一臉愜意的坐在亭子里欣賞著護城河及河對面熱鬧的景致,此時,只見遠處一艘畫舫緩緩駛了過來。 王婉君瞧著頓時瞪大了眼,一臉激動道:“哇,好大好漂亮的畫舫啊,這樣的精致華麗的畫舫果真是咱們祁東縣那地界造不出來的,這要是到了晚上該多漂亮啊,鳶jiejie,我也好想上去?!?/br> 說著,只忍不住拉著紀鳶湊到亭子下河邊的防護欄前探著身子一個勁兒的直瞧著。 “當心些,當心摔下去了…” 這小妮子,還以為她長大了,變乖了,卻沒想,依舊跟小時候一樣難以招架,紀鳶只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二人撐著下巴遙遙賞著畫舫,畫舫里的人似乎也在賞著她們岸上的景色。 只見畫舫三樓某處臨床的窗子前,遠遠地只見幾個年輕的公子哥們齊齊圍了過來,伸著扇子遠遠地朝著紀鳶這個方位指著。 山東門風開放,對女子的管教遠不如京城這般嚴苛,王婉君見了,并不覺得女子在外露面有絲毫不妥,反倒是氣得拿雙眼直瞪著畫舫里的那幾個男的,沖紀鳶道:“鳶jiejie,你瞧,這京城的男子一個個也未免太過放肆了吧。” 紀鳶卻覺得有些不妥,伸手拉了拉王婉君一把道:“婉婉,咱們回亭子里去吧,甭立在這兒呢,著實有些不妥?!?/br> 兩人正要回時,只見那處畫舫行到她們不遠處忽而停了下來,紀鳶這才發(fā)覺原來下游不遠處便有個渡口,在這兒,有人可以上船,有人可以下船。 *** 畫舫停下后,船上忽而一陣sao動,只見原本正往她們這邊亂瞟的幾名公子哥們忽而將視線投放到了別處,沖外招手喊道:“霍二,這里,快些上船啊,那麗春院的黛眉姑娘都等你老半天了,你不來,人家可是連曲兒都不唱了…” “呵,怎么?不敢上來,莫不是昨兒個晚上去了怡香院,被那怡香院的小翠菊掏空了身子罷,所以才不敢上來的?嘖嘖嘖,難怪難怪,難怪今兒個這黛眉姑娘氣性怎么這么大,原來是怎么回事兒啊…” “哈哈哈…” 船上的人全都樂了。 紀鳶順著對面那群人的視線瞧了去,便瞧見她們右手邊不遠的渡口前立著一道略有幾分熟悉的身影。 船穩(wěn)穩(wěn)停下后,立即便見有下人將梯子搭建好了。 不久,只見那尊貴風流的霍家二少手中撐著一柄油紙傘正踏著步子一步一步,一臉優(yōu)哉游哉的登船。 那霍二走到半道上時,忽而刮起了一陣大風,紀鳶臉上的面紗險些被風刮走了,她立馬探著雙手去護著,為未料顧此失彼,面紗護住了,手中的帕子卻不慎滑落了出去,直接被大風刮到了半空中。 “哎——” 紀鳶輕呼一聲。 帕子恰好吹到了那霍二的臉上。 第46章 帕子扎扎實實的貼在了霍元懿的臉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