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姑娘……不，夫人已經(jīng)過世的父親。”

    越瑢皺眉，半晌才看了一旁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宋修和一眼說：“我記得岳父大人是意外而亡的……”

    棲露吸著鼻子說：“霍云成說不是，他說……說老爺是被人故意害死的，還說自己知道老爺真正的死因?！?/br>
    越瑢眼睛猛然一瞇，半晌方才忍著心中的不喜說：“他人現(xiàn)在在哪里？”

    第42章

    霍云成就等在王府外面，棲露避開眾人的視線，把他從后門帶進(jìn)了王府。

    他身邊還跟著個皮膚黑黑的小男孩，正是那天那個試圖偷襲越瑢，卻被蘇妗一腳踹飛的小啞巴黑子。

    黑子大約是從來沒有來過這么漂亮的地方，打從進(jìn)門之后，小小的身體便繃成了一塊石頭，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更是緊張地盯著四周，警惕中帶著些許不知所措。

    霍云成倒是大方得很，左看右看之余還有閑心評論府里的景致好不好看。

    棲露偷偷看了他幾眼，見他態(tài)度磊落，毫不畏縮，眼中雖有驚嘆欣賞，卻無貪婪算計(jì)，不由暗暗放了心——霍云成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畢竟是山匪出身，再加上事關(guān)自家姑娘和老爺，她感激之余免不得會擔(dān)心一二。

    “世子，霍公子來了?！?/br>
    聽到門外棲露的聲音，越瑢放下手里的茶杯，坐起身子整了整身上精美華麗的衣裙，又抬手摸了摸發(fā)髻上插著的金光閃閃的珠釵步搖，確定自己的氣勢已經(jīng)足夠壓人，氣質(zhì)也已經(jīng)足以令人自慚形穢之后，方才眼尾輕抬，聲音淡淡道：“進(jìn)來吧?！?/br>
    “是?！睏稇?yīng)聲，帶著霍云成和黑子進(jìn)了門，“夫人，這位便是半路上救了奴婢……”

    她本來是想提醒霍云成和黑子給自家世子爺行禮的，結(jié)果話還沒說完，霍云成已經(jīng)上前兩步，眼神火熱地沖越瑢咧嘴笑道：“蘇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本以為他知道自家媳婦兒的身份之后，就算不至于誠惶誠恐，也必定不敢再放肆的越瑢：“……”

    姑娘你大爺！

    她早不是姑娘，是我夫人了！

    又見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他媳婦兒的身體，一副毫不掩飾心中歡喜的模樣，青年臉色一冷，抬眼就朝一旁的棲露看去：“霍公子是江湖草莽，不識禮數(shù)，你也是嗎？帶人進(jìn)來前，竟也不知道教教他規(guī)矩！”

    棲露：“……”

    棲露真是冤枉死了！就那天霍云成抱著自家世子爺，口口聲聲要把他帶回去做壓寨婆娘的樣子，她哪敢不叮囑幾句就把他帶進(jìn)來??！可這霍云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還應(yīng)的好好的，一轉(zhuǎn)眼就給忘了！

    “霍公子，不是姑娘，是夫人?！彼f著忙給了霍云成一個“再放肆小心被打出去”的眼神。

    霍云城卻是很不怕死地挑了挑眉：“可是夫人這個稱呼太顯老了，實(shí)在是配不上姑娘……”

    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那“姑娘”瞪著一雙明亮幽深，帶著點(diǎn)冷意，又似能把人吸進(jìn)去的眼睛朝自己看了過來，霍云成頓時心頭一跳，忘了剩下的話，臉皮也不受控制地?zé)崃似饋?。他輕咳一聲，終于感覺到了一點(diǎn)不自在，“……夫人就夫人，知道了。”

    這世上怎么會有人連兇巴巴瞪眼的樣子都這么好看……

    真的好想把她搶回家做壓寨媳婦?。。。?/br>
    越瑢不知道他的想法，見他老實(shí)了，這才眉眼稍緩，淡淡說道：“棲露是我的貼身丫鬟，自幼與我一起長大，你既救了她，先前的幾次冒犯，我便不追究了。這些錢你拿著，算是我的謝禮。”

    他說著，指了指桌上放著的一包銀子。

    棲露一愣，心下驚詫又動容：“世……夫人……”

    越瑢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這是他替蘇妗做的。雖然這丫頭話癆又膽小，但既然媳婦兒在意她，他自然也不會吝嗇。

    霍云成見此也很是意外。棲露不過就是個丫鬟而已，在他們這些有權(quán)有勢的人眼中，丫鬟不都是可以隨意打殺丟棄的阿貓阿狗么？怎么她卻……

    “夫人果然是個外冷內(nèi)熱，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他神色奇異地說完，突然笑了起來，看向越瑢的目光也越發(fā)火熱。

    越瑢：“……你再這樣看著我，我不保證自己會不會一怒之下讓人挖了你僅剩的這只眼睛?！?/br>
    霍云成一愣，不懼反笑，語氣中更是帶上了幾分心癢難耐：“多日不見，夫人的脾氣還是這么野……”

    這賤嗖嗖的語氣讓越瑢一下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他笑容邪魅地稱自己為“小野貓”時欠死的樣子。

    “……”他快忍不住了，他想縫了這小子的狗嘴！

    幸好一旁的棲露見勢不妙，忙小聲勸了兩句：“霍公子，快說正事吧！我家夫人一會兒還有事要辦呢！你再不說，往后可就沒機(jī)會了！”

    雖然很想再逗逗眼前這容易炸毛的小野貓，但霍云成并沒有真的想跟“她”怎么樣，畢竟人家已經(jīng)嫁人，夫家還很不好惹。又見越瑢臉色發(fā)黑，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耐心，他忙按下心中那股道不清說不明的悵然，笑咳著舉了舉雙手：“是是是，我這就說正事！”

    棲露這才拿起那銀子遞給他。

    霍云成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一聲不吭，只跟只小狼崽似的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黑子，沒有拒絕，只咧嘴一笑，抬手接了過來：“行，那就謝夫人賞了?！?/br>
    越瑢這才按下戳瞎他眼睛的沖動，冷冷地說道：“關(guān)于我岳……父親的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霍云成臉上笑容一頓，慢慢變成了陰冷和恨意。

    “六年前……”

    ***

    那廂隨著霍云成的敘述，一個驚天舊案緩緩沖破陰謀的土壤，重新見到了天日。這廂蘇妗也終于到達(dá)御書房，見到了正在批改奏折的永興帝。

    永興帝今年五十來歲，比鎮(zhèn)北王稍大幾年，但約莫是做皇帝比較辛苦的緣故，他看著比鎮(zhèn)北王老很多，神色也疲憊很多。再加上大概是大魚大rou吃多了又缺乏鍛煉的緣故，他的身材有些發(fā)福，尤其那肚子，就跟懷孕六七個月了似的，撐得龍袍緊繃。不過到底是蕭氏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他的五官還是很不錯的，就算如今胖了好幾圈，也還能看出一點(diǎn)年輕時俊美儒雅的樣子。

    但也僅限于此了，總體還是讓人不想多看第二眼。

    蘇妗從前遠(yuǎn)遠(yuǎn)見過他幾次，那時什么感覺都沒有，如今卻覺得嫌棄極了。這一嫌棄，心里就不怎么緊張了。再一想自家健壯剛毅，這個歲數(shù)了還是一身腱子rou的公公，她頓時就忍不住替蕭氏捏了一把冷汗。

    幸好婆婆當(dāng)初沒有嫁給這人，不然天天都得跟一群女人你爭我搶不說，就這模樣，搶到了也下不了口??！

    永興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聽見她的行禮叩拜聲，放下手里的毛筆抬頭看了過來：“是之遠(yuǎn)啊，起來吧?！?/br>
    之遠(yuǎn)，越瑢的字，取自寧靜致遠(yuǎn)一詞。

    “多謝陛下?！碧K妗起身，努力學(xué)著越瑢從前的樣子，裝出了一身高冷淡漠，不可親近的仙人模樣。說話也是言簡意賅，簡潔明了，絕不多說一個字。

    ——這是越瑢給她總結(jié)的裝逼技巧：要讓別人覺得你仙，首先穿衣打扮要簡單大氣，尤其是衣裳，一定要要選擇料子輕薄垂感好的材質(zhì)，顏色也一定要素雅。其次就是要冷要淡定，不管遇到什么，聽到什么，哪怕心里已經(jīng)在抱頭尖叫，也一定要裝出一副“一切盡在我手”的感覺。最后就是話不能多。話癆是永遠(yuǎn)仙不起來的，只有高冷寡言的人，才能裝出這個逼的精髓。

    蘇妗當(dāng)時聽完之后沒忍住沖他拱了拱手：“莫怪世子能仙名遠(yuǎn)播?！?/br>
    反正面具都掉的差不多了，越瑢也沒在意，摟著她笑了大半天，然后才得意地說：“是不是很佩服為夫？”

    蘇?。骸啊?/br>
    佩服是有點(diǎn)，但還是無語更多些。

    不過那是兩人第一次認(rèn)真談到這個話題，她見氣氛不錯，終于問出了那個盤旋在自己心里已久的疑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越瑢沒有瞞她，簡單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概述了一遍：

    鎮(zhèn)北王府本就功高蓋主，后來又發(fā)生了蕭氏的事情，帝王早已如鯁在喉，恨不得處之而后快。他出生那年，恰逢全國大旱，尤其是西北地區(qū)，更是旱死了不少百姓。而就在他落地那晚，天上竟突降甘霖，緩解了那可怕的旱情。

    這本來只是個巧合，可鎮(zhèn)北王的某個仇人，竟故意放出“鎮(zhèn)北王世子命格不凡，是仙君轉(zhuǎn)世”的消息，試圖引起帝王的忌憚，逼他早點(diǎn)出手了結(jié)鎮(zhèn)北王。

    流言猛于虎，且如覆水難收，鎮(zhèn)北王阻止無果之后，便索性另辟蹊徑，選擇了坐實(shí)這個流言。因此才有了后來越瑢一周歲的時候，四方道長“路過”王府，帶他回山，收他為徒的事兒。

    這么多年來越瑢一心塑造自己的仙人形象，且從不在京城久留，也是因?yàn)檫@個。

    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被傳命格不凡，仙君轉(zhuǎn)世，大家頂多就是羨慕贊嘆一聲，可越瑢是鎮(zhèn)北王府的世子，他爹是手握重兵，聲名顯赫的大楚戰(zhàn)神，只要一聲令下，便會有無數(shù)人蜂擁而來。永興帝怎么可能任由他健健康康地在京城里長大？

    他要是長大了，自己的兒子們怎么辦？他們可不像他，有靠山還有不凡的命格。

    因此只有一心修仙，不入凡塵，盡量遠(yuǎn)離鎮(zhèn)北王府和京城，越瑢才能有機(jī)會活下去。而鎮(zhèn)北王也正是太清楚這一點(diǎn)，這么多年來才沒有再讓蕭氏懷孕生子。

    他不想再讓自己的孩子，受和長子一樣的苦了。

    蘇妗那會兒本來心情挺好的，聽他說完這話后，心里突然一陣難受。

    雖然早就已經(jīng)猜到他裝仙君是和鎮(zhèn)北王府的處境有關(guān)，可她沒想到，這竟關(guān)系到了他的生死，更沒想到他打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沒有了其他選擇。

    還有鎮(zhèn)北王和蕭氏，為了保護(hù)自己的孩子，他們不得不忍受常年分離之苦，甚至連二胎都不敢要……

    而這一切，都是拜眼前這人所賜。

    想到這，蘇妗心里厭惡更甚，努力忍了忍，方才沒有讓自己的情緒外泄。

    “你父王的身體可好些了？”永興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神色威嚴(yán)但不失溫和地打量了她幾眼，說起了聽著就很是虛偽的客套話，表達(dá)了一下自己對鎮(zhèn)北王的關(guān)心和對于他即將離京的不舍。

    蘇妗神色淡然地聽著，偶爾回答一兩個字表示恭敬，心里卻是默默翻起了白眼。

    要她說這皇帝做的也怪累的，明明恨不得她公公就這么嗝屁，面上卻還要裝出一副很關(guān)心他的樣子。

    越瑢做神仙做了二十多年，永興帝哪能想到眼前這人是裝的，見“他”神色冷淡，倒也不以為意，做完表面功夫之后，終于話鋒一轉(zhuǎn)引入了正題：“既然你父王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把鎮(zhèn)北王府這重?fù)?dān)交給你，你也該學(xué)著理事兒了?；⒏笩o犬子，你雖不?；鼐@些年來也沒有接觸過朝中事務(wù)，但朕相信只要好好歷練一番，你一定能做的像你父王一樣優(yōu)秀的。所以這樣吧，明天早上你就到京西大營報到去，朕給你尋個合適的職位，你好好在那里學(xué)習(xí)適應(yīng)一番，待來日學(xué)有所成，朕再委你以重任?！?/br>
    來了！

    心下還在不停翻白眼的蘇妗頓時回了神。

    第43章

    “陛下，臣對習(xí)武練兵沒有興趣。將士們奮勇殺敵，保家衛(wèi)國，臣深感敬佩，但為將者必要背負(fù)沉重的殺孽，實(shí)在是不利于臣的修行……”看著半張臉落在陰影里，神色晦暗不明的永興帝，蘇妗先是面露愕然，而后便淡定耿直地?fù)u頭道，“這些年來，臣一直在想法子替父王消除殺孽，往后臣也只想用替陛下替大楚消災(zāi)去禍的方式來給陛下分憂，還望陛下恩準(zhǔn)?！?/br>
    “只是去歷練一番罷了，又不是真的叫你上戰(zhàn)場?！背Ｄ暝谏缴闲扌械娜耍惺裁凑f什么才是正常的，只有心思深沉的官場老狐貍，才會滿肚子彎彎繞繞。永興帝聞言看了他一眼，沒有不高興，只語氣溫和地說，“何況堂堂大楚鎮(zhèn)北王，怎么能像往常一樣還是一心沉迷修仙呢？會叫天下人笑話的。你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該想想你父王和整個鎮(zhèn)北王府?！?/br>
    京西大營掌握在定國公手里，定國公是鎮(zhèn)北王的舊部，算起來是自己人。但里頭的幾個副將卻全是永興帝的人。永興帝也不是在試探越瑢是否有建功立業(yè)之心，而是真心想讓他進(jìn)京西大營，因?yàn)樗枰迷浆屵@個新上任的鎮(zhèn)北王來消磨他老爹在軍中留下的顯赫威名。

    而越瑢進(jìn)了京西大營，必然是出不了頭的——有那幾個副將在，他就是想好好表現(xiàn)，估計(jì)也沒有機(jī)會。他只能順著永興帝的意思做個無法服眾的廢物，如此一來，鎮(zhèn)北王府的名聲就會一落千丈，大家都會說忠勇善戰(zhàn)的鎮(zhèn)北王生了個沒用的兒子，鎮(zhèn)北王的舊部也會因此失望，變成一盤散沙——畢竟大佬和大佬的兒子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而越瑢修仙修得再好，對于他們來說也不過是不務(wù)正業(yè)罷了。

    當(dāng)然越瑢從小就有這樣的名聲在外面，大家可能也早就料到了，但料到和親眼看到的效果畢竟是不一樣的，再加上鎮(zhèn)北王如今退得徹底，他們自然該為自己的前途和將來打算。

    不得不說，永興帝這一招走得極好，不僅能以敵制敵，還能給自己攢一波美名——從明面上看，他可是半點(diǎn)打壓越瑢的意思都沒有呢。最重要的是，只要鎮(zhèn)北王府人心一失，他就可以趁機(jī)將兵權(quán)盡數(shù)收回，同時再無顧忌地對鎮(zhèn)北王府動手。

    不過對越瑢來說，永興帝的這一切算計(jì)都不重要，因?yàn)檫@狗東西在他眼里已經(jīng)是個將死之人了。他會以最快的速度扶持太子上位，所以眼下不管永興帝讓他去做什么，他都會答應(yīng)，好讓他放松警惕。只是這答應(yīng)時的態(tài)度卻不能太爽快，必須要符合他的性格形象，不然以永興帝的多疑，怕是會打草驚蛇。

    蘇妗擔(dān)心的也是這一點(diǎn)，她怕自己表現(xiàn)不好會露餡。不過越瑢已經(jīng)叮囑過她具體該怎么做，兩人也在家里練習(xí)過幾次，因此這會兒反應(yīng)得還算合理，永興帝看著也沒有起疑的樣子。

    蘇妗稍稍放心，又故作為難似的推了幾句，這才把這差事接了過來：“只是臣從前沒有經(jīng)驗(yàn)，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陛下莫要怪罪?！?/br>
    永興帝怎么會怪罪呢？他巴不得他表現(xiàn)不好呢，自是一口應(yīng)了下來。

    如此這事兒便算是告了一段落。

    蘇妗暗松了口氣，行禮退下了，卻不想就在出門的那個瞬間，她突然有種被人盯住的感覺，且那目光冰冷又惡意，讓她心中猛然一悸，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然而不等她去查探，那目光便消失了。蘇妗心下微跳，下意識捏緊了袖子里的符咒，同時不著痕跡地往四下掃了幾眼，只是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一時間她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能微微沉眉，先行離開。

    而就在她身影消失的一瞬間，御書房的偏殿里悄無聲息地走出了一個弓著背的老頭。

    那老頭長相十分丑陋怪異，大大的鷹鉤鼻，銳利的老鼠眼，下頜尖尖，一口黃牙，看著不像人，倒像是某種動物。他身量矮小，身材干瘦，身穿一件紋有古怪花紋的黑色長袍，頭發(fā)梳成一綹綹小辮子，配著某些類似骨頭牙齒的飾品，看著十分詭異陰森。

    他站在連接偏殿與正殿的陰暗角落里，沒有再往外走，只左手放在胸前，沖寶座上的永興帝鞠了一躬：“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