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到謝菲爾德生日那天,遲朗搶先在清晨出了門,微風(fēng)拂面而來,清清涼涼的。學(xué)院里的人越來越少了,遲朗一路上都沒有碰到什么人。 他踩在石路上,偶爾會踩到一些落葉上,在雕塑處停住了腳步。 遲朗想起來瑪格麗特所說的話,休伯特的魔法手札遺失在了澤弗納爾城,至今沒人找到。 他也沒抱什么希望,只是在學(xué)院里天天看到這個雕塑,對這個人的故事有些好奇。 遲朗剛走一步,又轉(zhuǎn)過來看著這個雕塑。 這座休伯特的雕塑上沒沾上一點灰,每天都會有專人來用清潔術(shù)。 “休伯特”的臉上始終掛著和藹的笑容,在看向天空。 學(xué)院解釋之所以這樣雕塑的原因是,休伯特一直在望著天空,像追隨天空的邊際一樣,在探索著無盡的知識。 但是遲朗順著休伯特的眼神看過去,“休伯特”在看著學(xué)院里的……那座時鐘? “別看了,和那座時鐘沒關(guān)系?!迸赃呌腥顺雎暣驍嗔诉t朗的遐想。 遲朗看過去,這人竟然是勒斯。 勒斯手里拿著件花花綠綠的衣服,有些無奈地說著:“不知道多少人,以為休伯特的魔法手札在那座時鐘里,一窩蜂地涌過去,把那座時鐘幾乎拆了又重組,都沒能找到?!?/br> 遲朗附和了一句:“也是,連我都能看出來,怎么可能藏在那里。” 勒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搖了搖:“也不用這么說,越是厲害的魔法師,想法就越簡單,沒準真是個很普通的人能找到休伯特的魔法手札。” 他們開始往實驗室的方向走,太陽已經(jīng)慢慢升起來了,陽光灑在他們身前的道路上。 “今天你自己待在實驗室吧,我需要外出?!崩账沟脑捳Z聽起來有些模糊。 “是去歌劇院嗎?”遲朗問。 勒斯點頭,表情有點古怪,像是羞窘又要強行裝作鎮(zhèn)定。 “您之前布置的作業(yè)我可能要隔幾天再給您了。”遲朗也有些心虛,“最近需要忙一件別的事?!?/br> 勒斯擺擺手:“這種事不必告訴我,學(xué)習(xí)上的事情你自己安排比較好,最后能通過考核就好。” * 勒斯走著走著,忽然腳下被絆了一下,他手里的衣服落到了地上。 遲朗看清了這件衣服的樣子,嗯,看清之后他很識時務(wù)地收回了視線。 那是一件小丑服,花花綠綠,在胸口處有些花紋,總之,和勒斯的風(fēng)格完全不符合。 勒斯這樣一個每天為了研究,放棄所有娛樂,甚至連睡覺都可以放棄的人,為什么會拿著件小丑服回來? 這還不是最奇怪的事情,勒斯來到實驗室之后,還在拿起了那把燧發(fā)槍,準備出門。 “你不是去看歌劇嗎?為什么……拿把槍?” 勒斯的表情有點古怪:“……那天去魔法研究會的時候,有個朋友說近日城內(nèi)星輝之石少了很多……” “星輝之石不是拿來儲存魔法的嗎?這和你帶著槍去有關(guān)系嗎?” 星輝之石是魔法材料的一種,可以儲存特定的魔法,一般是研究新的魔法時候用的。 勒斯聲音很沙?。骸啊赌Хú牧蠈W(xué)》第二章 第三節(jié),我忘記是多少頁了,反正有個注釋寫著,如果星輝之石數(shù)量足夠多的話,理論上可以實現(xiàn)魔法全屏蔽?!?/br> “年輕人,看書看太少了吧?!?/br> 遲朗:“這……和歌劇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要讓那群神官好好看看,魔法師最重要的不在于魔力高低,而在于知識多少啊。” 遲朗覺得自己完全沒聽懂勒斯的話。 勒斯重重地嘆了口氣:“你真是太沒悟性了?!?/br> “歌劇院一向是魔法師的地盤,每個月會有來自其他地方的魔法材料的交易,但是教會非要在這里插上一腳,每新來一個神官就想插手我們的交易,魔法屏蔽這種手段用了不是一次兩次了?!?/br> 遲朗目瞪口呆。 “這個新來的神官也是這樣,偷偷地買了很多星輝之石,他做得挺隱蔽,但是沒瞞過魔法研究會。今天的歌劇院,他要是敢進來,就讓他好好看看吧?!?/br> 遲朗算是明白了:“所以說……歌劇院其實類似于黑市的地方嗎?不只是有魔法材料的交易,還有什么不能上臺面的交易吧?” 勒斯一副“少年你知道的太多了”的表情,遲朗及時地住了嘴, “現(xiàn)在倒是很有悟性嘛,”勒斯哼了一聲,“當然不能上臺面,以前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交易物,比如說前任教皇的骨骸,教堂的內(nèi)部布防圖,如何用簡單魔法破除圣光偵查……” 遲朗被嗆了一下:“這么……兇殘嗎?” 勒斯:“當然那是別的城市的魔法師交易,在澤弗納爾城還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東西?!?/br> 勒斯以一種略帶得意的表情說著:“我們把這種交易的地方稱為‘知識之殿’。” “這名字取得……真富有深意?!边t朗附和著。 “你要一起去嗎?”勒斯問他,“大概會有些新鮮的玩意,比如說從矮人那里流傳過來的火槍,他們的工藝可比我們好多了?!?/br> 遲朗心一跳:“我能跟著去嗎?” “如果你想看的話可以跟著來,‘知識之殿’總體來說秩序還是不錯的,但我也不能保證沒有事……” 勒斯瞇起了眼,用著略帶些嘲諷的口氣:“不過你那么怕受傷,那么怕出事的話,在研究之路上也是走不遠的?!?/br> 陽光照出了空氣里的微塵,這一瞬的時間似乎被拉得很長。 遲朗看著勒斯的眼睛:“那您能再給我把燧發(fā)槍嗎?” 勒斯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在地下室里?!?/br> * 今天的“機械時間”還沒有用,這樣的話,如果有這把槍,那么也應(yīng)該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遲朗是懷著這樣的想法跟著勒斯去歌劇院的。 不過他有些后悔。 勒斯好像有點不太靠譜,他居然沒有進入歌劇院的門票。 “你們都把這里稱作是‘知識之殿’了,怎么還需要票啊?那些真的是來看歌劇的人怎么辦?” 勒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就讓他們走唄,如果是平民,就用一些干擾性的魔法,讓他們自行離去,如果是魔法師,就看他們自己愿不愿意留下來了。” “而且,門票把控很嚴的,一般流傳不到平民的手里。” “這就是你沒有票的理由嗎?” “年輕人,”勒斯撞了撞他的肩膀,“不要質(zhì)疑長者的智慧?!?/br> 然后勒斯交給了他一身小丑服,理所當然地說:“我們跟著馬戲團混進去。” 遲朗:…… 行吧,如此清新脫俗的方法。 * 澤弗納爾歌劇院在內(nèi)城區(qū)與外城區(qū)的交界處。 它的正門口建了個噴泉,泉水從噴泉口飄灑出水來,像花盛開時一樣 。他們到歌劇院時天色已經(jīng)有些黑了,但這里卻并不黑暗。 魔法師們對路兩旁用了照明術(shù),遠遠看去就像是兩條星河在流淌。 花香被吹來又吹去,風(fēng)是暖暖的,有種獨特的夏日的微醺感。 歌劇院大約有三層樓,一層比一層更窄,它的外墻上刻著些花紋,二樓開了兩扇窗。 遲朗已經(jīng)能聽見隱隱的音樂的聲音,他留戀地看了一眼正門,無奈地和勒斯從一道小門溜了進去。 勒斯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jīng)輕車熟路,進入歌劇院以后直接帶遲朗到了馬戲團的地方。 遲朗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我們不會還需要……上臺表演吧?” 勒斯揚起他那張化了妝的、略有些滑稽的白面小丑的臉,說:“你想什么呢?跟我來?!?/br> 勒斯顯然對這里面的結(jié)構(gòu)非常熟悉,甚至知道怎么躲開職守的守衛(wèi),他表現(xiàn)出了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靈活。 遲朗越跟著他走,越覺得不對勁:“其實我們不用打扮成這樣吧,你知道怎么避開守衛(wèi)的?!?/br> 勒斯很不耐煩:“年輕人,你就不能有點童心嗎?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我年輕的時候為了混進來,可是真的做過小丑上臺表演的。” 勒斯碎碎念念著推開了一扇門。 這扇門一開,遲朗覺得仿佛進入了一個新世界一樣。 地上鋪滿了藥草,有些藥草上還沾著泥土,在藥草的中間是些臟兮兮的石頭。房間里坐著幾個穿長袍的魔法師,看了他們倆進來,也沒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勒斯啊,你有帶什么東西來嗎?”其中一人說。 “沒有,我想來買些矮人他們的東西……”勒斯往屋里打量了一番,“你們這次收獲很差啊?!?/br> “是啊,本來是去獵殺博古多獸,但是在那里待了一周也沒遇見多少。后來還被魔法協(xié)會逮捕了,說現(xiàn)在博古多獸數(shù)量太少,不準獵殺,等它們繁衍個幾十年再說。我們還交了罰款,虧死了。”另一個人抱怨說。 遲朗聽著這番對話,默默移開了視線,原來可持續(xù)發(fā)展在每個世界都存在啊。 在桌上放著一把火槍。 遲朗走過去端詳了一番,這把火槍長得和勒斯做的燧發(fā)槍差不多,但是槍口要大一些。他問勒斯和那兩位魔法師:“我能拿起來看看它嗎?” 得到許可后,遲朗將這把槍仔細打量了一番,它仍然有火藥池,但是從槍口往里看能看到……很多根斜向下的線條,乍一看就像在旋轉(zhuǎn)一樣。 膛線。遲朗想。 他的心震顫了一下,問勒斯:“這把火槍要賣嗎?多少錢?” 勒斯也走過來:“這是詹姆士的東西,不過這東西比我那個槍的裝填速度還慢,沒什么用的?!?/br> “我想買回去研究一下?!边t朗是了解燧發(fā)線膛槍的裝填速度,他買這把槍是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做出膛線來,以及,“機械時間”能不能縮短線膛槍的裝填時間。 如果錢不夠的話,就再攢點錢以后來買。 “跟我出來吧,我?guī)闳フ艺材肥??!崩账拐辛苏惺帧?/br> 再走出房間之時,走廊里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樣。 一只有三個頭的動物在走廊上跑著,后面跟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 勒斯一邊向這位老太太打招呼一邊對遲朗說:“那是召喚系的大師,召喚物能夠存在很長的時間,所以即使遇到魔法屏蔽也不用害怕?!?/br> 走廊上還有穿著統(tǒng)一服裝的人在搬東西,勒斯努努嘴:“那是準備去大廳里鋪魔法陣的,即使處于魔法屏蔽的狀態(tài)下,有些魔法陣也是可以驅(qū)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