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秦知原本想讓蘇斷在車?yán)锏戎F(xiàn)在正是夏秋交替的時候,天氣忽冷忽熱飄忽不定,大概是夏日的最后一一次回馬槍,今天的陽光異常強(qiáng)烈,仿佛要將行人曬化一樣炙烤著,蘇斷身體弱,受不了冷也受不了熱,秦知擔(dān)心他被曬得不舒服。 但是蘇斷不愿意,小聲說想去外面等著蘇錚,秦知想了想,撐了一把遮陽傘陪他站在有建筑遮擋的陰影里,用身體擋在陽光照過來的方向。 外面確實很熱,尤其是秦知還穿著黑色的西裝,簡直是一個移動的吸熱體。 蘇斷漸漸感覺到了秦知身上傳來的熱度,有些不安地對他說:“秦知,你回去車?yán)锇?,我自己打傘?!闭f著伸手就去夠秦知手中握著的傘柄。 秦知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握住他伸過來的手,低聲說:“沒事,我不怕熱?!彼皇桥聼岬捏w質(zhì),甚至連汗也很少流,況且從前在大夏天的時候到處找兼職經(jīng)歷過的苦要比這厲害多了,只是熱了一點兒而已,他還真沒感覺有多難受。 倒是有點兒擔(dān)心蘇斷。 看著蘇斷額邊細(xì)小的汗珠,秦知問他:“頭暈嗎?” 蘇斷搖搖頭說:“不暈的。”他的身體經(jīng)過那么久的調(diào)養(yǎng),其實已經(jīng)沒那么弱了,雖然還是小病不斷,但也不是什么一點兒冷熱都受不了的玻璃娃娃。 秦知松開他的手,囑咐道:“我右邊褲子口袋里有紙巾,自己拿出來擦一擦汗。” 蘇斷說了一聲好,低頭掀起他的西服一角,去摸褲子口袋。 秦知瞇起眼,嘴角勾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他讓蘇斷去自己摸紙巾,有一個因素是因為他右手撐著傘不好去拿,但其實也夾雜了一點兒私心,想讓蘇斷主動來碰他。 秦知視線一轉(zhuǎn),忽然看到一個人影,他目光微凝,低頭叫了一聲:“斷斷,你哥哥出來了。” 蘇斷咻的一下抬起頭來,連紙巾也不掏了,呆呆地看向蘇錚,反應(yīng)過來之后,就立刻蹬著腿跑了過去。 秦知:“……” 雖然已經(jīng)提前預(yù)料到了蘇斷會很興奮,但看著小獵物頭也不回的背影,秦知還是感覺眼前一黑。 ……這小沒良心的,剛才還在車上和他親呢,現(xiàn)在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長腿跑了。 蘇斷跑到蘇錚面前,仰著頭跟蘇錚說話,蘇錚臉上露出笑,伸手在蘇斷頭上揉了兩把。 秦知站在原地閉了閉眼,瞇著眼打量著這個已經(jīng)有很久沒見過的未來大舅子。 比起兩年半之前在蘇宅見面的時候,蘇錚瘦了一些,面部線條顯得更凌厲了,也許是因為大半年的牢獄生涯,身上的鋒芒被磨平了一些,氣質(zhì)也帶上了一絲陰郁,看上去跟印象里那個渾身帶著銳氣的蘇總有著不小的差距。 ——總而言之,就是看起來變得更難搞了。 在秦知打量蘇錚的同時,蘇錚也在觀察著他。 雖然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秦知的變化會非常大,但看到給自己弟弟撐著傘的那個身影的時候,蘇錚還是忍不住心驚。 秦知的變化是翻天覆地的,兩年半前他雖然意識到秦知是一個可以培養(yǎng)的苗子,但沒想到他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蛻變的如此徹底。 穿著冷硬黑色西裝的成年男人隨意地舉著傘,身材顯然是經(jīng)過了精密的鍛煉,勻稱而不失爆發(fā)力,腕上戴著價值百萬的名表,渾身上下的行頭無一不是一線高定。 但比起這些外在的衣著,更重要的是秦知所表露出的氣勢,傘下的男人眉眼平和淡漠,神態(tài)內(nèi)斂,在銳利上其實并不及當(dāng)年的他,但如果仔細(xì)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他眼底其實暗藏鋒芒,指不定在打著什么見不得人的算盤。 現(xiàn)在的秦知已經(jīng)脫胎換骨,只有五官能隱約看出當(dāng)年那個剛出校園的青澀青年的影子。 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蘇錚想。 ——概括性地說,就是這個要跟他搶弟弟的人,看起來比自己預(yù)想的還更有威脅性一些。 和秦知對視數(shù)秒后,蘇錚若無其事地低下頭,溫柔地問自己的寶貝弟弟:“斷斷?!?/br> 蘇斷彎著月牙眼:“嗯?” 蘇錚微笑道:“告訴哥哥,剛剛你和秦先生在干什么?” 怎么就——伸手摸人家大腿了呢? 第30章 豪門小少爺x替身仆人 秦先生? ——哦, 秦知。 他摸秦知大腿?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而且, 給他十個膽子, 他也不敢在蘇錚面前去摸秦知大腿啊……蘇斷心慌的想。 蘇斷懵了一下,才遲緩地想起來剛剛自己伸手去秦知褲子口袋里掏紙巾的事,不過還沒來得及掏出來, 就看見蘇錚了, 然后就跑了過來。 想到這個, 蘇斷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有和秦知說一句,就直接跑到哥哥這里來了,忍不住有點兒心虛。 秦知可是忍著熱幫他打了半個小時的傘, 他這么一聲不吭地把秦知一個人丟在那里, 秦知一定會不高興的 都怪他興奮過頭了, 竟然這么沒有禮貌。 蘇斷想用眼角偷瞄秦知的反應(yīng), 但他是正巧背對著秦知的,不扭頭根本看不到。他直覺如果他這時候扭頭去看秦知,氣氛肯定會更奇怪的,所以猶豫了一下, 蘇斷還是放棄了。 蘇斷眨眨眼, 小聲跟蘇錚解釋說:“我想去他口袋里拿紙巾擦汗,但是哥哥出來了, 就沒拿出來。” 拿、紙、巾? 呵呵,蘇錚在心里冷笑兩聲, 秦知是自己沒有手嗎, 非要讓他弟弟去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真當(dāng)他不明白這打的是什么算盤? 雖然因為工作太忙而沒有正經(jīng)談過戀愛,但混跡在錯綜復(fù)雜的商圈里,那些老板們包養(yǎng)個小明星之類的事還是挺常見的,見的多了,蘇錚對某些揩油的套路當(dāng)然也不乏了解。 還拿紙巾!他能活活把秦知的第三條腿打折! 看著眼神純凈、還什么都沒意識到的弟弟,蘇錚強(qiáng)行壓住心頭涌起的怒意,露出和善的笑容:“哦,原來是這樣啊,斷斷站在這里等多久了?” 蘇斷問了問系統(tǒng),回答道:“二十分鐘左右?!?/br> 蘇錚從監(jiān)獄離開之前剛換的新衣服,沒帶紙巾,看著弟弟額上細(xì)細(xì)的汗珠,干脆伸手用衣袖輕輕抹去,低聲教訓(xùn)他:“這么熱的天,怎么在外面等?生病了怎么辦?” 蘇斷被擦的半闔著眼,小聲說:“只是等了一小會兒而已?!?/br> 怎么哥哥和秦知都覺得他隨隨便便就會生?。侩m然他體質(zhì)是弱了點,可現(xiàn)在都秋天了,他也不至于在外面站一會兒就暈倒……吧? 蘇錚說:“那也不行?!比缓蟀巡粮蓛舻牡艿芊砰_。 蘇斷也只能很乖地:“哦?!?/br> 給蘇斷擦完汗后,蘇錚將染了汗的袖口挽起來,不讓汗液蹭到蘇斷身上,然后才牽起他的手,說:“別站在這里了,熱,跟哥哥一起去和秦先生說兩句話?!?/br> 蘇斷點點頭,這下他終于能順理成章地扭過頭去看秦知。 秦知還是站在剛才的地方?jīng)]動,撐著那把深藍(lán)色的傘,繁茂樹蔭落在傘面上染出斑駁晃動的痕跡,他和傘下的秦知視線相對,秦知朝著他淺淺地笑了一下。 秦知沒有生他的氣,蘇斷卻一瞬間感到更愧疚了。 蘇錚牽著他,氣定神閑地走到秦知面前。 “秦先生,多謝你這段時間對蘇氏和我們兄弟倆的幫助?!碧K錚態(tài)度謙和的說,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尤其加重了“兄弟倆”這個詞的讀音。 秦知卻沒有接話,只是把傘往他這邊遞了遞,低聲說:“太熱了,蘇先生先幫斷斷撐一下傘吧?!?/br> 斷斷??。?! 這種親密的稱呼什么時候也是秦知能叫的了?! 蘇錚只感覺眼前一股黑霧涌出,面前的秦知變得形容丑陋并且猥瑣,讓他十分想一榔頭揮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秦知說得對,為了弟弟的身體著想,蘇錚磨了磨后槽牙,還是伸手把傘柄接了過來,然后穩(wěn)穩(wěn)地罩在了蘇斷頭上。 秦知這才收回手笑了笑,比蘇錚態(tài)度更謙和的說:“蘇先生不必客氣,當(dāng)年蘇家對我的幫助很大,我做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br> 所以——就連拐帶我弟弟也是應(yīng)該的嗎? 聽到這一番似乎意有所指的話,蘇錚差點氣得把一口銀牙咬碎,他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才保持住臉上的笑容沒有裂成碎片,說:“秦先生真是講義氣。” 至于是在真的夸秦知還是在諷刺他,可能只有正在談話的兩個人心知肚明了。 蘇斷仰著腦袋,看看對面的秦知,又看看旁邊的哥哥。 雖然他們兩個臉上都是帶著笑的,討論的話題也十分正常和諧,但蘇斷還是感覺氣氛有點兒說不出的怪,讓他不敢開口,只好左看看,再右看看。 秦知比蘇錚更真誠地說:“蘇先生也是個好人?!?/br> 蘇錚:“……” 看來,秦知的臉皮比他想象的還要厚很多。 懶得再和秦知廢話下去,蘇錚攥著自己弟弟的手收緊了一些,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道:“那我和斷斷就先回家了,今日家里繁忙就不邀請秦先生去做客,改日再去登門道謝,再見?!?/br> 蘇錚說著朝身后揮了揮手,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駛了過來,車門緩緩打開。 眼看著小獵物馬上要被家長叼回去,秦知忍不住呼吸一滯。 可弟弟跟著哥哥回家天經(jīng)地義,他并沒有什么立場阻止蘇錚把蘇斷帶回去。 于是也只好保持微笑,垂下眼看著秦知:“那蘇先生再見,斷斷再見?!?/br> 回家?再見? 蘇斷眨眨眼,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到人都被蘇錚塞到了后駕駛座里,才意識到自己今天第二次把秦知一個人扔在了那里,甚至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有說。 蘇斷愣愣地坐在座位上,心中因為見到哥哥的喜悅被沖淡了一些,涌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澀意。 他將頭探出車窗外想要看看秦知,但眼角剛掃到一個黑色的影子,蘇錚就扶著他的頭輕柔卻堅定地把他撈了回來。 “斷斷乖,別把頭探出去,太危險了?!碧K錚說著把蘇斷那邊的窗戶關(guān)上。 蘇斷呆呆地看著他,好半天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蘇錚摸摸他的頭,跟他說:“斷斷先休息一會兒,到家還要一段時間?!?/br> 蘇斷點點頭,視線下垂,看到了被蘇錚扔在腳旁的那把傘,簡單的深藍(lán)格子花紋,像一朵半開的花一樣仰面倒在那里。 蘇斷彎腰把傘撿起來,用捆扎帶將它仔仔細(xì)細(xì)地收好,然后放到了前面座椅上的小袋子里。 看到弟弟去撿傘,蘇錚才意識到自己大意了,竟然忘了把傘還給秦知。 看著蘇斷認(rèn)真的動作,他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 * 既然能主事的蘇錚回來了,蘇斷就不用勉強(qiáng)自己去蘇氏上班了,秦知也不用再以助理的身份偷偷幫蘇斷處理事務(wù),只要把手里的工作都交接給蘇錚,就沒什么事了。 交接是很麻煩的,不過主要是秦知和蘇錚在忙,蘇斷本來就沒有上手公司的事務(wù),現(xiàn)在當(dāng)然也沒有他什么事,整天就在家歇著。 于是蘇斷的生活又回到了蘇錚入獄前那種閑適到甚至有點兒無聊的地步。 過了一段在家里和公司來回跑的生活,忽然間沒有任何事需要他干,蘇斷反倒感覺有些不適應(yīng)了,尤其是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見到秦知,他心中總覺得有哪里塌陷了一塊,空落落的。 雖然他已經(jīng)決定了不能答應(yīng)當(dāng)秦知的伴侶,但自從那天秦知親了他之后,對于秦知的親昵,蘇斷總是下不了決心拒絕。 他不知道自己對秦知的感覺究竟是不是喜歡,因為除了那次被秦知親的開花了之外,他對秦知好像也沒有什么激烈的感覺,但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見面,就感覺胸腔里頓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