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說六七里路不遠，這點我還能抗住?！背趟匦膱猿值馈?/br>
    “那行，你和我一起去，拉上架子車，帶上水桶和簍子，你坐架子車上，我拉你?！碧K祁林說道，程家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架子車了。

    第16章 優(yōu)越

    程伯正吃完飯來了后，蘇祁林跟程伯正說了聲，和程素心離開。

    到了程家，蘇祁林找了一把鐵鍬，帶上了竹編的簍子還有水桶。

    因為要去河邊，程素心把家里的臟衣服，和床單被套也拆卸下來放在了一個籃子里帶上了，去的時候順便洗衣服。這邊取水不方便，一般要洗大件的，都去河邊洗。

    準備一番后，兩人就出發(fā)了。

    大中午的，路上人少的很，大部分人都處在麥忙期，不是在地里，就是在打麥場那邊。

    “你坐上來，我就走快了，不然我抱你上去了?！背隽舜宓搅舜舐飞?，蘇祁林對程素心說道。

    蘇祁林這樣說，程素心不得不上去了，用草帽蓋住了臉。

    蘇祁林笑了笑套了架子車的繩子拉車一路快步走。

    蘇祁林保持架子車把的平衡，車身不會傾斜，坐在上面的程素心并不會太顛簸，只是一個大人坐在架子車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路上遇到熟人，和蘇祁林打招呼，程素心不得不把帽子戴好了，跟著打招呼。

    “祁林真知道疼人?。　?/br>
    “素心有福氣！”

    幾個遇到的中年婦女笑著說道，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蘇祁林沒在意，程素心羞的滿臉通紅。

    蘇祁林知道程素心不自在，但也不想她下車受累，加快了速度，大約半個鐘頭后，到了小河溝那邊。

    從山上流下來的水，形成的河流，河里不少石頭，大的有一兩米長寬，小的就是小卵石。

    一邊的河灘上長了很多綠色的植物，就是程素心所說的水芹菜，長的非常茂密，一大片一大片的。

    蘇祁林看著，這么多菜，在后世都要去菜市場買，好幾塊一斤，無形的財富啊。

    不過這菜如今太多了，不怎么值錢，拉車去縣城也賣不到多少錢，自家吃吃，送給秦老師做人情。

    “我先去洗衣服，抓魚你怎么抓？”程素心帶了裝衣服的籃子拿了跟木頭棒槌還有皂角液去洗衣服，問蘇祁林。

    “我不是帶鐵鍬了嗎，琢磨著攔一段，排干了水，看看有沒有東西?！碧K祁林說道。

    河水很清，能看到底，里面有魚跑來跑去的，只是被石子兒擋著，游動的速度很快，徒手是不可能的，蘇祁林暫時想到這么個辦法。

    程素心去洗衣服，蘇祁林脫了鞋子卷了褲腳，哼哧哼哧開始搬石頭挖土攔截。

    搞了好一會兒弄出中間一段，開始排水。

    看著漸漸排干水的這一段河溝，亂蹦跳的魚，還有爬來爬去的和河蟹，蘇祁林擦了擦汗，感覺沒白干，都是錢啊。

    這沒污染的河流就是好，魚蟹多，看起來很肥美。

    只拿了一個簍子和桶來，已經(jīng)裝不下了，太小的魚蘇祁林就放生了，鯽魚草魚用草穿起來，能活的比較久的鯰魚放進了桶里加了點水，螃蟹放進了簍子里，裝了一半。

    蘇祁林繼續(xù)截流上一段，將水排在了之前那段，依法照著來，桶和簍子都裝滿了，用草繩也穿了十來條一兩斤的大魚。

    太陽毒的很，放不下的魚，蘇祁林就將它們敲暈了放到了guntang的石頭上曬著，曬干了房間口袋里。

    蘇祁林感覺差不多時，看向程素心的方向，那邊也洗好了衣服床單，曬在了石頭上。

    程素心正坐在樹蔭下的石頭上，卷了褲腳到小腿，白生生的腳丫子泡在水里，頭發(fā)散開側(cè)著頭，撩水洗頭發(fā)，長長的黑發(fā)，垂落，動作緩慢，細致，跟曾經(jīng)看過的電視畫面一樣，有種特別寧靜優(yōu)美的感覺。

    蘇祁林蹲在一個石頭上看呆了。

    如畫的風景里，比畫還美的女人，是他媳婦兒。

    程素心用梳子將打結的頭發(fā)梳開，抬眼看見了傻看著她的蘇祁林，那種呆呆的眼神，就差沒在臉上寫著“好美好美”。

    “蘇祁林，你抓到魚了嗎？”程素心拿了毛巾擦頭發(fā)問道，被頭發(fā)遮住的臉頰都是紅暈。

    “抓到了，抓到好多，你看?！碧K祁林回神笑道。

    “這么多！”程素心朝著蘇祁林指的方向走去，看了看驚訝道。

    “我是不是很厲害？”蘇祁林說道。

    “是，是挺厲害的。你弄這么多吃不完。”程素心輕咳了一聲說道。

    “拿去縣城賣啊?！碧K祁林說道。

    “魚有腥味兒，不怎么好吃，刺兒還多?！背趟匦牡馈?/br>
    聽程素心這么說，蘇祁林大概有些明白了，油金貴，又沒什么調(diào)料，腥味兒去不掉，吃起來又麻煩，所以這里的人不怎么吃魚，最多當成五谷雜糧一樣，填個肚子，所以抓魚的人不多。

    “煮湯喝，多放點蔥姜去腥味兒，很營養(yǎng)?！碧K祁林說道，暫時也不指望紅燒了，去縣城時可以買點調(diào)料，那樣魚就好吃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蘇祁林又去弄了些魚曬起來，大太陽非常毒，石頭也是高溫，魚很快就被曬的干巴巴的，若是太陽不怎么好，就容易發(fā)臭。

    程素心的頭發(fā)沒一會兒就干了，蓬松厚密的頭發(fā)，特別有八十年代的感覺。

    若是有耳環(huán)，漂亮衣服，不比那些明星差。

    掙錢掙錢，給媳婦買漂亮衣服，給媳婦兒買好吃的，迫在眉睫，蘇祁林心里暗道。

    程素心編好了辮子，曬在石頭上的衣服和床單也都干了，兩人收了衣服和魚，摘了很多水芹菜一起回去。

    這一趟收獲非常豐富，架子車上放滿了，程素心這次說什么也不坐了，溫度不像來時那么高了，車上也都是東西，蘇祁林就沒勉強程素心了。

    因為蘇祁林拉的東西挺多，一路上被人圍觀，程素心難為情的很，怕讓人知道了他們要去賣這些東西。

    “吃不完養(yǎng)著啊，好不容去了一次?！?/br>
    “曬成魚干慢慢吃?！?/br>
    “水芹菜腌酸菜啊?！?/br>
    “運氣運氣，今兒魚特別多?！?/br>
    有人詢問都是蘇祁林在那里隨口說著。

    程素心算是明白了，蘇祁林真是可以面不改色的說謊！

    蘇祁林拉著架子車正和一個路過的中年婦女打招呼，隨著一聲自行車鈴聲輕快的聲音響起，一個年輕女人騎了自行車迎面過來到了他們這邊停了下，女人下車推車到了他們跟前有些驚訝的看著架子車旁的程素心。

    “程素心，是你嗎？”那女人叫了一聲程素心。

    女人穿著的確良的白色襯衫，領子帶著花邊，下面是一個格紋的高腰裙子，腳上是一雙塑料涼鞋，五官清秀，臉上似乎抹了東西顯得和脖子的膚色不一樣的白，相比其他灰撲撲的村民顯得靚麗干凈了一些。

    “梅雪，你回來了。”程素心看到那女人笑了下，臉上有些不自然。

    蘇祁林看到這個女人認出來了，是程素心初中高中時的同學，叫李梅雪。上學時，學習成績一直被程素心壓著，后來因為成分比程素心好，又在大隊公社有關系，被推薦去上了工農(nóng)兵大學，趕上了末班車，算是這一片土著年輕人中唯一的大學生。

    蘇祁林記得這個女人有些讓人討厭，總是有些優(yōu)越感的樣子。

    “哎呀，是梅雪啊，我差點沒認出來，咋這么洋氣，跟城里人一樣。都有自行車了，真好。你咋有空回來？大學就放暑假了？”一邊的大嬸顯得熱絡的說道。

    “嬸子，我都畢業(yè)工作了，在縣里的化工產(chǎn)上班。麥忙才抽空回家一趟，割了兩斤rou，買了些小吃，給家里改善下伙食。素心聽說你招了個上門女婿，這是你男人？”李梅雪說著撩了撩頭發(fā)，打量了下程素心和蘇祁林。

    “嗯，是的?！背趟匦狞c了點頭。

    “也挺好，恭喜你了。現(xiàn)在分地了，好好種地也能吃飽，河里山里的野味弄來吃也不錯?！崩蠲费┱f道，說著恭喜卻沒什么恭喜的語氣。

    “梅雪真是福氣，命好，成了城里人，大干部，吃公糧！我記得你和素心是同學吧，你倆學習都好?？纯船F(xiàn)在，都是命?。∧氵@衣服真好看，是的確良的吧，涼快又好看。哪里像我們，都是土里刨食，灰頭土臉的，多久沒做過新衣服了，都是補丁?！蹦谴髬鹆w慕又感慨的說著。

    “素心，你怎么還穿著高中時穿的衣服？都多少年了。我和你的身量產(chǎn)不多，你去我家我給拿幾件衣服，雖然穿過了，但是沒破，都干凈著，還有的確良料子的?！崩蠲费┞犇谴髬鸬脑捪掳臀⑽P起，對程素心說道。

    “同志，謝謝你的好心，不用了，你的衣服還是留著給別人吧。我會給素心買新衣服的。的確良布不吸汗，也不是好料子?！背趟匦哪樕兞俗?，蘇祁林說道。

    “的確良還不是好料子啥是好料子？”那大嬸說道，顯然在鄙視蘇祁林沒見過世面。

    “比的確良好的料子多的是。你們聊，我們還要趕回去呢，就不多留了?！碧K祁林說道，一手拉住了程素心的手腕，另一只手抓好了架子車的車把往前走，程素心被帶著往前走，也沒停留了。

    “梅雪，你看看這，真是不識好人心啊。我家二妮兒的身量也和你差不多，你多的衣服能不能給我呢？”身后的大嬸兒說著。

    李梅雪看著蘇祁林帶著程素心離開嘴角翹了翹，抬了抬下巴，顯得有些傲氣。

    “差點忘了，我多的衣服已經(jīng)留給我表妹幾個穿了。”李梅雪笑了笑說道，跨上了自行車離開。

    第17章 喜不喜歡？

    蘇祁林拉著架子車往前走，心里氣惱，惱自己速度太慢了，媳婦兒被人鄙視，受了委屈，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

    上了大學，有了城市戶口，去了過幾年就會倒閉的工廠上班，優(yōu)越感就跟上了天一樣。

    這年頭能上大學，就是天之驕子，能有城市戶口吃商品糧，就被人看得起，這就是事實。

    做“倒爺”就算賺了點錢，以現(xiàn)在的風氣也沒人瞧的上，都覺得吃公家飯才是光榮的。

    等下崗風波來了，他們就知道了，根本沒有什么鐵飯碗。

    不過，那距離現(xiàn)在還有好幾年。

    “蘇祁林，慢點?！背趟匦呐牧伺膼烆^走的蘇祁林道。

    “素心?！碧K祁林停住腳步看向程素心道“對不起，今天讓你受委屈了。我蘇祁林發(fā)誓，以后會讓你過上最好的日子，今天瞧不起你的人，明天讓他們高攀不起！”

    程素心看著蘇祁林嚴肅的樣子，眼眶莫名的有些發(fā)熱。

    這個男人在乎她，在為了她說抱歉，為了她的尊嚴發(fā)誓。

    “我沒事的，這有什么？別放在心上?！背趟匦哪樕下冻鲂φf道，誓言不管能不能實現(xiàn)，夸不夸張，這份心意她領了。

    “我們走?！碧K祁林松開了程素心的手腕，將架子車拉好，沒多說什么。

    兩人繼續(xù)趕路，二十多分鐘之后回到了程家村。

    回去之后，程素心處理那些魚和蟹，蘇祁林去了麥場那邊幫忙，將剩下的麥子脫粒運了回來，在打麥場的活算是做完了。

    下午做魚時，蘇祁林建議了下，用之前煉化的豬油煎魚，淋了姜汁，煮湯時多放蔥姜，蒸魚時魚肚子里也放了姜片和蔥，之后淋上醬油，做出來的確比之前好吃了一些，香了一些。

    晚飯又是豐盛的一頓。

    昨天吃了牛rou，今天吃了豬rou，魚rou，這幾天還真是如同過年一樣，幾個小的感覺跟做夢一樣。

    吃完飯，程素心和柳瑞芳用簸箕篩麥粒，將之前沒揚掉的皮和碎秸稈再細致的篩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