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怎么說吧，那我先走了?！边t朗并不想留在這里看他們的故事。

    “你等等，等等，”喬伊斯吞吞吐吐地說，“我這樣穿沒問題吧？臉上沒有臟東西吧？”

    “沒有，今天你就是學(xué)院最帥?！边t朗頓了一下，“你就不能直接跟她說嗎？你那么喜歡她……”

    喬伊斯的腳尖無意識地點著地面，他低著頭：“我不喜歡她了，只是覺得有點不甘心?！?/br>
    行吧，你要嘴硬就嘴硬吧，遲朗再次拍了拍喬伊斯的肩膀：“加油?！?/br>
    喬伊斯的手里攥著一張票，遲朗定睛看了一會：“你這是歌劇院的票嗎？哪天的？”

    “四天后?！?/br>
    遲朗終于想起來，當(dāng)時勒斯邀請他一起去看歌劇的日子，也是四天后。

    “那到底是什么劇目？為什么你們都那天去？”遲朗很疑惑。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謳歌魔法師之類的，只是那天來演出的歌劇團比較有名?！?/br>
    他們這說話的時間里，黛娜從二樓走了下來，她依然扎著辮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你們在這里有事嗎？”黛娜看到了他們。

    喬伊斯偏著頭，連眼神也沒和黛娜對上，只把票遞出：“別人送了我兩張票，我身邊就只有你喜歡看歌劇，想了想還是來給你吧?！?/br>
    黛娜接過了票，很給面子地笑了笑：“什么時候的？”

    “四天后?！?/br>
    遲朗一直在注意著黛娜的表情，他很難形容黛娜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喜悅的心情霎時中斷，笑意還未上升到眼底，就開始慢慢消失。

    “我那天剛好有空，那就去吧，”黛娜將票反復(fù)看了幾遍，“居然是講魔法之神休伯特的呀，那就更要去看看了?！?/br>
    黛娜在提到“休伯特”這個名字的口吻……和謝菲爾德是一樣的，都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

    “這個歌劇團挺會挑日子，很好，在四天后演出這部……”黛娜點了兩下頭。

    “四天后……是什么日子？”遲朗問她。

    “可能沒多少人知道吧，我也是之前翻雜書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黛娜輕聲地說，“是魔王誕生之日?！?/br>
    遲朗微微愣了愣神。

    *

    喬伊斯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他只問黛娜：“那我們那天在哪里見？”

    “演出前我會在歌劇院門口等你的，一直、一直在那里等你，你來找我就可以了?！摈炷却怪^。

    遲朗默默地往后站了幾步，不想聽這兩個人膩膩歪歪。

    喬伊斯卻只是干巴巴地說了幾個字：“那好吧。”

    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沒有下文了。

    他們倆沉默了好一會，黛娜才抬頭說：“四天后見吧?！比缓笏D(zhuǎn)身離開了，長辮子貼在身后，風(fēng)微微地吹起了她的發(fā)絲尖。

    遲朗不知道該怎么說，他第三次拍了拍喬伊斯的肩膀：“好自為之吧?！?/br>
    喬伊斯瞟他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遲朗：“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所以只能露出這樣的表情?！?/br>
    喬伊斯當(dāng)即撥亂了自己頭發(fā)，站姿也松懈下來：“每次我們說話到最后，都是這樣。”

    “這真怪不了人家，你至少得說點什么吧，比如說‘我來等你’之類的，”遲朗很無奈地說，“你那樣回復(fù)，指望黛娜和你說什么?。刻鹧悦壅Z懂嗎？”

    遲朗學(xué)著勒斯的口吻：“年輕人，路還很漫長。”

    喬伊斯：“說得好像你很會一樣。”

    遲朗：“起碼比你好，謝謝。而且我要那什么誰，肯定直接說的”

    喬伊斯：“那是因為我直接說沒有用。我當(dāng)時還去學(xué)了風(fēng)元素魔法，也沒有用。”

    “這和你學(xué)風(fēng)元素魔法有什么關(guān)系嗎？”遲朗很好奇。

    “傳音啊。”喬伊斯理所當(dāng)然地說。

    遲朗現(xiàn)在對魔法的理論知識了解更多了，他打量著喬伊斯：“我記得，風(fēng)元素魔法傳音的話，好像不是指定對象的吧……”

    喬伊斯沉默了，他很慢很慢地說：“所以當(dāng)時大概整個元素系和幻術(shù)系的人都聽到了?！?/br>
    遲朗不知道該同情喬伊斯還是同情黛娜：“那后來呢……”

    “后來我跟黛娜說只是我晚上喝醉了，實際上并沒有那個意思……”喬伊斯回答。

    遲朗：……

    這樣說，黛娜會更生氣的吧。

    喬伊斯從懷里拿了一塊黑乎乎的石頭出來，仿佛自暴自棄了一樣，把他的故事全說出來了：“我后來就對著石頭說了……”

    遲朗覺得這應(yīng)該是塊磁石，他覺得喬伊斯這種想法很好：“它是能記錄聲音嗎？你把你自己的話錄下來也好……”好好聽聽你自己是有多么傻。

    “但是都沒用，所以就這樣了。”喬伊斯沉著臉。

    遲朗：“年輕人，雖然我也不太懂，但你說話的技巧不太對吧?！?/br>
    “你來教？”喬伊斯斜眼看他。

    “教錯了別怪我，打個比方吧，反正我會這么說，”遲朗往左右看了看，“我實在不能把你當(dāng)作我喜歡的人，就對這石頭說吧?！?/br>
    遲朗從喬伊斯手中接過了石頭，想起了謝菲爾德：“我最近做夢都會夢見你?！?/br>
    喬伊斯以為遲朗會說出什么非常感人肺腑、引經(jīng)據(jù)典的語句。

    遲朗本來是想說很多話的，他想起了好多畫面。

    第一次見到謝菲爾德時，他倚在窗邊，被陽光所映著的那個笑容；圖書館里謝菲爾德的不經(jīng)意的抬眼，還有雖然只是幻術(shù)的，螢火蟲紛飛的夜晚。

    甚至有一些遲朗以為自己不記得的畫面，都浮現(xiàn)在了眼前。

    但是話到嘴邊，他又覺得，如果真的面對謝菲爾德，他大概只說得出一句話。

    “我很喜歡你，我們能在一起嗎？”

    遲朗把石頭還給了喬伊斯。

    喬伊斯：“你這說得不比我好到哪里去?！?/br>
    遲朗：“起碼我表達了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我猜你肯定是拐彎抹角，最后一臉桀驁不馴地對她說‘喂，要和我在一起嗎？’”

    喬伊斯居然沒有反駁，他又沉默了一會，忽然對遲朗說：“米迦，你剛剛用魔力隔斷了嗎？”

    魔力隔斷？遲朗搖了搖頭：“我現(xiàn)在不會魔法?！?/br>
    喬伊斯舉著那塊石頭：“我剛剛是不是沒說……這不是磁石，是魔法石，你不知道嗎？”

    “所以？魔法石有什么問題嗎？”遲朗尋思著自己不會把這石頭弄壞了吧。

    “你真不知道？它以前是我們作弊用的……就是一個人考完之后，在外面給我們報答案?！?/br>
    遲朗仍不太明白，他覺得喬伊斯的表達能力堪憂。

    但表達能力堪憂的喬伊斯，磕磕盼盼地還是解釋清楚了：“我們每個人都會帶一塊刻著同樣魔法陣的魔法石，能通過它聽到外面那個人說的話。”

    好的，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遲朗心里劃過這樣的念頭。

    “我剛剛好像啟動了魔法陣，因為我一直在用著魔力阻斷，所以他們聽不見我說的話，但是這石頭在你的手上的時候……”

    遲朗垂著頭，朝著喬伊斯豎起了兩根手指：“兩個問題。第一，這魔法石不會人手一個吧？第二，聲音清晰嗎，就是說你們聽魔法石里的聲音，能判斷出說話的人的身份嗎？”

    “以前很多……現(xiàn)在不知道用的人多不多，聲音還是挺清楚的……”

    “你們也不會一直把石頭帶身邊吧，應(yīng)該也不會恰巧聽到我說的話?！边t朗心里仍懷著一點渺茫的希望。

    “不會隨時帶著。但是這東西，可以留聲。就你可以隨時用魔法，聽別人以前說了什么?！?/br>
    明白了。

    原地爆炸吧謝謝。

    第18章 真話

    “你好好地，為什么要把魔法陣打開？” 遲朗很想把喬伊斯人道毀滅。

    喬伊斯：“我不太會用這個啊，以前他們讓我用這個作弊的時候，我經(jīng)常聽不到外面的人在說什么……后來我就自己想辦法通過考試了?！?/br>
    “你不用緊張啊，你又不是在對誰說，而且誰聽得出來你聲音啊?！眴桃了蛊财沧臁?/br>
    “你不懂，”遲朗嘆著氣，“你閉嘴吧……不然我會忍不住想打你?！?/br>
    喬伊斯很認真地說：“你打不過我的，在同齡人的魔法比試中，我只輸給過黛娜?！?/br>
    遲朗：“所以呢？”

    “我最近把大魔法師伊恩的手札又研讀了一遍，這段時間魔法掌控力比以前好多了，”喬伊斯很高興，“我想再和黛娜比一次，這次應(yīng)該可以打敗她?！?/br>
    遲朗有些疑惑：“所以你約她去看歌劇是為了干什么？是我理解錯了嗎，難道不是為了些羅曼蒂克的氛圍？”

    “啊，我想趁她心情好的時候，跟她說再比一次?！?/br>
    遲朗：……

    “恕我直言，你能和黛娜再重歸于好的可能，我覺得吧，”遲朗的語氣很蒼涼，“大概和我微積分滿績的可能是一樣的?！?/br>
    喬伊斯沒有聽懂，露出了一副迷茫的表情。

    遲朗懷著一言難盡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然后離去了。

    *

    遲朗在回寢室前，還去圖書館借了一本書。

    他把書擋在自己的臉前，慢慢地打開了房門。

    房間里很暗，窗簾被拉上，卻沒有點燈。

    地板上只倒映著一些慘淡的光暈，門邊靠著的傘有著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