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孟使節(jié)心一顫,止口否認,“沒有!王子身體強健,哪來的疾?那妖女也定然是耍了什么花招,許是給王子吃了什么查不出來的毒藥……她……” “有?!?/br> 顏紹抬高了聲音,打斷那使節(jié),不再讓他轉(zhuǎn)移眾人注意力,接著道:“不僅有,還頗是嚴重,且你孟使節(jié)是知道的?!?/br> “沒有!你在說些什么?” 使節(jié)依舊斷言否認。 顏紹抬眸,這時見自己適才派出的暗衛(wèi)回來,正立在殿外,于是站直了身子,揚聲道:“讓她進來。” 眾人的視線一起集聚門口,只見一個異族小丫鬟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木枷徒的通房侍婢。 孟使節(jié)見她過來,眉頭一皺,“你來干什么?” “我……” 那小丫頭一臉茫然,是那暗衛(wèi)拿著王子的信物接她過來送東西的,但現(xiàn)下…… 她何止是懵。 這時顏紹淡淡地道:“給她搜身?!?/br> 他話說完立時有宮女過來,搜了那小丫鬟的身。從她身上找到了一個藥瓶。 顏紹接過藥瓶遞給了大夫,“去驗驗這是什么?” “你……?” 孟使節(jié)使勁兒攥著拳頭,這時但見顏紹瞧向他,說道:“不滿孟使節(jié),這小丫鬟是孤叫來的,孤叫屬下和她說:王子犯病了?!?/br> “你……?。 ?/br> 孟使節(jié)大口大口喘息。 “你這是何意?” 顏紹笑了笑,“他人都懂了,孟使節(jié)還裝糊涂?無妨,孤慢慢點醒你?!?/br> 他說著便向他靠近一步。那孟使節(jié)下意識后退,只見顏紹灼灼目光襲來,“若是沒有猜錯,那藥孟使節(jié)身上也應(yīng)該有一瓶?!?/br> “你……” 顏紹不聽他說,只繼續(xù)道:“但這藥本不是孟使節(jié)的,是王子死后,你從他身上拿走的!” “你胡說八道!” 那使節(jié)暴怒,紅著眼睛,立時否認,但猝不及防,這時只見顏紹霍地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探手進了他的衣中,轉(zhuǎn)瞬就拽出了一個小藥瓶。 顏紹舉起給大家看,而后一并交給了太醫(yī)。這時他朝向了皇上。 “父皇,這敕淶王子身患心疾,當(dāng)然他不知道。卻是近來才覺不適,他在四海館居住時,想必曾請過大夫看病。大夫為他配了藥丸。他隨身攜帶。今日,兒臣猜測,王子在宴席上便又覺出了不適,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出了大殿。但王子并不知自己已經(jīng)很重,覺得不適,不過是以為自己喝多了。于是他便想出去透透風(fēng)而已。但許是走著走著,他愈發(fā)地覺得不對,這時正好閑逛到西苑,便隨便找了一間屋子,進去休息一會兒。” 蘇側(cè)妃在找小公主,這便陰差陽錯地進了去。王子發(fā)現(xiàn)有人進來,起身過來查看。蘇側(cè)妃見屋中是位男子,自然會匆匆離去,相信是那個女子都會這般做!再說孟使節(jié),其實看到了蘇側(cè)妃從那房中出來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蘇側(cè)妃走后,他便靠了過來,暗中觀察屋中動靜。王子或許便是那時突然發(fā)作了,從懷中拿出的藥瓶,但卻不慎將藥掉在了地上。后來怕是也沒來得及吃,人便死了。這些,孟使節(jié)都看在眼里吧。孟使節(jié)見死不救,怕是和王子有仇。王子死后,孟使節(jié)便將那藥瓶,藥丸通通收走,但還沒來得及丟掉,便見到了同樣出來尋王子的陳使節(jié),于是這藥瓶就一直在孟使節(jié)身上了。 “你信口開河!我身上有藥瓶又如何?就算王子有疾又如何?那就能證明我的藥瓶是王子的?就能證明是我見死不救,想王子死?簡直太可笑了!” 顏紹嘴角一動,這時從腰間拿出一顆黑色的小藥丸。 “這是孤適才在案發(fā)房間的桌下發(fā)現(xiàn)的。王子身上沒有任何藥瓶,孟使節(jié)若非進過那屋子,這藥從何而來?” 他說著遞給了太醫(yī)。 孟使節(jié)這時呆愣了。 底下一片嘩然。顏紹盯著那孟使節(jié)緩緩地道:“王子是病了,但本也并不是沒救的,不過孟使節(jié)倒是想讓他快點死,所以孟使節(jié)沒告訴王子太多,是以王子也沒怎么注意。今日孟使節(jié)見他正好發(fā)作,便將計就計,有意掩蓋王子病情,嫁禍給蘇側(cè)妃,給大夏,嗯?” 敕淶國陳使節(jié)聽完大駭,“孟堃!這可是真的?” 孟使節(jié)此時早已泄氣,不再言語。 這時太醫(yī)將藥物盛了上來,“啟稟皇上,皇后娘娘,殿下,這藥丸與孟使節(jié)懷中之物一模一樣?!?/br> 陳使節(jié)目眥欲裂,“你,到底為何?” 這時只見殿上那小丫鬟頹然坐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眾人視線都投在了那倆人的身上。 孟使節(jié)緩緩地朝她走去,拉起了她,抱住了她。 “不要哭,我們死在一起?!?/br> 那小丫鬟滿臉淚水,緊緊地抱著孟使節(jié),使勁兒地點頭。 這時,那孟使節(jié)霍然抽出一名護衛(wèi)手中的長劍,朝著兩人刺了下去…… 眾人嘩然…… 但大殿上瞬時死一般的靜。 萋萋一把捂住了嘴,擋住了孩子們的眼睛。 顏紹看著殿上那雙人,胸口猛地一擊。 他猜到了前頭,沒猜到后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孟使節(jié)出身貧寒, 從小與那小丫鬟平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待到弱冠之年終于求得了一官半職, 本滿心歡喜激動,正欲迎娶心上人……但噩夢卻來了…… 那平兒初入都城就陰差陽錯地遇見了木迦圖,當(dāng)晚便被其強迫, 玷污, 占為己有,成了他的通房丫鬟。 孟使節(jié)與平兒深愛彼此, 有情人被活生生地拆散, 三年來相見不能相認,只能彼此遠遠地相望,連說話都不得。 孟使節(jié)恨那王子, 更想帶她的平兒脫離苦海, 為她“報仇”…… 一切就像顏紹推測那般, 孟使節(jié)對木枷圖早下殺心,所以他一直延誤著他的病情, 今日事發(fā)突然,他便將計就計, 將事情推給了大夏。 ********** 那緊緊相擁在一起,彼此凝視對方笑著倒下去的一雙人, 看上去很是滿足,很是安詳。殿上瞬間屏息,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倆人身上, 眾人驚愕, 但只有須臾,皇上身邊的太監(jiān)反應(yīng)過來,立時揚聲怒道:“還不快把這兩人丟出去!” 顏紹起初只道這孟使節(jié)許是木迦圖敵對勢力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卻是萬萬沒想到背后是這樣一個故事。 深更半夜,雪仍在繼續(xù),眾人相繼離殿。顏紹為萋萋掀開轎攆簾子,正待她上去,這時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 “蘇萋萋?!?/br> 聲音不卑不亢,端的是莊嚴肅穆,萋萋心一激靈,因為她聽出來了,那是皇后的聲音。 她與顏紹幾乎是同時朝那轎攆望去。 萋萋立時出來,俯下身去,“妾身拜見皇后娘娘?!?/br> “到本宮房中來?!?/br> 皇后冷冷地說了一句話,身旁的姑姑便揚聲起轎,離去。 萋萋心中打鼓,但并非毫無防備。 倆人隨后便到了皇后寢居。 萋萋剛一進門,施了禮,便聽皇后道:“你可知錯了?” 萋萋一聽,立時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 “妾身知錯?!?/br> 皇后轉(zhuǎn)過了身,盯著她,又瞥了一眼顏紹,“你騙的了別人騙不了本宮,別以為本宮不知道?!?/br> 她這一句話卻是對那顏紹所說。 顏紹也未接話,只恭候著她再說。 皇后瞥了一眼兩人,坐了下去,“本宮就不信你只是開門進去了便又出來了。那木迦圖曾四處打探過你!你必然曾與那木迦圖發(fā)生爭執(zhí)。此事若非那孟使節(jié)忙中出亂,掉了一顆藥丸在那屋中,你百口莫辯,這個禍就得你來背!你背,就是大夏背!你知道那將會怎樣么?” “是,妾身知錯了?!?/br> 皇后見她態(tài)度誠懇,當(dāng)下這便消了一些氣。她自然心中也是明白,說萋萋有錯,其實她又有什么錯。是那男人看上了她,她又有沒辦法! “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br> 于是,萋萋便把小公主生氣哭著跑了,自己擔(dān)憂她急著去尋,沿途碰到常凌初,常凌初將她帶到一間屋前,聲稱小公主在里頭,而她腳還沒邁進去,猝不及防地便被常凌初給推進去,鎖了門,后見木枷圖朝她走來,又撞開門跑了的種種和皇后說了。當(dāng)然她沒提小公主為何哭,為何跑的事兒。 皇后聽了大驚,更是大怒,她本以為是那木枷圖看上她的美色,設(shè)計把她引了去,想和她生米成熟飯,卻沒成想是那她表侄女…… 萋萋說罷立時補充,“皇后娘娘,妾身句句屬實,決無半句虛言,那常姑娘似乎是用布條綁住了門,事發(fā)突然,她也不似有十全準備,妾身在屋中還曾聽到撕衣的聲音,只要皇后娘娘去查看她的衣服便能驗證妾身所言真假?!?/br> 皇后當(dāng)下早已憤怒至極,立時便揚聲道:“李嬤嬤,你帶幾個人去,去給本宮查徹查那常凌初!” “是?!?/br> 李嬤嬤立時領(lǐng)命,帶著幾個宮人去了。 屋中彌漫著檀香之氣,火爐中發(fā)出“吱吱”聲響,又靜了下來。 萋萋心中打鼓,始終低著頭。她知道皇后心中對她有氣,不喜她,或許不僅僅是因為今日這一件事兒。那日魏如意在她門前說了,說在皇后心中她不是什么側(cè)妃,永遠都是個小侍妾。 魏如意的話決不可能是空xue來風(fēng),定然是皇后表現(xiàn)出來的就這樣。 而皇后對她喜歡不起來,或許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她曾在青樓待過。 但萋萋并不怪皇后,相反很是理解。 試想一個名門淑女,自幼書香熏染、禮儀浸潤,閨中密友亦無白丁,她仿佛生來就應(yīng)該隔絕塵俗,如一朵純潔的百合般靜靜成長,直至婷婷而立,母儀天下。這樣的女人,眼里連一絲灰塵也容納不下,你又讓她如何能瞧得起,接受一個淪落風(fēng)塵的女子呢。 念及此,萋萋這時叩拜了一番。 皇后冷眼瞧她一眼,而后卻是別開了視線,看也不看。 萋萋連著磕了三個頭,而后緩緩地直起了身子,聲音謙卑又嬌柔可憐,“惹得皇后娘娘生氣,都是妾身的錯,妾身反省自己,現(xiàn)下就靜跪思過,直到娘娘消氣為止?!?/br> 她說著又是俯身一禮,而后提裙緩緩地站起,走出了門外,跪在了風(fēng)雪中。 顏紹一見,心中一凜,但想說話,但又沒說。 他此時為她求情,對萋萋沒什么好處,只會加大母親對萋萋的不喜。念及此他便控制住了,忍著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