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巴木荊頓時有些受不住了,他自己雖然并沒受什么傷,不過看著自己屬下一個個倒下,心里自然不是滋味,當(dāng)下他縱身一躍,跳上了馬背,手握長弓,對著人群中喊道:“蕭珩,你給我出來,有本事和我單打獨斗,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還是說,蕭珩你就這么點能耐?你躲在別人背后,只能靠女人和屬下出頭嗎?” 他的嗓門大,聲音響亮,這么一喊,周圍人俱都被震了幾下。 緊挨著顧穗兒蹲下的阿宸腦袋動了動,小聲道:“我爹呢?讓我爹去揍巴木荊!” 顧穗兒也不知道蕭珩在哪里,更不知道蕭珩到底來沒來,只能是輕輕握了下小阿宸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免得引人注意。 巴木荊罵了這半晌,不見蕭珩出來,當(dāng)下冷笑連連,又喊道;“蕭珩,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明里和我大狄國結(jié)秦晉之好,其實暗里派了不知道多少探子到我大狄去,你就是在利用我們,你居心叵測,你蓄意挑起戰(zhàn)事,你根本就不安好心!我要去面見你們的大昭皇帝,讓你們大昭皇帝知道,兩國要想修秦晉之好,必須除了你蕭珩!” 巴木荊在那里憤憤不平地大罵,顧穗兒抱緊了阿宸,躲在馬車下。 她抿緊唇,眼睛都不敢眨地注視著外面。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感到好像有人的手搭在肩膀上。 心里頓時一慌,后背發(fā)涼,她僵在那里,動也不敢動。 “別怕,穗兒,是我?!本驮谶@極度的緊繃之中,一個清冷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那聲音不大,卻有千鈞力量,落入她的心里,瞬間安撫了她慌亂無措的心。 “殿……殿下……”顧穗兒幾乎不敢相信。 其實才分別了三四天而已,可是于她而言,卻仿佛十年八年,仿佛做了一場兵荒馬亂的夢。 “別出聲。”男人說著間,胳膊從后面環(huán)住了她。 先是落在她肚子上,輕輕碰觸,感受著她凸起的肚子形狀,之后便從她腋下抱住。 “爹——”小阿宸仰起臉來,很懂事地眨眨眼睛,并沒敢大聲說話,而是低聲叫了爹。 蕭珩看到兒子熟悉的小臉,輕輕摸了下他的腦袋,之后便小心地抱起顧穗兒,又牽住阿宸的手:“走,我們出去?!?/br> 身旁的桂枝和寶鴨也是看呆了,此時終于反應(yīng)過來,慌忙貓著腰準(zhǔn)備出去。 周圍還有幾位大昭將士,他們都守在馬車旁邊,如今見他們尊貴英武的五皇子殿下鉆進了馬車?yán)?,且很快抱出來一個大肚子的女人,都不免看傻了眼。 他們只知道五殿下的妃子被搶,是以這一路上五殿下一直帶著人馬追尋巴木荊的蹤跡,可是五殿下的妃子是何許人也,又是怎么回事,他們一概不知。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那個總是臉上冷得像千年寒石的五殿下,竟然會彎下腰鉆進馬車底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彎著腰,就為了抱出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 面對底下將士不敢相信的目光,蕭珩倒是淡定得很。 他臉上是很少有什么情緒的,如今即便是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女人,也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顧穗兒靠在蕭珩懷里,抱著他的胳膊,好奇地看向周圍,只見不知道什么時候,這里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大片大昭將士。 一個個身姿挺拔神情肅穆的。 她突然有些不自在,小聲說:“放……放我下來吧?!?/br> 他在家里是她的男人,可是在外面是指揮千軍萬馬的五殿下,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讓人看到他這樣抱著自己的樣子。 那會感覺很不好意思。 蕭珩卻是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不對,聽到她這么說,還微微擰眉:“為什么要放下來?” 顧穗兒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怔了下后,只好將腦袋靠在他腋窩里。 月華之下,蕭珩大步流星地抱著顧穗兒,領(lǐng)著自己的兒子阿宸,一路行經(jīng)眾多將士面前,最后來到了一輛不大不小的馬車前,彎腰上了馬車,將顧穗兒放在車上。 之后他蹲在她面前,略顯沁涼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臉頰;“你在這里等著,我會讓人保護著你,我要先去處理下巴木荊?!?/br> 顧穗兒剛才被他抱在懷里,滿心都是穩(wěn)當(dāng)舒坦,身子也跟著放松了,如今聽他要離開,其實心里是有些小小的不舍的。 好不容易相見了,想趴在他懷里和他說說這些天的經(jīng)歷,再被他好生寬慰一番。 不過她當(dāng)然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她抿唇,輕輕點頭:“嗯。” 蕭珩當(dāng)初將顧穗兒送走,也是怕顧穗兒留在邊城出什么意外,怎奈人算不如天算,后面種種意外,倒是讓她落入了巴木荊的手中。 后來幾日幾夜的苦尋,茫?;脑袔缀踝屓私^望的搜查,他已經(jīng)開始麻木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將她自那馬車底下抱出來,他心里還沒來得及驚喜。 就如同寒冰萬年,處處接觸到一點火星,他還沒來得及切實地有了她就在他身邊的意識。 如今看她柔弱聽話點頭的樣子,仿佛煙火的一絲引線,他胸口涌出一千種一萬種的情緒洶涌爆發(fā)噴薄而出,聚集在喉頭,凝結(jié)在心間,讓他竟一時動彈不得。 一下子記起了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到她時的絕望,一下子想起了往昔兩個人窩在錦被底下的種種纏綿。 稀薄的月色之下,他幽深如墨的眼眸凝視著她,仿佛這輩子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她就在他身邊,她就是那個會讓他所有的防備卸下,就是那個會陪著他度過一輩子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 險些丟了,現(xiàn)在又回來了,還是在他身邊,會一輩子像現(xiàn)在這樣乖乖地坐在這里等著他。 蕭珩喉頭竟罕見地哽了下,不過他望著她,到底是沒說什么,只是低啞地道:“乖。” 說著,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待到蕭珩出去了,寶鴨和桂枝稍微自在些后,寶鴨是一下子哭了:“得救了,這下子得救了……不知道胡鐵怎么樣了,胡鐵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又是哭又是笑的在那里叨叨。 桂枝還算淡定,不過也是憋不住想笑:“這下子可好了,我就知道殿下會來救娘娘的!” 顧穗兒卻呆呆地低著頭,腦子里想著剛才蕭珩出去時候的樣子。 她是早把他放在心坎里的,他的每一個神情她都會記得,能在腦子里變成一幅畫。 可是剛才他的樣子,和平時很不一樣,他眼睛里好像有些濕潤? 就在這時,旁邊一直被忽略的阿宸突然開口了:“爹哭了!” 他來了這么一句。 顧穗兒一愣,想了想,他是哭了嗎?他怎么會哭呢? 阿宸聳動了下小鼻子,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骸暗也坏侥?,都嚇得哭鼻子了!?/br> 童言無忌,說出來的話是好笑的。 不過大家都沒笑,桂枝想了想:“好像是真的……” 剛才殿下離開馬車前最后一句話,竟然帶著哭腔的? ☆、第136章 第 136 章 第136章蕭珩一怒 顧穗兒仔細想想剛才蕭珩的語音, 確實是帶著一些罕見的濕潤。 一時都有些不敢相信的。 正想著, 就聽得外面?zhèn)鱽砼九九镜鸟R蹄聲響, 還有巴木荊的一聲大吼, 當(dāng)下趕緊止住心思看過去。 卻見此時天空中已經(jīng)撥云見霧, 皓月當(dāng)空, 如華的銀白月練灑在這一望無垠的荒原上,而就在那噪雜的混戰(zhàn)之中,身披黑色戰(zhàn)袍的蕭珩, 在那萬軍之中走向了巴木荊。 所到之處, 將士無不讓行。 此時的巴木荊正因混戰(zhàn)而弄得一身狼狽, 他握著長弓冷笑:“蕭珩, 你終于有膽子出現(xiàn)了!” 蕭珩負手立在月光之下,冷冷地望著巴木荊:“巴木荊,你竟然搶我妻兒,擅自撕毀大昭和北狄的盟約,這是要置大昭和北狄的百姓于不顧,是要邊疆再起戰(zhàn)火嗎?” 清冷的聲音響在這無邊的原野上, 堪比寒月。 巴木荊氣哼哼地道:“少給我來這一套!蕭珩你以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不過是當(dāng)面一套背面一套罷了!” 蕭珩卻是氣定神閑的:“巴木荊,你以為你做的事情,能瞞得過天下人耳目嗎?” 說著間, 他一抬手。 只見人群中走出一個人,卻是昭陽公主。 巴木荊見了昭陽公主,臉色微微變了下:“你不是已經(jīng)被送回北狄了嗎?” 之前他的人馬兵分兩路,一路搶昭陽公主, 一路跟顧穗兒。 他為了能躲開蕭珩耳目,便親自帶著顧穗兒走小路回去北狄,而讓自己的人馬帶著昭陽公主走大路回去。 現(xiàn)在昭陽公主出現(xiàn),說明他的人馬出了事。 昭陽公主一見了巴木荊,那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氣得跳腳:“巴木荊,你這個賊痞子,你竟然還想把本宮再搶回北狄去?本宮堂堂大昭國公主,是讓你隨便侮辱的嗎?本宮已經(jīng)向父皇請旨,務(wù)必將你這個賊痞子捉回來,剁成rou泥去喂給本宮的狗吃!” 巴木荊聽此,冷笑連連:“公主殿下,你可是誤會了我巴木荊,你以為要對付你的人只有我嗎?你以為你這個好哥哥蕭珩對你真的只是送嫁?他借著給你送嫁的功夫,不知道暗地里帶了多少人馬潛伏進去我北狄都城!你說他明明把你送過來嫁給我巴木荊,竟然還暗地里干出這種事,居心何在?”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昭陽公主更來氣:“巴木荊,我不許你說蕭珩的不是,他是我哥哥,我哥哥做什么都是對的,輪不著你來說三道四!” 蕭珩見昭陽公主氣得不行,抬手,示意昭陽公主下去。 昭陽公主最后瞪了巴木荊一眼:“你等著,我要捉你來喂狗!” 場中一時只剩下了巴木荊和蕭珩。 巴木荊濃眉動了動,斜瞅著蕭珩:“蕭珩,你要搞明白兩件事,第一件事,顧穗兒還在我的馬車?yán)铮诙沂潜钡覈踝?,是我父王最寵愛的兒子,你現(xiàn)在就算帶著人馬圍住我,又能怎么樣,我若是傷了一根寒毛,我的屬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我的父王也會揮兵南下,到時候你就是挑起邊疆戰(zhàn)亂的罪人!” 蕭珩沉默地望著巴木荊,淡聲回道:“巴木荊,我也想讓你知道幾件事?!?/br> 顧穗兒遠遠地趴在車窗上往外看,只見蕭珩身形頎長地站在那里,仿佛和這沉靜如水的月光融為一體。 場中不知道多少人馬,可是周圍安靜得她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而就在這種極度的安靜中,蕭珩清冷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第一件事,我的女人身懷六甲,謝謝六王子殿下對她的照料,她如今很好,正在我的馬車?yán)镄ⅰ2贿^以后你不會有機會看到她。第二殿下是北狄國的六殿下沒有錯,不過殿下必須搞明白,如今我蕭珩帶著人馬過來追你,可不是我蕭珩以公謀私要對付殿下,而是奉了北狄王之命,前來請殿下回去北狄王府。我大昭和北狄既是秦晉之好,又怎么會輕易再起戰(zhàn)端?” 蕭珩和巴木荊不同,巴木荊說起話來嗓子大,吼得全場皆震,可是蕭珩說話,猶如冬夜的寒月,透著沁冷,聲音也不大,但是他只要一開口,卻自有一股氣勢,能夠讓所有的人都去聽他講。 如今他只是平淡地說完這些話,巴木荊臉色頓時大變。 “你什么意思?”巴木荊才不信呢:“胡說八道!” 蕭珩挑眉,語氣中竟難得有些憐憫:“你若不信,見一個人便是,有請端木將軍。” 他這話剛說完,便見東邊人群分開,有一位北狄打扮的將軍過來,身后還跟著另一位同樣北狄將士穿著的。 巴木荊一見那位端木將軍,冷道:“端木將軍,你怎么會和蕭珩混在一起?你這是什么意思?” 端木將軍先是朝蕭珩拜了一拜,之后才道:“六殿下,因大昭孺妃娘娘失蹤一事,大昭國五皇子已經(jīng)派人快馬稟報我北狄王,我王下令,務(wù)必請六殿下盡快回去都城,必要時刻,可以采取非常手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