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老夫人卻哭道:“皇后, 如今寧澤王反了,怕是把阿槿也連累了,這下子可如何是好??!現(xiàn)在家里各說各的主意, 也沒個主張, 我看著實在是不像樣, 也只有進宮找你了!” 顧穗兒見老人家老淚縱橫, 不由也跟著哭起來:“老祖宗, 有什么話你站起來說就是, 你這樣子,讓我怎么自處!” 這時候桂枝上前幫著攙扶,老夫人身后的二少奶奶也抹著淚過來幫著,最后終于把老太太給攙扶起來, 坐到了旁邊的交椅上。 “老夫人,寧澤王反了的消息,我也聽說了,可是寧澤封地距離咱們這里千里之遙,還是要等等,等等確鑿消息,等有了消息,咱們再問問皇上,看看該怎么設(shè)法救阿槿?!鳖櫵雰阂膊惶戏蛉说膩硪?,只能是這么說了。 老夫人卻是哭著搖頭道:“穗兒,阿槿這孩子一向是不懂事的,不過我們想著,她再不懂事,也不至于糊涂到跟著她那寧澤王犯下謀逆大罪,怕是她也對此完全不知情。不過即便如此,我們也不好說去救她,她都已經(jīng)嫁人了,又在寧澤王府中,人家拿著她來做要挾都是有可能的,這可怎么救呢?這次我進宮,還是想著先和你說說,睿定國公府上下,可都是赤膽忠心,和那寧澤王府沒半點瓜葛!” 說著間,老夫人顫巍巍地拿出了三五封信函:“這是自打阿槿嫁出去后寄回來的家書,我都拿出來了,想著等皇上回來后面呈給皇上,也好讓他知道,這來往信函,可是絕計不曾有半點不忠之言!” 顧穗兒當(dāng)然不能接這書信。 她知道這是國家大事,她也不敢對這個妄加議論,她也只能說說阿槿如何如何了。 “老夫人,你說哪里話,皇上是睿定國公府一手養(yǎng)大的,他哪能不信?咱們國公府里都是怎么樣人,阿槿是怎么樣人,他哪能不清楚?” 老夫人和二少奶奶聽得這話,才稍感安慰,抹著眼淚道:“這終究是沾親帶故,只怕連累了去,怕那長舌之人亂嚼舌根挑撥離間。” 要知道歷朝歷代,謀逆大罪那都是要誅殺九族的,是要連坐的,但凡沾一點干系都不會放過。 顧穗兒聽著這話,多少也有點明白了,這是害怕蕭珩起疑,所以先來自己這里哭訴,試探下蕭珩意思。 這個時候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是安慰老太太了。 到了晚些時候,蕭珩回來,老太太又是一番哭訴。蕭珩雖素來清冷,可老太太是養(yǎng)他長大的,他言語不多,但是自然也稍作安慰,之后蕭珩便請了老太太單獨說話。 待到很晚了,臨到宮門要關(guān)閉了,蕭珩才送走了老太太。 顧穗兒忙迎過去,看他神色間有些疲憊,心里便是有千萬個疑問,也就不問了。 “今日腹中胎兒可還安分?”蕭珩坐在那里,品著茶水,略帶倦意的望著旁邊忙前忙后伺候的顧穗兒。 “這孩子倒是個老實安分的,并不愛踢騰。”提起腹中的孩子,她眸中才總算帶了一絲笑意。 蕭珩頷首。 顧穗兒見此,趁機問道:“皇上,如今這局勢,是不是很犯難?” 大昭和北狄之間是一觸即發(fā),還有那寧澤王,偏偏挑這個時候造反了。 蕭珩沉默了一會,卻是搖頭:“北狄和大昭之間,本來就應(yīng)該有一場惡戰(zhàn)的,現(xiàn)在北狄王多活了幾年,為我們大昭贏取了幾年的時間,如今便是真要打,打就是了。至于寧澤王——” 寧澤王顯然確實是出乎蕭珩意料之外的,不過倒也不是無跡可循。昔年寧澤王封于寧澤,世代鎮(zhèn)守,寧澤本是水草豐盛之地,有礦山可以開采銅。 在這個年代,所謂的金頭面可不是真的金頭面,而是尋常頭面外面用一層銅來做。 銅的用途如此廣泛,寧澤王世代積富,又有屯兵之權(quán),實為朝廷禍患,是以這些年一直都是設(shè)法和寧澤王聯(lián)姻來拉攏人心。 只是到了先帝時候,年齡相當(dāng)?shù)墓魑í氄殃柟?,昭陽公主又太受寵愛,?dāng)時根本不愿嫁去,皇后便干脆命親王公卿家選出一位來嫁為寧澤王世子,由此選中了蕭槿。 至于這些前情,蕭珩并不愿再和顧穗兒提起,免得她多想,只是淡定地道:“該打的仗,總歸要打的,他們既然要打,那就開始打?!?/br> 說完這個,他問道:“你餓了嗎?傳晚膳吧。” “額……”顧穗兒愣了下,眨眨眼睛,不明白他怎么把個打仗說得跟天氣不錯今天吃什么似的一樣輕松,不過看著他那篤定的樣子,想著他心里自有計較的,自己還是不要多問了? 當(dāng)下便連忙命人傳膳。 “阿宛今日玩累了,吃了晚膳,早早睡下了?!鳖櫵雰航o蕭珩交代著阿宛的事:“她今天畫了一幅畫,連畫師都說好。我等下拿給你看看?” 蕭珩頷首:“好?!?/br> 大昭國如今外憂內(nèi)患,面臨著兩場決定未來幾十年國運的惡戰(zhàn),在那朝堂中他自然是cao勞費心,但是回來這萬怡宮,聽著顧穗兒慢條斯理地說起家事,他便覺得那疲憊一掃而光了。 ************************ 顧穗兒不懂打仗,也不懂那寧澤王為什么謀反,在朝政大事上她沒法幫蕭珩,便只能是養(yǎng)好身子,盼著順利生下腹中胎兒。 蕭珩繼位后,第二年改國號為太康,所以這一年是被稱為太康元年的。 太康元年,發(fā)生了許多大事,那些大事,在許多年后顧穗兒依然清晰地記得。 這一年的年末,她生下了第二個兒子,取名叫蕭定,取的是大定天下之意。 蕭定到底是沒辜負(fù)他父皇為他取下的這個名字,在蕭定出生后的半個月,邊關(guān)捷報連傳,先是顧寶峰帶領(lǐng)大軍擊潰了北狄三路人馬,擒獲了北狄三位王子。而在永澤,趙蔚然率領(lǐng)十萬大軍,平定永澤,虜獲永澤王并其家眷上千人。 那從遠(yuǎn)方傳來的捷報,一道道地傳入燕京城,顧穗兒摟著才剛生下的幼子,眉眼間也染上了笑意。 “娘娘,這次顧將軍可是立了大功,怕是要得大封賞了!”安嬤嬤從旁伺候著這小皇子,笑呵呵地道:“這下子,娘娘再也不用擔(dān)心顧將軍了,看你最近日日為股將軍cao心,老奴都替你難受!” 顧穗兒也是長舒了口氣。 那是她親弟弟啊,唯一的弟弟,如今去上陣殺敵,她哪能不擔(dān)心。 嘆只嘆她只盼著全家平安,偏生好男兒有那鴻鵠大志。如今總算是打贏了這場仗,她不求他從此后青云直上,只盼著他回來后安分地娶妻生子。 正說著,蕭珩回來了。 在經(jīng)歷了這一年的戰(zhàn)事后,大昭國已經(jīng)肅清四壁,再無戰(zhàn)亂之憂,此時的蕭珩越發(fā)沉穩(wěn),舉手投足間皆是帝王風(fēng)范。 他回來后,并不直接過來看自己的幼子,而是先去更衣洗手,待到散去身上從外面帶來的那點涼寒,這才進來暖閣,看看顧穗兒懷中的小兒子。 這個小兒子長得并不若他的哥哥jiejie那般白嫩,不過卻結(jié)實得很,不說其他,只說那身上的rou,瓷實得像個大rou團。 “以后阿宸自然是繼承王位,這孩子或許是個沖鋒陷陣當(dāng)大將軍的料子?!?/br> 蕭珩看著這孩子喜慶的胖臉蛋,笑著這么道。 顧穗兒卻不愛聽了:“就當(dāng)個清閑王爺,豈不是很好?干嘛要當(dāng)大將軍呢?大昭多少英才,難道非缺了一個阿定?” 蕭珩一聽這話,知道她是為顧寶峰擔(dān)驚受怕多了,不想自己兒子再去當(dāng)什么將軍。 “行,隨你,這輩子讓他從文不從武?!?/br> 蕭珩自然是依她的。 顧穗兒頓時笑了:“對了,這次寶兒立了大功,你是要封賞他的吧?我想著回頭賜他一處宅子,再把我爹娘接來。我爹娘年紀(jì)大了,兩位老人家住在鄉(xiāng)下,我終究不放心。” 蕭珩頷首:“這次我必會重賞他的,區(qū)區(qū)宅邸自是沒問題,至于岳父母,我已經(jīng)安排人手去接他們過來?!?/br> 顧穗兒眼里頓時放出光來:“你竟然已經(jīng)去接了?什么時候到?” 蕭珩眸中透出暖意:“已經(jīng)出發(fā)半個月了,等到寶峰回京復(fù)命,怕是岳父母也要到了?!?/br> 顧穗兒歡喜得幾乎合不攏嘴:“你怎么早不說,我爹娘過來,知道寶兒要當(dāng)大官,肯定高興!還有我生了定兒的事,給他們?nèi)バ帕?,他們還沒見到呢!” ☆、第174章 第 174 章 第174章父母到來 顧穗兒知道自家弟弟立了大功, 蕭珩要大加封賞, 又想到自己父母也要來燕京城, 自是欣喜不已。 她早就盼著父母能留在燕京城中, 奈何之前自己只是蕭珩身邊的側(cè)妃罷了,而自己弟弟又沒能安家立業(yè),父母總覺得老人家去依傍女婿過日子不妥當(dāng)。 如今可好了,弟弟終于建功立業(yè), 自己又是貴為皇后之尊, 兩位老人家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燕京城過日子。 只是自打知道了父母要來,她便夜也盼日也盼的, 總覺得日子過得特別慢。 一直到了要過年了, 終于得了消息, 顧寶峰自北疆凱旋歸來,且路上遇到了顧父顧母,順便接了來。 顧穗兒一聽, 喜得幾乎坐不穩(wěn), 就要出去迎接, 到底是旁邊桂枝把她勸住了:“如今娘娘可是皇后, 萬事不可莽撞了, 還是等著顧將軍進宮后再相見吧?” 顧穗兒一聽也是, 寶兒進城后第一件事自然是更衣沐浴,然后進宮見駕。 當(dāng)下她只能勉強按捺住,并著人去外殿打聽消息,看看顧寶兒什么時候能進宮, 還有自己的父母現(xiàn)在哪里。 誰知道這邊剛派出人去,就有跟隨在蕭珩身邊的太監(jiān)過來傳話,卻是道:“啟稟娘娘,皇上已經(jīng)在正陽殿宣見顧大將軍,皇上體諒娘娘思雙親心切,已經(jīng)下旨宣顧老爺顧夫人進宮,如今看時候,應(yīng)是馬上就要到了,奴婢先行過來稟報娘娘?!?/br> 顧穗兒想著寶兒如今立功歸來,接見問話奉上以及諸般禮儀,那自然要耗費不少時間,本以為自己還要煎熬半日,誰知道蕭珩竟然如此體察自己心思,已經(jīng)派人接了自己父母進宮。 當(dāng)下是又感動又喜歡,眼淚都險些落下來,忙趕出去殿外廊下惦著腳尖翹首去看,準(zhǔn)備迎自己爹娘。 卻只見這皇宮內(nèi)院,宮殿樓宇層巒疊嶂,一重一重的宮殿望不到邊,哪里能看到自己父母走到了哪一處,又是何時來啊,不免有些心浮氣躁。 之前以為要許多時候才能見到,便能耐下心來盼著,如今知道馬上見到了,那就是恨不得下一刻父母就在眼前。 正想著,突見對面殿旁小門打開,有太監(jiān)尖細(xì)的聲音帶著笑道:“老爺,夫人,您二位這邊請……您仔細(xì)著這里臺階……” 顧穗兒一怔。 緊接著便聽得一個久違而熟悉的鄉(xiāng)音道:“我們穗兒現(xiàn)在住這種好地方了???這里可真大?。 ?/br> 娘? 顧穗兒眼淚都要落下來了,這是娘啊,這是娘的聲音。 她正待要喊,又聽得她爹卻是道:“噓,你可小聲點吧,這里可是皇宮,不是咱莊稼地里,不能亂說話?!?/br> 顧穗兒當(dāng)下等不及,忙自那廊檐下跑出來去迎。 顧父顧母剛剛繞過那偏殿門,一抬眼的功夫,便見一位衣著華麗的夫人朝著自己跑來。 定睛看時,卻是自家女兒,當(dāng)下也是眼淚都快落下來,口中喊道:“穗兒,可又見到了!” 雖說距離上次相見不過是一年有余,不過這一年多發(fā)生了太多事,顧穗兒見了父母,歡喜得眼淚直往下落,母女兩個握著手,相望一番,俱都明白彼此的思念。 “娘,這次你們來了,就別走了吧,寶兒這次立了大功,皇上肯定得封賞他,我都和皇上說好了,賞他一座宅子,以后你們就和他一起住在燕京城里,這樣一來,我想你們了,還可以請你們進宮。” 顧穗兒娘連連點頭:“不走了,不走了,這次不走了!” 顧穗兒爹也跟著道:“這次過來燕京城,路上寶兒都和我們說了,說他也得成家立業(yè)了,說以后得好好孝敬我們,讓我們留在燕京城,我們都答應(yīng)了的。這次過來,我們就不走了,家里的莊稼地,如今想著是分給家里佃戶來耕?!?/br> 顧穗兒聽了,自然是松了口氣,她就怕爹娘總惦記家里的地,不肯留在燕京城。 一時請了爹娘進殿,各樣精致吃食點心都是早預(yù)備好了,宮娥們呈了上來。顧穗兒見其中有那桂園等物,是自己家鄉(xiāng)不常見的,便親手剝了來給爹娘吃。 按照禮法,這顯然是不行的,桂枝本要提醒,不過看顧穗兒爹娘竟然絲毫沒覺得什么不妥,便意識到了。 這就是自家皇后娘娘在家和父母日常相處的樣子,一家子別后重逢,這個時候正高興著的,她何必上前讓娘娘心里添堵?當(dāng)下也就沒說,靜靜地退到了一旁,好讓他們一家三口敘話。 顧穗兒爹娘自然是問起顧穗兒許多,最最關(guān)鍵的是顧穗兒新生下的二皇子。 顧穗兒笑著下令,把阿宸,阿宛叫過來,再把阿定抱過來,都給爹娘看看。 少頃后,阿宸牽著阿宛的手走入了殿中,阿定也被奶嬤嬤抱著進來了。 阿宸自然是認(rèn)得,眼前滿目慈祥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姥爺姥姥,當(dāng)下帶著阿宛上前笑嘻嘻地拜見了;“姥姥,姥爺,我母后一直惦記著你們兩位老人家,總算看你們來了,這下子我可放心了!” 他才六歲而已,這么小的人兒,說出話來倒是很大人相,顧穗兒娘不免好奇:“你放心什么?” 阿宸眨眨眼睛,笑道:“姥姥姥爺疼我,以后我母后可不敢罵我了,到時候有姥姥姥爺護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