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秦知這才忽然反應(yīng)過來似的,連忙把一旁準備好的蜜餞果子遞給他。 蘇斷的視線在那一盤蜜餞果子中轉(zhuǎn)了一圈,從其中選了一個中不溜秋不大不小的,捏起來放進嘴里。 果子被腌制加工之后呈現(xiàn)出如琥珀般甜蜜的楓糖色,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品種。 按理說身為植物,蘇斷應(yīng)該對自己的同類有所了解才對,可遺憾的是,在地球傾覆后,蘇斷實在跟著沉睡了太久,過往的記憶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紗,變得模糊,遺失了很多細節(jié)。 不過那些記憶也沒什么值得銘記的,身為一株不能化形卻生出了靈智的中藥,生活其實是很無聊的。 他在漫長的時間里做的最多的事,無非也就是觀察身邊的動物或者植物,偶爾在人類接近的時候用一點兒靈力讓自己從對方的視線中“消失”,好不讓自己被帶走曬干入藥。 將蜜餞果子放到口中含了幾秒之后,一股甜而不膩的味道蘇斷舌尖從蔓延開,很快就將先前那碗中藥帶來的苦澀味道驅(qū)散干凈。 秦知將東西收拾好,對著正垂著頭、腮幫子鼓起來了一塊的蘇斷說:“少爺,我先下去了?!?/br> 蘇斷還沉浸在第一次吃這種甜到人整個腦子都跟灌了糖水似的食物的感覺中,用舌尖輕輕頂著,將果子在口中翻了個身,沒有功夫說話——并且說話這件事對他來說也有點不習(xí)慣——聞言就隨便地點了點頭。 秦知端著還殘留著褐色藥汁的碗和剩下的蜜餞盤子,走出了臥室,給小少爺帶上了門,讓他好好休息。 關(guān)上房門之后,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從頭到尾,這位小少爺都乖順的不像話,讓干什么就干什么,一點兒沒有傳言中兇惡乖戾的模樣,甚至連話都不怎么說。 難道傳言有誤? 如果是一個人這么傳,或許是因為偏見,可幾乎所有人都這么認為,并且言之鑿鑿地告誡他,偏見或者誤解的解釋就有些說不通了。 秦知想不出結(jié)果。 蘇斷又生了病,雖然對于每隔三五天就要病上一次的蘇斷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在管家通知了這個家的主人之后,蘇斷很快就接到了這具身體父母的跨洋電話。 蘇父蘇母對這個體弱多病的小兒子很關(guān)心,雖然人在國外,但只要蘇斷這邊一有點兒風吹草動,就會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電話一接通,蘇母就拉著蘇斷說了一大堆,問他還疼不疼,怎么又不小心著涼了之類的…… 蘇斷一只手僵硬地舉著電話,聽著對面柔婉的女聲馬不停蹄地說著關(guān)心的話語,面上露出了一點兒茫然之色。 他是蘇斷,但不是“蘇斷”,即使有著原主的記憶,但對面這兩個人,實際上也并不能說是他的父母。 他是個感情很淡的人,面對這兩個現(xiàn)在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母親”的關(guān)心,根本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蘇母說了一長串之后,不見他回應(yīng),疑惑地問了一句:“斷斷,你怎么了,怎么一直不和mama說話?” 蘇斷翻找著原身的記憶,慢吞吞地找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累?!?/br> 他一說累,蘇母可心疼壞了,讓他趕快休息,也不再拉著他說話,將話筒給蘇父,蘇父簡短地關(guān)心了他兩句之后就掛斷了電話。 這邊蘇父蘇母的電話剛掛斷,蘇斷還沒來得及休息,他的大哥,現(xiàn)在蘇氏國內(nèi)主公司的掌權(quán)人蘇錚,就回到了蘇宅。 和身體不好、相貌精致的弟弟不同,蘇錚不僅身體健壯身材高大,面部線條也十分冷硬,雖然才二十多歲,但已經(jīng)極有威勢,從外表上看跟蘇斷完全是兩類人。 不過大概是和良好的家庭氛圍有關(guān),看起來硬邦邦不近人情的蘇錚其實非常重視親情,尤其是對自己這個體弱多病的弟弟十分關(guān)心,一聽到他生病,開完會就立刻趕回來了,連西裝都沒來得及換。 聽到管家說蘇大少回來了,窩在床上剛準備睡覺的蘇斷不禁有些發(fā)愁。 好不容易隔著電話線將遠在大洋彼端的蘇父蘇母糊弄過去了,現(xiàn)在原身經(jīng)常見面的大哥回來了,他要怎么才能不露出馬腳? 作者有話要說: 渾然不知把未來對象抱在懷里的攻:今天也依舊在擔心失業(yè).jpg 第3章 豪門小少爺x替身仆人 蘇斷思考了半分鐘,最終默默地決定裝睡。 按照蘇錚對于這個弟弟的關(guān)愛程度,應(yīng)該不會在他睡覺的時候強行把人叫醒。 于是他將被子一拉,眼一閉,就躺在床上不動了。 出于生活習(xí)性,他對于這種一動不動的狀態(tài)反而比較習(xí)慣,于是那么呼吸平穩(wěn)地躺著,看上去像是真的睡著了。 于是蘇錚推開半掩的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整個人被柔軟的被褥埋住、睡得又乖又標準的弟弟。 他動作頓了一下,將門輕輕帶上。 “睡了多久了?”走遠了一些后,蘇錚問身旁的管家。 管家恭敬道:“二十分鐘前剛喝了藥,應(yīng)該是剛睡著?!?/br> 蘇錚點了點頭,又問了蘇斷今天的活動情況,聲音雖然淡漠,但詢問的非常詳細。 兩人一路說著,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雖然是為了看弟弟才特意趕回來一趟,但既然都回家了,正好也能拿幾份文件。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蘇錚的目光往下瞥了一眼,看到了一個面生的身影,腳步停了一下。 他問管家:“這是新來的下人?” 管家看了一眼正在客廳忙活的秦知,垂了垂眼,回到:“是,上次那個亂動少爺?shù)乃幈晦o退了,就又招了一個,昨天剛來的,手腳挺勤快,少爺看他也順眼。” 其實秦知走的并不是蘇家一般招聘的程序,而是少爺特意讓他招來的,看著那張和秦家大少隱約有著幾分相似的臉,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不過這些無傷大雅的細節(jié),能瞞著還是先瞞著吧,免得到時候大少不肯順著少爺?shù)囊馑紒?,將人辭退了,少爺又要傷心一次。 公司的事忙,蘇錚也沒時間關(guān)心家里雜七雜八的事務(wù),前幾年蘇母在的時候還會關(guān)心一下,在蘇父蘇母出國之后,這些事就全部由管家忙活了。 只是新招了一個下人他一開始并沒有對管家的話產(chǎn)生懷疑,只是看到突然抬起頭的秦知后,眉頭卻微微皺了一下。 這人長得,似乎跟他弟弟之前要死要活喜歡過一段時間的那個秦家繼承人有些像? 前幾年蘇斷因為這件事生了挺大一場病,所以他對秦風那張臉,還是殘存著一些印象的。 ——當然,那絕對稱不上什么好印象。 秦知的感知力一貫很敏銳,在蘇錚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后,就像一只警惕的幼獸一般抬起了頭,對上了蘇錚的視線。 蘇錚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穿著深黑色妥帖冷硬的西裝,俊美的五官自帶冷硬的氣息,神情淡漠,渾身上下充滿上位者的氣息,像是一柄已經(jīng)被打磨出鋒芒的利刃,冷冷地刺著人的眼。 ……這應(yīng)該就是蘇家的那位大少爺,記得是叫蘇錚? 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后后,怕惹主人家不高興,秦知連忙低下頭,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蘇錚多看了他幾眼,又瞄了一眼滿臉嚴肅的管家,最終也沒說什么,繼續(xù)帶著管家往書房的方向走。 到了書房后,蘇錚在書桌前坐下,從文件架中抽出了兩份夾著黃色標簽紙的文件。 將文件上的標簽紙取下,他忽然開口問道:“剛剛那個下人叫什么名字?” 管家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道:“秦知。” 秦知。 ——姓秦。 蘇錚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 …… 讓系統(tǒng)幫自己監(jiān)視著蘇錚那邊的情況,等到人一離開蘇宅,蘇斷眼睫顫了顫,睜開了眼。 不過睜眼后他沒有急著從床上爬起來,而是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除了將眼睜開了之外,看起來跟剛才似乎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就這么靜靜地躺了有半小時,蘇斷才緩慢地從床上爬起來,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這一次進來的不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伺候了大半天的秦知,而是一臉嚴肅、臉上帶著顯眼的法令紋的管家。 管家問了問他的身體情況,在得到一個搖頭表示已經(jīng)不疼了的回應(yīng)后,就彎下腰幫他穿上小馬甲。 管家邊幫他穿衣服,邊說:“五點了,少爺下去吃點晚飯?” 蘇斷看了看他似乎比平時更嚴肅一些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說:“喝粥。” 雖然他曾經(jīng)見過人用筷子吃飯,原身的記憶里也有相關(guān)的片段,但對如何用好那兩根細細的木棍,他還是很沒有把握。 畢竟光看起來,難度就非常高。 管家比平時更加嚴肅地點點頭,說:“只喝粥嗎?” 蘇斷又點點頭,比剛剛多用了點力氣,以示自己堅決不自送露馬腳機會的決心。 將馬甲給蘇斷穿好后,管家就站直了身體,“廚房燉的有粥,請您稍微等十分鐘,先洗漱一下,下樓應(yīng)該就好了?!?/br> 蘇斷坐在床沿上,繼續(xù)點頭,然后目送管家走出去。 他看出了管家是在緊張。 也知道他為什么緊張。 系統(tǒng)有可以監(jiān)視任務(wù)世界劇情人物的功能,剛剛在系統(tǒng)的幫助下,他聽到了蘇錚和管家在書房的談話。 自然也知道了,秦知是秦風同父異母的兄弟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這件事。 不過和管家不一樣,身為背后真正的主謀,他卻并不怎么緊張。 因為在原來的劇情中,蘇錚也發(fā)現(xiàn)了蘇斷指揮管家偷偷將秦知招進來這件事,不過他最終也沒插手,只是當做不知道一般,將秦知當做普通的下人看待。 蘇斷下樓用cao作簡單的勺子喝了點粥,又在管家的帶領(lǐng)下看了會兒電視,身體內(nèi)部很快就涌起了一絲困乏之意。 雖然已經(jīng)睡了整整一個上午,但這具身體在病中,比平時還要虛一些,隨便動一動就會感覺累。 反正身為一個專業(yè)啃老啃大哥的豪門小少爺,也沒有什么事需要他忙活,蘇斷將電視關(guān)了,回到自己的臥室準備睡覺。 但按照人類的習(xí)慣,在睡覺前,是需要洗澡的。 并且在洗澡前,還需要脫衣服。 對于到現(xiàn)在還控制不好身體的蘇斷而言,脫衣服實在稱不上是一件輕松的事,外面的小馬甲還好,手上用力一拽,磕磕絆絆地倒也下來了,但里面的襯衫可能就不好辦了。 襯衫上那一列扣子又細又密,即使是正常人也要花上一番功夫才能將它們挨個解開,更不要說 蘇斷努力了十分鐘,發(fā)現(xiàn)自己只解開了兩顆,就徹底放棄了自力更生,再次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這一次來的是秦知。 他剛剛又被管家拉過去說了一堆蘇斷的忌諱,又被警告了一番,導(dǎo)致他今天剛因為少年生病放下的警惕又咻的一下豎了起來。 但—— 這是什么情況? 少爺坐在床沿,襯衫被扯得皺巴巴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兩道秀氣的眉皺在一起,用一種絕對算不上愉快的眼神看著他。 剛被管家耳提命面了一番的秦知,心臟忽然就緊縮了一下。 被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