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你!” 皇后見了聽了又氣又怒, 又極是意外, “皇兒瘋了?!” 顏紹淡然道:“兒臣很清醒?!?/br> “清醒?皇兒這叫清醒?本宮問你,太子妃犯了什么錯,你非要幽禁她?” 顏紹轉(zhuǎn)眸,正色,“太子妃不顧蘇侍妾母子安危對其下藥強行催生,而后又膽敢妄圖在孤眼皮底下殺人滅口,孤幽禁了她已經(jīng)給足了她面子,也給足了姜家面子!母后能當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是母后寬容,兒臣斷然容不得!” “皇兒!”皇后聞言只覺更氣了。“那鄭太醫(yī)已經(jīng)說了那小侍妾是死于突發(fā)厥心痛,與太子妃何干……?” 顏紹打斷道:“母后既然問過了鄭太醫(yī),那便該什么都知道了,也該知道那醫(yī)女水綠是誰的人?在她身上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兒臣將她殺了,從她腹中挖出了被她吞下了的藥,也驗過了那是什么。太子妃原本企圖怎樣,剩下的還用兒臣說下去?” 顏紹斬釘截鐵,一副心意已決之態(tài),皇后聽了心中甚急甚怒。 “糊涂!歸根結(jié)底,皇兒還不是就是因為那小侍妾死了,皇兒怎可……” “是,不錯?!?/br> 顏紹目光灼灼,盯著母親。 是,他承認,他就是因為蘇萋萋死了! “皇兒??!” 皇后怒視太子,滿心滿眼怒火。 屋中瞬時死一般的靜。那侯在珠簾之外的和順狠狠地閉上了眼睛,急的,怕的要哭了般,心在顫抖。 母子僵持良久良久,皇后無奈嘆息一聲,“事情到底是怎樣,皇兒總得見見太子妃,聽聽她說什么吧?” 顏紹收回了目光。 “沒那個必要,兒臣喜歡自己看到的,不喜歡聽人說的?!?/br> 皇后一聽更是氣的要發(fā)瘋,但這時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當下肅然向外揚聲道,“來人!” 顏紹背身,不時,但聽有人走進,“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殿下!奴拜見殿下……” 那聲音哽咽蒼老,顏紹一聽便知是那太子妃身邊的王嬤嬤。 王嬤嬤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殿下,奴自知死一千回一萬回也解不了殿下心頭之怒,之恨。奴罪該萬死,奴任憑殿下處置。但是,但是這一切都與太子妃無關。太子妃是無辜的。太子妃她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奴做的。那敏心,水綠都是奴的人,太子妃根本就不認識她們。奴辦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兒,還牽連了太子妃,奴罪該萬死。奴是看著太子妃日日夜夜盼著殿下,心疼太子妃,奴才……” “住口!” 顏紹從她一進來便知道她要說什么。他之所以在查案之時關了太子妃也關了那蕭側(cè)妃便是要她們閉嘴!任何事情的真相是怎樣,只要他想知道,他自會自己查明一切!不需要別人的嘴! “拖出去,杖斃!” 顏紹冷聲,淡然下令道。 那王嬤嬤閉了眼睛,兩行淚順著臉龐流下。 皇后來到太子身旁,“皇兒聽見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皇兒喜歡那蘇萋萋,明日本宮就能給皇兒送來十個蘇萋萋,但是太子妃,就只能是姜婉!” 她越說聲音越低,一直盯著兒子。 母子眸光相對,良久良久,顏紹冷著臉,轉(zhuǎn)身離去。 ***** 清風閣的門被人打開。 太子妃姜婉眼圈微紅,一束陽光照入,她閉起了眼睛,但隨之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前來接她的宮女躬身道:“太子妃回宮吧。”她睜開了滿是眼淚的雙眸,來人不是和順,放她出來便不是太子的意思。這宮女她認得,是皇后身邊的靜文姑姑。 太子妃咽下了眼淚,起身,“多謝姑姑?!?/br> 那靜文躬身施禮。 姜婉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轎攆之前,想說出那句“勞煩姑姑厚葬了她”,但終是憋回淚水,憋回了話語…… **** 朝華宮中,玉娥在蕭側(cè)妃耳邊道著外頭的動靜。蕭側(cè)妃聞言冷哼一聲。 “那又怎樣?殿下還會和她相敬如賓么?笑話?!?/br> 玉娥道:“不得太子的喜歡,太子妃便形同虛設。而且,那龍鳳兒女也不可能給她撫養(yǎng)便是了?!?/br> 蕭側(cè)妃嘴角一動,“那是自然?!?/br> 玉娥諂媚道:“依奴看來啊,必是要給側(cè)妃您的!” 蕭側(cè)妃得意一笑。她也這樣覺得。等蘇萋萋下了葬,太子就會把孩子給她撫養(yǎng)。 念及此,蕭側(cè)妃驀地又有些心慌。她沉了臉,頗是不耐地轉(zhuǎn)眸瞥了那宮女一眼,問道:“為今幾日了?” 那玉娥一看主子的表情便知道她問的是什么,于是算了算答道:“有三天了。” 蕭側(cè)妃眉頭一擰,不悅道:“怎地過的這么慢!一個小侍妾而已,一沒家室,二沒地位的,隨便葬了便是了,竟然還停靈七日!” 蕭側(cè)妃心中有氣,但當然也自知,小侍妾是不假,沒家室也不假,但生了男嬰便是立了大功,更何況是龍鳳胎! 她的喪事可大可小,按照位分便小,按照生了孩子便大。 若是太子妃為她辦理后事必然會按照位分辦理,更何況太子妃心中有鬼,當然是早葬了早利索??商踊貋砭鸵欢〞筠k。 蕭側(cè)妃急不可耐,關鍵是不僅是急,總是莫名的很心慌。 ***** 萋萋的尸首被停放在距孿秀宮不遠的青花堂。她躺在一張板床上,從頭到腳蓋著一張白布,那床四周帷幔相罩,其前停放著一口華貴而高大的棺材。 靈堂之中燭火微搖,十多名宮女身穿素衣,靜立殿中守靈。 顏紹在永寧殿中,坐在桌前,“嘩嘩”地倒了一杯酒,端起一飲而盡。 他斜身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單手扶著額頭,劍眉微微蹙起,長睫如扇般打開,但卻瞇起了眼睛。 蘇萋萋已經(jīng)死了六天了。顏紹自回了宮之后便幾乎沒怎么睡過。 他倒是想睡,但就是睡不著。就算是睡著了也很快地便會醒來。眼見明日蘇萋萋便要入殮下葬,顏紹每每想起,心中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異樣之感,一陣一陣地發(fā)堵。這種感覺他似乎從未有過,也極其不喜歡。 好像小時候一次弄丟了他父皇親手給他做的那個彈弓時的失落感,但又不一樣。 當時他哭了,后來他父皇又給他重新做了一個,然后他便又笑了。那種失落,難過的感覺也便隨之消散了。 但是現(xiàn)在,誰能把那個女人還給他? 誰能讓那個女人醒過來? 他很想親親她,抱抱她,看看她,聽她說說話。 她膽子那么小,他說一句話她都要害怕,他不準她死,她怎么就敢死了呢? 顏紹不知不覺地便緩緩地起了身,更是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那停放這蘇萋萋尸體的靈堂。 秋初,樹葉漸黃,幾片葉子隨風飄零而下,夕陽的余暉撒在垂柳上,越過殿門,在地上投射出道道影子,隨風慢慢的擺動。 床上的紗幔亦是微微動著。 男人來到床邊,隔著時而飄動的輕紗,瞧著白布相蓋,躺在床上的少女安寧的模樣…… 過了明天,便是這樣的她也再也看不到了…… 喉嚨一哽,但覺鼻子有些酸,他搖頭,啞然而笑,眼前視線竟然有點朦朧。 荒唐…… 顏紹舒了口氣,抬步出了那靈堂,而后大步,徑直出了東宮。 他走的很快,但毫無目標,只道想往哪走便往哪走,然還沒走出多遠,卻霍然看到了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 顏紹漸緩了腳步,雙眸微瞇。 那人一身墨藍色官服,袖口和衣領處露著雪白的里衣,長得眉清目秀,正是新科狀元,魏家五公子魏央。 那翰林院正在前宮偏東,確實離東宮頗近。 那魏央所停之處,不是離宮方向,而是向著東宮方向走了一段。 雖然不長,但他一步也不該走。 魏央當然知道一步也不該走,就是連看也不該向那邊看。但他沒控制住。 六天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困境逼得萋萋要那“七日斷魂散“,走如此艱險和如此極端之路。 但他知道她必是面臨了絕境。 就像那時她將奪回的她jiejie的嫁妝深夜放到了那口棺材中一樣。 她太柔弱,但她很堅強。他相信她。只要是她要他做的,無論是什么,無論多困難,他都會去做,亦會盡全力如她如愿,不讓她失望…… 六日前,東宮之中傳出她誕下龍鳳胎的消息,隨之她死去的噩耗也來了。 魏央相信她。她聰明,堅強。她一定是自己服了那“七日斷魂散“制造假象保命,而不是他殺,不是真的死了! 他相信她。她一定還活著! 魏央心亂如麻,六日來心始終提著。這日也不知怎地雙腿不受控制地向東宮方向走了一段。 當然他自是沒想到能在此看到太子,太子也決無來翰林院的理由。 顏紹瞧見了他,雙眸微微一瞇,走了過來。 “臣魏央拜見太子殿下?!?/br> 顏紹沒說話,圍著他走了一圈,停在了他的背后,淡淡地道:“那日寺廟,是巧合還是相約?“ 第六十二章 魏央聞言心一抖。他以為太子會問他為何朝東宮方向去, 沒想到太子竟然重提了舊事。 畢竟關于此事, 那日太子綁了他回去,關了他五天,都未曾問過他一句話。 如今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