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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雀登枝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徐玉芝正要如實答話,心里卻是忽地一動,垂著頭開口道:“小女叫徐紫蘇,原來在一大戶人家當(dāng)丫頭。卻不料服侍的姑娘忽然莫名暴斃,主人遷怒于我們,就將姑娘身前服侍的人全部攆出了府。我自幼父母雙亡沒有去處,聽人說起南京府富庶,就想到南京府去看看能否有個活路!”

    老者忽然桀桀笑了起來,臉上全是深深的褶子,“沒想到竟然遇到個本家,既然是好人家的女孩,你我相識一場就是有緣。咱們也是到南京府去的,如若不嫌棄,就跟隨我一同上路吧!”

    徐玉芝也算是見過些世面,見這老者雖然是便裝卻自有一番氣派,身邊騎馬的護(hù)衛(wèi)也是配了軍中的護(hù)甲,心下暗忖這定是哪位大官出行。當(dāng)下心中已是首肯了,款款福禮謝過,揀了地上的包袱拍拍灰后就上了后面的一輛青篷馬車。

    卻有護(hù)衛(wèi)策馬到那位老者身邊低聲詢問,先前那暈倒在地的車夫如何處置?老者似笑非笑地望過來一眼,也沒有多做什么動作,只是右手極隨意地輕輕一掃。那護(hù)衛(wèi)就仿若得令般下馬走到車夫面前,舉起佩刀狠狠向下一劈,又濕又熱的鮮血驀地噴濺在雪地上,一會顏色就開始發(fā)烏了。

    徐玉芝掩住嘴里的驚呼牙齒開始打顫,這時馬車卻開始轱轆轱轆地往前行駛,從車簾子的縫隙里可以看到那車夫的身子還在路旁一彈一跳地細(xì)微抽搐,人顯見已經(jīng)不行了。但是車隊里沒有一個人感到驚異,仿佛這只不過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這位老者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一言不合就令護(hù)衛(wèi)將人斬殺了?徐玉芝狐疑滿腹,但是不知為什么,她卻由衷地感到心情舒坦不已,她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到生殺之權(quán)掌握在手中時的快感,雖然這種感覺來源于一位從未謀面的陌生之人。

    98.第九十八章 算計

    譚坊甜水井巷, 曾閔秀捏著一張燙金花箋搖曳生姿地走進(jìn)來時, 看見的就是妹子蓬頭垢面的坐在床塌上發(fā)呆。深吸一口氣后, 強捺下心頭不耐輕言道:“不過又是一個負(fù)心漢子罷了,值當(dāng)你為他要死要活的?”

    淚水連線一般從曾淮秀眼眶子里掉落,她轉(zhuǎn)身伏在綠底緞地繡了鴛鴦戲水的錦褥里喃喃道:“他說了要娶我進(jìn)門的,他說了要拿我當(dāng)正房太太的,他說要跟我廝守一生好好過日子的……”

    曾閔秀嗤笑一聲, “jiejie我早就跟你說過,男人們在枕頭上的情話當(dāng)不得真, 你個傻丫頭偏要一古腦兒栽進(jìn)去。就那個姓方的小子一身的窮酸樣,出得起你五百兩的身價銀嗎?好妹子,別嫌我的話不中聽, 你看一較真格的他可不就躲起來不見人影了嘛!”

    曾淮秀聽得她言語當(dāng)中的諷刺, 氣得將床榻上的靠枕香盒等雜物全拂在地上, 睜大了一雙赤紅雙目怒盯著人。

    看著這丫頭還有氣力發(fā)怒,曾閔秀暗松了一口氣,隨即不以為意地捂嘴笑道:“不管那男人作何心思, 你的日子卻還是要過下去的。好妹子, 這院子里這么多人要吃要喝, 一天的開銷也不小,jiejie我可養(yǎng)不起一個閑人吶!”

    曾淮秀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卻還是緊緊抓住被褥強嘴道:“也許他明后天就來了, 你且再容我等幾日!”

    “噗嗤”, 曾閔秀翹了腳坐在六角寬邊凳子上淺笑道:“真真還是個孩子話, 你等得起那男人,你肚子里的孩子等得起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兩個月大了吧,難不成你還想將孩子生在咱們這個院子里,讓他從小就有個見不得人的親娘嗎?”

    “你怎么知道?” 床上的曾淮秀一驚,卻立刻反應(yīng)過來此時知曉了又如何?本來視若珍寶的腹中孩兒,竟然變成了不受期待的累贅,“別說了,別說了!”女子像受傷的野獸一樣捂著耳朵煩怒道。

    唉,落到這般境地何苦還要為難她?

    曾閔秀曾經(jīng)以為這一對你儂我儂的小情人,可以打破固有藩籬成就佳話,可到頭來還是逃不脫這個怪圈。憐惜地望了一眼,就好似看到昔年的自己,彷徨無助進(jìn)退不得。那時是多么的艱難,那時又有誰伸出過手,這一道坎必須要靠女人自己邁過去才行!

    于是雖然眼里潮熱,曾閔秀卻還是硬下心腸道:“給你兩條路自己選,一是馬上跟我下樓,灶上我已命人熬好墮胎藥,一劑下去什么煩惱也沒了。二是拿了這張花箋去應(yīng)酬,這是城中張員外三日后宴客的貼子,他對你心儀已久,是個現(xiàn)成的冤大頭,前前后后我都安排妥當(dāng)了,你就讓他當(dāng)你腹中孩兒的便宜爹吧!”

    見人終于點頭,曾閔秀幫她抿了耳邊亂發(fā)勸道:“那張員外雖說年紀(jì)大些,可還算老實,家中原配去世多年,身下又只有一個病怏怏的女兒,等你過了門要是僥幸生下個兒子,他必會待你如珠似寶。”

    見人不為所動,曾閔秀少不得苦口婆心做回惡人,“……你把他服侍舒坦了,甚至拿你當(dāng)正室夫人看待也是可能的,那你下半輩子就無須犯愁了,女人所求不就是有個家嗎?。好meimei我能做就只有這些了,你也莫再多想,這就是命,我們——都得認(rèn)命!”

    天空是一種肅穆的灰色,終于沒有再下雪了,卻依舊凍得厲害。房檐下垂著一溜溜的冰凌,有仆傭拿了長長的竹竿慢慢地敲擊著,以防天氣突然轉(zhuǎn)暖冰凌融化后掉下來傷人。

    曾淮秀排在幾個貌美歌姬之后,彈了一首琵琶曲,倒是贏得了滿堂的喝彩聲。她站起身甜甜一笑道:“小女今日有幸見到這許多貴客無以回報,就滿飲三杯作陪可好?”

    今日的主人就是譚坊的富戶張員外,他已年過四十,須發(fā)已然有星點斑白。自三個月前無意間認(rèn)識了曾淮秀后,一時間對文弱女子動了惻隱心腸憐惜不已。今日他設(shè)下酒宴,一是為款待貴客,二來則是想將曾淮秀悄悄收用了。

    給甜水井巷送去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時,院子里的老鴇子丁mama笑得見牙不見眼,滿口答應(yīng)將這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用藥迷暈了,悄悄送到他的臥房里去。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再溫言軟語下些軟磨工夫,這個小丫頭再烈性也要認(rèn)命了。

    眼看著那女子把杯中酒一滴滴喝盡了,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酡紅醉態(tài),一副不勝酒態(tài)的樣子。張員外感到渾身開始燥熱起來,正要借口出去更衣時,就見旁席上一位漠然喝酒的客人長身而立,走上前將女子一把抱起,低聲道:“這女的我要了,你們隨意!”說完就大步朝外走去。

    堂上一時靜寂,不一會就有人低聲笑謔道:“咱們的裴大人一向清冷自持,我還以為他是和尚變得呢?原來喜歡的是這般青菜豆芽般的半大姑娘呀!”話語一落眾人便拍案大笑,場中笙歌燕舞觥籌交錯,脂粉香氣下屋里的氛圍也漸漸變得萎靡起來。

    張員外心下暗暗叫苦,他的糧油生意涉及到軍需大宗采購,跟當(dāng)兵的打好交道是最要緊的。今日千辛萬苦才請來一位負(fù)責(zé)此事的軍需官和他的幾位手下,好吃好喝奉上不說,還特特請了譚坊周圍百里有名的優(yōu)伶女妓作陪,就是想等這群軍老爺舒坦了,好一舉拿到明年的單子。

    恰好那個老鴇子丁mama說這曾小姑娘性子內(nèi)向頑固,不是自己看中的人連院門都不出,生生引出了張員外的興趣,總覺得越得不到越金貴,這才想著將人請到席上助興,想著小酒一喝之后不就天遂人愿了嗎?

    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偏偏還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這么多如花似玉的妙齡女郎,你說你看中誰不好,怎么偏偏跟我搶人呢?張員外強端了笑容頻頻舉杯,心里嘆道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到費了小三個月的心力卻最終成全了別人,看中的嬌娘現(xiàn)在正和一個當(dāng)兵的在床上顛鸞倒鳳,張員外的嘴里便格外地發(fā)苦,手里的酒就喝得更快了。

    曾淮秀緊緊地閉著眼睛,裝作不勝酒力僵直著身子。身子被人穩(wěn)穩(wěn)地抱著,鼻子邊卻聞得到那人衣服里淡淡的皂角香氣,還有不時飄來的一股醇厚酒香。這人喝醉了吧,可是腳下的步子怎么還走得這么穩(wěn)當(dāng)?

    屋子外早有服侍的仆婦,極有眼色的將人引到早就布置得妥當(dāng)?shù)目头俊D侨撕盟普娴淖淼貌惠p,將手中的女子往床榻上一放,就踉蹌歪在桌子邊打起了呼嚕。過得了一會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半老徐娘躡步進(jìn)來,捂著嘴看了一眼笑道:“真真是好生俊秀的后生,二姑娘你有福了!”

    曾淮秀這才敢睜眼,看見是院子里的丁mama,輕舒了一口氣道:“我jiejie不是安排的張員外嗎?怎么臨時換了人,這人是誰?莫要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丁mama笑嘻嘻地玩笑道:“看你的膽子還沒有大姑娘的一半大,放心吧!用不著這么小聲,這屋子老早打點好了,燃的香料對女子無礙,對男子可說是好東西。加上他喝的那些酒,保管他老老實實睡到大天亮,明兒一早這小后生一覺醒來肯定以為自己曾經(jīng)春風(fēng)幾度?!?/br>
    說到這里,丁mama故意擠眉弄眼一番悄聲涎笑道:“還有那張員外不來豈不是更好,姐兒愛鈔姐兒愛俏,老娘要是年輕個二十歲,又心慈見不得你肚子里急著要出來的小崽子沒爹叫,肯定拼了性命跟你搶這張床,你可別撿了便宜還賣乖哈!”

    曾淮秀見她越說越不像,沉了臉呵道:“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你的話太多了!”

    那丁mama本就是曾氏姐妹雇來當(dāng)樣子貨的,見她變了臉色也不敢再說笑了。從懷里取出個瓷瓶道:“這是我們行當(dāng)里的秘藥,是拿了雞血合了朱砂還有些上好藥材調(diào)制的,等會你撒在褥子上,保管讓人以為這是你的處子血,就是神仙來也分辨不出來 。雖說是個小玩意,但是男人就是愿意拔個頭籌。也不長腦子想想,哪兒有那么多的黃花閨女干等著!”

    曾淮秀又羞又氣,將瓷瓶一把奪過,三兩下就將這多嘴的老鴇子趕出了房門。一回頭就見那人歪著身子睡得正熟,看那側(cè)顏倒的確是個模樣生得極周正的男人。這會她心中混亂如麻,卻又明白丁mama說得極有道理,眼下最緊要的就是給肚子里的孩子找個名正言順的父親。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也不知睡了多久,曾淮秀一個激靈猛的坐起身子,就見不遠(yuǎn)的桌子邊上坐了個身形高大的人??匆娝蚜耍侨藗?cè)首望了過來,眉若刀裁目似寒星,竟真的是一個生得極英挺的男人。曾淮秀不知為什么,臉上忽然就紅了。

    男人把玩著手里的杯盞,低垂著濃黑雙眉緩緩道:“姑娘沒甚好去處吧,我在城外有處小院子,雖然不大但是遮風(fēng)擋雨還是盡夠的,還有幾個灶上和看門的仆人,不若你先到那里呆上幾日,我把事情處理完了再去看你!”

    這應(yīng)該算是成事了吧?這已經(jīng)是籌劃了好幾日之后最好的結(jié)果了!

    可是,為什么心里沒有欣喜若狂的激動,有的只是一種莫名的酸澀。面前男人年紀(jì)雖輕氣勢卻極盛,交代完這幾句話根本沒有等待答話就自去了,曾淮秀想說些什么,話語卻卡在喉嚨口打轉(zhuǎn),磕磕絆絆地始終說不出來。

    不一會,兩個面相老成的婦人就進(jìn)來幫著梳洗。當(dāng)婦人們收拾著凌亂的床鋪時,曾淮秀才猛然驚覺那只準(zhǔn)備派上大用場的瓷瓶,還稀里糊涂地被自己緊緊地攥在手心里。那個年輕男子卻一句話都沒有多問,難道是因為年歲還小首嘗云雨不好意思?

    曾淮秀盡量不著痕跡地打聽年輕男人的身份,婦人們只是笑而不語。不一會工夫?qū)⑷耸帐袄淞?,立時急急地簇?fù)碇庾?。門口不知何時停了一頂小轎,曾淮秀坐上去后,才發(fā)現(xiàn)轎子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根本看不清外面。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了下來,打開轎簾一看,果真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

    99.第九十九章 坦陳

    曾閔秀含笑聽老鴇子丁mama說完曾淮秀的事情, 終于展眉道:“你做得很妥貼,等會在賬上去支十兩銀子喝酒。我這妹子不懂事, 今天全賴你費心周全了,只是那位帶我妹子走的男人沒有說姓甚名誰嗎?”

    丁mama一拍大腿嘖嘖贊嘆:“雖然穿著打扮是普通人, 可那般行事氣度想來身份差不離,張員外對那起子人鞠躬哈腰的, 問他兩回都不肯說實話。不過我看那模樣應(yīng)該是個當(dāng)兵的, 不是大嵩衛(wèi)就是青州左衛(wèi)的人。”

    丁mama慣于風(fēng)月場的事, 自有一雙識人的利眼,喜滋滋地笑道:“大姑娘你且放寬心吧,那等人才的后生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倒貼我都愿意。二姑娘日后的福氣大著呢,你看吧,等二姑娘安頓下來了, 肯定第一個跟你報喜信!”

    曾閔秀松了口氣扯了嘴角嘆道:“錯打錯著,那丫頭絕徑上恰好揪著這么一個冤大頭,倒也是她的福份,只希望她收攏心思放在這人身上, 依她的手段以后的日子應(yīng)該不差。眼下我只擔(dān)心一點, 你說這人又是個當(dāng)兵的,萬一要是跟先前那個什么姓方的小子好死不死地認(rèn)識,這不是一場尷尬事嗎?”

    丁mama老于事故, 聞言呵呵笑了, “可見大姑娘還是面子淺, 干我們這個行當(dāng),從了良的女子進(jìn)了人家的宅院,從前那些事情就立馬忘得干干凈凈。就是遇見從前的相好,也會面不改色的當(dāng)做不相識。等二姑娘送信過來時我去認(rèn)認(rèn)門,再把這些場面話好好地給她交代一下,以二姑娘那般百伶百俐的性子,點撥她就是幾句話的事!”

    正說得熱鬧時,一個高大的漢子從門外大步走了進(jìn)來,揚臉哈哈大笑道:“在說什么呢?老遠(yuǎn)都聽得到你們娘倆說得這個熱乎勁!”

    丁mama拖長了尾音高高地“哎呦喂”了一聲,立時轉(zhuǎn)了身子道:“徐大爺,您可有小一個月沒上門了,想來是家里娘子管得緊,出門不方便吧!看看把我家大姑娘想得人都瘦了一整圈,清減得不成樣子。您當(dāng)我們這地界是個耍處,我家大姑娘可是一顆玲瓏心都丟了個沒影!”

    雖然知道這些不過是籠絡(luò)人的場面話,但徐大爺聽得舒坦。從懷里摸出一包銀子拋在丁mama懷里,大笑著摟了曾閔秀的肩膀道:“我是想把這位美人帶回家去,只是怕移走了你的搖錢樹,mama會找我撒潑拚命呢!”

    丁mama知道自己該退場了,笑嘻嘻地將門關(guān)好時就看見閔秀姑娘雖然依舊扭著身子默不作聲,可是那眼里的喜意是遮也遮不住的。女人啊,就是這般善變,說別人的事時分析得頭頭是道,輪到自己了明知是個坑,還是閉了眼睛往下跳。

    摸了摸鬢邊的金釵,風(fēng)姿猶存的丁mama暗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年輕啊,說是看破紅塵故作冷硬姿態(tài),遇到了甜言蜜語還不是沒頭沒腦地栽進(jìn)去。男人啊,都是天底下最最翻臉無情的,還是手里白花花的銀子摸著最實在。

    屋子里,徐大爺自來熟地倒了一杯茶喝了,又自顧著寬了衣裳躺在繡榻上哼著小曲:“……黃沙遮醉眼,征人塞外閑。傳書青鳥遞情難,相思隔絕關(guān)山。千山落木,百里揚塵,空悵望長安悲自嘆。三秋別恨,兩處離愁,渴望魚書一尺簡。笳聲動客愁,愁對月長嘆。絕塞云橫音書隔,身似離群孤雁……”

    曾閔秀開始還端著,見這人自說自話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般,心里的燥氣便越發(fā)盛了。后來卻見他仿若喝醉酒一般,唱得不知什么曲子,讓人聽了心里不免悲苦失意。心下就先軟了三分,轉(zhuǎn)過身子見這人依舊是一臉的蓬亂胡須,眼里也有些掩飾不住的疲色,心里又軟了三分。

    最后不知是氣惱自己還是氣惱那人,站起身子從樟木箱子里取出一套細(xì)棉布里衣擲在床上道:“快去將外頭的衣服換了,也不知穿了多久一身的腌臜灰塵,來了就往我的榻上滾,好不要臉!”

    男人一轱轆挺直了身子笑道:“我這就去換洗干凈,你再叫一席酒菜過來,待我解解乏蓄蓄精氣,定會好好陪你一番解解你的相思之情!”

    曾閔秀臉面掛不住一時漲得通紅,胡亂將人推進(jìn)凈室。卻在轉(zhuǎn)頭時看見紅木雕如意紋五屏式梳妝臺上光可鑒人的銀鏡里,影印著一個眉角含笑粉面含春的女人,心里頓時一個激靈。那是自己嗎?上了無數(shù)回當(dāng)都學(xué)不乖呀?什么時候又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這似真似假的游戲里太容易迷失人??!

    男人清洗干凈灰塵返回屋子時,桌面上已經(jīng)擺放了齊整整的一副席面,炒山雞丁、燴三絲、熗冬筍、燒魚頭、油潑rou、拌玉蘭片、清蒸干蝦韭菜黃,旁邊還有一個熱騰騰的羊rou黃銅鍋子,隔著老遠(yuǎn)都看得到淡紅色的rou片在滾開的水里上下浮沉。

    先飲了一杯溫得恰到好處的浮春酒,男人也不管天冷半敞著懷道:“還是你這處舒坦,我都好久沒有吃上一口熱湯熱菜了,你說人活著為了什么,不過就是吃穿二字嗎?我都不知道這般辛苦到底值得不?“

    曾閔秀徐徐倒了一杯酒陪飲著,垂了眉眼意興闌珊地道:“總有牽掛的事,像你家里的老父老母,嬌妻小兒,我不信你就沒有惦念的?你這般辛苦肯定是為了他們咯!”

    男人看了她一眼,呵呵地笑道:“這桌子上什么時候放了山西老陳醋,我聞著這味道怎么不對呀!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家中沒有老父老母,也沒有嬌妻小兒,凈剩我一桿人,吃飽喝足用不著擔(dān)心別人!”

    曾閔秀冷笑一聲,將杯子擲在桌上道:“你每回來去我這院子都是趁了天黑,要么天還沒亮,要么天色已深,要不是家中有妻室為顧忌名聲避人耳目,用得著這般作賊似地鬼祟嗎?還拿了顏料抺暗了膚色,臉上還貼著假胡子,你打量我是睜眼瞎子呢?有你這種做生意的客商嗎?看著跟殺人越貨的強盜一般見不得人呢!”

    要說兩人相識也有一兩年,男人拿了銀子,女人付了笑臉,銀貨兩訖各不相欠??墒堑彩侨司透饷笊灰粯?,時日久了自然而然就生了情意。這人又慣常甜言蜜語,手頭又豪爽,女人心里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曾閔秀話一說完,就恨不能割了自己的舌頭,知道自己犯了行內(nèi)的大忌——客人是來尋開心的,不是來聽牢sao的。于是趕緊閉了嘴,眼眶子的淚珠子卻還是不聽使喚大串地滾落下來。

    男人默然半響長嘆一口氣,將女人摟在懷里道:“要是……要是我真的是殺人越貨的強盜,你還跟著我嗎?”

    曾閔秀捶了一下那人的胸膛嗔怪道:“盡胡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要是殺人越貨的強盜,我不就是供桌上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嗎?”說完自捂著嘴笑了,抬頭卻看見男人一雙黝黑深遂的眼睛直直地望著自己。

    “你……你真的是強盜?”曾閔秀睜大了眼睛磕巴地問道。腦中卻電光火石般閃過男人如謎般的行蹤,一見面時的豪闊大方,每回都是來去如風(fēng)的行事風(fēng)格,心下抑不住地向下沉。

    男人暗沉了雙眸,飲了一杯酒毫不在意地戲謔道:“不如到衙門里去舉發(fā)我吧,興許還有成百上千兩的賞格呢?”

    話語未落,就見女人兩手一抹淚珠子,旋風(fēng)一般欺上前來騎在他腿上惡狠狠地道:“管你是個什么東西,只要對老娘我真心,你是個強盜我就跟你當(dāng)壓寨夫人,你是個乞丐我就跟你當(dāng)個要飯婆子。只一條,你只能有我一個,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背著我勾三搭四,我就拿刀騸了你!”

    手里的酒杯滾落在地上,眼前的女人一雙眸子亮若星子。慢慢地,男人從胸膛里發(fā)出“嗬嗬”地笑聲,雙手一舉就將女人舉至頭頂,仿佛興奮到了極點緊緊摟抱著女人。

    曾閔秀滿懷溫柔情意望著懷里的男人,心想再搏一次吧,大不了從頭再來?;盍硕嗄辏磉呥B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現(xiàn)在連準(zhǔn)秀都走了,院子里也實在是太孤寂了。

    男人卻好象哭了,濕意暈染了女人的脖頸,涼絲絲的。曾閔秀故意扯了他的胡子笑道:“拿什么弄上去的,是松香吧?貼得還挺牢實,瞅近了才看得出一點痕跡,你這么老帶著不嫌硌得慌?”

    被取笑了的男人也有些赧然,抬起頭一下子就將那張叫人又愛又恨的殷紅嘴唇堵了個嚴(yán)實。女人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細(xì)細(xì)的胳膊緊緊地攀附著,仿若一對葫蘆瓢子。不一會功夫,繡了百花穿蝶的帳子里傳來了細(xì)碎的喘息聲,女人斷斷續(xù)續(xù)地嬌聲問道:“你到底姓什么?”

    男人的聲音有些壓抑,卻帶了幾分無奈笑意,“真的姓徐,叫徐直,不過認(rèn)得我的人都叫我徐老三,倒沒幾個人喚我的大名!”

    女人還要問什么,就被男人輕捂了嘴柔聲道:“好娘子,且先容我先放肆一回,下床后再細(xì)細(xì)與你坦陳一切可好?”

    有細(xì)細(xì)的風(fēng)不知從何處拂來,風(fēng)里帶著冬季最后一抹寒意,吹得那帳幔像流水一樣舒緩波動,上面的五色蝴蝶好似活了一般上下穿梭,偶爾可以窺見床上細(xì)白和矯健的肢體緊緊糾葛在一起。

    攀登,墜落,然后歇斯底里地纏繞,仿若過了今日沒有明天。

    100.第一零零章 顧慮

    廣州府, 傅宅。

    顧嬤嬤端了一盆顏色鮮妍誘人的柑橙進(jìn)了屋子, 傅百善正坐在窗前一邊翻看閑書, 一邊瞅著荔枝繡一副雀登枝的枕面。聽見聲音忙下地趿拉著鞋子出來嗔怪道:“您跟著收拾了老半天東西,怎么不去歇會,當(dāng)心累著了!”

    顧嬤嬤笑道:“你們出去兩個月,這宅子里清清靜靜的,我可是歇夠了, 巴不得再忙一些。你們帶回來的東西我已經(jīng)分派好了,幾家常往來的都派了妥當(dāng)?shù)娜怂腿チ?。有幾位小姐聽說你回來了讓人遞了帖子, 說等你空了就上門來看你!”

    傅百善剝了一個柑橙,那份充滿水分的酸甜直直地沁進(jìn)心底里,不禁笑道:“可饞死我了, 雖然走了些地方見識了些風(fēng)土, 可是那些地方太過寒冷, 冬天里連份像樣的水果都沒有,哪像我們廣州這時節(jié)還有新鮮的果子吃。欸,怎么今天我吃著這味道好像比往年還要可口呢?”

    顧嬤嬤鬢邊的頭發(fā)已然霜白了, 聽得這話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就知道姑娘舌頭好使, 這不是大前年老爺在羅崗新置辦了一個百來畝的莊子,那里土肥水好,就叫莊頭把那幾個山頭全部種了橘柚, 有好些個品種呢!”

    顧嬤嬤扳著指頭點數(shù), “有暗柳、蕉柑、大紅柑、四會柑、蜜柑、年橘、新會橙。你吃的就是今年才下來的, 果子扁扁圓圓,顏色也好看或紅或黃,味道也是甜酸適中。聽說省府里有負(fù)責(zé)采選的人來看了,直贊味道好,興許以后還要當(dāng)貢品呈到宮里去呢!”

    荔枝湊了身子過來,好奇問道:“宮里的娘娘們也吃這些東西呀?我以為她們跟戲文里的王母娘娘一樣,只吃三千年才結(jié)一回的蟠桃,喝萬年釀造好的仙酒呢!”百善和顧嬤嬤相視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誰曾想素來穩(wěn)重的荔枝還會有這等孩兒心性,真真是戲看多了人就成了傻子。

    顧嬤嬤拭了笑淚道:“好丫頭,你是本地人,難道沒有聽說過泮塘五秀嗎?咱們這嶺南雖說算是蠻荒之地,可那都是沒有見識之人的胡謅。你看這里四季常青,一年到頭物產(chǎn)不斷。就說這附近的泮塘,原先盡是大片的沼澤和灘涂,種植五谷難得豐收可以說是地瘦人貧,送人都沒人要?!?/br>
    看著兩個丫頭聽得專心,顧嬤嬤不由啞然失笑,“但是這種地面種植馬蹄、菱角、茨菇、蓮藕、茭筍這些個水物,就長得比什么都好。就因為它們具有香秀、翠秀、甘秀、清秀以及芳秀的特點,外頭的人才會將這五種特產(chǎn)稱為泮塘五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