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賭的就是一個可能，大哥要是下水救了，那兩個婆子就會幫大哥擋開其他人。大哥不下水的話，謝存華就自求多福吧。

    聞言，慶王妃眼底閃過nongnong的失望，知道自己想借此事壓下李恪是不可能了。就算證據(jù)確鑿，太妃和王爺都有可能保下李恪這個文武雙全已經(jīng)長成的庶長子，更何況無憑無據(jù)。

    “蠢貨！”慶太妃氣得抄起茶杯砸過去。

    “??！”李瑩玉下意識一躲，茶杯砸在她右肩，茶水潑了她一臉。

    慶太妃更氣，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你還有臉躲，大道不走，盡走歪門邪道。你個蠢貨，你以為就你聰明，別人看不穿你的把戲。你以為你在幫你哥，你是在害他。幸好你哥沒下水，不然滿京城都猜得出是我們設(shè)的計。就像你擠兌阿蘿，你是不是打量著別人都不知道你心思，自作聰明，愚不可及?！毕氲竭@兒，慶太妃心有余悸，幸好事情沒發(fā)展到最壞的地步。

    李瑩玉唰得一下子褪盡了血色，慌得牙齒切切說不出話來。

    慶太妃厭惡地看著她，“是我把你寵壞了，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你給我去佛堂里跪著，沒我的話不許起來。”

    李瑩玉從來沒見過祖母這樣冰冷的眼神，方寸大亂，連求饒都忘了，愣眉愣眼地被兩個婆子半拖半扶到了小佛堂。

    慶太妃撫了撫胸口順氣。

    “母親息怒?！睉c王干巴巴地說了一句。

    “早晚被你們氣死，氣死倒好了，省得糟心?！睉c太妃恨恨瞪一眼慶王，在宮里的時候，皇帝把兒子當(dāng)樂子，只寵不教，她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太妃還能說皇帝不對嗎，結(jié)果就把他養(yǎng)成了這么個德行。

    慶王悻悻，“兒子不孝。”

    看著他就來氣，慶太妃轉(zhuǎn)臉看著慶王妃，語氣緩和幾分，“辛苦你一下，給瑩玉找一戶人家，不拘門第，后生體面些老實些即可?！?/br>
    公主挑駙馬都挑民間貌美者尚，她也甭指望高門大戶了，省得她再作妖，“離京城遠(yuǎn)一些?！?nbsp;遠(yuǎn)離京城就算再出幺蛾子，殺傷力也有限。蠢材自作聰明起來，后果可大可小，譬如這一回，幸好恪兒不是個糊涂性子，沒跟著瑩玉胡鬧，不然這回慶王府真是麻煩了。

    之所以讓慶王妃挑，是安撫，好歹能讓她把氣順一點，免得又節(jié)外生枝。王妃給瑩玉找的人家肯定不會多好，但是也絕不會太差，她還活著呢。

    好歹是王府千金，就瑩玉那性子，吃不了多大虧，也就是沒權(quán)沒勢她得抓心撓肝的難受。難受就難受吧，都是該的，要不是親孫女，她都想一碗藥灌下去一了百了。

    慶王妃站起來，應(yīng)了一聲是。

    第14章

    香燈昏黃，青煙裊裊，跪在蒲團上的李瑩玉一顆又一顆地?fù)熘鸲?，撿一顆念一聲佛，眼淚要墜不墜的含在眼里。

    她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馬腳，祖母又會如何懲戒她，只是禁足抄書撿佛豆嗎？不想還好，一想呼吸都變得吃力起來。

    “吱呀”一聲，厚重古樸的佛堂前門徐徐打開，幾樓陽光照進(jìn)幽靜的佛堂，李瑩玉扭頭一看，驚喜，“大哥。”

    站在門口的李恪長眉若柳，身如玉樹，他靜靜地看著喜出望外的李瑩玉，神色復(fù)雜。

    李瑩玉臉色一變，眼淚繽紛下落，哽咽，“大哥，我知道我不該做那種事的，但是我就想著讓存華做我嫂嫂，沒想那么多，我知道錯了?！闭f罷，嗚嗚咽咽的痛哭起來。

    李恪走了過去，遞出一方手帕。

    李瑩玉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怯生生地仰望著李恪。

    “這一次，你錯的離譜?！崩钽〉蛧@一聲，劍眉緊皺，“誠然我對謝姑娘有好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謝存華擁有的不僅僅是美貌，出身高貴，才貌雙絕的女子，幾人不喜歡。

    “但是，有好感不意味著我就想娶她，我與她身份有別，她出自名門，我是王府庶子，歷來皇家娶媳擇婿都選自民間或者小官小吏之家，我與謝姑娘斷無可能，你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李恪停頓了下，“這般不擇手段，不是結(jié)親，而是結(jié)仇，一個不好就結(jié)下死仇?！?/br>
    李瑩玉羞慚滿面又哭起來，淚水漣漣，姿態(tài)楚楚，“大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br>
    李恪垂眸看著她，“知錯便好，以后你莫要如此，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且記得這世上并非但凡你想得到的都能得到，更不該妄圖通過旁門左道的途徑去爭取，否則只會害人害己?！?/br>
    李瑩玉淚雨滂沱，連連點頭，“大哥，以后我再不敢了?！?/br>
    李恪這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見他容色稍霽，李瑩玉期期艾艾地開口，“大哥，祖母會怎么懲戒我？”

    李恪，“祖母說讓你在佛堂里思過，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出來?！?/br>
    李瑩玉舒了一口氣。

    佛堂外的菊月躡手躡腳地離開，回到正房，低聲復(fù)述。

    慶太妃出神地望著屢屢升騰而起的檀香，觀瑩玉那模樣，恪兒的確是清白的。那就好，只會耍小聰明的人走不遠(yuǎn)。

    并非但凡你想得到的都能得到。

    慶太妃細(xì)細(xì)琢磨著這句話，世子之位，恪兒肯定想得到，但是無論他再優(yōu)秀，只要憬兒好好的，就輪不到他，大周實行嫡長制。

    李恪文武全才，偏是庶長子。而嫡子李憬年幼體弱，就不說性子怯弱了，能不能平安長大都是未知數(shù)。

    慶太妃自個兒也糾結(jié)的很，更讓她頭疼的金側(cè)妃，野心昭然若揭，要不是她壓著，不定做出什么事來。

    兩邊斗了十幾年，將來任何一邊獲勝，都不會輕饒了另一方，她們是暢快了，可她心疼啊，不管哪一邊都是她的血脈，慶太妃頭疼地揉了揉太陽xue。

    ……

    慶太妃頭疼欲裂之際，南康長公主心情卻是極好，她收到了二兒子陸見湛的信。

    “老二就是個懶鬼，寫個信都不殷勤?！蹦峡甸L公主抱怨。

    陸夷光附議，撣了撣信紙，“多寫兩個字，能要了他命似的，懶死了?！?/br>
    南康長公主失笑。

    “阿娘，二哥過年會回來的吧?！标懸墓庠僖淮未_認(rèn)。

    南康長公主，“如無意外會回來?！?/br>
    陸夷光點點頭，“那就好，”又托了臉嘟囔，“可還有半年呢！”

    “過過就快了，這不已經(jīng)半年過去了?！标懸娬渴悄瓿跞サ乃畮煛?/br>
    陸夷光老氣橫秋一嘆，“二哥真是的，找了個這么遠(yuǎn)的地，還危險?！?/br>
    南康長公主笑而不語，寶劍鋒從磨礪出，轉(zhuǎn)而問她，“你箱籠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阿娘真的不跟我們一塊去避暑嗎？”陸夷光搖了搖南康長公主的手。

    南康長公主笑著搖了搖頭，“我可不像你們兄妹倆，猴兒一樣的性子，見天兒想往外跑?！?/br>
    陸夷光嘿嘿一笑。

    第二天，陸夷光和陸見游拜別過父母便出了門，今兒是休沐日，是以陸徵和陸見深都在家。陸見深還會送二人到城外三十里處的朱雀亭，朱雀又名長離，這名兒倒是應(yīng)景的很。

    朱雀亭內(nèi)休息的一行人認(rèn)出了公主府的徽記，氣氛微變，隱隱有如臨大敵之勢。

    “姑娘，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啟程吧?！币晃焕蠇邒邔χx存華說道，

    這一行人正是前去山東外祖家避風(fēng)頭的謝存華，隨著杜若帶傷離開公主府，陸杜兩家解除婚約，關(guān)于陸夷光、杜若、謝存華的流言蜚語滿天飛。

    能鬧得這般甚囂塵上，自然少不了與三家不對付的人家的推波助瀾，謠言止于智者，然而智者少，大多數(shù)人最愛這種桃色糾紛。

    謝存華沉吟片刻，站了起來，撞上面徒惹尷尬。

    馬車?yán)锏年懸墓饪吹暮眯?，她又不會進(jìn)涼亭休息，跑什么，無意間撞上謝存華的視線。

    謝存華一愣，猶豫了下，眼含歉疚地略略一福。

    陸夷光瞇了瞇眼，反倒揚聲，“謝姑娘留步。”

    謝存華腳步一頓，愕然望著她。

    陸夷光彎唇一笑，利落地跳下馬車，走過去。

    謝存華身邊的丫鬟婆子情不自禁繃緊了神經(jīng)，前兒杜若遍體鱗傷地從公主府出來的消息他們都聽說了。

    領(lǐng)頭的嬤嬤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不遠(yuǎn)處的陸見深，長樂縣主任性，陸大公子溫潤知禮，總不會由著長樂縣主胡鬧，慶王府那事，她家姑娘也是受害者。

    陸見深并不言語，微微挑眉看著陸夷光，不知她葫蘆里埋著什么藥。

    “長樂縣主?！敝x存華屈膝一福。

    陸夷光還禮，目光在謝存華臉上繞了繞，不愧是京城明珠，近看更美，杜若這廝人品不行，眼光倒不錯。

    謝存華微垂了眼。

    陸夷光彎了彎嘴角，“謝姑娘方才何以那般看我？”

    謝存華怔了怔，萬萬沒想到陸夷光會這么問。

    陸夷光展顏一笑，直視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明亮，如泉水般清澈，謝存華心里涌出愧疚，若非因為她，長樂縣主不至于淪為笑柄。

    謝存華屈了屈膝，“存華對不起縣主?！?/br>
    陸夷光挑眉，“謝姑娘哪里對不起我？”

    謝存華語塞，這讓她從何說起。

    陸夷光眼神一掃，半夏幾個福身后退。

    謝存華的丫鬟婆子拿眼去看謝存華。

    謝存華沖她們點了點頭。

    不錯，有眼色，陸夷光笑起來，“謝姑娘為何向我道歉，難道那日是你主動落水的嗎？”

    謝存華斷然否認(rèn)，“不是，我豈會這般糟踐自己?！?/br>
    陸夷光點頭，“那是謝姑娘要求杜若下水救你？”

    謝存華一頓，搖頭，“不是?！?/br>
    陸夷光又問，“那難不成謝姑娘在我與杜若婚約期間和他有來往？”

    “沒有?！敝x存華急聲否認(rèn)。

    陸夷光在心里嘖了一聲，看來杜若和謝存華果然有一段，不然被她這么問，謝存華早就勃然大怒了。姑娘家名節(jié)可不容這般詆毀。她在心里暗暗搖頭，卿卿佳人，奈何眼神不好，額，自己眼神也不好，似乎沒資格嘲笑人家。

    謝存華心里咯噔一響，她非愚鈍之人，已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應(yīng)對失當(dāng)，面容登時蒼白下來，“我，我……”

    陸夷光攤了攤手，“我不是多嘴之人，謝姑娘不必緊張，我只是想告訴謝姑娘，你并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偛荒苷f杜若喜歡你不喜歡我，就是你的錯了，沒這樣的道理?！?/br>
    謝存華呆了呆。

    陸夷光輕輕一笑，“我與謝姑娘都是受害者罷了，于我，杜若另有所愛卻想娶我。于謝姑娘，恕我多嘴問一句，謝姑娘至今未許人家，是因為他吧?！?/br>
    謝存華臉色更加蒼白，透明一般。

    看得陸夷光嘆了嘆，對待美人，她總是格外寬容些，看著謝存華的雙眸徐徐道，“謝姑娘身為女子都堅持至今，他卻遵循家族之命與我定婚。定婚就罷了，那日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救了你，原本是個難得的機會，就算希望渺茫，若是心誠，總該盡力爭取下，可他卻是到我府上負(fù)荊請罪，若非我堅持，這婚還退不了?！?/br>
    謝存華顏色如雪，搖搖欲墜。

    陸夷光都要不忍心說下去了，“這廝看著情深意重，與我訂了婚還對你念念不忘，在慶王府不計后果救你，可一到關(guān)鍵時刻卻如同懦夫。說到底，心不真情不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