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誰知道,那門檻比她預(yù)想得竟然要高一些,她邁門檻的時候,竟然一個不留神把個繡花鞋磕在了門檻上,頓時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兩腳一滑就要摔下去。 身后的安嬤嬤看到這場景,嚇壞了,驚叫出聲,旁邊的侍衛(wèi)和下屬也都頓時緊繃起來。 可就在這時候,誰也沒想到的是,原本已經(jīng)邁過門檻進屋的蕭珩,突然不知道以著怎么樣的速度,又是以著怎么樣的角度,伸手扶住了顧穗兒。 驚魂甫定,大家定睛看過去時,只見依然是面無表情的蕭珩正扶著顧穗兒的腰,神情淡淡地望著顧穗兒。 大家松了口氣,松了口氣后,又都低下了頭。 顧穗兒卻想哭了。 她知道自己笨笨傻傻的,可是她已經(jīng)努力地想好好表現(xiàn)了。 她怎么可以先認錯了三爺,之后又在三爺屁股后頭差點摔個大跟頭。 她摔了跟頭不要緊,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辦? 這么想著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肚子里的小蝌蚪好像也受了驚嚇,竟然開始在肚子里大幅度踢騰起來,甚至踢到了她下面一個地方。 她蹙眉,下意識扶著身旁的人,動也不敢動地僵在那里,等待著小蝌蚪這一陣過去。 蕭珩面無表情地凝視著眼前的女人,看她微微張著小小的嘴兒,用一種仿佛被人砍了一刀的茫然怔忪神情呆在那里。 她沒動,他也就沒動。 現(xiàn)場一片寂靜,外面幾位跟隨蕭珩而來還有事情要匯報的下屬,像柱子一樣戳在那里,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過了好半天,顧穗兒總算感覺肚子里的小蝌蚪好像過去那陣了,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肚皮,低聲喃喃說:“別怕……沒事的……沒摔倒……輕輕地游……” 蕭珩無聲地望著眼前嬌嬌小小的女人,沉默地聽她說那些細碎的低語。 并不太懂,不過他沒說什么。 他只是扶著她的腰,防止她再次摔倒。 這兩人面對面,一個撫著肚子低頭念念有詞,一個扶著腰沉靜不語,可是看懵了站在臺階下的安嬤嬤。 因為顧穗兒聲音很低,安嬤嬤根本沒聽清楚她在說什么,只是聽她好像念念有詞,當下心里那個急。 可別是得罪了三爺,這才剛見面啊! 她糾結(jié)猶豫了一番,終于忍不住大著膽子說道:“小夫人,外面夜涼,你看看先進屋伺候三爺歇下?” 安嬤嬤這一提,顧穗兒總算是想起來蕭珩的存在了。 她下意識抬起頭,恰好蕭珩正低頭望著她,四目相對間,仿佛一只驚惶的小鹿無意中跌入了幽深清冷的水潭之中,她一時不知所措。 “三爺,是我不好……”她想了想,終于擠出一些話來:“我差點摔倒……” “先進屋吧。” 蕭珩聲音清冷堪比冰石相撞,語音沒有溫度。 “是,三爺?!?/br> 正屋的門檻不知道為什么比別處高一些,大著肚子的顧穗兒有些艱難地邁腿,進屋。 蕭珩扶著她腰的手在她邁過門檻后,放開了。 一時之間大家各就各位,下屬侍衛(wèi)站在廊檐下,安嬤嬤進來伺候在顧穗兒后面,顧穗兒忐忑不安地立在蕭珩身邊,而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仆婦也都醒了,雖然是三更半夜的,都紛紛起來,燒水的燒水,煮茶的煮茶。 寶鴨和金鳧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很快也趕過來,和顧穗兒一起服侍在蕭珩身邊,端茶遞水送夜宵。 看上去蕭珩應(yīng)該是餓了,簡單吃了一些熱過的水晶包子,又喝了點羹湯,才讓人撤了。 中間他還問顧穗兒要不要吃,她當然趕緊搖頭。 蕭珩見此,便吩咐說:“你先回房歇息去吧?!?/br> 顧穗兒見他這么說,聽話地便要離開,可是剛邁了一步,她忽然想到了:“奴婢還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吧?!?/br> 她并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自稱,她對于自己在這個院子里以及在蕭珩眼里到底是個什么都沒弄明白。 不過她聽到寶鴨金鳧這么說,那應(yīng)該是沒錯吧? 因為她好像聽安嬤嬤提過,庶子四爺?shù)挠H娘原本就是侯爺屋里的丫鬟,后來睡了一次生了四爺。 她約莫感覺,自己大概就是那樣的人,或許寶鴨睡過一次后,生個二爺三爺?shù)模秃妥约阂惨粯恿恕?/br> 蕭珩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看得顧穗兒心里一慌。 有一種人只用眼神就能讓你覺得,你錯了,大錯特錯了。 顧穗兒深刻地感覺到自己一定做錯了事。 至于做錯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反正就是錯了。 蕭珩在看了她一眼后,收回目光,淡淡地說:“回去歇著吧?!?/br> 說完,掃了旁邊的安嬤嬤一眼:“安嬤嬤。” 安嬤嬤被點名,立馬挺直了背脊:“是,老奴這就伺候小夫人回房?!?/br> 顧穗兒在清醒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后,已經(jīng)是惶恐不安后悔不已,現(xiàn)在聽到蕭珩說“回去歇著吧”,那真是猶如被判了凌遲的人突然可以無罪,又如待宰的雞鴨被放回山里,再也不猶豫,轉(zhuǎn)身就要跟著安嬤嬤跑,連個“告退”的話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作者有話要說: 老實孩子出來了,諸位作何感想? 寶鴨金鳧,這是笠翁對韻里的對詞,動物,用來做丫鬟名,很難聽嗎哈哈哈,不過就讓她們叫這個難聽名字吧,好聽名字我給以后的女主留著! 紅包已經(jīng)發(fā)了,你收到了么,么么么么么噠 ☆、第 7 章 第7章伺候三爺?shù)氖?/br> 退回自己的屋內(nèi)后,顧穗兒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關(guān)算是熬過去了。 轉(zhuǎn)過身看安嬤嬤,只見安嬤嬤正在那里皺著眉頭念叨;“三爺讓小夫人回來歇息,卻把寶鴨和金鳧那兩個丫頭留下伺候了?!?/br> 顧穗兒想想,心中感激:“三爺這個人真好。” 安嬤嬤:“不,不好,一點不好!” 顧穗兒不解,疑惑地看著安嬤嬤。 安嬤嬤苦口婆心:“小夫人,你想呀,三爺這都多久沒回來了,一會來,并不和小夫人親近,也不要小夫人伺候,竟然要那兩個賤人伺候,你想想,三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顧穗兒輕輕擰眉,細想了下這事兒,突然間就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說之前安嬤嬤在她面前無數(shù)次念叨著寶鴨金鳧如何如何她都完全懵懂不解,她根本不明白為什么安嬤嬤看寶鴨金鳧不順眼的。 可是現(xiàn)在,好像三魂七魄歸位,好像山風(fēng)一吹把她吹了個激靈,她那不太開竅的腦子突然靈光乍現(xiàn),就這么開竅了。 有時候,人想明白一件一直不懂的事,只需要一瞬間,一個契機。 寶鴨和金鳧是什么人,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好幾年的人。 寶鴨和金鳧如果被睡大了肚子,也會和自己一樣。 一個是稀罕的,兩個是不太稀罕的,三個就跟地上跑著的小豬鑼,不值錢了,如果萬一來四個,那就根本連看都不帶看一眼了。 想明白這個的顧穗兒知道,一定要讓自己肚子里的小蝌蚪成為那個“稀罕”的。 于是就在安嬤嬤打算苦心婆口地繼續(xù)說服下這位爛泥不太能扶上墻的主兒時,她就聽到這位“爛泥小夫人”突然說:“我得回去伺候三爺?!?/br> ??? 安嬤嬤喜出望外:“對對對,就得回去,不能便宜那兩個賤丫頭!” 可是顧穗兒想問個明白:“安嬤嬤,那個寶鴨和金鳧,她們兩個……” 她想了想,還是問出來:“有沒有在三爺跟前伺候過?就是那個伺候?” 安嬤嬤一愣,望著顧穗兒,簡直是不敢相信。 她竟然也能關(guān)心這種問題? 安嬤嬤歡喜得都快笑出聲來了:“我的小夫人哪,你可真真是開竅了!” 這都開始琢磨這種事了,小夫人總算上道了。 笑過后,她開始把其實已經(jīng)說了許多遍的事再次給顧穗兒重復(fù)一遍:“寶鴨和金鳧這兩個丫頭,如今一個十六,一個十七了,還是三年前宮里賞下來的,說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宮里出來的嘛,幺蛾子就多,自個以為自己長得模樣好,就不太干得來丫鬟的活,總想著能勾搭上三爺,混個通房小妾的??墒窃廴隣斈鞘鞘裁慈?,哪里理會這個,不過讓她們做些伺候的活,從沒留著過夜,自然是不可能睡的了?!?/br> 如果真睡,早就張揚到老夫人并侯夫人那里,非要給提拔個妾當當了。 顧穗兒聽了后,想想,好像確實安嬤嬤已經(jīng)和自己提過了,只是自己沒上心,覺得和自己沒關(guān)系,也沒聽進心里去。 現(xiàn)在算是聽明白了。 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在院子里的處境和地位了。 “我還是得去三爺跟前伺候著?!?/br> 皇上是什么人,她知道的,那是天底下最有權(quán)力的人。 皇上賜下的女人,那肯定很厲害,那么厲害的女人,如果真和她一樣懷個小娃兒,到時候生下孩子和她的小蝌蚪爭,她必然是爭不過。 那么她該怎么辦,就該想辦法不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雖然三爺去睡誰她也管不著,可是自己多往跟前湊湊總是有好處的。 想明白這個,她立即站起來:“走,我們?nèi)フ??!?/br> 安嬤嬤那叫一個高興:“好嘞,去正屋,伺候三爺去!” ~~~~~~~~~~~~~~~~~~~~~ 當下主仆二人又來到院子前去正屋,顧穗兒是滿心琢磨著,該怎么去討好那位三爺,該怎么去伺候那位三爺,至于之前被掃了一眼的懼怕,早就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 誰知她剛走到正屋門前,就見門開了,寶鴨和金鳧兩個人前后從正屋出來。 那二人正是滿臉的沮喪,抬眼就看到了顧穗兒,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了,對視了一眼,不甘愿地對顧穗兒淺淺一拜,便先行回自己屋去了。 顧穗兒看著這情況,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難不成這兩位根本也沒能留下來伺候?那自己巴巴地跑過來做什么?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轉(zhuǎn)身就打算回房。 她們不伺候,那她也不爭了,反正也沒人能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