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奶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把奪過笤帚，就去抓楊菲。

    楊菲尖叫一聲，躲到了周芬身后：“mama救命！”

    “媽，菲菲不是故意的?！敝芊疫B忙辯解：“算了吧，算了吧?！?/br>
    “閃開！”楊奶奶憤怒不已，從她掌家開始，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被氣的要死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打她，簡直是翻了個天了！

    楊奶奶也不顧周芬攔著，舉起笤帚就打，追的母女倆滿院子跑。

    楊薇躲在房間里，守著門，小心翼翼的看著戰(zhàn)局，她不得不感嘆，雖然奶奶不招人喜歡，但是戰(zhàn)斗力是真高啊，簡直是終極關(guān)卡的大boss。

    見楊奶奶停了下來，拄著笤帚喘氣，楊薇上去補刀：“奶奶，我聽說為了讓楊菲上學(xué)，mama找人借了不少的錢呢?！?/br>
    “什么，還借錢了！”楊奶奶立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她憤怒的尖叫一聲：“你們這倆敗家娘們，為了上學(xué)居然還借錢，你們找死??！”

    “娘，娘，我們也沒辦法！”周芬捂著亂七八糟的腦袋，著急的解釋：“菲菲到年紀(jì)了，該上學(xué)了呀，人家同齡的孩子都上學(xué)了，我們要是不上學(xué)跟不上的?！?/br>
    “放屁，楊薇就沒上學(xué)，你們?yōu)榱松蠈W(xué)居然還借錢，還要去鎮(zhèn)上，怎么著，是嫌我老了，要遠離我啊！”楊奶奶氣的臉紅脖子粗：“我這還沒走不動呢，要等我走不動了，你們還不把我扔出去。”

    “奶奶不會的，你別聽楊薇瞎說！”楊菲憤怒的瞪了楊薇一眼，恨不能沖過去把她抽筋剝皮。

    楊薇暗戳戳沖她做了個鬼臉，你不是要去上學(xué)嗎，有本事你去啊！敢借她mama的錢去上學(xué)，不吐出來，也得讓你扒層皮！

    “你們還干了什么，給我說！”楊奶奶氣死了，捂著胸口差點犯了心臟病。

    “我們……我們沒干什么啊?！敝芊叶汩W著楊奶奶的眼睛，不敢看她。

    “不說是吧，我今天就打死你們！”楊奶奶氣狠了，想她兒子賺錢不容易，她每個月給周芬減免，生怕他們過得不好了，她可倒好居然要把楊菲給弄到鎮(zhèn)里去，楊菲去了，接下來呢？接下來就是周芬，然后就是她兒子，這是要拋棄他們老兩口??！

    楊奶奶越想越生氣：“我打死你們……”

    “媽，媽，別，別，我說，我們就是給那校長送了點禮，沒干別的！”

    楊奶奶倒吸一口冷氣：“送禮？你們這是滋生貪污腐敗，是要坐牢的，哎呀，這日子沒法過了……”

    ☆、第12章錢拿出來

    夜色漆黑。

    房間里燈光昏黃，氣氛沉悶。

    一縷縷的煙從地上升起，在房間里飄蕩著。

    “咳咳?！睏顮敔斂人砸宦?，在地上磕了磕煙鍋：“說吧，到底怎么回事，把你媽氣成這樣?！?/br>
    床上，楊奶奶蓋著被子，配合的“哎喲喲，哎喲喲”的叫了兩聲。

    楊薇積極的給楊奶奶順氣：“奶奶，您別生氣?！?/br>
    垂著腦袋跪在地上的楊菲，一下就抬起頭瞪了過來，暗自磨牙，裝什么好心，要不是你告訴她，她能氣成這樣？想來想去楊菲就恨自己，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把楊薇按水里溺死，溺死了就沒這么多事了！

    “孩子就是想上學(xué)，村里這么大的孩子也都該上學(xué)了，上學(xué)也不是壞事啊?！睏顕鴦偣蛟诖差^，討好的笑著：“媽，您別生氣了?！?/br>
    楊奶奶哼了一聲，翻身不理他，顯然還在生氣。

    “媽，孩子學(xué)知識是好事啊，國家都支持呢，您怎么還攔著我們……”周芬溫溫柔柔的說，但是綿里藏針，把國家政策都搬出來了。

    楊薇垂著頭專心的給楊奶奶順氣，見楊奶奶氣的臉都黑了，暗道，周芬這是在作死，要說平時她拿捏楊奶奶的脈，那是一拿一個準(zhǔn)，這件事上她還真打錯了算盤。

    楊奶奶從一開始就沒認(rèn)為閨女是自家人，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閨女上學(xué)，她現(xiàn)在不止要讓楊菲上學(xué)，還借錢上學(xué)，甚至拿錢送禮，這在楊奶奶看來是什么？這就是把錢往河里丟，打水漂呢。

    所以，一聽這話就更加生氣了。

    啪——一聲脆響，在屋里傳開。

    “作死的玩意，拿我兒子的錢供著你們吃穿，還敢算計我們的錢，給別人送，我看你是守不住了，想出墻吧你！”

    “媽，您怎么能這樣說話！”楊國剛先不樂意了，周芬出墻，那不就是給他戴綠帽子嗎！

    “我的兒啊，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你看著倆娘倆把你當(dāng)自家人了嗎，借錢跟你商量了嗎？上學(xué)跟你商量了嗎？”

    楊國剛臉漲的通紅，一昂頭：“當(dāng)然……當(dāng)然商量了！”

    “我問你，跟誰借的錢，借了多少，在哪個學(xué)校里上學(xué)，找了誰，送了什么禮？”楊奶奶一頓搶白，楊國剛的腦袋漸漸的垂了下去，沒聲音了。

    楊奶奶更生氣了，捂著胸口說：“我就知道你笨，連個女人都看不住，你看看你屋里的，這都要翻了天了！”

    “娘，您別生氣，等回去了，我一定跟芬好好的合計合計。”

    “合計什么合計，我告訴你，想去鎮(zhèn)上上學(xué)，沒門！”楊奶奶瞪了一眼楊菲：“你一個小丫頭心還挺大，村都盛不下你了，你還想去鎮(zhèn)上，你去鎮(zhèn)上上學(xué)每天誰送你，誰接你，你走著去??？”

    楊菲嘟著嘴，手撫著自己的膝蓋：“反正不用您送?！?/br>
    “你說什么！”楊奶奶伸手就打，楊菲一躲，沒打著，反手就打在了楊國剛的腦袋上：“你個混賬小子，看看你教的什么玩意，這么大的姑娘了，連點禮貌都不懂，不知道什么叫孝順是吧，連我這個奶奶都鎮(zhèn)不住她了，我看她以后非翻了天去！”

    楊菲是真不服，想她帶著記憶回來，以后這世道什么樣，她比誰都清楚，憑什么奶奶就瞧不上她？她又憤怒又覺得自己乃是天之驕子，壓根不該受這樣的委屈，楊菲蹭的站了起來：“我就是要翻天，我以后就翻天給你看！”

    說完，轉(zhuǎn)身擦著淚跑了。

    楊爺爺坐在外屋的小板凳上抽煙，吧嗒吧嗒的，沒說話。

    房間里也有一瞬間的安靜，楊奶奶愣住了，渾身直哆嗦：“你看看，你們看看，你們這養(yǎng)的什么閨女，都敢跟我大喊大叫了，她要有本事翻天，你讓她別吃我家的飯，生了她養(yǎng)了她，還委屈了她！”

    楊國剛看楊奶奶氣的直哆嗦，也不敢再反對，小聲安慰：“娘，您先休息，我回去肯定教訓(xùn)她。”

    “教訓(xùn)她，給我揍她，簡直氣死我了?！?/br>
    周芬跪在一旁也不說話，就是眼淚汪汪的垂著頭。

    楊薇晃了晃楊奶奶的胳膊，楊奶奶一下坐了起來：“對了，那錢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借了錢，借的錢在哪呢！”

    周芬一下抬了頭：“娘，這錢是我們借的！”

    “你借的怎么了？都給我拿出來，兩個月沒往我這交錢了，我都沒跟你們計較，你們可倒好，又要借錢上學(xué)，你們借了錢還得起嗎？給我拿出來，明兒我就還回去！”

    “娘！”周芬一下急了：“楊菲愛學(xué)習(xí)，自己在家寫的拼音字母可好了，她上學(xué)肯定能學(xué)好，您為什么不讓她去啊！”

    “她寫的好是吧，那就在家學(xué)習(xí)，上什么鎮(zhèn)里！”楊奶奶一拍床：“楊國剛，讓你媳婦把錢拿出來，今天拿出來就算了，拿不出來有你好看！”

    楊國剛也生氣，其實他也不太想讓楊菲去上學(xué)，一個小丫頭片子，將來也是要嫁出去的，上學(xué)著什么急，等明年在村子里上學(xué)不是一樣的，干什么非急吼吼的去鎮(zhèn)上，還要上私立。

    私立又不比公立，那地方花錢多，說出去也沒面子，就像是用錢頂上去的，終究不是自己的真本事。

    楊奶奶一說，他就更生氣了，一推周芬：“把錢拿出來，你這敗家娘們！”

    周芬氣的不行，她和江菀說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錢給哄出來的，居然又要拿出來，怎么想怎么都覺得憋屈，她用力一搖頭：“我不！”

    “你這敗家娘們，居然借錢送她上學(xué)，你要瘋了吧！”楊國剛抓住周芬的手，從她的兜里一掏，拿出一個手絹包成的小布包。

    “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周芬著急了，那里面不止有借來的錢，還有她自己這些年攢著的錢，怎么能都被人拿走。

    她撲上去搶，可她怎么能和楊國剛這個大男人相提并論，還沒摸到手帕就被楊國剛用力的搡在了地上。

    “楊國剛！”

    “閉嘴，你個敗家娘們！”楊國剛將手帕往楊奶奶面前一遞：“媽，錢都在這了，您別生氣了?！?/br>
    楊奶奶喘著氣，翻了個白眼沒接。

    楊國剛打開手帕包，里面有整的有零的，粗略的數(shù)了數(shù)得有四五百塊錢：“娘，您別生氣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xùn)她們！”

    “楊國剛，你敢！”

    “媽，您拿著吧。”

    楊奶奶看到了錢，氣總算順了，長出一口氣：“哎，剛子啊，不是娘不愿意讓小菲上學(xué)，按理說也到了年紀(jì)了，這倆孩子都該去上學(xué)，但你看看那娘倆，就是倆敗家子，在哪上學(xué)不是上，干什么非跑到鎮(zhèn)上去上學(xué)，你又賺不到那么多錢，難道每個學(xué)期還去借錢？”

    楊國剛連連稱是，楊奶奶又?jǐn)?shù)落了他一通，這才讓他走了。

    “媽，那錢是我的！”周芬喊叫著，被楊國剛拉住了手臂，拖著往外面走去。

    外面?zhèn)鱽砹藯顕鴦偟穆曇簦骸敖o我滾回去，丟人現(xiàn)眼不，居然還花錢去私立上學(xué)，沒那個本事就別上學(xué)，你個敗家娘們，給我說說這錢都是問誰借的！”

    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楊薇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布包，里面至少有mama的三百塊錢。

    “奶奶，這里面有我mama的錢……”

    楊奶奶瞪了她一眼：“去去去，回去睡覺，小孩子管這么多干什么！”

    楊薇也不著急，吐吐舌頭，跳下床，趿拉著鞋跑了。

    她出門的時候，楊爺爺還坐在外屋抽煙，外屋里煙霧繚繞跟仙境似的。

    ☆、第13章一定讓你去上學(xué)

    晚班是從頭天晚上的十點，到第二天早上的六點，換班之后才能回來，如果接班的人有事，偶爾還會耽擱一些時間，再加上路上的時間，大約七點前就能到家。

    楊薇一晚上沒有安睡，雖然之前用了自殺式的方法把錢從周芬的手里弄了出來，可錢到了楊奶奶手里，比到周芬手里也好不到哪去，反正她肯定不會主動把錢拿出來的。

    現(xiàn)在，楊薇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將這些錢從楊奶奶的手里拿回來。

    楊奶奶比周芬嚴(yán)厲，但楊奶奶卻也是一家之長，對周芬來說她和江菀是兩家人，但是對于楊奶奶來說這一大家子都是一家人，所以從楊奶奶手里要錢比從周芬手里要稍微容易那么一點點，當(dāng)然，她需要想個合理的理由，必須讓楊奶奶非給不可。

    因心里有事，楊薇也睡不著，天蒙蒙亮就起來了。

    前世養(yǎng)成的習(xí)慣，每天都要慢跑一個小時。

    她洗了個臉悄悄的出了門。

    天蒙蒙亮，鄉(xiāng)間小路上還有未曾散去的霧，不大，只朦朧一片，恍若仙境，天還早，路上沒有什么人，她踩著剛長出芽兒的青草慢慢的跑，鼻尖呼吸的是清新的青草香，還有潺潺河流騰出的水汽，這里的味道真好聞，比二十年后的這里的味道要好聞多了。

    二十年后的這里空氣中滿是化學(xué)制劑的味道，二十年后的青草早已荒蕪，二十年后的這條河，早已變成了臭水溝，走過這里的人，紛紛掩鼻，滿是嫌棄。

    楊薇順著河流慢跑，偶爾能看到有魚從水面高高的躍起，在咚的一聲墜入水中蕩起無盡的漣漪。

    咚咚咚，小石塊在河面上跳躍著，打出一個個漣漪墜入水中。

    楊薇轉(zhuǎn)頭看去，正看到一個人站在水邊，在往河面丟石頭。

    霧氣浮動間，隱約能看到那是個高大的身影，比楊薇要高一個腦袋還要多，他站的極為挺拔，像是一棵小白楊。

    楊薇慢慢的跑過去，離得近了方才看清，那居然是個熟人——常斐然。

    常斐然自然也看到了她，依舊是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確認(rèn)了她是誰之后，他轉(zhuǎn)頭對著河面，繼續(xù)打水漂，他打水漂的姿勢很漂亮，身體微微的彎著，那是恰到好處的弧度，手腕一甩，小石頭片颼颼的飛了出去，啪啪啪一下直沖對岸而去。

    楊薇數(shù)了數(shù)，居然連續(xù)跳了七八次，她記得，她那個當(dāng)兵的叔叔（爸爸）也就能打成這樣。

    她伸出手鼓了兩下掌：“好厲害，你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