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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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哈。”四娘覺得喬俊林說得挺有道理。 不過這件事情,最終還是在年幼的羅四娘心中留下了一個印記,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長安城中的這些世族大家,對待自己家族里的兒女竟是這般心狠。 不知他們家族究竟是氣她的無禮,還是氣她的蠢笨。小小的四娘在心里暗暗猜測,肯定還是氣她的蠢笨多一點。 因為這些后續(xù)的發(fā)展,對四娘來說,這一場勝利也顯得有些沒滋沒味的。 而且她也發(fā)現(xiàn),在白以茅等人看來,這種事根本再尋常不過了。四娘覺得這些大家族挺可怕的,這些大家族里的人也可怕。 待羅用終于能騰出時間與四娘說起這件事,已經(jīng)是好幾天以后了,這時候元宵節(jié)已過,南北雜貨那邊的買賣基本上也已經(jīng)步入正軌。 聽聞了四娘的想法之后,羅用只是摸了摸她的頭,一時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么。 在二十一世紀那時候,人們雖然也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待他們長大以后進入了社會,就可以決定自己要過什么樣的人生,要走什么樣的路,但是在眼下這個時代,很多人的命運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尤其是女性。 羅用很高興四娘的心中能有這樣的憐憫。 “你做得沒有錯,是她家里做得不對?!绷_用對她說道。 “嗯?!边B阿兄都這么說,四娘覺得安心多了。 “所以你往后便要好好教六郎七娘那兩個,莫要打罵?!绷_用笑道。 “我哪里有打罵他們啊……”四娘心虛,偶爾罵幾句也是有的。 羅用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小女孩子長大了,眼界也寬了,開始思考社會現(xiàn)狀了。 “莫要再摸我的頭發(fā)了,我現(xiàn)在都大了?!?/br> “行,往后不摸你的頭發(fā)了,我摸七娘的頭發(fā)?!?/br> “阿兄我也大了。” “你也大了?你今年幾歲了?” “七歲?!?/br> 羅用撓頭,這倆小的虛齡也有七歲了,是不是差不多該進學(xué)了?七娘不太好安排,六郎能去的話,還是應(yīng)該盡快找個學(xué)校給他開蒙。 還有五郎,總在這院子里窩著也不是個事兒,還有四娘七娘這兩個,要是長安城能有女子學(xué)校就好了…… 這事情多的,羅用一個翻身趴在炕上就不想動彈了,最近他實在也是比較累,而且壓力也大。 時間一日日過著,眼瞅著距離還款期限越來越近,羅用說不著急也是假的。照理說二娘那邊應(yīng)該能夠支援他一批錢帛才對,就是不知道具體哪一天能到。 “阿枝問你今晚在不在這邊吃飯?”這時候喬俊林過來他們這屋問道。 “吃啊,吃完了我還要出去會個人。”羅用趴在炕上,悶聲悶氣回了一句。 “誰?”喬俊林問他。 “邢二,你可曾有聽聞?”羅用道。 “略有耳聞。”喬俊林說。 “此人可有惡名?”羅用問他。 “無?!眴炭×终f道:“都說他是個義士?!?/br> “那便好?!?/br> 南北雜貨那個鋪子這幾日經(jīng)營得很不錯,不過也有細心的弟子發(fā)現(xiàn),這兩日總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在他們鋪子周圍轉(zhuǎn)悠,不似在瞧新鮮,倒更像是在踩點。 羅用擔(dān)心自家鋪子被小偷集團盯上,問了周圍那些同在豐樂坊開鋪子的,那些店家便與他說了,這種事找官府也是無用,官府的人并不擅長抓小偷,原本那些偷兒并不怎么來豐樂坊這邊活動,畢竟他們這個坊也是住了不少貴人的,若是不慎偷到閻王爺頭上,那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羅用他們這家鋪子就不一樣了,許多貨物都是明晃晃擺在貨架上,像削皮刀墨水瓶那些個,隨便拿一兩個往袖子里一塞,誰人看得出來?再加上羅用等人又是無權(quán)無勢的,這些偷兒會把主意打到這個鋪子頭上,再正常不過,指不定這幾日就已經(jīng)被他們給偷了不少。 有人給羅用指了一條道兒,言是讓他去歸義坊找一個叫邢二的義士。 那歸義坊距離豐樂坊雖遠,但是聽聞這長安城里的大小偷兒,很少有不懼那邢二的,若能請來這尊佛,羅三郎家的雜貨鋪應(yīng)就能太太平平地經(jīng)營下去。 羅用先前在豐樂坊聽了這番話,回來以后又聽喬俊林也這般說,他心里覺著那個名叫邢二的人,應(yīng)該也不會太壞,起碼在明面上應(yīng)該是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像邢二那樣的人物,說好聽點叫做義士,說直白點不就是混社會的。從前羅用只聽說過經(jīng)營娛樂場所需要請人鎮(zhèn)場子的,沒想到這會兒他自己開個超市,還得請人鎮(zhèn)場子呢,無法,誰讓這個年代既沒有監(jiān)控也不能掃碼消磁。 這天傍晚,羅用就用兩條腿走著去了歸義坊,那歸義坊距離南北雜貨所在的豐樂坊雖遠,但是距離羅用喬俊林他們居住的豐安坊倒是很近,從豐安坊南門出去,往西面走個一兩公里,左手邊就是歸義坊北門了。 之所以走路過去,是為了等一下翻墻回家方便,這長安城的宵禁著實給城中百姓的出行帶來許多不便,這兩年天下太平,宵禁也不是特別嚴,只要小心著些別被人給揪了小辮兒,翻墻便翻墻了,翻過的人還不少。 歸義坊在長安城中也算是比較破落的一個坊了,那坊墻久未修葺,可能經(jīng)常還有人翻進翻出的,好些地方都有豁口,本來也就一米多高的一堵土墻,再弄幾個豁口出來,進出著實是很方便的,他們這坊也不住什么學(xué)生和大官,平日里也沒人盯他們翻墻不翻墻。 羅用行到歸義坊以后,一路問著人,尋到了邢二等人所在的院子。 透過半人高的籬笆墻,入眼的是一小片頗為寬敞的空地,空地中間建著四四方方一間大土屋,土屋的墻壁上開了不少大窗戶,窗戶上貼著油紙,屋頂這時候也在冒著炊煙,想來屋里應(yīng)也是燒了炕的。 “此處可是邢二郎家宅?”羅用在院子外面揚聲問道。 “你找我們老大作甚?”那邊柴堆后面冒出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看著羅用的眼神滿是警惕。 “我乃離石羅三郎,有事與他商談。”羅用自報家門。 土屋那邊,吱嘎一聲有人推了門板出來,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頭發(fā)有些亂七八糟的,就在頭頂上隨意扎了個馬尾,也不盤發(fā)髻,一條褪了色的頭巾子扎在額前,不知是用來保暖還是裝飾,身上穿著的短褐,倒像是絮了綿的,腳底下穿的也是綿靴。 “邢老大,這人說他是離石羅三郎?!辈穸雅赃吥切『P聲說道。 “行了,抱了柴火趕緊進去吧?!毙隙f著,幾步走到羅用跟前,給他開了院門——一個低矮稀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籬笆門。 邢二將羅用引入那大土屋之中,進去以后羅用才發(fā)現(xiàn)這原來是一個作坊,主要就是分揀一些羊絨鵝絨之類,那些籮筐里裝著不少分揀完的和未分揀的。 幾個小孩正圍在炕頭那里忙活,又是添柴又是調(diào)面糊的,瞅著像是在做晚飯。 羅用對邢二說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那邢二想了想,說道:“這事我倒也能管,屆時安排幾個弟兄過去便是,我自己卻是不能日日都在那邊?!?/br> 像羅用這種能把買賣做到這么大,自家在長安城中卻又沒有什么根底的,這年頭倒也少見,所以羅用這一來,就算是邢二的大客戶了,只不過他從前還接了許多小客戶呢,總不能這大買賣一做,從前那些就都不管了。 “使得?!绷_用點點頭,又問他道:“不知這錢財方面?” “羅三郎隨意給些米面便是?!毙隙斓?。 羅用一聽,便知這孫子也是個狡猾的,自己這保護費若是給得太隨意了,他們這邊也給他搞個隨意保護一下,那能行? “每月一貫錢,并米面若干?”羅用試探道。每月一貫錢,每日就是三十三文,長安城中不少貧民半個月的工錢也就這么多了。 “八百文就好?!毙隙笫忠粨],每個月就給他減去了二百文。 羅用一聽這么好,非但不給他抬價,竟然還給他往下降,瞅這家伙也不是那么頂實誠的人,于是便問他:“不知邢二郎還有其他什么要求沒有?” “哈哈哈,離石羅三郎果真是個爽快人!”那邢二哈哈大笑道。 “……”羅用。老子哪里爽快了,老子甚都還沒答應(yīng)呢。 “不瞞你說,某眼下便有一個難處?!敝宦犇切隙f道:“常言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些小兔崽子太能吃了,那分揀羊絨鵝絨的活計近來也不好接,三郎大義,若能賞他們一口飯吃,每月那八百文錢要不要都無妨?!?/br> 羅用聽聞了他的話,當(dāng)即轉(zhuǎn)頭看了看屋里那些‘小兔崽子’們,大大小小的,少說也有三十來個,其中好些都是正長身體的年紀,羅用也是養(yǎng)過娃的人,對這一點那是深有體會。 只是他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小孩應(yīng)該都是孤兒,從前大抵都在外面流浪過,手腳八成不會太干凈,他這是找人鎮(zhèn)場子呢,別搞到后面變成了引狼入室,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 “三郎應(yīng)也猜到了,這些小兔崽子從前都是什么出身?!毙隙@邊滔滔不絕還在那里做推銷呢: “要說防賊,誰人還能比得過他們?我這邊找了人過去鎮(zhèn)場子,那也只能鎮(zhèn)得住那些道上的,不是還有那么多良家小郎君小娘子,眼睜睜看著你們貨架上擺了那么多物什,一時起了貪念,昧走一兩樣,你能看得出來?你找這些小崽子們過去,他們不僅能給你干活,還能幫你防賊呢?!?/br> 第227章 防盜系統(tǒng) “他們?nèi)羰潜O(jiān)守自盜呢?”羅用想了想,決定還是把這個事情攤開來講。 “三郎盡管安心,這事有我呢?!蹦切隙⒉徽f這些小孩一定不會偷,他只說自己能處理,這也算是比較靠譜的保證了,畢竟是小孩子,誰也不能保證他們可以不犯錯。 羅用沉吟片刻,說道:“那你便先揀十個穩(wěn)妥的到我那鋪子去幫忙,我每日供他們兩頓飯,并一文錢,余下的,過些時日我看情況再做安排。” 羅用并不了解這些小孩的品性,也不確定邢二是否果真能夠管住他們,于是他便只先要了十個,余下的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行!明日一早我便讓他們?nèi)ツ媳彪s貨上工!”邢二拍板道。 其實這個結(jié)果已經(jīng)超出邢二心里的預(yù)期,畢竟這些小孩身上有污點,很多開鋪子的人根本不肯要。 正是因為如此,很多孤兒長大了以后也很難有什么正經(jīng)營生,便是當(dāng)小販擔(dān)了東西出去賣,若是被人知道他原先竟是個偷兒,那也是要比別的小販受人輕視的。 這羅三郎倒是大膽,竟然敢在他那鋪子里用這樣的人,這倒是有些出乎邢二的意料,也讓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多了幾分敬重。 “你若是再安排一兩個青壯過來,我每月再許他們一百文工錢,并每日兩頓飯,四季衣裳?!绷_用又道。每月一百文工錢在這長安城,并不算高的,若是再加上伙食和衣裳,應(yīng)也還算不錯。 羅用現(xiàn)在也看出來了,像邢二這種,應(yīng)該也不是正兒八經(jīng)混社會的,不過就是幫人解決一些問題,收些辛苦費,說到底,還是社會底層,不過邢二這個人,以自己的一人之力,能夠收容這么多孤兒,羅用對他也是很佩服的。 “善?!币宦犃_用這個待遇,邢二都想自己去了,丟了這破攤子不管,瀟瀟灑灑上班去。 之后羅用要走,邢二便喊了兩個小子相送。 說是送,其實就是為了幫助他翻墻成功,別被閑人給看了去,到時候再傳出什么閑話,畢竟這羅三郎也是朝廷命官,堂堂從七品上,朝中也有人看他不順眼,不能叫人給抓了小辮兒。 要說犯夜,這些小孩應(yīng)也都是老手了,只見他們先是領(lǐng)著羅用穿過歸義坊北面那條街道,到了通軌坊,再從通軌坊到郭義坊,然后便是豐安坊了。 將人送到了豐安坊之后,兩人向羅用拱了拱手,轉(zhuǎn)身便回去了??此麄兪扉T熟路翻越坊墻的背影,羅用仿佛看到這些孩子正行走在社會與法律的邊緣,危險卻渾不自知。 那邢二之所以想讓這些小孩到羅用鋪子里去做工,除了他自己所說的原因,應(yīng)該也有想要給他們尋一個正經(jīng)出路的用意。 第二天一早,羅用在去太學(xué)上工之前,先往鋪子里去了一趟,與他的那些弟子們說了這件事。 待他中午吃飯那時候抽空再去的時候,便看到有幾個小孩捧著飯碗蹲在后院正吃飯呢,見他過來,一個個就都咧著嘴沖他樂,顯然這里的伙食讓他們感到很滿意。 邢二這一日也過來了,換上了一套成色頗新的短褐,腰上束了腰帶,頭上梳了發(fā)髻,又扎了頭巾子,倒不是烏紗布,而是尋常麻布。 他這一身倒是挺精神,很多顧客并不知道邢二,也沒多注意,那些混道上的,一看就很明白了,羅三郎這是請了邢二來鎮(zhèn)場子呢。 邢二他們那攤子鋪得不大,總共沒幾個人,看起來也是又窮又慘,但是聽聞道上好幾個小頭目都特別給他面子,因為從前受過他的恩惠。 邢二這個人若是發(fā)起狠來,要跟誰死磕的話,能動用起來的能量,絕對也是不可小覷。 剛開始這幾日,邢二也是日日都來的。 這一日下午,邢二蹲在南北雜貨鋪子外頭,看到不遠處的街道上,有幾個小孩在那邊嬉戲打鬧,于是他便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那些小孩初時便只是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并不搭理。 “給老子過來。”邢二粗聲粗氣說了一句。 “作甚?”有兩個小孩兒囁囁嚅嚅地往這邊走了過來,剩下那兩三個依舊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觀望。 邢二笑瞇瞇蹲在那里,扯了那兩個小娃娃到跟前,拍了拍他們的面頰,說道:“回去跟你們頭兒說,她若膽敢往這南北雜貨伸一下手,老子便剁了他的狗爪子,可記住了?” “記、記住了?!蹦莾蓚€小孩囁嚅著說道,小小的孩子,瞅著也是特別可憐。 “行了,滾吧?!毙隙Я颂掳停屗麄冓s緊滾,半點沒有心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