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然而這只贏魚法力實在太弱,現(xiàn)在吃了根本對抗不了蘇斷體內那么濃厚的旱魃之力,最好帶回去先想辦法灌注點妖氣,把實力提上去,下鍋效果才是最好的。 被當著自己的面商量自己的吃法,裝死的贏魚嚇得又嘎嘎大叫起來:“我、我是被指使的!我、我都可以交代的!” 第171章 你看起來很好吃 聽見贏魚的慘叫, 蘇斷懵了一下,腦子里下意識涌現(xiàn)出的想法是它居然會說人話…… 不過想想也是, 它既然都能裝人來招搖撞騙了,口吐人言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贏魚的魚嘴一張一合, 嘴里叭叭叭往外吐著:“大人!我冤枉啊!我只是被人逼迫奴役,才來招搖撞騙的!這生魂也是那人要的, 我不幫他, 他就要吃了我??!” 蘇斷聞言, 皺了皺鼻子。 贏魚要是真的被逼著作惡的話, 那罪過肯定就沒主動殺人那么嚴重了。 這罪過沒那么嚴重, 是不是就……就不能吃了??? 臨燭看他一眼,鬼使神差地從那雙清潤的黑眸中看出了幾分擔心吃不到好吃的憂慮, 淡淡地說:“不必聽它狡辯,它身上早已帶了殺孽,即使不算這次,也罪以致死?!?/br> 蘇斷立刻美滋滋:“那就好……不是!我是說這只贏魚那就太壞了!” 臨燭沒有拆穿他饞嘴的小心思,面色如常地拎著手里的紅繩晃了晃,紅繩另一端的贏魚跟著抖了抖, 凄涼地掉了兩根羽毛。 贏魚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樣:“…………” 身為體內流淌著遠古血脈的妖獸,雖然能力不咋地,它的心氣卻不低, 對人類這種大部分都短壽又弱小種族的性命其實是很不在乎的。 當然, 不只是它, 上古時期的大部分妖獸都一樣看不起人類。 但誰知道時代更迭,天地幾度變換,最后竟然是弱小的人類依靠著龐大的數(shù)量成了主導者,他們這些因為靈氣減少而實力下降的妖物反而要在城市中龜縮起來生活,連吃個人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類的天師逮到。 幾千年前,哪只妖獸能想到千年后會有這樣的一幕呢? 吃的問題解決了,蘇斷又想起他們是來干嘛的了,很有職業(yè)素養(yǎng)地提醒臨燭:“那他剛剛說的有人在背后指使,要不要查一查?” 臨燭點頭,“會,不必擔心。” 其實要不是贏魚主動交待,他是真沒想到這件事中還有幕后之人的存在,那個人似乎十分謹慎,一切都是讓這只贏魚辦的,自己根本不露面,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來辦個小案子意外發(fā)現(xiàn)還有幕后黑手,一般天師都會感覺很棘手,但臨燭卻不那么認為。 這只贏魚就算實力再弱,好歹也是有著上古妖獸的血統(tǒng)的,光靠血統(tǒng)壓制就足夠鎮(zhèn)住許多小妖怪了,所以那只在背后指使贏魚的存在,一定也弱不到哪去。 說不定能吃個半飽。 算起來……他也很久沒有吃上過一頓差不多的飯了。本來上次的旱魃還算不錯,只是誤打誤撞地被蘇斷吃了,他又莫名舍不得吃掉這只小旱魃,就一直處于餓肚子的狀態(tài)中。 不知為何,他從出生開始飯量就比青丘山上其他的狐貍胃口大,而隨著年歲的增長,這種胃口還在日益增加,以至于他為了覓食,最后不得不下海裝人。 贏魚自知逃不過這一劫,原本說要交代幕后黑手的嘴巴又緊緊閉上,一副倔強地什么都不打算說的樣子。 不過這種倔強并沒有什么卵用。 帶著魚回了科宣局后,臨燭只用了一個小法術,贏魚就控制不住地張開嘴,吧嗒吧嗒地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吐了個干凈。 其實它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驅使他做事的是只既不像妖、也不全是鬼的東西,以贏魚的見識壓根沒認出來是什么品種。 只是有一點,那東西雖然法力強大,但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創(chuàng),急需吞噬生魂補充力量,就逼它出來招搖撞騙。 不過這只贏魚因為上次偷吃人類被發(fā)現(xiàn),被天師追殺得在偏遠地區(qū)龜縮多年,對現(xiàn)在天師執(zhí)法的效率嚴重估計錯誤,用的方法太蠢,一下子就被逮到了。 審問完這只食材預備役后,臨燭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從它身上攝取了那只幕后鬼的一縷氣息,才把滿臉呆滯的贏魚扔到一個小缸里。 缸是大肚的形狀,開口渾圓,底是瓷白上染著青花,瑩瑩如玉,很有淡雅的意境,應該也不是凡品。 通體青色、生著羽翅的贏魚落入其中游動,倒也顯出了幾分意趣。 小缸上什么都沒蓋,但自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在,贏魚看似悠閑地在水中游動,實際卻連水面都無法探出。 安置好贏魚后,臨燭用那一縷氣息推算起幕后之人的身份。 幾分鐘后,推算結果出來,臨燭眼中露出一點罕見的詫異。 一旁的蘇斷見狀,緊張地揪住了狐貍背上的毛。自從回了科宣局后,臨燭的本身就又恢復了正常大小,蘇斷抱不動這么比自己還大的一坨,只能像以前用爪爪碰碰,心里總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很難辦嗎?”蘇斷小心地問。 臨燭很快把那一縷詫異收好,淡定搖頭:“沒事,只是來源讓我有些驚訝,是從冥都地府來的。” 蘇斷好奇地問:“地府?那就是鬼不是妖了?” 臨燭卻再次搖頭,“確實不是妖,不過也不是鬼。” 蘇斷有點暈了,試探著問:“……是人類?” 臨燭眼中似乎劃過一抹輕微的笑意,很快又收斂起來,輕輕搖了搖頭,說:“不是。” 見蘇斷眼中已經(jīng)轉起蚊香圈了,臨燭才解釋說:“人死為鬼,鬼死為聻,那是一只聻?!?/br> 這個說法蘇斷倒是在惡補常識的時候聽說過,頓時緊張起來:“聻是不是很兇啊,會有危險嗎?” 臨燭:“不成威脅。只是聻一向被鎮(zhèn)壓于地府最深的深淵獄中,這次卻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人間,看來冥都的監(jiān)管出現(xiàn)了很大的漏洞。” 身為一個小職員,蘇斷倒是很有為上層擔心的憂患意識:“那要不要通知地府,讓人趕快去抓它?!” 臨燭面上卻不見緊張,一副懶散辦公的樣子:“不急,先把魚吃了?!?/br> 那只聻無疑是受了很嚴重的傷,才會落到驅使一只法力低微的贏魚辦事的地步,派出去的小弟出了事,出于謹慎,那只聻應該會安分一段時間。 剛剛推算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那只聻身上做了印記,要是它有什么異動,也不怕來不及阻止。 再說,那只聻既然已經(jīng)進了他的待食名單,要是讓地府的人來抓,不就是到嘴的鴨子被人截了? 其實按照他一貫的習慣,為了保險起見,在發(fā)現(xiàn)食物的第一時間就會立即趕去吃掉,這次卻不一樣。 說來也怪,自從遇到這只小旱魃,他胃囊中整日不知休止翻滾著的食欲忽然平靜了許多,甚至難得地對食物生出了放養(yǎng)的耐心。 …… 贏魚在小缸中待了三天,期間臨燭找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喂養(yǎng)它,養(yǎng)的連蘇斷都能用rou眼看出這魚腰身粗壯了好幾圈、鱗片和羽翅上泛起油亮的光澤,狀態(tài)非常好。 第四天早上,臨燭往缸里看了一眼,說:“差不多了。”就伸手掐著翅膀把贏魚從水里撈了起來。 贏魚照舊嘎嘎大叫,大概是臨死了,還破罐子破摔地扭著青色的身軀,張開長滿鋒利牙齒的大口想咬臨燭的手腕,被臨燭順手在樹上砸了一下,發(fā)出榔頭砸石頭一樣的一聲悶響,就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蘇斷默默把自己往狐貍身后藏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腦殼忽然有點痛痛。 雖然暈的很粗暴,不過對于注定要進鍋的贏魚而言,在暈厥中被宰殺或許是痛苦最輕的一種死法了。 這一頓飯臨燭選擇在院子中做,料理架和燒烤架都撐在一顆高大的桃花樹下。 臨燭院子中或許設了什么法陣,花樹開的很隨意,院子外都是萬物凋零的秋天了,院子里這一樹桃花卻像個小姑娘一樣,剛開始羞答答地吐蕊。 雖然臨燭看上去十分高冷不食人間煙火,完全不像是會做飯的男人,但他處理贏魚的手法卻異常熟練,只用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利落地把魚鱗、翅膀上的毛以及內臟處理好了。 燒烤架的炭火還在不急不緩地升溫,臨燭把贏魚整個收拾干凈后,將翅膀切下串好,放在一旁浸泡備用,先處理魚身。 其實也用不著什么復雜的步驟,燉魚貴在一個鮮字,加的味道太多,反而會本末倒置,失去最原本而珍貴的味道。 臨燭先在燉鍋中加入水、少量青色蔥段和嫩黃姜片,開大火,然后在等待水開的時間里,把魚身在煎鍋內稍稍煎了幾分鐘,等到青色的魚身表面泛起微黃,就拎著魚尾巴,把它放進了水已經(jīng)咕嘟咕嘟涌動的鍋中,蓋上鍋蓋,大火燜著。 這時候,燒烤架中炭火已經(jīng)燒的紅彤彤,火苗時不時從上面躥出,已經(jīng)可以用了,臨燭就把旁邊的一對翅膀抹上少量油放在架子上烤,時不時加點油和醬汁,翅膀也很快被烤出屬于贏魚本身的油脂,混著深色醬汁一起落在炭火中,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 沒過多久,就有一股又香又鮮嫩的味道從烤翅上飄出來,晃晃悠悠在蘇斷鼻尖轉了一圈。 大約是因為食材特殊,蘇斷總覺得這對烤翅膀聞起來有一種奇異的誘惑力,讓他口水直流。 蘇斷坐在小板凳上看臨燭做飯,感覺自己都快餓得輕飄飄變成一灘土豆泥了,情不自禁地靠上了旁邊蹲著比他坐著還高一些的白狐的溫熱身軀。 白狐身體僵了一下,不過到底也沒有動,蹲坐在那里乖乖當他的靠枕。 燉鍋內的水很快再次沸騰,臨燭把火轉到中火,等到烤架上的翅膀表皮被火苗舔舐得焦香酥脆時,魚湯也燉好了。 臨燭把鍋蓋掀開,鍋里原本的清水已經(jīng)變成了近乎乳白的顏色,湯上零星飄著清脆的蔥段和嫩黃的姜片,魚身被燉的松而不散,淡青色的魚皮輕薄的近乎透明,隱約可以看出下面包裹著的雪白細膩的魚rou。 第172章 你看起來很好吃 不得不說,燉熟后的贏魚要比嘎嘎大叫的贏魚看起來順眼多了。 青色的魚皮纖薄, 魚身浸泡在乳白的濃湯之中, 只露出撅起的頭和翹起的尾,如同一塊上好的青玉雕塑一般, 閃著晶瑩的光澤。 這鍋魚湯燉的火候剛剛好, 魚皮雖然沒被燉爛, 但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半透明的狀態(tài), 緊實的魚rou纖維在皮下若隱若現(xiàn), 光是看著就讓人知道口感一定會非常好。 臨燭關了火, 在湯里撒了一點點鹽,就抬起滿滿的一鍋魚湯, 連著贏魚全部倒入放在一旁的雪白瓷盆中。 他手法既輕又穩(wěn),在倒的過程中一點兒沒把魚rou弄散, 贏魚在鍋里的時候是什么樣, 落入盆中后還是什么樣。 臨燭把烤的滋滋冒油的烤翅也提了起來, 除去竹簽,只把烤翅盛在盤中,和魚湯一起放在蘇斷面前的小石桌上。 蘇斷癱在白狐背上的身體又慢慢直了起來, 向著食物的方向傾斜,一秒從一灘癱軟的土豆泥變回了一顆直立的土豆, 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剛出鍋, 嫩白的魚湯上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濃香的味道從其中散發(fā)出來, 毫不掩飾地躥入蘇斷口鼻中, 鮮的人鼻子都掉了,和這個味道一對比,刷了醬料的烤翅膀的味道反倒沒那么濃郁了。 臨燭先為蘇斷盛了一碗魚湯,湯色極白,落入玉白的玉碗中,倒是讓人分不清和底下的碗相比,究竟哪個才更像玉石。 一碗湯自然是不夠的,盛好湯后,臨燭又用筷子在贏魚小腹上微微一撥,淡青色的半透明魚皮輕松被撕裂,連著下面雪白的rou質,一塊魚rou被完完整整地夾到湯碗中,平穩(wěn)地放在蘇斷面前。 早就聞著味饞的不行的蘇斷果斷舉起小筷子,迅速對著魚rou下了手,夾了一小塊送入口中,雪白的rou質細膩又緊實,咀嚼的時候還微微有些彈牙,因為放的調料很少,除了淡淡的咸味外,就只剩下了“嫩”這一個字,盈滿口腔。 蘇斷敢說,歷經(jīng)這么多世界,他從來沒有吃到過比贏魚還要鮮嫩的魚,每一口都回味無窮,讓人含在舌尖不舍得咽下去。 不過即使再珍惜,面對美味還是很難忍得住的,一小塊魚rou幾筷子也就沒有了,蘇斷夾起剩下的一小塊淡青色的魚皮端詳,雖然覺得這玩意看起來有些詭異,但想想魚rou的味道這么鮮美,魚皮應該也不會難吃到哪里,才憂郁地地送入口中。 他的推斷果然沒錯。 贏魚的皮很薄,幾乎是入口即化,但比起魚rou的細嫩鮮爽,魚皮的味道更偏向于“香”,如同融化的油脂一般盈在舌尖,卻又不至于油膩,而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綿軟。 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脊背上的一整條細長的主刺外,贏魚全身都沒有別的魚刺,根本不用擔心吃起來會被魚刺扎嗓子,簡直放心極了! 吃完一塊魚rou,蘇斷抿著嘴稍稍回味了一下。 “喝湯?!币姾诎l(fā)人類摸著肚子陷入沉思,臨燭出聲提醒他。 蘇斷回神,伸手剛拿起湯勺,看到臨燭面前空空蕩蕩,才反應過來:“你怎么不吃?” 這贏魚本來就是給蘇斷平衡體質用的,臨燭當然不會搶。 不過在蘇斷熱切的期盼眼神下,他還是象征性地給自己盛了一碗魚湯,慢慢地品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