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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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四九下定決心乞求他,暗牢外面突然有sao動,墨昀臉色刷地冷下來,頓時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一種攝人的森然氣息。 “他來了?!?/br> 他來了嗎? 來干什么?救她?也對,殿下即使不喜歡她,也是個護短的人,知道自己在墨昀手上怎么會不管? 見墨昀飛身出去,四九暗暗嘆息。 也好,他只是主人,盡心過了就行,能救了她是最好,若是不能,自己也不怕會連累他,侍書童子而已,哪里值得他舍命相救?更何況,她不覺得墨昀能是他的對手。 想到這,四九有些疑惑,墨昀不是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為什么還要雞蛋撞石頭,去挑戰(zhàn)他?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頭頂突然一聲巨響,雪白的光芒刷地射進來,四九不由自主瞇上眼睛,狹小的視線中,一個一身黑衣的人掉了下來,一身狼狽,是墨昀。他倒在地上不住呻、吟。 顧不上感嘆果然如此,潛意識讓四九不由自主抬頭看向上空,一身青衣的殿下神邸一般,孤傲、冷然、無聲無息地緩緩落下,長發(fā)在光芒中飛舞,漸漸垂落,他立在四九身前,背對著她。 是他,那個熟悉的他。 那個后來變得陌生的他。 那個從來不曾停歇過想念的他。 那個她決心忘記的他。 敖珩之緩緩轉(zhuǎn)身,他細長深邃的眼睛中光芒一縮,便釘在了原地。 她纖瘦細弱的手臂掛在巨大的黑鐵鐐銬中,仿佛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整個修長的身子幾乎是吊在上面,延展出一個柔軟到下一刻便要癱倒在地的身影,湖藍色長裙凌亂地掛在身上,一直到細白的腳踝處,她的兩只腳連鞋也沒有一只,以一種難堪的姿勢被束縛在鐐銬之中。 他的呼吸一緊,竟然想到曾經(jīng)閨房之中,他分開她的雙腿進入時,她那樣羞怯的模樣,而此刻,她還是她,臉上卻是痛苦和悲傷的神態(tài),像一根刺猛地扎進了他的心窩,他艱難地緊緊攥住了袖中的手。 77.第 77 章 背影雖熟悉,到底還是抵不過正面來的沖擊。 看著那無比熟悉的模樣, 四九心中翻江倒海。 這個人, 只需要擺出那張臉, 她就難過的無以言表。 那熟悉的眉眼、輪廓, 無論是一蹙眉、一抹笑還是簡單地冷著臉, 每一個神情都在四九腦海里翻騰,一會兒想起他對她挑眉, 一會兒想起他勾唇一笑,還有偶爾的皺眉,無奈地看著她……每一種神態(tài)四九都清清楚楚, 每一個記憶的片段此刻都無比清晰?;貞涀屗壑行顫M淚水, 只要一想到,眼前這個無比熟悉、在夢中都讓她念念不忘的人可能再也不會在意她的感受, 四九便覺得失去了所有力氣, 失去了所有信念。 眼中的淚撲簌簌滾落,四九好想好想再叫他一聲‘珩之’,可是她不能。 目前唯一還能讓她保持清醒理智的,只有自己可憐的一點點尊嚴(yán)。即使轉(zhuǎn)身便死, 她也要帶著這尊嚴(yán)去死, 她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沒皮沒臉的人。 “本君不過出去一趟, 回來你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敖珩之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一般, 語氣平淡。 四九覺得自己完蛋了。 即使再怎么告誡自己, 他溫柔的聲線一出, 所有的克制都土崩瓦解。在別人聽來如此平靜、冷淡的問話,四九都能聽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柔情,她一定是瘋了。 忘了想象中要對他冷淡的態(tài)度、忘了要默然詢問他的想法、忘了要沉默回應(yīng)他的冷淡……他一句話剛出,便有一個聲音無奈地告訴四九:“他在關(guān)心你,不管是當(dāng)做什么身份,溫和地回應(yīng)他吧,看看他還會說什么?” 你在期待什么呢? 四九暗問自己,張嘴卻忍不住一如既往地平靜:“殿下回來了,四九無能,為歹人所騙才招致如今之禍,好在蓬萊一切都好,請殿下放心?!?/br> “你做的很好?!卑界裰櫭?。突地長袖一揮,一道光飛速打來,但還沒有碰到鐐銬便被一只攜帶著法力的食盒打偏了。光刃落在一旁的柱子上,頓時便入木七分,那粗壯的杉木幾乎快要被劈斷。 墨昀從廢墟里狼狽地爬起來,惡狠狠看著敖珩之,咬牙道:“你休想帶走她,她是我的!” 敖珩之一個眼刀飛來,周身頓時煞氣四溢。 “不自量力!”說完,又是一道光刃飛出。墨昀見狀立即飛身阻擋,敖珩之也凌空飛起,兩人一前一后,前者第一反應(yīng)擋掉了打向鐐銬的光刃,卻來不及阻止已經(jīng)靠近四九的敖珩之。 敖珩之的法力高深莫測,他衣角飛揚,像一只優(yōu)雅的鶴鳥徐徐落在她面前。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向四九奔涌過來,頓時,手腳上嬰孩臂粗的鐵鏈應(yīng)聲而斷,她青絲飛揚,臉上的錯愕中還夾雜著未及收回的神傷。 下一瞬,機關(guān)開啟,她腳下深海杉木打造而成的水岸倏忽后退。四九頓時臉色大變,不由自主伸手向他,下一刻溫?zé)岬挠|感包裹了她,敖珩之的手牢牢拉住了她的,錯愕中,他另一手抱住了她的腰身,一個旋身兩人便落在了岸上。 四目相對,四九百味雜陳。 見他過來時,她連喜悅都不敢有,更遑論伸手,沒想到下一刻不由自主的動作,卻得到了他的回應(yīng),你究竟對我…… 她還來不及問出口,一陣?yán)滹L(fēng)從頰邊劃過,與此同時敖珩之已經(jīng)迅速轉(zhuǎn)身,手中化出青龍偃月戟,迅速擋住了墨昀從背后偷襲的攻勢。 兩人打的激烈,四九被封住了法力,一點也幫不上忙。 敖珩之一直占著上風(fēng),卻被墨昀突然加快的回?fù)舸虻囊粋€后退,這一閃眼的時間,墨昀便沖到了她面前。被他抱住的時候,四九激烈掙扎,卻聽到他說:“你若是想讓我死,你就繼續(xù)?!?/br> 四九愣了一瞬,只這一瞬便足夠墨昀帶著她避走老遠,黑洞洞的洞xue里,傳來珩之追趕的怒喊:“豎子狂妄!” 四九反應(yīng)過來,更加激烈地捶打他:“就是要你死!快放開我!” 墨昀眼里神傷一閃而過,下一瞬手便松了,四九猝不及防便往下墜落。 “先暫時如你意,……你逃不掉的?!?/br> 這地下暗河又長又寬,也不知是洞xue頂上的什么光芒,照在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水蛇擠擠挨挨,仿佛條條都張著大口等著她這塊美食掉落,四九失聲尖叫,緊緊閉上了眼睛。 “拉住我!”四九猛地睜眼,便看到珩之直線墜落下來,那種不顧一切的果決讓四九心顫。 待他一把抓住了四九的手臂,這才看清他蹙起的眉峰。 “為什么跳下來?” “你怕蛇,我知道,別怕!” 四九來不及想什么別怕,便感到手中一股力量貫穿四肢百骸,將自己重重向上拋起。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便向洞xue旁窄小的棧道落下,下意識抓住璧上杉木柱子的同時,她預(yù)感般回頭望向向下墜落的珩之,期盼他能夠再爆發(fā)一次、自救。 可是,視線里,墨昀出現(xiàn)了,他飛撲而下,仿佛要與珩之同歸于盡般,使出了九成的法力,一個刺眼的渾圓的光球在他手中醞釀,四九雖然從沒見過,這一刻卻奇怪地明白了那是什么? 蛟龍的元丹! 融合了他九成法力的元丹,在此時,珩之毫無抵擋之力的時候…… 下有成千上萬屬性不明的毒蛇昂著身子迫不及待,上有惡蛟竭盡全力的擊殺……看到珩之被光球擊中的那一刻,四九的淚和放松的手一起落下,她像一只撲火的飛蛾,又像一柄破刃的利劍,迅疾地往下墜去。 “你怕蛇,我知道,別怕!”他的話變成了三百年前人間的一幕幕回憶,她在山野遇到蛇群,臉色蒼白,嚇的幾乎暈厥……你說的是那件事吧?珩之,我都想起來了,那年的你我來不及成全幸福,如今,還是來不及嗎? 她法力盡失,只能抽出青鸞劍,狠狠向墨昀刺去。墨昀感受到她的氣息,一回頭,吃驚的同時,輕松地避過了她的攻擊。落水的那一刻,四九只想著,他怎么樣了?那蛇群會如何攻擊他?完全忘記了自己也同樣有被吃掉的危險。 然而,想象中的危險并沒有到來。四九發(fā)現(xiàn),身邊沒有一條蛇,而距她兩米外,蛇群仍然翻滾著、挨擠著。以她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清靜的圓。 墨昀低沉的嗓音傳來:“我早說過,不會傷害你。早在你昏迷的時候,便給你吃了藥,那些蛇不會攻擊你的。你且在這里等著,我很快便回來,我們的賬也該算算了?!彼木糯蛄藗€抖,眼睜睜看著墨昀帶著似乎毫無知覺的珩之消失了。 他等不到四九了。 無論是什么禁制,在碧水面前都功虧一簣。四九手腳獲得了解放,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空間里還有個圓圓,在這不知名的地方,還有什么導(dǎo)航比狗鼻子還靈呢? 圓圓一聽說前任主人和現(xiàn)任主人的遭遇,在水里就是一陣狂躁翻騰,可惜這里不是深海,他翻江倒海的威力得不到發(fā)揮,不過,他憑借著靈敏的嗅覺和良好的方向感,將四九帶出了山洞。 此時的四九無比焦慮。她眼睜睜看著珩之被光球擊中,生死不明、下落不明,雖然有疑惑,按說珩之與墨昀實力懸殊如此之大,不應(yīng)當(dāng)為他所害才是,可一想到他是為了救自己才落入兩面夾擊、來不及反擊的境地,四九便更加焦慮,無法思考。 她直接上了九重天,去找東華帝君。 以前,身為紫玉元君也有天界行走之權(quán),可礙著觀音大士的臉面,也不好頂這身份瞎胡鬧,如今倒是真的來了九重天,可心情沉重,哪里有心思看九重天的巍峨壯美? 帝君府上童子不識得她,四九解釋了半天也沒被允許進入,眼看都到了這里,怎么可能再回去? 四九一急,就和童子打了起來,大概是太過著急,四九力道不小,那童子竟被打的連連后退。 “哎呦!元君且慢!住手!你倆都住手!”四九和那童子同時大喊司命。 一個叫著救命,有妖怪闖仙府;一個也叫著救命,青溟神君危在旦夕! 司命到底更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拽著四九急匆匆進了東華帝君府上。 帝君聽了前后經(jīng)過,卻并不著急,依然慢悠悠下著棋。只聽他仿佛早就知道似得說到:“這一劫,終是來了!” 原來,父神化海之前便有言留下,珩之性情過于純粹,恐早晚有一劫,若是順利化解,便能堪破三界迷障,跨越仙階,真正證得神道;若是不能,難免會落得與自己相同的命運。 東華帝君是遠古上神,和父神上古青龍交情斐然,又與他是忘年之交,自然一直關(guān)注著他。 四九聽了,心中大喜,既然帝君知道有這一劫,那就應(yīng)該有解救的法子吧? 可帝君聽了她的話,臉色卻更加冷峻,不發(fā)一語。 司命見狀,將四九提溜到別處,開口便問:“你已經(jīng)升階成為天仙了?” 四九點頭。 “怎會這般快?”司命狂躁地走來走去,突然拉了四九手腕試了試,突然臉色大變。 “你身體里的龍鱗已經(jīng)徹底融合了,看來,他不惜用心頭血喂養(yǎng)你,才導(dǎo)致了精元受損,元氣大傷?!?/br> 四九的眼睛一點點瞪大,她想到一次次醒來腥氣極濃的感覺、想到那只被她喝干凈的血碗、想到爹爹曾說龍鱗融合需要龍的精血…… 她不相信地?fù)u頭:“什么心頭血,不是……”手腕上流出來的嗎? 話未說完,四九自己已經(jīng)在心里相信了,很久以前,在人間,那場大火中,他也是胸口受了傷,血液流到她手上,很快便消失了,而后自己便出現(xiàn)了一條靈根。 后來,在蓬萊,她一次次法力的提升、一次次靈根的出現(xiàn),直至升階的天雷降下…… “取了心頭血,會怎么樣?” 78.三公主 “你個傻子!龍鱗是龍的精血所化,要融化它, 自然也必須是龍的心頭血才行!原來他身上一直有傷, 又領(lǐng)命去冥府大戰(zhàn)一場, 難怪一條小小黑蛟便能重傷抓住他!” “什么冥府大戰(zhàn)?”四九呆呆的, 下意識問到。 自己怎么這么白癡?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到了這一步, 她即使想拼了命救他,都發(fā)現(xiàn), 他一直不曾屬于自己過。究竟還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這是天帝交予他的任務(wù),我也只知道已經(jīng)大勝, 至于對方是誰?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不正等著他回來上報的么?結(jié)果他回了一趟蓬萊便去找你了?!?/br> 四九做了一個夢。 她看到了珩之,那個總是一身青衣, 容貌俊美清冷的四殿下, 他冷冷地嘲諷自己,在書閣被闖后狠狠地怒罵自己,他看著那只鶴翔九天荷包冷漠地嗤笑,手一揮, 荷包被扔掉了……四九看到自己逼問他, 痛哭失聲, 心仿似碎成一片片,陡然, 畫面一轉(zhuǎn), 他緊緊抱住自己, 說,你怕蛇,我知道,別怕!他輕輕吻她的眉眼、嘴唇,情難自已;他突然縱身一躍,跳入了波光粼粼,漆黑陰冷的暗河……在她遇到危險時,他永遠像英雄一般降落身邊。 她哭著醒來,緊咬自己的手臂,悲傷無助。 這世上,愛是藏不住的。不管往日曾有多少質(zhì)疑,這一刻,四九終于全都明白,無論有什么原因,他的所作所為無不在證明一個事實,自己還需要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