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她一心以為梁時與張氏曾經經歷過種種難以忘卻之事,即便梁時心悅的人是她自己,不還是娶了張氏?而且就在一年之內就添了三個孩子。 梁時他明明……接受張氏了。 一想到梁時晚上與他親熱時動情的樣子,楚翹又是一番惆悵優(yōu)思。 越是到了日暮之后,這種情緒就愈發(fā)的明顯。 梁時過來時,楚翹手中的話本子還停留在了最初的那一頁。 “也不怕熬壞了眼睛。”梁時斥責一句,從楚翹手中奪走了話本子。 楚翹并沒有不舍,她這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如今梁時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超過了話本子了。 楚翹揪著他的一抹衣角,像個可憐的孩子,喃喃道:“沒有女孩兒,這可怎么辦?” 這有什么? 多數(shù)時候,梁時十分懂得他的姑娘,可有些時候,他當真沒有那份細致的心思,比方說眼下的狀況。 梁時牽著她入內室,對她道:“上次你在畫舫遇到的幾個貴婦,我已按著你給的名單,派人一一清查,的確還有官員貪墨受賄,你這次為了百姓做了一件好事,為夫要感謝你?!?/br> 如梁時所料,楚翹低迷的情緒稍稍好轉,“當真?我就說嘛,能在背后嚼舌根子的婦人,能有幾人是好的?她們背后的夫君定也不是什么好人物。對了,那位大師是誰?算的可準?” 梁時眸色微微一愣,旋即就掩蓋住了一切異色。 看樣子,楚翹并沒有認出朱謙,她甚至于已經忘記了朱謙的聲音。 是啊,十幾載了,她獨守空房的十年,最終還是因為坐在那個位置上被人給害死了。 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姑娘,本該過上一生順遂的日子。 可是她倒好,從未對那些事提出任何一點的埋怨。 思及此,梁時摟住了楚翹,輕輕吻了她光潔細膩的額頭,因著有孕之故,她的肌膚比此前還要白嫩,宛若新生的嬰孩。 隨著梁時的這個動作,楚翹隨即就抬起頭來,踮起腳咬上了梁時的下.唇。 梁時:“……”他每日還要上衙的,內閣的那些老家伙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他,他如何能破唇? 兩人糾纏片刻,梁時啞聲道:“是位故人,你……不認識。你就那么想要女兒?” 楚翹連連點頭,朱唇已經有些微腫,她熱情似火,喜歡折騰,但又耐不住折騰,“你不喜歡么?” 梁時還能說什么? 只要是她和他的孩子,不管是什么樣的,他都喜歡。只是不久之后,梁時會因為這個問題陷入深深的沉思…… * 炎帝從宮外回來時被太皇太后逮個正著,他身上還有濃烈的胭脂水粉的氣味。 太皇太后即便不細究,也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炎帝站直了身子,立在千步廊上,與太皇太后對視,道:“皇祖母怎么會在這里?時辰不早了,皇祖母該歇下了?!?/br> 太皇太后氣的胸膛起伏,手中的金絲楠佛珠不住的攆動著,好像是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可是大周的皇帝!那些秦樓楚館是你能去的地方!”太皇太后幾乎是強行壓制著脾氣。 炎帝知道紙包不住火,但他實在無心留在后宮,看些那些虛假的女子在他面前諂媚討寵。 這座皇宮讓他窒息,從幾歲起開始便是了。 炎帝望著蒼茫的天際,盯著其中一顆耀眼的星辰,半晌沒有說話,他不是一個傻子,非常清楚他自己的處境與肩頭的膽子。 可……他也是個人,也是需要有人來溫暖他。 或許他可以隨意寵幸一個妃子,讓那人給他生育皇嗣,可他似乎非常痛恨這樣的日子。 炎帝保持著沉默,太皇太后繼續(xù)說明了來意,“選妃的日子已經擬好,內閣幾位大臣家中適齡的姑娘都在備選名冊當中,梁家倒也有一個女兒,只是歲數(shù)還太小了,你若是喜歡,過幾年再選入宮?!?/br> 太皇太后一直都知道炎帝很信任梁時,她以為炎帝就算不會真心接受旁人,但是梁家的女兒會不一樣。 炎帝聞言,不可思議的看著太皇太后,“皇祖母,老師的女兒才多大?您……您太令朕失望了!” 太皇太后語塞,她也沒有讓炎帝即刻就娶了梁家的姑娘,她只是隨口一提。 如今梁時是內閣首輔,梁家的女兒很適合入宮,只不過再遲幾年而已。 炎帝甩袖大步離開,從他第一天穿上龍袍開始,他便徹底失去了自由,即便是與誰歡.好,也得考慮著前.朝與朝中各派勢力。 什么雨.露.均.沾?他這是身踐力行討好整個朝堂。 太皇太后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嬌柔美人,她曾經護著麾下的炎帝,如今已經高出了她太多,炎帝負氣而去,太皇太后叫都叫不住,只能在他身后道了一句,“皇上務必要以國家大事為重!” 夜色掩埋了炎帝的表情,他步履匆匆,卻還是甩不掉一身的狼狽與厭惡。 太皇太后在長廊上站了良久,起初讓蕭湛輔佐新帝,一來是擔心朝廷會亂,二來她也不放心蕭湛,只有委任他以輔佐帝王理政的擔子,他才不會光明正大的造反。 可是如今,事態(tài)又變了,太皇太后已經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半晌之后,太皇太后對身邊的宮人吩咐了一句,“傳哀家懿旨,明日讓梁夫人攜梁三姑娘入宮一趟,哀家要見見?!?/br> “奴才遵旨?!?/br> * 街頭傳來三聲梆子的敲擊聲,已經是三更天了。 楚遠提著鳥籠子,神色沉重的走出了楚家的大門。 他邊走便是嘆息,“小八爺,我養(yǎng)了你這么些年也算是對得住你了,今日就送你離開。日后你就自由了,也不枉你陪著翹翹那么些年。你這家伙太聰慧,不該認出的人,你也一眼就認出來了,此事無關對錯,只是我不能再留下你?!?/br> 鳥兒好像聽懂了楚遠的話,低低“咕?!绷藥茁?,之后又垂下沉重的腦袋,不知是睡下了?還是在憂傷? 幾個時辰之后,楚遠才騎著馬回來,幾個隨從都是一臉茫然。 話說,自家二公子對旁人都是無關輕重的態(tài)度,但是對一只鳥卻是在意到了這個程度,將八哥送到林子里之后,還陪了好半晌,直至那只鳥兒終于想起來如何飛了,楚遠才目送著它離開,之后才放心回府。 楚遠一大早就登門了梁府,此刻才將將辰時,梁時練完劍準備沐浴更衣,再有一會就要入宮了。 楚遠的發(fā)髻上還掛著晨露,他一臉的不高興,見著梁時,就有意湊近了一些道:“你現(xiàn)在滿意了?小八爺讓我送走了?!?/br> 梁時斜睨了他一眼。 大約到了這個時候,梁時能明白楚翹為何被養(yǎng)成了那樣的性子,有這樣的二哥,她能端莊到哪里去? 梁時臉色正經的應了一聲,“我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再者,那只鳥在你手上,遲早會喪命,不如早些放了它離開?!?/br> 楚遠語塞,兩個呼吸之后才反駁了一句,“你怎會明白我這兩年是怎么過的?你倒好,直接去了苗疆,我留在京城,除了給你看家,只有走馬斗雞,消磨日子。我且問你,翹翹她至今還沒說出是誰害了她?” 梁時對此事并不著急,他不會逼著她去承認,或許她已經不想回顧過去了了,“她并不知情。” 三人年少時,楚遠就知道梁時喜歡楚翹,他當初占著自己是楚翹的二哥,有難事都會找梁時幫忙,而且會故意讓梁時見不著楚翹。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想見楚翹一面,還得等著梁時的首肯了。 楚遠臉色一冷,擋住了梁時去寢房的路,二人都是自幼習武,一旦較量起來,很難輕易分出勝負,楚遠道:“你府上那位高僧是誰?我怎么從未見過?你可別告訴我,有關你的事,我還有不知情的!” 與楚遠一大早的神經兮兮相比較,梁時卻是意外的冷靜,他道:“楚二,你自己一早就知道,還問我作甚?” 梁時大長腿一邁,大.腿.有意用力,將楚遠逼退一側,之后大步離開。 梁時內心慍怒,卻是無人可以發(fā)泄。 楚遠陷入了片刻的僵凝,很快就追了上來,“梁時,你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梁時突然止了步子,對楚遠質問道:“我是何意,你心里能不清楚?當年若非有你的暗中相助,那個人如何能順利離開皇宮?你……你讓翹翹當了十年的寡婦!” 是因為這事動怒? 楚遠想不通了,“梁時,你跟我裝什么?你那么喜歡她,你難道不是巴望著……先帝去死?”他壓低了嗓音。 梁時胸膛起伏,因為練劍之故,他只著中衣,胸口處露出了一大片修韌的肌理,上面還有幾道可疑的紅痕,像是女子用了指甲蓋劃破的痕跡。 楚遠只是看了一眼,當即移開了視線,“切——”了一聲,好像在藐視梁時,嘴上說的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私底下還不是隨著心意去了?! 梁時面不改色,依舊慍怒,“我是心悅極了她,我打小就喜歡她,但我不能看到她遭罪!若非我近日派人去查,你是打算一直瞞著我那人還活著的事?楚二,你當真是荒唐!” 楚遠覺得很委屈,他這樣做都是為了大家好。 有人看破紅塵想出家,有人不想嫁皇帝,還有人惦記著他家meimei,他楚遠只是做了一樁皆大歡喜的事。 梁時避開楚遠,繼續(xù)往前走。 朱謙的出現(xiàn)是梁時事先沒有預料到的,這件事雖不足以打亂他的全盤計劃,但多多少少帶來了不可忽略的影響。 楚遠緊跟其后,他與梁時從小到大,便是一個活躍,一個沉穩(wěn)。 “梁時,我做這些,你感謝我來不及,你此番說辭究竟是什么意思?” 梁時沒有吱聲,只留給了楚遠一個高大孤漠的背影,當初先帝駕崩,他的確狂喜過。 楚翹出嫁的那日是他經歷的最為漫長的一天。 直至傳來噩耗,他猛然之間又似乎看到了希翼,但狂喜過后,只剩下憐惜與心疼。 楚遠又追了上來,想問梁時打算如何對待朱謙,朱謙再怎么混賬,也是楚遠嫡親的表兄弟。而且他也想知道朱謙此番回京的目的。 他們都是一塊長大的,楚遠很清楚朱謙的為人,若非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再回到這個是非之地。 他就連皇位都不要了,他還回來作甚? 這時,管家領著一個穿著宮裝的太監(jiān)走了過來,此人瞧著眼熟,楚遠去給太皇太后請安時見過數(shù)次了。 他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人。 楚遠留了一個心眼,并且賴在了原地,就是不打算回避。 宮人自然也認出了楚家二公子,他先后對梁時與楚遠行禮之后,方道:“太皇太后今日在宮內辦了荷花宴,特讓奴才過來給梁夫人送口信,若是梁夫人方便的話,可攜梁三姑娘一道入宮一趟。” 太皇太后已經派人親自來請了,梁家沒有回絕的道理。 太皇太后請命婦入宮賞花,這件事雖說是正常,但梁時與楚遠同時覺之不對勁。 不過,眼下梁時只能應下,“多謝公公,本官會親自送夫人入宮?!?/br> 這位宮人的品階并不高,但因著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紅人,所以梁時給了他幾分面子。 君子好惹,小人不好欺。 宮人傳話過后就離開了梁家。 這廂,楚遠又湊了過來,“翹翹還有兩個多月就要生產了,你說……太皇太后此番讓她入宮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吧?” 梁時劍眉微蹙,一手推開了楚遠,他進入寢房之后就打算關門,楚遠還是不肯罷休,一條大長腿已經踹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