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這是蘇斷的母親,資料上說她是個混血兒。 “寶寶,”她走到床邊,在蘇斷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彎腰在他臉頰上響亮的親了一口,笑瞇瞇地說:“睡醒啦?你爸爸的車子回來了,來跟媽咪下去接爸爸?!?/br> 蘇斷楞楞地用小手捂著臉上被親到的地方,被大美人兒從臥室床上一路抱到了樓下,連雙鞋都沒穿。 到了樓下,大門正好被從外面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不過身后似乎還綴了個什么小東西。 “darling~”蘇母開心地招呼了一聲,在看到蘇父身后跟著的那個人影后疑惑了起來,小聲問:“你身后的是……” 蘇父是傳統(tǒng)的東方人的長相,身材高大,眉眼間看著有幾分古板嚴肅,顯得很不好相處。 不過那只是表面,蘇斷讀到的資料上,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對妻兒都是十分細心愛護的。 他此時不知為何有些躊躇,眉眼間似乎還暗含著一些愧疚。 將身后小小的身影往前推了推,是個小孩兒,看著比蘇斷大不了多少,蘇父介紹說:“這是江祁的兒子,叫江忱,十二歲了,帶他來家里住一段時間?!?/br> 蘇母“啊”了一聲,像是想起了蘇父說的那個人,她張口想說什么,但在視線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時又猛然頓住,最終也只是笑了笑,很溫柔地說:“叫江忱是吧?很好聽的名字,外面熱,快進來吧?!?/br> 蘇父點頭,牽著人走了進來。 因為江忱一直跟在蘇父身后,遮了大半張臉,所以一直到幾人坐到沙發(fā)上,蘇斷才看清他的長相。 那是個模樣很好的少年,雖然年紀小,但已經(jīng)隱約能看出以后讓班上女同學(xué)日思夜想日夜發(fā)狂的潛質(zhì)了,只是似乎有些瘦,精神也不太好,眉眼間有著揮之不去的緊繃感,像只警惕的小獸,好像來到這里、見到這么多人,讓他很不適應(yīng)一樣。 事實也的確如此,從進來到現(xiàn)在,這個少年還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少年的視線和蘇斷偶然交錯,對上那雙黑沉沉的眼眸,不知道為什么,蘇斷總感覺在哪里見過一樣。 會是他嗎……出于某種直覺,蘇斷多看了一會兒,直到少年似乎誰被他看的看得受不了一般,猛然低下頭。 蘇父帶著少年坐到沙發(fā)上,才松開了握著他的那只手,將手上的手套摘下。 蘇父不是個習(xí)慣戴手套的人,今天忽然戴上了,稍微有些奇怪,蘇斷被蘇父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把視線移開了。 沒有再當(dāng)著孩子的面提他的父親,幾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后,蘇母把光著腳的蘇斷放到離江忱很近的位置,一本正經(jīng)地對他說:“小忱比你大兩歲,是哥哥,斷斷,快叫哥哥?!?/br> 于是蘇斷的視線又不得不回到江忱身上,結(jié)果江忱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開始看他,兩人再次對上了視線。 這時候,系統(tǒng)的資料也終于傳了過來。 “治愈目標江忱,是原主父親一個親密下屬“江祁”的兒子,患的病癥和原因都比較復(fù)雜,宿主現(xiàn)在要聽嗎?” 蘇斷看著眼前小少年那對沒有光的黑眸,在心里輕輕嗯了一聲,說:“要的?!?/br> “江祁是個離異的單身父親,一生為蘇氏鞠躬盡瘁,在去年在蘇氏公司因為過勞猝死后,留下了唯一的兒子江忱。江忱的生母拒絕接收他,于是江忱只能被一個堂叔收養(yǎng),很快江枕留給兒子的遺產(chǎn)就被這個堂叔算計奪走,并且江忱本人也被扔在了偏僻的老家自生自滅。 因為童年缺乏關(guān)愛,治愈目標患上了皮膚饑渴癥,渴望和人產(chǎn)生親密的肢體接觸,又因為被親人背叛過,對別人缺乏信任感,同時患上了接觸障礙癥,一旦被人觸碰到,就會產(chǎn)生發(fā)燒、精神緊張、嘔吐、肢體僵硬、甚至休克等不良反應(yīng)。 治愈目標目前治愈值為0,這次宿主的病情比較復(fù)雜,請宿主做好準備開始工作啦~” 怪不得蘇父牽著江忱的時候要帶手套,蘇斷繼續(xù)和少年的對視著,想。 少年的眼睛很黑,眼底卻有著和年紀不符的陰郁,蘇斷和他四目相對,聽著系統(tǒng)的介紹,心底漫起了一片細密的心疼,很想伸手摸摸少年的眼角。 只是想到江忱身上那個被摸一下就會不舒服的病,身體只微微動了一下,爪子還沒抬起來,又猶豫地縮了回去。 蘇斷在心里問:“系統(tǒng),我身上道具的藥效還在嗎?” 系統(tǒng):“系統(tǒng)商城從不搞虛假宣傳!【我是一顆藥】的效果是永久性的,宿主不用擔(dān)心!” 蘇斷問:“那我摸他一下,他不會難受吧?” 系統(tǒng)說:“抱歉,系統(tǒng)無法確定,不過邏輯上來說,宿主的提議是有嘗試的價值的。治愈目標的難受程度取決于接觸到的皮膚面積以及接觸時長,宿主輕輕摸一下,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于是蘇斷就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 少年時期的老攻雖然還是那么面癱,但臉上的嬰兒肥卻是不作假的。 就摸一下。 應(yīng)該不會摸壞的……吧? 見蘇斷只盯著人看,卻遲遲不叫人,也不動彈,蘇母忍不住有些擔(dān)憂。 兒子一貫嬌氣,也不愛跟別家的小朋友玩,忽然帶回來一個新孩子,還說要先住下,不高興了也很正常。 雖然看著孩子的模樣大致猜出了幾分愛人把他帶回來的原因,她也覺得這是應(yīng)該的,但在一個母親心里,到底還是自己的孩子是最重要的。 不想讓自家寶貝兒子不開心,蘇母摸摸蘇斷的小腦袋,笑著試圖打圓場:“我忘了,斷斷剛從床上起來,還沒睡醒呢……” 然而在她說完之前,還沒睡醒的蘇斷已經(jīng)迅速伸出手,用指尖在江忱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 動作非常靈活,一點兒都不像沒睡醒的樣子。 猝不及防地被兒子“打臉”,蘇母剩下的話全都堵在了嘴里:…… 算了,不管怎么說,兒子對于新來家里的小朋友不排斥,也是一件好事。 知道江忱病情卻來不及阻止蘇斷動作的蘇父皺起眉頭,手反射性地按在手機上隨時準備叫醫(yī)生,遲疑地想,就這么一下,應(yīng)該不會像上次那樣吐得臉都白了吧? 他嚴肅地喝止了蘇斷一聲:“斷斷,你江哥哥……不舒服,不要隨便碰哥哥。” ……被摸到的江忱本人也愣住了。 身為當(dāng)事人,他感覺的最清楚,小孩兒摸的那一下的力道其實非常輕,輕的像是雨后尾梢掠過水面的蜻蜓,只觸碰了不到一秒就悄悄離開了。 雖然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的一下,但大概是由于猝不及防地滿足了他心底長久壓抑著的想要被人觸碰的渴望,留下的觸感異常鮮明。 軟的,溫?zé)岬?,像是某種自投羅網(wǎng)的小動物,試探性地對著還沒長成的獵食者,伸出了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 第125章 給我摸一下 有那么幾秒鐘的時間里, 江忱腦海中什么都沒有想。 眼前比自己小了兩歲小少年精致又漂亮, 全身都帶著長年被嬌養(yǎng)出來的天真和貴氣, 穿著印著小土豆的睡衣,有些瘦,但不是他這種因為缺乏營養(yǎng)導(dǎo)致的不健康的瘦弱,而是一種清貴的嬌弱。 臉頰倒是有些小孩子的圓潤,黑眸純粹澄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像是他在偏僻落后的洛蘭達洲偶然見過的一彎湖泊,安靜又清透,湖面輕輕一戳就會碎成無數(shù)波光粼粼的碎片。 長途奔波后被帶著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他的精神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疲憊和緊繃中,然而在和眼前這個小少年對視的短短數(shù)秒里,那股焦躁的感覺忽然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在看到小少年的片刻, 有什么東西悄無聲息地在心里扎下了根。 不過,即使因為生活經(jīng)歷的緣故相比較同齡人十分早熟,江忱歸根到底還是只是十二歲大的小孩子, 連身體都沒有發(fā)育完全, 當(dāng)然也理解不了另外一些更加復(fù)雜的感情。 只是看到喜歡的東西,下意識……想要得到罷了。 小孩子直來直去的思想,比起成年人來,有時候會更為接近獸類的叢林法則。 原本他對于來到蘇家這件事是帶著抗拒的,曾經(jīng)寄人籬下又被背叛的經(jīng)歷不可避免地給他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讓他反射性地對進入一個新的家庭感到抗拒。 只是如今沒有更好的選擇, 比起被小叔叔丟棄在洛蘭達自生自滅, 他沒有理由拒絕愿意幫他把父親遺產(chǎn)奪回來并且撫養(yǎng)他的蘇父。 聽說蘇家還有個獨子的時候,他其實是有些擔(dān)憂的。 比起親兒子來,一個外人的分量無疑是要輕很多,即使蘇父因為他父親的緣故對他懷著仁慈的愧疚,但要是蘇家的小少爺不喜歡他,排斥他這個外來者,他的處境也很難好到哪去。 ……不過,怎么也壞不過原來了。 然而事實上,他擔(dān)心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雖然這個小少爺看起來和自己想象中一樣嬌氣,但性格卻也很乖。 他似乎并不討厭自己,看著他的眼神亮晶晶的,還伸手摸他的臉,輕輕的一下,不帶有任何惡意。 剛剛碰在他臉上的屬于另一個的體溫,不僅沒有讓他產(chǎn)生被別人碰觸的不適感,還一下就被安撫了下來。 好像他走過那么久的路,只是為了找到一個人一般。 現(xiàn)在,他找到了。 蘇父見他一直盯著蘇斷看不說話,還以為他不舒服,猶豫了幾秒還是隔著衣服碰了一下他的肩頭,有些生硬地說:“阿忱,不舒服要說出來?!?/br> 江忱的父親江祁,當(dāng)年是跟著蘇父一起從出國的打拼的,這么多年過去了,說是上下屬,但兩人其實已經(jīng)算是半個兄弟了,江祁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和江忱的母親離婚后更是鉆了牛角尖一般,一心撲在了工作上。 蘇父之前就感覺不妙,勸他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但江祁卻異常堅持,最后因為過勞猝死,似乎也并不讓人難以置信。 人是在自己的公司沒命的,于情于理,蘇父都過不去心里那道坎,他對江祁,永遠是懷著愧疚的。 去年江祁猝死后,他就想把被留下來的江忱接到家里撫養(yǎng),只是江忱到底還有親人,他和江忱的父親關(guān)系再好,也不能越過血緣關(guān)系去做這些。 其實也不是絕對的,托托人找找關(guān)系還是能把江忱的戶口移到他這里的,只是當(dāng)初他問過江忱,這個孩子更傾向于跟著堂叔。 他于是就沒有過多插手,也不去打擾江忱的正常生活。 結(jié)果沒想到江忱的那個堂叔竟然這么迫不及待,搶了江忱身上的遺產(chǎn)后就把他扔到了偏僻的洛蘭達洲,只留下了基本的生活費用。 洛蘭達不僅地理位置偏僻,而且經(jīng)濟落后,風(fēng)氣也很差,搶劫和偷竊是司空見慣的事,是有名的“貧民區(qū)”,可想而知江忱在那個地方過的是怎么樣艱難的生活。 說起來也是他的錯,自從江祁出了意外后,公司那邊就有些應(yīng)接不暇了,再加上有些股東因為這個契機蠢蠢欲動,境況就更加復(fù)雜了起來。 他去年一整年忙的頭暈?zāi)X脹,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一直沒想起來讓人盯著江忱那邊,才讓江忱受了這么多苦。 一直到前幾天江祁的忌日到了,他才想起來江忱的存在,匆忙讓人去查了一下江忱的現(xiàn)狀。 江忱的那個堂叔既然能做出搶侄子遺產(chǎn)的事,當(dāng)然也不會讓江忱接受到什么好的教育,江忱被扔到洛蘭達之后就沒上學(xué)了。 不過好在耽誤的時間不算長,小學(xué)的課業(yè)并不重,只是一年而已,想辦法給江忱補補課重新找個小學(xué)送進去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麻煩的是江忱身上的病。 不能碰人,一和人產(chǎn)生肢體接觸就會出現(xiàn)不良反應(yīng),頭暈、嘔吐都是輕的,最嚴重的情況不排除肢體性休克,危及生命。 蘇父天生是個木頭樁子,沒有什么細膩的心思,帶著江忱去看醫(yī)生的時候,醫(yī)生和他解釋的那些話他其實并沒有完全理解,大概只知道是牽涉到心理方面的因素,和江忱過去一年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沒有么好的治療辦法,只能等江忱自己走出去。 他們能做的就是對這個孩子多一些耐心和關(guān)愛,讓江忱能夠重建對人的信任。 聽見蘇父的問話,江忱怔了一下,將視線從對面的小少年身上移開,這個清瘦的少年抿了下嘴唇,說出了進入蘇家以來的第一句話:“……叔叔,我沒事?!?/br> 聲音很輕,帶著稚氣,乍一聽和平常的小孩子也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是字與字之間的停頓有些別扭,好像說的很不習(xí)慣似的。 也不知道多久沒和人交流過了。 蘇母的眼神變了一下,她原本就是個很細膩的人,又被蘇父保護的很好,天性中還殘存著沒有被磨滅的柔軟,在面對幼小生物的時候,十分容易同情心泛濫。 具體表現(xiàn)于,要是蘇斷不小心摔倒了,她會因為崽崽受傷了哭得比蘇斷還傷心,嚇得蘇斷不知道怎么繼續(xù)哭下去,只能抹抹眼淚,反過來安慰自己的母親。 ……大約也算是一種比較獨特的哄孩子的方式了。 江忱一開口,小朋友乖巧中帶著艱澀的語氣,像是孤零零被拋棄的幼崽一般,被也不知道戳中了蘇母的哪根神經(jīng),讓她一下子就心疼起來。 聽到蘇父的問話,意識到江忱可能有些特殊的地方,蘇母也忍不有些緊張起來,將亂摸小朋友的兒子摟住,往自己的方向抱了抱,按照蘇父的話又問了一遍,不過比起關(guān)心也是硬邦邦的蘇父而言,她的話可就軟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