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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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會去的。” 那嬤嬤顯然是秦氏特地吩咐過的,生怕嬌嬌不懂事,對吊唁一事又細(xì)細(xì)的叮囑了一番,這才離去。 及至她走后,嬌嬌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木木的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平心而論,她同馮三太太根本就談不上有多熟稔,更沒有情分可言。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大真實,明明去年還好端端的人,怎么才隔了這么點兒日子,就沒了呢?尤其,馮三太太論年歲根本就不算大。 霜降沏了一壺茶,送到嬌嬌跟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少奶奶?您……” “我沒事?!敝皇怯X得世事無常。 略收斂了心情,嬌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再度回到了前頭。 戲臺上,折子戲還在咿咿呀呀的唱著,嬌嬌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她這個樣子,自是被羅氏瞧在眼里,待戲散了,喚了嬌嬌到跟前,問她可是娘家有什么事兒。 嬌嬌遲疑了一下,一方面是覺得不好在羅氏生辰當(dāng)日觸霉頭,另一方面又明明馮三太太過世這個事兒根本就瞞不住,思量了一番后,索性說了實話。 羅氏倒沒什么不滿的,不過面上還是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馮三太太?我怎么記得她剛四十?” 這個嬌嬌還真就知道:“去年過的四十生辰,不過沒大辦?!?/br> 府城這邊的習(xí)慣是男子過整壽,女子過逢九的生辰??杉幢銢]大辦,生辰酒還是擺了的。嬌嬌依稀記得是在她去年剛回到馮府不久之后的事兒,不過因為那會兒她對整個馮府都一無所知,連禮都沒備,全是秦氏替她打點的。 像馮府這種人口眾多的家族,可以說幾乎每個月都有人過生辰,有時候還是好幾人在同一天過生的,若非正好是整壽,且三太太跟她嫡母秦氏還是一年生的,兩個事兒加一起,才叫嬌嬌留了點兒印象。 “那今年也才四十一?!绷_氏嘆著氣說道。 跟悲痛無關(guān),羅氏只是單純的覺得可惜。又問了嬌嬌何時去吊唁,到時候好讓魏大少陪著一道兒去。嬌嬌說了日子,她記下后,便讓她回東院去了。 …… 兩日后,嬌嬌便同魏大少一起回了馮府。 去祭拜后,魏大少便被幾個大舅哥拉到一邊,而嬌嬌自是徑直去了后宅。及至見了嫡母秦氏,嬌嬌才明白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死因倒是沒有任何異常,問題是,很多情況下死因無疑不代表就沒蹊蹺。嬌嬌經(jīng)歷了上輩子的事情,也明白有很多手段可以無知無覺的殺死一個人,卻還是沒想到,馮府也有這樣的事情。 “過繼?” 聽秦氏提了一嘴后,嬌嬌滿臉俱是驚訝,她明明記得三房是有哥兒的,還不止一個。 “沒嫡子跟沒兒子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你三伯娘的意思是,過繼一個兒子。她先前也在我這兒探了口風(fēng),我倒是不介意,只說老大不成,也答應(yīng)了幫她勸勸你父親。”秦氏半靠在榻上,捧著茶盞,滿臉的無奈,“可沒想到你三伯說什么都不愿意。” 秦氏膝下有七個嫡子兩個庶子,當(dāng)然馮三太太連自己的庶子都瞧不上,又怎么會稀罕四房的庶子呢?所以,這里提的必是秦氏親生的兒子。 像這種兄弟之間的過繼,多半當(dāng)父親的都會松口,反而母親會舍不得。因此,馮三太太才特地試探了秦氏。事實上,只要秦氏答應(yīng)了,以馮四老爺?shù)男宰?,必然不會反對的?/br> 結(jié)果,四房這邊是應(yīng)允了,馮三老爺卻不答應(yīng)了。 馮三老爺?shù)囊馑己苊靼祝邮遣荒艹幸u家業(yè),那就將其中一個庶子記為嫡子即可。如此一來,事情就很完美的??蓡栴}在于,將庶子記為嫡子是必須經(jīng)過嫡妻同意的,只有在嫡妻應(yīng)允的情況下,才能正兒八經(jīng)的上族譜。 “你三伯娘想過繼,你三伯卻想改庶為嫡。偏夫妻兩個都是擰性子,誰也不服誰。從年前吵到年后,哪個去勸都不成,再然后……唉?!?/br> 秦氏是真的大氣,她出身自世家大族,對很多事兒都看得很開。過繼而已嘛,她有個叔叔就是沒有嫡子,照樣過繼了一個嗣子。這種情況太常見了,再說她有七個兒子,嫡長子是肯定不成的,可余下的,她覺得哪個都行。橫豎馮府又沒分家,過繼了也是一家人。 “那如今呢?”嬌嬌問。 “不清楚,看老太爺、老太太怎么說?!鼻厥系降资撬姆康模缓锰迨秩康氖欠?,只道,“你三伯也有可能會續(xù)弦,到底年歲又不是很大?!?/br> 嬌嬌心下一動,腦海里想的卻不是馮府三房的事兒,而是她曾經(jīng)的家,平安鎮(zhèn)下河村的馮家。 上輩子,及至她過世,她爹馮源都不曾續(xù)弦。可這輩子呢?在沒了她以后,她爹應(yīng)該會再成個家? 秦氏見她低頭不吭聲,以為她是在為馮三太太難過,便道:“其實,人各有命,這也是沒法子的。你也是,嫁過去好幾個月了,肚子可有動靜?” “有時候,真不是咱們當(dāng)女人的不心疼女人,而是沒法子?。 ?/br> “我要是有個親閨女,我也將她捧在手心里疼著寵著??晌揖团录蕹鋈チ耍€得cao一輩子心,怕公婆妯娌不好相處,怕夫妻感情不和,怕這個怕那個的。可要是換做兒子,隨他怎么折騰,便是他同兒媳不睦,大不了多抬幾個美妾,又怎樣呢?” 從某方面來說,馮三太太那些病真的可以說是cao心cao出來的。其實,她同秦氏是同一年生的,相差不過兩三個月,可倆人站在一起,看起來卻是三太太蒼老憔悴的多了。 嬌嬌默默的點了點頭,她上輩子不就是讓她爹馮源cao了一輩子心的?偏她還早早的離世了,想也知道她死后,她爹有多難過痛苦。而這輩子,替她cao心的人還多了倆。 “你回去,在魏家相夫教子,好好的過日子。這高興也是一天,難過也是一天,凡事看開點兒,跟生死相比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安好,家里也能少cao點兒心?!?/br> 秦氏說罷,便擺手讓嬌嬌離開了。 而及至嬌嬌離開了馮府,三太太的親生女兒也不過才來了兩個。當(dāng)然,未出閣的小女兒倒是一起待在靈堂里,哭得淚流滿面。這大概是唯一一個不摻任何雜念,單純?yōu)槿碾x世而痛哭的人。 至于婠娘,也不知道是因為送信的人在路上耽擱了時間,才是別的什么原因。一直到馮三太太出殯,連個音訊都沒有,不像其他人,哪怕本人無法趕到,起碼派了人過來悼念。 當(dāng)然,這就是后話了。 ** 從馮府回來后,嬌嬌就一連好幾日都有些心神不寧的。等丁嬤嬤都病愈回了東院,她還是沒能緩過來。 跟前伺候的人都不明白她這是怎么了,畢竟誰也不認(rèn)為她跟馮三太太能有什么感情。只是她自己知道,她惦記的是千里之外的另一個馮家。 她想家了。 第54章 平安鎮(zhèn)下河村。 春耕已過,秋收未至,這段時日便是鄉(xiāng)下地頭慣常所說的農(nóng)閑日子。不過,說閑其實也不閑,很多人盤算著秋收過后要蓋房子、要嫁女娶妻,都掐準(zhǔn)了日子提前準(zhǔn)備起來。 蓋房子要木梁磚瓦,嫁女娶妻也少不得家舍布帛,這些事兒擱在城里興許算不得什么,可在鄉(xiāng)下地頭,采買東西都難,可不得早好幾個月甚至早半年光景就備下了。 而這段時日,也是媒人們忙活的日子。 “陳媒婆又來了?今個兒又是幫誰家說親?” “是他三嬸喊你來?她前頭還在叨叨你,說攢夠了娶兒媳的錢,偏你又忙,好久沒來咱們村了。” “我家二郎年歲也不小了,陳媒婆也幫著留意留意?人勤快能干就成,別的可不敢挑。” 小南莊的陳媒婆自打進了村,就有那蹲在路邊家門口的村民主動跟她打招呼。陳媒婆一一應(yīng)下了,還道辦完了正事,就過來閑磕牙,到時候慢慢聊。 就有村民一臉好奇的跟著她,看她往哪家去,及至見了她果真進了三嬸子家的院子,這才懨懨的走了。 “他三嬸,人我?guī)湍闱坪昧耍橇鴺额^村張家的二閨女,今年剛十五,干起活來利索得很。你要是中意,回頭我領(lǐng)你去那頭瞧瞧?!?/br> 三嬸子一臉驚喜的答應(yīng)下來,她兒子都十九歲了,要是擱在城里的大戶人家或許不算什么,可鄉(xiāng)下地頭成親本就講究一個趕早不趕晚。尤其村里年歲相近的小伙兒都成親的成親,生娃的生娃,可把三嬸子給急壞了。 一聽說有人選了,且陳媒婆都這么說了,聽著就知道對方應(yīng)該是樂意的,當(dāng)下喜得她將人往屋里請,又是泡茶又是拿花生瓜子的,恨不得立刻就能定下來。 “陳媒婆,我家可不光臭小子的婚事為難我,還有我家秀兒呢,她今年也十六了,你看……”上了碗大葉子茶,三嬸子頗為不好意思的提了另一茬事兒。 鄉(xiāng)下地頭給兒女說親時,多半是提到兒子大聲吆喝,橫豎想討媳婦又不是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可反過來,要是給女兒說親,就格外得要臉面了,生怕叫人說自家閨女恨嫁,只盼著坐在家中等人來提。 可聽得這話后,陳媒婆卻有些遲疑。 在三嬸子忐忑不安的眼神注視下,陳媒婆喝了幾口茶,滿臉猶豫的道:“你家秀兒啊……” “對對,我家秀兒也十六了。你別看她個頭小小的,可她干活也是一把好手?!?/br> “就是說她個頭太小了,都十六了,瞧著就跟前兩年沒啥差別。你說,娶媳婦兒不就是想讓她給家里添個大胖小子嗎?你家秀兒旁的就不說了,這個頭小,人又瘦巴巴的,唉!” 陳媒婆說的也是句句在理,三嬸子不敢反駁她,只能陪著一道兒嘆氣:“這娶不到媳婦兒,還能多添些聘禮錢,可這嫁閨女……” “其實,也不是真尋不到好人家?!标惷狡捧剀X再三,到底還是敗在了三嬸子期待的眼神下,“我央你個事兒,要是這事兒成了,回頭我打包票,必給你家秀兒尋一門上好的親事?!?/br> “你說你說?!?/br> “就是你們村那馮源,他媳婦兒死了都十來年了,那個胖閨女不也……唉,都這樣了,怎么就不續(xù)弦呢?你幫我說說,只要他有那么個意思,我必替他尋個方方面面都好的媳婦兒?!?/br> 三嬸子不吭聲了,低著頭眼神四下亂瞄著,好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人不想續(xù)弦,還能強摁著他嗎?” 陳媒婆砸砸嘴,琢磨了一下她這話的意思:“那你說,咋樣才能讓他起這個心思呢?” 瞧她那個樣子,三嬸子心知對方是鐵了心想賺這一筆謝媒錢了。要知道,他們這一帶的規(guī)矩,嫁閨女的那一方只需要給媒婆送些糕點果子,可娶媳婦兒的那方卻是要直接拿錢謝媒的。要是普通人家,就拿三嬸子來說,她兒子若娶到了媳婦,她少不得要給陳媒婆五百文錢,可要是換做馮源的話…… 想到方才陳媒婆承諾了要幫自家閨女說個好人家,三嬸子狠了狠心,湊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族長不讓呢?!?/br> “啥意思?馮源續(xù)不續(xù)弦,同你們族長有啥關(guān)系?又不用他出一文錢。”陳媒婆納悶了,她咋就沒想通這里頭的門道呢? “就、就是……過繼??!” 打死嬌嬌都不會想到,她才聽嫡母秦氏說了過繼的事情,遠(yuǎn)在下河村的養(yǎng)父馮源也面臨著相似的情況。 說是相似卻也不盡然,起碼在府城的馮府,過繼同錢財無甚太大關(guān)系,不過就是夫妻倆互相別著勁兒??上潞哟暹@頭,卻是明晃晃的貪念了。 馮源沒兒子,從禮法上來說,無子便要過繼一名嗣子,為他開枝散葉傳承家業(yè)。而嗣子的人選,多半是由親至疏開始選的。 假如馮源有親兄弟,那么親兄弟家的兒子便是首選,不然就堂兄弟家的兒子,或者是隔房的。 可馮源沒兄弟,他爹也沒有,更要命的是,他已經(jīng)沒了直系的長輩。像這種情況,嗣子的人選多半是由族長確立,當(dāng)然也得馮源自己同意才行。 在去年之前,馮源是默認(rèn)了這一點的,他只有嬌嬌獨一個孩子,想著等嬌嬌嫁出去了,就順應(yīng)族長的意思,從族中過繼一個嗣子。畢竟,家中的祖產(chǎn)是不可能給嬌嬌陪嫁的,總得有人來繼承。 為了這個,馮源還曾經(jīng)專程去縣里,就自家的情況細(xì)細(xì)的詢問過了。 本朝律法有著明確的規(guī)定,過繼的嗣子不能繼承全部家產(chǎn),絕戶之女一樣也享有繼承權(quán)。具體分兩種,未嫁的在室女能繼承四分之三,余下由嗣子繼承;可若絕戶之女已出嫁,則必須將家產(chǎn)一分為三,出嫁女、嗣子各占一成,余下則會被官府收走。 馮源早就細(xì)細(xì)盤算過了,除了格外豐厚的嫁奩外,他還準(zhǔn)備將縣城里的幾個鋪面留給嬌嬌。鄉(xiāng)下人眼里只有田產(chǎn),尤其是祖上傳下來的田產(chǎn),會被看得很重很重,絕不會讓出嫁女帶走的,因此他早就停止了置辦田產(chǎn),甚至還暗中兌換了不少金子,怕的就是到時候嬌嬌吃虧。 結(jié)果,人算不如天算。 哪怕他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得很周全了,還是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兒。他的嬌嬌被人帶走了,如今屬于他的,只有下河村祖墳里的那小小的墳包。 嬌嬌的離開,對馮源的打擊太大了,以至于這一年來,他根本就沒心情去思考自己的將來。倒是族長那頭,接連好幾次催促他趕緊過繼個嗣子,好傳承香火。 …… 三嬸子也不敢說的太詳細(xì),只含含糊糊的跟陳媒婆提了兩句,末了又道:“我可把能說的都說了,就是回頭事兒不成,你也得幫我家秀兒找個好人家。” 陳媒婆打小就跟著家里的長輩一起走街串巷的給人說媒,見的人多了,聽的陰私事也就跟著多了。平心而論,就馮家這種事兒,還真的談不上有多極品。 說白了,續(xù)弦的權(quán)利在馮源手中,就算是族長,也攔不住人家續(xù)弦。只是恰好馮源本人沒這個心思,族里的其他人因著懼怕族長,這才閉嘴不言而已。要是換一家,家中有錢有田,本人又才三十幾,哪怕自己不想續(xù)弦,也會跑出來一群三姑六婆天天在你耳根底下各種催婚洗腦,逼到你認(rèn)輸為止。 想通了之后,陳媒婆滿口子答應(yīng)了下來,拍著胸口保證一定給馮秀說一門好人家,隨后便信心十足的離開了。 也虧得三嬸子為了她長子的婚事已經(jīng)折騰了許久了,村里人對這事兒徹底失了興趣,連一個湊熱鬧的人都沒有,這倒是使得陳媒婆接下來的計劃順利了許多。 不過,反過來說,要是方才有一堆人湊熱鬧,三嬸子也不會將這事兒告訴陳媒婆了。 得了可靠的消息,陳媒婆索性也沒在下河村多停留,她是知曉馮源極少回村的。確切的說,自打嬌嬌沒了,馮源就很少回來了。 鄉(xiāng)間地頭,說娶媳婦兒難嘛,也確實不容易。就不說那些鉆錢眼里等著賣閨女的父母了,哪怕是普通人家,嫁個閨女也會索要聘禮的。而且聘禮多半不會讓女兒帶回夫家去,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下聘都要一兩樣首飾,可嫁妝卻多是棉被新衣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