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水龍吟（13）

    “你說什么？”晏清源皺眉反問，動也不動，冷漠得駭人，那羅延知道這是要發(fā)作的前兆，果不其然，自己方再重復(fù)一遍，只聽“咣啷”一聲，也不知什么物件被掃了下來，跌得一地粉碎。

    “魏平帶多少人圍殲的？”晏清源又問。

    那羅延結(jié)結(jié)巴巴回道：“八千……還是近九千……”

    “八千？”晏清源眉頭都要打結(jié)了，臉色難堪到極點(diǎn)，“八千人堵不住三十人，好，好，”他咬牙連道數(shù)遍，揚(yáng)手就擲了把寶劍，“你讓魏平給我面朝晉陽方向，自殺謝罪去！”

    那羅延驚得膝頭一軟，“撲通”跪了下來：“世子爺，朱八這回殺瘋了頭，魏平將軍他盡力了，他怎么敢不盡力呢？世子爺消消火，消消火，罰他領(lǐng)軍棍，屬下這就讓他來領(lǐng)軍棍！”

    晏清源臉色稍緩，卻還是不發(fā)話，那羅延提著一口氣耐心候了半日，終等來一句低斥：“還不滾？！”一顆心登時(shí)有了著落，連連應(yīng)聲“屬下這就滾，這就滾……”

    “慢著，”晏清源目光陰沉，“讓他自己去領(lǐng)五十軍棍！”

    “是！屬下替魏將軍謝過大將軍！”

    說著出了帳子，一路小跑，正撞上晏九云，看方向像是去要找晏清源，趕忙攔了下來：“小晏將軍，快回去，莫要這個(gè)時(shí)候去觸大將軍霉頭！”

    晏九云怏怏不樂瞅著他：“我得問問大將軍，到底什么時(shí)候讓我去攻城？說是帶我出來見識歷練，天天窩在中軍大帳，跟籠子里的鳥有什么區(qū)別？早知道我不來了！”

    聽他還是孩子氣的話，那羅延苦笑道：“沒聽說嗎？魏平帶了八千人，都沒截住朱八三十人，你覺得你比魏平更行？他可是死人堆里趟出來的！”

    “我倒佩服朱八！”晏九云面上忽閃過一絲神馳，“一人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呀！哼，怎知我不能建功立業(yè)！”

    那羅延一愣，隨即把頭點(diǎn)得猶如小雞啄米：“行行行，你行，不過我勸你一句，不急于這一時(shí)，小心大將軍脾氣上來拿鞭子抽得你屁股開花！我還有要事，回頭被打了，別哼唧啊！”

    見那羅延一溜煙去了，晏九云想了想，還是往這邊來了，先伸了脖子往那片燈光探了一探，就見帳口親衛(wèi)過來好心勸道：

    “大將軍和陸士衡的女兒在里頭，沒有軍情的話，小晏將軍先回去罷?！?/br>
    聞言一怔，晏九云摸了摸鼻子，頓時(shí)改了主意，知道這個(gè)時(shí)候是最不好擾小叔叔興致的，又灰溜溜地去了。

    帳內(nèi)晏清源卻正在叫歸菀研墨，一面看她，一面勾著她腰間垂絳把玩，歸菀也不做聲，往硯臺滴了清水一下下輕磨起來，晏清源便托腮問她：

    “高興么？”

    歸菀手底一滯，竟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晏清源一下就笑了：“你父親確是個(gè)人物，這些日子，折了我不少人馬，寧愿殺了你，也不肯降我，這樣的父親，我真是第一回見到，你爹爹手下勇士倒也不少?！?/br>
    聽他這樣說，想起當(dāng)日的事情，歸菀兩眼又盈了淚，忽放下手中墨錠，卻是站著低聲道：

    “大將軍留我，是為了羞辱我爹爹，可如今，大將軍也見了，我爹爹是不在意我性命的，大將軍留我再無用處，能不能放我和姊姊帶著東西去溫州？”

    天真地可笑，晏清源挑眉仰首看她：“這是在求我么？有你這么居高臨下求人的么？陸姑娘，真想求人，總要有些誠意的?！?/br>
    歸菀心頭直跳，眼中竟極快地閃過了一絲倔意，腰間絡(luò)子還在晏清源手中，他就這么笑吟吟等著自己下一步動作，歸菀咬了咬牙，想了想那口箱子，身子漸漸低下去，晏清源手間也跟著慢慢一松，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跪在了腳底。

    這樣看過去，她垂著面，就只有一頭烏泱泱的青絲入目了，在燭光下，閃著幽幽的光澤，玉人一般，小小的，晏清源不禁低語：

    “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br>
    歸菀無論聽他說什么都覺其面目可憎，只把方才的話又重復(fù)一遍，晏清源不應(yīng)，歸菀無法，抬起臉來，憂郁地看著他道：

    “大將軍，為何一定要難為我和姊姊？”

    晏清源看她晶瑩小臉上又掛了淚，梨花帶雨，露欺海棠，他照例不錯(cuò)目地看著，歸菀這一回竟不躲，眸間水霧迷蒙，猶似失道于人間的一縷幽魂：“你已經(jīng)利用完了我，放我們走罷……”

    他唇角扯了扯，往前傾下身子，一把扣住她下頜，打趣笑道：

    “好孩子，你答應(yīng)了要跟我去鄴城的，不想見一見巍巍太行，浩浩漳河么？”

    “我沒有！”歸菀一扭頭，便從他指間掙開，“我不想見太行，也不想見漳河！”

    她發(fā)起火來，也是嬌嬌弱弱受了欺負(fù)模樣，晏清源心生搖曳，伸手把她重新抱起，一拽垂絳，摟住了纖纖腰身：“好孩子，一個(gè)人要到了北國，才知山河是多么壯美，也自會明白南梁偏安是完不成一統(tǒng)大業(yè)的，只有我們可以。”

    歸菀略錯(cuò)愕了一下，突然間，有些啼笑皆非，偏頭看晏清源：

    “這就是北魏屠城搶掠，無惡不作的緣故？你倘也用這樣的法子治國，你們國運(yùn)也不會長久的，你拿我羞辱爹爹，將來也只能是史冊上的丑事！”

    小貓終于露了回鋒利的爪子，晏清源似有所思點(diǎn)了點(diǎn)頭，拍拍她臉頰：“好孩子，你怕是還不大了解我，我只要眼前事，不要身后名呢?！闭f著將她往榻上一推，歸菀一張臉立時(shí)埋進(jìn)了褥里，正要轉(zhuǎn)身，被晏清源用力按住了雙肩，隨即扯去衣裳，整個(gè)背脊登時(shí)露了出來，歸菀心底一顫，一想到又要受辱，眼淚再也止不?。?/br>
    “晏清源，你殺了我，你殺了我罷……”剩下未出口的話卻是，你今日不殺我，我早晚要?dú)⒘四愕模?/br>
    晏清源不知嬌滴滴的女孩子，心中的恨意已是沸反盈天，聽她連名帶姓叫出“晏清源”三字，微覺有趣，故意在她臀上掐了一掐，低低笑著：

    “你傷沒好透，我今日不碰你，只是犯了丹青癮，別動?！?/br>
    第14章 水龍吟（14）

    說著提毫蘸墨，如描工筆在歸菀背上勾勒起江南輿圖來，歸菀一陣毛骨悚然，死死咬住了手指，任他在自己身上運(yùn)筆游走，每至一處，她都克制不住戰(zhàn)栗，熱淚很快濡濕了面下被褥。

    眼前，黑者愈黑，白者愈白，晏清源俯身雙唇在她肩頭碰了一碰，歸菀猶被燙到，如受驚孤雁收攏了身子，晏清源目不轉(zhuǎn)瞬欣賞半日，將她翻過身，托住她纖長的脖頸，第一次認(rèn)真吻她，他的氣息強(qiáng)烈，容不得人拒絕，歸菀發(fā)出的嗚咽，很快碎在他唇齒之間。

    被褥間一片狼藉，墨跡尚未干透，晏清源就這樣毫無顧忌地?fù)碇H吻，秀發(fā)如水淌著，山川斷層，河流混沌，山河全化作虛空再虛空，被他揉化在掌間，終成一團(tuán)亂漬。

    纏綿夠了，晏清源低喘著松開她，眼前嬌艷欲滴的櫻唇，微微有了腫意，他沖她一笑，什么也沒說，歸菀面上復(fù)歸蒼白，呆呆看他起身出了大帳，再次含淚慢慢將被他脫下的衣裳一件件穿好。

    泗洪的主將，在見到朱八后，果被其忠烈感動，即刻率傾城之力，調(diào)出三千兵馬同朱八一道趕回馳援壽春，途經(jīng)寧陵，再求支援，因?qū)幜曛鲗⒃缂刀赎懯亢舛嗄旯I(yè)，借口推諉，一度阻攔他二人回城，朱八憤慨難當(dāng)，剁了一根手指，以明心志，駭?shù)脤幜曛鲗⒅巳擞矓r不得，只得放他出城去。

    這一來一回，便耽誤了近十日下去，再兵臨城下，見魏軍重重包圍，實(shí)難突破，無奈只得打算趁夜色沖入城圍，方近了城郭，卻見四下火把通明，一騎突兀地立于前方高處，那人一身甲胄，馬槊斜斜在手，正隨著駿馬微微晃動。

    朱八定睛看了看，見這人十分年輕，兜鏊同高聳的眉峰一道遮住了他又深又暗的眸子，腦中忽劃過一道亮光，直覺告訴他，這人就當(dāng)是魏軍主帥晏清源了！

    “前面的可是晏清源！”朱八忽一聲怒吼，手中一段長矛，已握得guntang，猶如烙鐵。

    今晚無星無月，似要布雨的前兆。

    有人替晏清源高聲回道：“大將軍名諱豈是你亂叫的？今日，我大將軍就來會一會你！”

    朱八暴喝一聲，一馬當(dāng)先，即刻沖進(jìn)了魏軍鐵騎之中，一路沖殺過去，竟生生將圍上的魏騎一分為二劈開，直逼晏清源眼前！

    蘧然抬目間，一雙寒星似的眸子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他是如此地醒目，簡直令月光也要失色，魏軍的主帥竟生了這樣的一雙眼睛！

    朱八有一剎的錯(cuò)愕，很快奮力揮起長矛，直撲晏清源胸口。

    這一出手，熟極而流，本以為晏清源會錯(cuò)身避開，卻只聽一聲巨響，槊與矛死死地架在了一處，兩人一時(shí)誰也動彈不得，朱八一愣，晏清源反手一轉(zhuǎn)，馬槊宛如金蛇出洞，極其靈巧地自腋下穿過，幾是倒逼過去一記便深深刺進(jìn)朱八臂間，朱八一時(shí)吃痛，底下駿馬亦是猛地尥了蹶子，本能回殺過去，晏清源仰倒鞍上，長矛呼嘯著掠胸而過，他就勢避開，極快地掠了一眼，窺到朱八此刻胸前失防，再一錯(cuò)身，整個(gè)人斜掛馬背，猛地抽出寶刀，就勁朝朱八坐騎腿間狠狠削去！

    聽得駿馬一聲凄厲長嘶，朱八應(yīng)聲栽了下來，尚未立穩(wěn)，晏清源已對準(zhǔn)他喉下破綻，槍尖徑直一挑，從他護(hù)心鏡上方錯(cuò)過，自前甲邊側(cè)刺進(jìn)，血便如注噴出，似葡萄美酒，似美人胭脂，頓時(shí)浸滿了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那副鎧甲。

    是了，他比自己快太多，他也比自己年輕太多，朱八眼睛瞪得極大，似不愿相信，恍惚間見那晏清源忽然就笑了，年輕的主帥再使一槍，筆直出擊，徹底將他貫頂刺透，他軟綿綿倒下，很快有馬蹄從他柔軟的尸首上踩踏奔馳而過。

    廝殺聲卻沒有中斷。

    見主帥幾未費(fèi)力氣便殺了陸士衡手底大將，魏軍士氣頓渾不可擋，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便將援軍三千人絞殺得干干凈凈，滾金的“魏”字軍旗，仍立于高地，被夜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張牙舞爪的，晏清源抬首，習(xí)慣性瞇了瞇眼，那羅延已屁顛屁顛來到身邊：

    “世子爺親自出馬就是不一樣！世子爺是霍去病再世！”

    看他奉承得沒邊沒際，四六不著調(diào)，晏清源乜他一眼，那羅延面上卻換作正色：

    “屬下這話不虛！世子爺?shù)墓I(yè)可不是坐享其成，這些年，不也都是血里沙里一刀一槍掙出來的？”

    晏清源卻毫無興致，皺眉冷笑：“那又如何？鄴城那群老家伙，很難服氣的?！?/br>
    早年追隨大相國起事的一幫勛貴，大都出自六鎮(zhèn)，那時(shí)晏清源尚年幼，自難隨父征伐，等到大業(yè)初定，晏清源方成長起來，大相國也更重其吏才，而非軍事，這一次來打淮南，一為拓展疆土，一為軍功加身好立威……晏清源想著鄴中那四位論情份要喚叔伯的故舊勛貴，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便沒了言語，嘴角重新掛起淡淡的笑意。

    那羅延暗中打量他半天，這才見機(jī)變了一臉的笑容愉快：

    “世子爺英明神武，日后收服西邊，再攻下南梁，北面柔然同大相國又有姻親，看到時(shí)誰還敢不服氣？”

    這一番宏圖大業(yè)說的輕巧，卻十分誘人。晏清源笑而不語，那羅延頓時(shí)來了精神，上前湊了兩步：“正事還沒說呢，再跟世子爺匯報(bào)探馬最新得來的消息，城中能吃的都吃光了，陸士衡殺了仆從，當(dāng)作軍食，顧知卿也殺掉愛妾，煮成rou膏，給將士們充饑?！?/br>
    晏清源微微一笑，略帶譏諷：“看來陸士衡不光要敗，還要敗得留千古罵名?！?/br>
    “他們最講究這個(gè)，世子爺叔伯的仇也總算報(bào)了！虧得世子爺搶回了那個(gè)嬌小姐，要不然，這會子肯定被她狠心老爹也煮了當(dāng)軍糧啦！”那羅延接得無比順暢，想起那個(gè)嬌嬌弱弱的陸歸菀，心底卻疑惑：

    世子爺該不會真要把她弄回鄴城罷？鄴城大將軍后院的女人，已經(jīng)不少了……

    晏清源哼哼一笑：“只怕她寧肯被她爹煮了，也不愿跟我。”

    那羅延笑得越發(fā)賊氣：“屬下不信！鄴城也好，晉陽也罷，有多少小媳婦大姑娘貴婦閨秀都等著大將軍凱旋吶！一個(gè)陸歸菀，大將軍不早就手到擒來了么？”

    “越是這樣家世清白讀了圣人書的小姑娘，越難馴服，”晏清源的笑意深了，興頭十足，“你看陸士衡那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架勢，再有顧知卿，比茅房石頭還臭還硬，你覺得，他們能教出什么樣的姑娘家？”

    說罷撇開不提，看了看身后，魏平等人正清點(diǎn)戰(zhàn)場，將兜鏊往那羅延懷中一塞，大步往營帳去了。

    第15章 水龍吟（15）

    因晏清源親自出馬去阻朱八返城，借這個(gè)空檔，媛華忙不迭帶了歸菀一道來堵晏九云。

    這些日子，晏清源一直坐鎮(zhèn)軍中，畢竟他是主帥，不便輕易冒險(xiǎn)，除了首日親臨陣前，那也是因盧靜歸菀之故。

    此刻，正是趁他分身不暇，而晏九云少年心性，人又純良，許是個(gè)缺口。媛華打了這個(gè)主意，沒半分猶豫，就奔來了。

    軟硬兼施，媛華已說的口焦舌爛，只見晏九云面上也猶疑了也動搖了，就是愣不松口，她睜大了眼睛，透著一股恨意，瞪晏九云：

    “你就是想我們死了你才好受是不是？”

    晏九云很是不滿地回望著她：“你這個(gè)人，跟我小叔叔說話溫柔的很，跟我就兇，”他忽漲紅了臉，指了指歸菀，“你是不是和小啞巴一樣，都喜歡我小叔叔啊！”

    “放屁！”媛華頓時(shí)怒道，一下聽呆了晏九云：“你，你怎么也會罵粗話呀？你們不是詩書世家的姑娘呀？”

    嘖嘖稱奇的樣子，媛華輕蔑看他一眼：“聽懂了？跟你們陽春白雪也是對牛彈琴啊！你，”她揚(yáng)手戳指他鼻間，“能聽懂什么呀？”

    晏九云亦覺受辱，不服氣道：“我也是讀過書的！你們可別瞧不起人，我小叔叔讀書就很厲害，你們漢人的典籍我小叔叔都熟悉得很?！闭f著見媛華匪夷所思的眼神投過來，立時(shí)xiele底氣，“只不過，只不過可能沒你們讀的多罷了，我回去會好好讀書的！”

    “什么叫我們漢人？”媛華聽了頓時(shí)來氣，“晏清源祖上可是出仕前朝的正經(jīng)漢人，是你們自甘墮落，覺得當(dāng)鮮卑人更高貴，數(shù)典忘祖，”她揶揄撇嘴，連珠炮地轟他，“你是不是在鄴城也嘰里呱啦說鮮卑語啊？很好聽是不是？”

    晏氏確秉持鮮卑習(xí)俗，大相國晏垂平日多說鮮卑語，唯有用人之際，方同漢人世家大族講起漢話，晏九云因自小跟著晏清源，鮮卑語漢話皆說的流暢，因晏清源素愛讀書寫字結(jié)交北方世家子弟，耳濡目染的，晏九云跟著學(xué)了點(diǎn)皮毛，此刻被媛華搶白了一頓，無話可說，只得悶悶答道：

    “我也會說漢話，我要是不會說漢話，你能這么編排我？我說鮮卑話，你還聽不懂哩！等打完了仗我回去自會再多讀書，別老瞧不起人！”

    說著眼中閃爍起希望之光，眼巴巴看著媛華，笑的討好：“等回了鄴城，你教我讀書行不行？我，”他看媛華因方才的那陣激動，一小撮碎發(fā)搭了下來，特別想給她撫平了，忍了忍，還是換成口中的話：

    “我覺得你們學(xué)問肯定好?！?/br>
    簡直癡人說夢，媛華像看怪物一樣瞪著他：“你愛讀不讀，跟我們沒關(guān)系，你要是放了我們……”

    媛華看他眼睛，似藏不舍，她雖是閨中少女，這樣閃閃躲躲的心思，多日來已看出端倪，便緩了語氣，非常溫柔地望著晏九云：

    “小晏將軍，破了壽春城，我們真的會隨時(shí)死在你小叔叔手里，他雖然現(xiàn)在喜歡我meimei，可你也說過，他妻妾成群，圖的不過一時(shí)新鮮，等膩了，定是要?dú)⑽覀兊?。?/br>
    說著順勢滴下兩顆淚來。

    晏九云第一回見她哭，不知女孩子流眼淚也是頂好看的，心中一時(shí)無措，忽瞥見帳上有人影過來，倒也機(jī)敏，忙提了聲音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