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像蕭湛與梁時這種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旁人的小心思,楚翹是怎樣心性的人,他二人已經(jīng)無需揣測。 蕭湛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未置一詞,但看著楚翹的眼神尤為怪異,這讓楚翹很不安。 她感覺,蕭湛是想利用她來刺激梁時?他是不是抓錯把柄了?梁時也從不將她當(dāng)回事啊? 正折返小院,梁時高大的身影將楚翹團團遮蓋住,他僅僅長臂一伸,就將楚翹手中的佛珠奪了過去。 楚翹扭頭看著他,“二爺,您這是作何?” 梁時與她擦肩而過,他雙腿很長,步子甚大,少頃就消失在了長廊上,僅留一陣清風(fēng)蕩過。 楚翹:“……”人在屋檐下,如何能不低頭?且罷,那佛珠也不是她想要的。 第33章 終于露餡 秋風(fēng)自窗欞吹了進來,梁時立于窗前,站立半晌。 他從小到大,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絕對不會茫然處事,除卻在那個人身上,他時常會控制不住的想去靠近之外,還從來沒像今晨這般“胡鬧”。 僅僅是為了那顆艷紅的小紅痣吧?他如此想著,眉頭蹙的更深。 那個人的最后一面,他都沒有見著,聽說她現(xiàn)在就躺在那冰冷的棺槨之中,這肯定不是她想要的,她最懼寒了,入秋之后就是披風(fēng)不離身,到了冬日,走到哪里都會抱著一只罩著毛茸茸套.子的湯婆子。 每次見著他,那凍的粉紅的小臉總是兇巴巴的樣子。 梁時不懂,她為何總是那般疏離他,他只是很喜歡她而已,想給她一個完成的一輩子,他已經(jīng)盡力去謀劃了,只差一點,他就能將她帶出宮了。 可……世事難料,那個家伙終究沒有給他機會。 一旦思及此,梁時胸口一陣抽搐的撕扯之痛,他緊捏著手中佛珠,那股難以發(fā)泄的憤恨又不可抑制的溢了出來。 他恨的人是自己,他發(fā)過誓會一直護著她,可……她那樣毫無心機之人還是被人給害了! 梁時深吸了一口氣,對門外的兩個心腹道:“進來!” 如風(fēng)與如影原以為新夫人能解開梁時多年的心結(jié)。 今晨他二人還瞧見夫人給大人研磨了,夫人站在大人身邊,看上去就是男才女貌,十分相配,可大人怎的又不悅了? 如風(fēng),如影抱拳,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梁時這才將佛珠遞給了出來,“去查查這串佛珠是否有異樣?!?/br> 既然是梁時交代的任務(wù),如風(fēng)與如影沒有多問,直接就去辦了。 金絲楠佛珠是蕭湛贈給夫人的,難道蕭王爺想害夫人? * 次日,蕭王府就派了嬤嬤過來,說是來請梁夫人去一趟王府,主要目的自然是給蕭湛治頭疾與失眠的毛病。 蕭湛位高權(quán)重,但這些年過得很不輕松,坊間傳言,攝政王很少能睡上一個安穩(wěn)覺,故此他的眉間一直是緊蹙著的,宛若有蘊著化不開愁緒。 蕭湛的頭疾由來已久,楚翹上輩子沒有入宮之前就聽過了。 楚翹進入蕭王府時,這次的待遇與上回截然不同,雖然她之前也是梁夫人,可如今的地位自然是不一樣了。 蕭湛的心思是常人難以揣度的,其實楚翹根本不會治病,她只是知道如何能讓人安睡,又如何能減輕病痛。 想來,蕭湛也知道這個事實,可他還是堂而皇之的將她給“請”過來了。 楚翹想不通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猜測,蕭湛最大的目的肯定是為了羞辱梁時。 這事若是傳出去,外人不會譴責(zé)蕭湛過分,反而會說梁時無用,竟然讓自己的妻子去給一個外男治?。?/br> 這廂,楚翹懷揣各種心思,在一片茫然中見到了蕭湛。 他依舊是如常的一身玄色錦袍,墨玉發(fā)冠端坐在堂屋上首,正品著一杯清茶,王府的下人俱是受過特殊訓(xùn)練的,個個低垂眼眸,無聲無息,宛若不存在一般。 見楚翹有些拘束,蕭湛微微一笑,“梁夫人請坐,你在本王這里,無需客氣。” 這叫什么話?他上次那眼神好像還對她不屑一顧,甚至打算威逼利誘呢。 況且,蕭湛還曾親口說過,讓楚翹嫁給他。如此,楚翹如何能不尷尬? 她笑了笑,命身后的阿福將香包,香料,還有一只三角鏤空獸爐取了過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福了一福,才道:“王爺,您的舊疾還需好生調(diào)理,光是靠著香料遠是不夠的,王爺還是放寬了心,少些思量為好?!?/br>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傳言蕭湛可能受過巨大的情傷,他又是個殺伐果決之人?!扒樯睢迸c“慧極”,這二者,他肯定都占齊了。 蕭湛臉上的淡笑凝住了,這世上還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已經(jīng)站在高位太久了,權(quán)勢與威望帶來的只有旁人規(guī)規(guī)矩矩的服從,從未有人提及過半句溫言熱語。 或許在旁人看來,他這樣的人是不需要關(guān)切的。 強者總是孤獨的,他一直堅信這一點。 蕭湛很快收斂神色,那股疑惑仍舊在心頭縈繞,沒記錯的話,顏如玉被抬入梁府的當(dāng)晚就自盡過一次,但次日醒來后,她仿佛突然想通了,再也沒有尋過死…… 蕭湛的視線一直縈繞在楚翹身上,他這人深沉,但并不沉悶,突然沒來由的道了一句,“梁夫人祖家在通州,可喜歡看話本?” 這幾年通州出了一個民間藝人,專會寫一些家長里短,男歡女愛的話本,楚翹當(dāng)皇太后那些年,時常會讓宮人出去購置一些回來。 楚翹雖然沒心沒肺,但她從不愚鈍,蕭湛這話是什么意思? 楚翹并不排除是蕭湛害了她,她知道朝中權(quán)臣皆有殺她的可能,畢竟她是站在炎帝這邊的,那時候正想著法子幫著炎帝奪回玉璽。 所以,攝政王一黨很有可能弄死她。 楚翹莞爾一笑,“家中是做香起家的,妾身自幼跟著母親學(xué)制香,還不曾看過話本,怎么?王爺感興趣?” 蕭湛似笑非笑,不再提及話本一事,他將話題拉到了他的舊疾上,“以梁夫人之見,本王是優(yōu)思過度所致的頭疾?和何種優(yōu)思?” 她又不是蕭湛肚里的蛔蟲,她哪里會曉得? 不對啊,蕭湛不是一個隨意扯話的人,他今日與她說了這些,究竟想干什么? 楚翹依舊裝傻,“妾身也不敢篤定,王爺少些cao勞,心中無念,加之服用湯藥,時日一長,頭疾定能康復(fù)。” 這時,蕭湛的嗓音突然降低了幾分,他眸光幽幽的看著楚翹,道:“心中無念?可本王如何能做到?本王心念著一人數(shù)年,怕是這輩子也難以放下。” 楚翹:“……”果然受過情傷??! 她雖看的話本子甚多,可她當(dāng)真不懂的,她從不明白世間男女因何會糾纏嗔癡,更不知男.女.情.愛因何會令人癡迷。 原來她以為嫁了皇帝表哥之后,她能像一個正常的姑娘家一樣體驗一回,可表哥沒有給她機會,就連交杯酒也沒喝上,表哥就突發(fā)癔癥猝死了。 楚翹身為婦道人家,這種事肯定不好相勸。 時下民風(fēng)雖算不得嚴(yán)謹(jǐn),但她也不能做出任何有違婦道的事出來,即便她急切的想要和離,也得小心謹(jǐn)慎。 楚翹尬笑了一聲,“王爺何不往前看呢,以王爺?shù)牟徘橄嗝才c地位,巴望著嫁王爺?shù)木┏琴F女如過江之卿,比比皆是?!?/br> 蕭湛來了興致,這樣勸說的方式,他也曾經(jīng)聽那人說過。 但他到底不敢直接試探,卻道:“梁夫人,本王知道你想與梁大人和離,本王其實可以幫你?!?/br> 他幽眸之中像藏著無底的深淵,叫人不敢直視。 楚翹的確視是想順利和離,但是……正如她此前所言,梁時是惡狼的話,蕭湛就是猛虎。 她為了躲惡狼?反而求助猛虎?結(jié)局不都是被吞了么?這有甚么區(qū)別? 她當(dāng)然不會這么傻!遂找準(zhǔn)了時機,轉(zhuǎn)移了話題。 楚翹端坐著,“王爺,妾身并非郎中,只是對岐黃之術(shù)略懂一二,對王爺?shù)膸椭⒑跗湮?,王爺若不還是令請名醫(yī)的好?!?/br> 蕭湛打斷了楚翹的話,“梁夫人過謙了,本王覺得梁夫人的香包很管用。” 在蕭湛意味不明的笑意中,楚翹啞然失語。 是以,二人都沉默了下來,楚翹堅決不提和離一事,也不可能暴露自己曾迷戀話本,隱約之中,她覺得蕭湛在試探她。 又或許是她多疑了。 蕭湛留了她吃了一盅羊乳,這才指派了婆子送她回府。 若是換做曾經(jīng),她肯定是不會畏懼任何人,可她如今身為梁夫人,竟然在外男家中待了近一個時辰?! 沒有和離之前,她怕是被先浸豬籠了! 果然,楚翹才回府沒有多久,梁時那頭就派人過來傳了話。來人是如風(fēng),楚翹也是認(rèn)得此人的,當(dāng)初梁時去隔壁楚家習(xí)武時,如風(fēng)與如影都會跟著一道學(xué)。 他二人雖是梁時的貼身隨從,但其實還不如梁時。 楚翹自知這回她無話可說,但她也是有苦難言,若非前陣子梁時不在府上,楚翹也用不著為了護著兩個哥兒,而欠了蕭湛的人情! 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梁家! 如此一想,楚翹理直氣壯的去見了梁時。 然而,梁時并沒有斥責(zé)她半句,卻遞了一本心經(jīng)過來,他那顆黑色的頭顱抬也沒投,只道:“再有幾日就是皇太后的忌日,這本經(jīng)書你拿回去抄了,三日后我要見到你的謄抄好的經(jīng)書!” 他是打算給皇太后燒經(jīng)書? 楚翹僵在原地,她活的時候,梁時贈她經(jīng)書,她這都死了,梁時怎么還想這樁事?! 楚翹隨意應(yīng)了一聲,抱著經(jīng)書離開了書房,她回到小院正要準(zhǔn)備開始謄抄,卻突然想起一事來。 梁時認(rèn)得她的字跡啊! 不行,她肯定不能自己抄,而且她這樣貪懶的人,若是將一本經(jīng)書統(tǒng)統(tǒng)抄下來,她會“飄飄欲仙”的! 正當(dāng)楚翹想法子命人謄抄時,她大驚失色,忙將府上可能出現(xiàn)她字跡的物件統(tǒng)統(tǒng)銷毀! 這一忙活就到了黃昏時分,楚翹半點不敢松懈,她思來想去,突然想來了此前為了賺錢,還寫過話本紙稿,那話本子就在梁時書房的一處架子上! “……!!!” 事不宜遲,她現(xiàn)在務(wù)必在梁時發(fā)現(xiàn)之前,先將話本毀了,否則以梁時心性,他一定能猜出她的身份。 在小院中踱了幾步,楚翹對阿福吩咐道:“去小廚房備一份糕點,我要去見二爺?!?/br> 阿福聞言,當(dāng)即就笑了,“夫人,您可算是想明白了,奴婢這就去?!?/br> 楚翹:“……”她的確是想明白了,要想在梁時眼皮子底下安然度過,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她知道自己一向行事大大咧咧,當(dāng)初有父兄和炎帝撐腰,但眼下她只能靠自己小心為上。 少頃,楚翹帶著阿福去了上房,她直接去了梁時的書房,卻見梁時與花木暖皆在。 他二人在場,她又該如何將話本拿走?幸好她機智,趁早察覺到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