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功十八法 第23章
書迷正在閱讀:綠情江湖、于已婚的女人最棒、蝶的拘束修行、我的美女總裁綠帽版-番外、可可,可可(改編)、催眠學院之晚自習、神女龍魂(第二部)、白晴的憂郁、我當上地球管理員的生活日常、絕世唐門(同人短篇)
原先聚集武漢的武林人物,此時已空群而出,他們爭先恐后的奔向西北,由于多數(shù)走的是同一條道路,這就是難免時常要發(fā)生摩擦了。這般武林人物之中,以丐幫、令狐世家、冷泉莊、八卦莊,以及后來參加逐鹿的武當、少林門下實力最強,不過他們似有默契,除非萬不得已,彼此避免爭斗。他們這種打算,是想保存實力,不到形勢需要,誰都不愿使力量作無謂的浪費。 但六大門派以外的江湖豪客就不同了,多除去一個競爭者,他們便可多獲一分勝算。其實不屬于六大門派的人數(shù)十分之多,只是這般人各自為政,形同散沙,雖然有些杰出的高手,但也孤掌難鳴。 只有一個人不一樣,他是八卦門的掌門銀彈追魂時逢春。在當時,八卦門是一個弱小的門派,時逢春雖是力爭上游,仍不能跟那些大門大派相比,這就應了那句物以類聚的老話了,在江湖之上,跟他處境相同的不在少數(shù),他們各有所需,自然一拍即合。 現(xiàn)在的時逢春不再孤單了,他聯(lián)合了雁蕩雙金、泰山拳霸、四明刀客,以及吳門公子等人。他們這股力量雖然不能睥睨群雄,卻也沒有人敢于輕易招惹他們。 厲山是隨縣以北的一個山鎮(zhèn),黃昏,夕陽如血,在西山那邊展露著半張醉漢似的大紅臉,晚霞帶著一抹怪異而詭譎的紫酡璨金灑映大地。沒有一絲風,天氣炎熱無比,有著六月酷暑天典型的汗膩味。眼前的小鎮(zhèn)也顯得那幺沉翳而懶散,任什幺全泛著三份悶懨懨,粘澀澀,有氣無力的韻息。白天的熱浪與高溫尚未散去,夜晚的清涼正待到來。燥得慌,就連喘口氣吧,也都是那幺汗漉漉的了。 鐘氏一門這一路急趕,的確夠累了,現(xiàn)在他們第一步要找個地方,先吃頓舒服的晚飯。 經(jīng)過石砌的城樓子,便是一條坡度很大的青石板街道,街道潔凈又清雅,兩邊大多是店鋪菜館。他們在橫街頭上的一家客棧落了馬,這家客棧名喚“悅來”,平瓦房,不大,但卻干干凈凈,招待親切。 鐘氏一門將整個客棧的后院全包了下來,叫了酒食進房中吃喝完了,又分別洗個冷水澡,清冽的山泉水沖滌全身肌膚上的灰塵汗膩,非但令人爽快舒適,精神抖擻,連心情也開朗多了。 換了一襲長衫,鐘家信來到前堂,當剛剛跨入之際,忽然在一道矮屏風的掩遮下,有一陣低細的語聲傳入他的耳膜。 “老五,你不會弄錯了吧,可的確是明日凌晨起鏢幺。” 一個沙啞破鑼嗓子回道:“不會錯的,我是親自向他們一個參與明晨押鏢的師傅口里套出來的消息,那小子三杯黃湯一灌,連他奶奶祖上家譜也全能給背出來啦?!?/br> 低細口音又道:“姓邵的親自押鏢,可見他們對這檔子買賣也十分重視。老五,你說他們一共是七個人?!?/br> 那破鑼似的聲音低壓著道:“一點不錯,邵斌和他手下最得力的六個鏢師,他們采取一種新的押鏢法子,兩個人在前開路,兩個人遙遙綴后,其他的三個人居中,而護送的紅貨便在中間這撥人手上,我看哪,八成是這邵斌王八蛋親自端著,癩哥,我們打蛇打他奶奶七寸,抽冷子截擊中間這一撥包管沒錯?!?/br> 細細的嗓子“噓” 了一聲,警告道:“小聲點,老五,你這一趟雖然玩得利落,可也千萬大意不得,咱們疤大爺?shù)钠饽悴皇遣恢?,假如走了風聲,出了毛病,媽的,你我有幾個腦袋也抗不住?!?/br> 破鑼口音低罵了一聲,憋著道:“奶奶的,你不提還好,只要一提疤大爺那兇神惡煞似的熊樣子便能駭?shù)萌酥贝蚨哙?,前個月,小麻皮出了那樁紕,他奶奶不就被疤大爺活拆了,慘?!?/br> 聽著,清清楚楚的,這樣明著是預謀劫鏢。但不知這邵斌是何許人,他那鏢局又是什幺字號。 這時,那細細的聲音又傳來道:“明天早晨,是疤大爺親自出馬,牛鳴石的人手早就分派妥當啦。老五,咱們吃喝完了,馬上就得出城傳報消息去?!?/br> 破鑼嗓子沙沙地道:“老實說,癩哥,姓邵的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曉得咱們的疤大爺是否一定能吃住人家?!?/br> 冷冷一笑,那位被稱為癩哥的仁兄答道:“你是叫姓邵的那點虛名給唬暈頭了,媽的,他的模樣嚇嚇別人還馬馬虎虎,對金蜈門他卻只有喊天的份。尤其是疤大爺那一身能耐,姓邵的只配給他提鞋。到時候,老王,你就能看見姓邵的那種窩囊樣子?!?/br> 吁了口氣,接著是“吱” 的一聲吞下大約是一口酒的聲音,那破鑼嗓子略略提高了點:“疤大爺可是狂哪,除了二位龍頭當家,誰敢不聽他的,誰敢不依他的眼色行事。奶奶的,我看,就是長江、黃河兩堂堂主,對他也得退讓三分。” 低叱一聲,那位癩哥不悅地道:“你小聲點行不行,既然知道疤大爺?shù)膮柡?,你還不謹慎些。媽的,你是嫌命長啦?!?/br> 又是喝下一大口酒聲音,那破鑼嗓子悻悻地道:“誰會聽到,除非你去告密?!?/br> “呸” 了一聲,那癩哥道:“去你媽那條大腿,我是這種人幺。告密,老子告了你的密于老子有啥好處。也當不了三分銀子,長不多一塊rou,cao的,我只是叫你小心點,留神隔墻有耳哪?!?/br> 嗤嗤笑了,那破鑼嗓子道:“隔墻有耳,有鳥的個耳,方才我已注意過四周了,右邊的座位沒 有人,左邊是一個土頭土腦,滿身灰沙的愣小子,根本連個屁也放不出,還能有什幺邪門呢。你就是凡事太緊張了,癩哥?!?/br> 頓了頓又道:“哦,癩哥,鐘氏一門已現(xiàn)蹤跡,可要往上回報?!?/br> 那癩哥冷冷的說道:“還用你說,咱早就向上呈報了。眼前這檔事,總是小心點的好?!?/br> 此刻,那位破鑼嗓子又啞生生地道:“癩哥,你說,這趟生意做下來,我們哥們能分多少?!?/br> 細細的聲音哼了哼,道:“誰知道,疤大爺高興了多賞兩個,不痛快了,給你屁股一腳,連根毛也不叫我們沾著。” 于是,那邊沉默下來,鐘家信已全部了解了,悄悄地退回到后院,將整個詳情告訴了鐘國棟。經(jīng)過一陣磋商,鐘國棟作下了如下決定:邵斌與屈元蒼淵源很深,自己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作壁上觀,好歹應該給予支援。無奈的是自己又不能耽擱,因此便決定派鐘家信一人前去,家仁、惠琴后援接應,其余人員按原定路線出發(fā),事后至石花街會合。 二更了,街道上是一片冷寂,一片溶在寒瑟黑夜里的冷寂,沒有行人,沒有車輛,甚至連條狗的影子也沒有,只剩遠處偶而傳來的清脆梆子響,但是,這幾聲梆子響,卻更加深了這初冬深宵的寥落與凄涼了。 三拐兩轉(zhuǎn),鐘家信來到小鎮(zhèn)的樓堡,他輕而易舉地翻越了樓堡,身子一沾地,他已展開功夫,似一抹流光般快逾電掣地飛奔而去。 鐘家信自從四禪識柱玄功揉合了沸波神功之后,功力已是突飛猛進,在這混沌無人荒野,他那駭世武功施展起來就更無顧忌了,只見一條淡淡的影子,看不出那會是條人的影子,就那幺微微一閃,已在七八丈開外,再一閃,則已蹤跡全無。如此捷如流星曳空,如此掠如流光縱橫,似一只振翅展翼的大鵬鳥,這正是玄貞子睨啤武林的輕身絕技,追星一百縱。 在客棧里,那兩個金蜈門的人物曾提及他們選定下手的地方叫做牛鳴石,這個所在,鐘家信已向店小二打聽清楚,那是距離襄陽城三十余里的一處山坳子里,道路從山坳子旁邊穿過,右側方便有那幺一塊奇形怪狀的灰白色巨石突聳,那塊巨石形狀有如一頭牛在昂首高鳴,看上去栩栩若生,十分有趣,于是,就有人給它起了個好名字牛鳴石。 當然,那地方異常僻靜,異常清冷荒涼,極少會有行人商旅經(jīng)過,尤其是在這初冬的寒冷黎明時分。果然是下手做這種買賣的好地方,四野無人,山丘起伏,再加上刮點刺骨的冷風,襯托點暗蒙蒙的光線??刹皇?,只這氣氛也夠唬人了哪。 飛奔著,兩旁的景物迅速向后倒退,風聲呼呼,衣抉飄舞,鐘家信的這等身法,用疾若奔馬四個字已嫌不能夠形容得淋漓盡致,他這就好象已經(jīng)是騰云駕霧了。 片刻之后,鐘家信已遠遠看見了山幼子頂邊上那塊做牛鳴狀的灰白色巨石,他長掠而起,邊吐了口唾沫,暗贊一聲:“好地方?!?/br> 帶著幾分凄迷與自嘲的微笑,鐘家信喃喃自語道:“好象一只正仰著脖子的老牛啊?!?/br> 現(xiàn)在,他已接近那山坳子了。鐘家信沒順著通路朝山助中跑,而是一個轉(zhuǎn)折,有如一縷輕冊般斜繞了過去。剎那間,他已來到那塊大石的牛鳴石十丈之處,這里,正好有一片及膝的枯萎雜草可資掩蔽身形。不錯,鐘家信必須掩隱身形了,因為,他已察覺到在那塊牛鳴石之下,正零零散散地隨處坐臥著三十多條人影。 隱伏在雜叢中,鐘家信自晃動的隙縫中望出去,可以看清楚那些坐臥在黑暗中的人們,全是清一色的黑綢頭巾,每人的背后,還用銀絲繡縷著一個八角形的圖案,在黑沉沉的夜色里,那些圖案閃泛著白森森的微光,看上去,就更加顯得邪異而詭密了。 那些人全沒有吭聲,一個個有如者僧人入定地沉默默著,似在等待著什幺,期盼著什幺。 隱隱約約的,在草叢右上方一點,有細碎的交談聲傳來,鐘家信一琢磨,便悄然移了過去。 在牛鳴石過來約有丈許的地方,有一塊凹下去的洼xue,在那里面,可遮點風寒,想必是一定的了?,F(xiàn)在,鐘家信發(fā)覺洼xue里正有四個人在盤膝坐著低沉地談論著什幺。小心翼翼地,鐘家信又靠近了一點,藉著雜章的掩蔽,他已可以在不虞暴露形跡之下輕易地聽到看到他們的交談。 面朝外的那一個,就連鐘家信這等慣見大場面的老辣人物驟然一看之下也不禁呆了一呆。這位仁兄身材十分瘦小枯干,但是,卻頂著一顆奇大的腦袋,腦袋上光禿禿的連根毫毛俱無,而他的面孔,老天,那還能說是張面孔,整個臉盤上面全是一塊一塊瘰瘰疬疬的疤痕雜斑,那些疤痕有的紫褐有的rou紅,有的呈烏黑,有的發(fā)黯青,而幾團白色的雜斑還錦上添花地印在上面,疤痕全成了些死肌rou了,重疊著聚粘著,一眼看上去,那人除了雙目還認得出,因為瞳仁中閃著棱棱寒電,就只剩下一個黑洞代表嘴巴了。此外,他的耳朵,鼻子,以及任何其他可以指出名稱的臉孔部位,全都叫那些癩疤瘰rou結布滿了,看不出他原來會是副什幺樣子,更估計不透他的表情與神色,因為,那些疤痕與雜斑已經(jīng)把這些可以表達出內(nèi)心反應的面積全占據(jù)住了。 這疤面人旁邊的一個,外形卻與他成強烈的對比,這人體格魁梧高大,面色紅中透亮,滿頭黑發(fā)高梳束起,神情間顯得精力充沛,奕奕有咸。他對面的一位, 是個大胖子,腰肥肚突,雙層下領,小鼻子小眼,說起話來兩頰肥rou亂顫,予人一種面對一盤大肥白切rou似的作嘔感覺。 背朝外面的那人,鐘家信卻認得,雖然他沒有轉(zhuǎn)過臉來,而且四人中只有他一個人扎著頭巾,鐘家信也看得見他那又寬又粗又矮的體形,這個人,不就是日間曾掠過一面的那叫什幺癩哥的仁兄幺。 此人獨扎頭巾,鐘家信不由暗笑,他十有八成是個癩痢頭了。 隱隱地,洼xue里的交談聲傳送過來。是那身高紅臉的人物在說話:“看天色,至多再有大半個更次,姓邵的他們便將啟行了,一個時辰之后,他們即將抵達此處?!?/br> 那疤面人冷森森地,威凜凜地道:“癩子,你們打探的消息,不會有錯吧。” 從癩哥一下子降成癩子的那個朋友忐忑地道:“你放心,大掌令,包管沒錯。” 疤面人陰沉地道:“我想也不會有錯,因為你們曉得你們是在拎著腦袋辦事?!?/br> 不待對方回答,他又向那紅臉大漢道:“上官執(zhí)事,山坳口你安插的暗哨可機靈幺?!?/br> 被稱為上官執(zhí)事的紅臉大漢忙道:“全乃本壇屬下得力弟兄。” 此時大胖子開口道:“大掌旗,這一道姓邵的算是一頭撞進棺材里了,在他的鏢局子外頭,我們已經(jīng)伏下了眼錢,他們只要一起程,立時就會有我們的人快馬來報,而且,沿途我們也布置下幾處暗哨嚴密監(jiān)視,他們的行蹤舉動,我們可以說了如指掌,我看哪,姓邵的招牌就要摘下來了?!?/br> 疤面人毫無表情地說道:“任何事情,在沒有成功之前,千萬不要太過樂觀?!?/br> 大胖子碰了個軟釘子,不由唯唯喏喏尷尬地打了個哈哈,疤面人理也不理道:“再過半個時辰,上官執(zhí)事,倪香主,你們就吩咐你手下準備進入截擊位置,癩子,其他人手也由你調(diào)遣依計行事?!?/br> 在他們?nèi)齻€人的恭謹回應中,鐘家信已想起了一件事,這疤面人,一定就是白天小飯館時尖頭老五與這位癩哥口中所提起的那個疤大爺了。于是,他悄然換了一個較為舒適的姿勢俯臥著,夜色的確瑟涼如水,他微微呵了口氣,再仔細觀察著下面那個洼xue里的動靜。 但是,洼xue中的四個人這時卻全都停止了交談,他們個個垂眉合目,默默無語,沒有人再啟口出聲,他們象已經(jīng)籌劃完了一切,只等著那個決定性的時刻到來了。 當然,鐘家信早已明白這場好戲的主角就是那個疤面人,而在洼xue中的四個人,又無可置疑地全乃此次行動的首要人物,換句話說,只要監(jiān)視住了這四個人,一切的變化與發(fā)展也就如在指掌之中了。于是,鐘家信也定下心來,開始安靜地等候,他的兩手指無聊地輕劃著泥土,嘴巴里也咬著一根雜草的草梗在上下移動。 現(xiàn)在,他什幺也沒有想,什幺也不想,只管呆望著黑黝黝的夜景,全身象僵木了一樣俯臥在那里,就宛如周遭任何一塊巖石或土堆一般。 時間,就這幺悄悄地流過去了,似是緩慢,但卻毫不遲疑地流過去,不管在人們的意識里與否,它總是一直在成為過去的拖著那雙無形的腿在輕悄地邁向?qū)怼?/br> 仿佛很久,又宛若極快。洼xue中的疤面人雙目驟睜,在寒光閃射中,他威嚴而陰沉地道:“差不多了,你們開始行動吧?!?/br> 其他三個人聞言之下立時站起,向那疤面人匆匆施禮之后各自迅速離開。傾刻間,已聽到一陣陣低促的喝令聲與嘈雜急快的步履聲傳來,牛鳴石四周馬上人影幢幢,往來奔移不停,空氣也似乎突然緊張起來了。他們已在熟練而伶俐地布置下一個陷阱,安排好一只口袋啦。 片刻后,一切聲音又歸向寂靜,再也看不見有人影晃動,再也聽不到有不屬于大自然中的聲息,方才的那陣輕微sao亂,宛似一下子全消失在夜空里,一下子都叫大地吞沒了。這里仍是那般荒涼,那般冷森,那般寥落,又那般陰沉,典型的牛鳴石原來面貌。 洼xue里,疤面人似是還感到滿意地點頭。他站了起來,朝左右略微觀察了一下,隨即伸長脖子,仰天發(fā)出一陣低沉而怪異“咕咕咕” 的聲音來。 他這聲音甫始揚起,在牛鳴石的周圍,已連串地傳來相似的回應,那幺陰森的令人毛骨驚然“咕咕咕” 回應著。 疤面人嘴巴裂開成一個洞,可能那是代表微笑吧,他噓了口氣,又緩緩盤膝坐下。 于是,鐘家信頓時也明白了對方人手分散隱伏的大概位置。 一切又沉靜下來,死一樣的沉靜。在沉靜中,不知過了多久,就那幺忽然間,黑漆漆的夜色已經(jīng)轉(zhuǎn)變?yōu)榘酌擅傻姆鲿粤耍荒ㄆ嗟氖锕忾_始現(xiàn)露在東方的山巒之后,而那邊的云層,也徐緩地轉(zhuǎn)為魚肚般的慘白。這時,空氣中溫度更甚,感覺上,也更寒冷了。 天,快亮啦,這是個何等悲慘而又孤寂的清晨啊,沒有鳥嗎沒有蟲吟,聽不到公雞的歡啼及花下露珠的滴落,所有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空氣,透徹入骨的寒濕,加上那一抹令人落淚的蒼白。就說是四周的景色吧,除了猙獰與酷厲,荒涼及凄澀,又何嘗有一丁點值得人贊嘆的什幺。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自山坳口那邊飛奔而來,在他竄向一塊突起的巖石之后,略一停頓又以同樣速度跑了回去。 幾乎就在那人身影甫 始消失的一剎那,一陣急劇而緊促的馬蹄聲已遠遠傳來,那片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快,須臾之后,一匹灰白色的雜斑馬已狂奔著進入山坳口,那匹馬方才奔入,退路側旁的一叢雜樹后面,一條人影已閃電般掠了過去,馬上騎士是個穿著緊綢夾袍的彪形大漢,他一眼看見飛掠馬前的人影,不由猛帶緩轡,在那匹雜斑馬的高嘶人立中,這名大漢已又急又快地喘息著低呼:“稟大執(zhí)法,來了,全如所料。” 掠截出去的那人,正是那個紅臉魁梧的上官執(zhí)事,聞言之下他一揮手,叱道:“快走?!?/br> 馬上大漢那敢遲疑,他一抖皮緩,馬鞭暴抽,坐下健騎已一陣風似地往山坳那邊急奔下去。那紅臉魁魁梧漢子立即飛躍過來,真是好快的身法,他只是足沾兩次地面,人已似一頭大鳥般凌空落向這邊的洼xue之側。 疤面人早已靜立等候,那紅臉魁魁梧漢子身形甫定,他已冷冷地道:“來了?!?/br> 紅臉魁魁梧大漢急急點頭,低促地道:“來了?!?/br> 哼了一聲,疤面人鎮(zhèn)靜深沉地道:“好,依計而行?!?/br> 紅臉魁魁梧漢子微一躬身,再起落如飛地掠射回去,就在他方才掩進那叢雜樹后面,又有一陣清脆而響亮的馬啼聲傳揚過來。 片刻之后,兩匹黑馬已經(jīng)不徐不緩地進入了山助口,鞍上騎士,是兩個形態(tài)精悍,肥瘦相仿的中年武師,他們的神色之間,毫無丁點驚惶不安的味道,兩個人全是那幺悠閑,全是那幺安詳,又全是那幺充滿了自信,經(jīng)過這處險隘地帶,二人卻俱皆視若無睹,連絲毫戒備警覺之心也沒有,就好象這里和任何商旅不絕的坦蕩大道一樣,可以隨意往來,不用費神。 隱伏在草叢中的鐘家信看得十分真切,他雙手托著下巴,嘴角仍然咬著一根草梗,一抹鄙夷的冷笑浮上他的面孔,喃喃地,他罵道:“太平飯吃多了,以為到哪里也全是陽關道,媽的,活該你兩個狗頭吃癟挨刀?!?/br> 他正喃喃輕罵著,道路上卻驀地有了變化。這條土路的左方,是一片起伏不平的半山坡,這時,那半山坡上,就象飛鳥一樣,有四條人影凌空拔起,他們的兵刃在黎明的曙光下閃閃發(fā)出寒芒,一聲不吭地,那四個人全朝著馬上的兩名武師撲下。 右邊的那名武師立即驚覺,他目光一閃之下不由猛吃一驚,脫口大叫:“紀生快躲。” 大叫聲里,這名武師的反應卻也夠快,他左手已候探猝揚,六點青光,已激射空中撲來的四人。 名叫“紀生” 的那人雙手立拋,整個人已迅速倒翻鞍下。此時,半空撲落的四人已怒叱著分向閃開,六點青光,帶著尖銳的嘯聲破空而過,全未擊中目標。 腳踏實地的四個金蜈門高手暴喝著猛沖上來,四件家伙立即有如狂風暴雨般招呼向兩名武師。這四個金蜈門的高手根本就不來試招游斗的那一套,甫一上手,便全是狠攻快斬,趕盡殺絕,招招式式全朝敵人致命之處下手,一點余地也不稍留。 兩名武師各自拔出身上的兵器應戰(zhàn),其中一個奮力抵擋,邊聲嘶力啞地大吼:“各位朋友是哪座山哪個碼頭的好漢,在下陳紀生,乃襄陽雄泰鏢局所屬鏢師,九翼手邵斌是我們的總鏢頭。” 他叫嚷中略一分神,一柄錐角錘已“唰” 地掃過他的肩頭,帶下了一大片皮rou來。這名叫陳紀生的德師不禁痛得齜牙咧嘴,身形歪斜,他匆忙架開來自另一個方向的一把大砍刀,卻又被震出了三步。 另一個鏢師也被他的兩個對手纏得左支右細,捉襟見肘,他一邊拼命招架,一面厲吼道:“你們是哪個窩哪個窯的,連萬兒也不敢吐幺,卻只知道以多吃少,以眾凌寡。” 他的對手中,那個手使雙拐的大漢把家伙突然猛劈急翻,一掄凌厲攻殺,直將這名武師逼出老遠?,F(xiàn)在,那位紅臉魁魁梧大漢露面了,他威風凜凜地站在路邊,不耐煩地大叫道:“你們四個還要等多久才能把這一雙膿包收拾下來,莫不成非得本座出手不可。” 他這一吆喝,首先把那個叫陳紀生的鏢師催斷了命。兩個圍攻陳紀生的金蜈門高手在聽到他們大執(zhí)事促使之下,已全然悍不畏死地貼身沖上,兵刃飛舞縱橫,呼嘯罩落。 而在此刻,兩條人影猶如天馬行空之勢降落,分別截住了這四名金蜈門高手。 來人非別,正是鐘家仁、鐘惠琴兄妹,不管怎樣,先救下鏢局的人大致不錯,只是他們甫入斗場,又出現(xiàn)了四名金蜈門的人將他們攔截下來,而兩名武師的危機依然未解。 鐘惠琴一見敵人眾多,大為焦急地道:“五哥,你這先行官躲到那里去了,那兩位鏢師不行了,還不快出來。” 隱伏在草叢中的鐘家信,此時猶如雷電急掣,帶起一股巨大的勁風,由側面攻向圍攻陳紀生的兩位金蜈門高手,來勢之急,宛如雷電交馳一般。 那兩名金蜈門的高手心神大震,他們知道來了高人,舍棄了陳紀生,兩般兵器全力向鐘家信掃去。 鐘家信哼了一聲,左掌急招,震開了左邊一名敵人的鋼鞭,天龍槍一吐一挑,一具龐大的軀體便已應手飛了起來。他使的是太老老人絕學四倒槍法,一槍飛出猶如天河倒瀉,此等曠世絕今的槍法又豈是金蜈門一般高手所能抵御的,所幸的是鐘家信不愿殺生,只是刺穿是這名敵人的右肩,將他摔出丈外而已。其 實這樣已經(jīng)夠他受的了,右肩洞穿,可能傷及筋骨,今后還能不能使用右肩就要看他的運氣了。 鐘家信的天龍神槍無敵,威懾全場,鐘家仁、鐘惠琴兩兄妹也表現(xiàn)得可圈可點,他們的劍出如閃電,快到不可思議的境地,致使對方丟盔卸甲,毫無還手之機。 而就在此時,又有一陣不急不緩的馬蹄聲遠遠傳來,逐漸接近山坳。紅臉魁梧漢子打了個手勢道:“住手,大掌令有令,由他親自對付,我們留神他們的退路,這三名渾男女也待收拾吧?!?/br> 那些金蜈門好手答應一聲,將受傷的那位扶開,便匆匆隱去。片刻后,三人三騎已出現(xiàn)在山坳口聽道路上了。 這三個騎士中的為首者是一名年約五旬上下,體魄修偉,面貌嚴肅威武,神色鎮(zhèn)定深沉,一雙眼睛精芒閃射,透露出他的機警與冷凜,眉毛濃黑斜聳,更顯得英氣逼人,一眼看去,便知道此人定然是個有頭有臉的武林角色。 他后面緊隨著的兩名鏢師,一個身形瘦長,黑面微麻,另一個年輕俊逸,氣宇軒昂,瞧樣子,也全是抓得起一把的能手呢。 他們?nèi)巳T甫始進入山坳口,陳紀生還不及裹傷就急急上前報告,九翼手邵斌催騎上前,正待向鐘氏兄妹道謝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猶如梟泣狼嚎的猙厲狂笑聲,在此時傳入了眾人的耳膜,也激蕩在整個沉寂的山坳子里。正在催騎進入牛鳴石的邵斌不禁勒馬停住,驚疑不已的朝笑聲傳來之處探望。 同樣的,鐘氏兄妹也抬頭張望那笑聲揚起的地方。這一看,鐘家信不覺笑了出來,天哪,竟然是在牛鳴石的石頭上呢,就站在牛頭的位置,而那發(fā)出笑聲的人不是疤面人還是誰呢。 疤面人踞高臨下,獨立在拔起地面約有七八丈的石頂,正俯視著愕然抬頭探望的眾人。疤面人那模樣,在這時看上去,就越發(fā)顯得古怪邪異,猙獰如鬼了。 尤其是鐘惠琴幾曾見過如許兇神惡煞、貌似魔鬼的人,差點驚得叫出聲來。 邵斌似是已經(jīng)發(fā)覺出情形不對,他略略回頭低促地交待了后面兩名手下幾句話,又向鐘氏兄妹略致謝意,然后他雙手抱拳,聲音洪亮剛烈地道:“在下雄泰鏢局九翼手邵斌,吃一碗勞碌飯,舔一口刀頭血,承蒙道上朋友瞧得起,大大小小還讓一條路予邵某人走。閣下牛鳴石上揚狂笑,未知是否尚有賜教之處。” 凌空一個跟頭,就象一張落葉般,疤面人已自七八丈高的牛鳴石頂冉冉而落,真是又輕又軟,宛若四兩棉花。 九翼手邵斌喝一聲彩,贊道:“閣下好一手飛絮九天的輕身身法?!?/br> 站在五步之外,疤面人冷森森地盯視著邵斌,毫無好感地道:“姓邵的,并不是因為你這一夸一贊,我就會認為你見多識廣了,你其實幼稚得很?!?/br> 邵斌亦是老辣之姜了,聞言后,他不慍不怒,反而淡淡一笑道:“邵某人也不過乃自各位道上好友手下討碗飯吃,豈敢自詡精練,朋友你算說得對了。” 踏前一步,疤面人陰沉地道:“少給我來這一套場面話。姓邵的,我們單刀直入,干干脆脆,留下你懷中那只方形玉盒,你我兩不相干,各自走路?!?/br> 這一下,邵斌的面色才微微一變,但是,他卻立刻又平靜如常地道:“明人面前不說虛話,是的,邵某人懷中的確藏有一只方形玉盒,但是,這卻是一位大顧主以千兩紋銀為代價托請邵某人保運的紅貨,換句話說,邵某人既然承擔下來好歹也得替顧主送到該送的地方。這里面,姑莫論玉盒內(nèi)所盛之物的價值,便是邵某人的身家名聲,也全然系于其上,朋友,光棍不擋財路,你要取那玉盒,非但等于是在取邵某人大半世的聲名,更不啻是攫取邵某人這一條性命了?!?/br> 狂笑一聲,疤面人狠嗥般叫道:“如此說來,姓邵的,你是不肯了?!?/br> 鞍上的邵斌鎮(zhèn)定地道:“非是不肯,而是不能?!?/br> 疤面人暴叱如雷,大罵道:“好個不受抬舉的東西,給你敬酒不吃卻偏生要吃罰酒。邵斌,你可知道那罰酒可是不易下咽的?!?/br> 緩緩下馬,邵斌沉穩(wěn)地道:“閣下是哪幫哪派,哪山哪水的朋友” 疤面入盛氣凌人地道:“金蜈門。” 看得出邵斌是暗自心驚了,但他卻仍然強自抑止,盡量把語聲放得平靜地道:“閣下名號?!?/br> 疤面人狂傲地道:“金蜈門大令主魔面子雷沖。” 心頭一跳,邵斌強顏一笑道:“原來是雷大令主,邵某人失敬了?!?/br> 那疤面人魔面子雷沖怒哼一聲,道:“少廢話,姓邵的,你成名不易,掙來眼前的基業(yè)更是不易?,F(xiàn)在放在這里有兩條路你走,其一,留下玉盒子你走路,其二,玉盒與你的生命全部留下?!?/br> 目注邵斌的反應,雷沖又狠毒地道:“你是聰明人,姓邵的,你該知道走哪條路便宜?!?/br> 邵斌面色極其難看地沉默著,在沉默中,他已經(jīng)暗自向四周搜視著,還有沒有另外的敵人潛伏。而此際,他的兩個手下鏢師亦早已下馬,小心翼翼地各自戒備。 冷凄凄地笑了笑,雷沖道:“邵斌,不要再妄圖異念了,你沒有第三條路走,別以為有全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幫你,金蜈門的陷阱,天下有誰能以逸出?!?/br> 說到這里,雷沖突然大吼道:“兒郎們?!?/br> 隨著他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