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撲哧一聲笑了：“你幫我準(zhǔn)備了一次嫁妝，將來嫁女兒時可算是有經(jīng)驗了！”

    蘭芝悠然向往：“我和阿郁說了，將來我們有了女兒，定要給她準(zhǔn)備得齊齊全全，房子宅子都有，讓男方如同入贅?！?/br>
    韓香綾笑了起來：“那你快些生女兒去呀！”

    蘭芝有些沮喪：“還在孝期呢，這些臭規(guī)矩真煩人，朝廷若是能改了才好?！?/br>
    人都是不容易滿足的。

    她有了阿犬，卻又盼著再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女兒不管是像她，還是像趙郁，應(yīng)該都是個可愛好看的小姑娘。

    韓香綾看著蘭芝笑——趙郁是要做皇帝的人，蘭芝只要愿意，將來總有法子改的。

    蘭芝也想通了，頓時笑了起來。

    商定好嫁妝，兩人又開始商議八月初一那日給慶嘉長公主的壽禮。

    蘭芝把自己訂好的禮單打開，讓韓香綾幫她看看。

    韓香綾道：“我聽說慶嘉長公主喜歡各種手串......”

    蘭芝笑吟吟指給她看：“我備的有紅寶石手串、珍珠手串、翡翠手串、藍(lán)寶石手串、沉香手串、水晶手串各兩串。”

    又道：“另外就是各種綾羅綢緞了，有大紅金壽字緞五匹，

    大紅金壽字綢五匹，各色閃緞五匹，各色堆花綾五匹?！?/br>
    韓香綾一一看了，道：“甚是喜慶齊全，可以了?！?/br>
    蘭芝見一切妥當(dāng)，也松了一口氣，起身在屋子里轉(zhuǎn)悠了一圈，道：“到了那日，白大太太，馮大奶奶，還有甄素和的夫人，都會先到郡王府，會合了咱們一起過去。”

    韓香綾還沒見過新任大理寺卿甄素和的夫人，聽了大感興趣：“甄大人生得那樣好，不知甄夫人怎樣！”

    蘭芝微笑：“甄夫人生得極美貌，八月初一那日她過來，你到時候瞧瞧就知道了！”

    韓香綾笑著答應(yīng)了下來。

    這日梁明月梁朗星姐妹倆去丞相府參加武應(yīng)文次女的生日宴，卻恰巧遇到了武應(yīng)文的幼子武旭深。

    梁明月見武旭深只是紅著臉偷偷打量自己，周圍武家的女孩們都是掩口笑，心里覺得有些怪異，趁著三道菜上罷，與梁朗星一起去后面換衣服勻臉，低聲問梁朗星：“方才那武旭深只顧看我，好不尷尬，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梁朗星倒是知道的。

    她看了看四周，見丫鬟們都是她和梁明月的貼身丫鬟，便湊近梁明月，輕輕道：“我倒是聽到了些風(fēng)聲，似乎家里正在為你和武旭深議親......”

    梁明月聽了，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她想做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誰耐煩做一個不知上進(jìn)的紈绔子弟的妻子！

    梁朗星見梁明月不像是開心的樣子，便輕聲寬慰她：“jiejie，武旭深生得還不錯，性子也好，懂得體貼姐妹，將來必能與jiejie琴瑟和諧?！?/br>
    梁明月瞥了梁朗星一眼，冷笑一聲，道：“他既然這么好，你去嫁他得了！”

    說罷，她不再理會梁朗星，在丫鬟的服侍下重新勻了臉，換了件正紅紗半臂，在丫鬟的簇?fù)硐鲁鋈チ恕?/br>
    梁朗星看著堂姐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也換了件海棠紅薄羅衫，帶著丫鬟出去了。

    她這jiejie，性子素來要強(qiáng)，什么都要掐尖，卻不知這世上的事情，有收獲就得有付出，哪里有不勞而獲的事。

    梁明月心里再不開心，面對著武家女兒們的時候還是春風(fēng)滿面其樂融融的。

    傍晚時分，梁明月與梁朗星回到了太師府，齊齊去內(nèi)院正房見梁太夫人，恰巧正有兩個管事mama在陪梁太夫人說閑話，梁大太太和梁三太太也都在，姐妹倆就沒有離開，也坐下在一邊陪著聽。

    這兩個管事mama先前都是梁太夫人的丫鬟，后來嫁給了府里的管事，如今兒子也都做了地方官，在外面也都是體面的老封君。

    其中一個夫家姓關(guān)，府里人都叫她關(guān)mama，正眉飛色舞講外面的事：“......大戶人家的嬰兒，貼身的衣服帕子被褥可都得小心了，千萬別隨便讓人碰。我兒子在戶部做官，戶部有一位主事年過三十還沒有兒子，后來夫人終于生了一個兒子，別的妾室自是眼饞，就有一個得寵的金姨娘，從外面尋了個得了天花死了的孩子用過的貼身小衣，買通了奶娘，給主事的兒子換上了，結(jié)果好好一個孩子，就染上天花沒了！”

    在座眾人都嘆息不已。

    梁太夫人連聲念著佛號。

    其實這樣的事情，大戶人家多了去了，只是都捂著不說出來罷了，就連梁太夫人這一生，也不是沒有做過類似的事。

    梁明月聽了，心里一動——她自己小時候是出過天花的，據(jù)說出過天花的人，就不會再得了......

    另一位黃mama道：“我也講一個吧！京城一戶武官家，有一個受寵的小妾生了個兒子，另外一個小妾?dú)獠环蓿宛B(yǎng)了一只雪獅子貓，然后天天偷偷用大紅肚兜裹了鮮rou逗這雪獅子貓，有一天這小兒子穿著紅肚兜在地氈上趴著玩，這雪獅子貓還以為是裹著紅肚兜的rou，一下子就撲了上去——哎，真慘??！”

    眾人皆嘆息起來。

    梁太夫人心道：這下手的小妾也太不謹(jǐn)慎了，怎么能用自己的貓呢，若是買通了對頭的貓來做這件事，就能不留痕跡一舉三得了。

    梁朗星忍不住道：“內(nèi)宅再爭斗，為何要對小孩子下手？稚兒何其無辜！”

    關(guān)mama笑了起來：“這都是前生的冤孽，只怪他沒投得一個好胎。”

    這時候丫鬟用托盤送上了幾盞新沏的茶，梁明月含笑接過一個素瓷蓋碗，抿了一口，心道：秦氏那崽子見了幾次，好像也穿過大紅錦衣......

    眾人散去，梁明月一向住在梁太夫人這里，自然是留了下來。

    梁太夫人坐了半日，有些累了，腿有些酸，就叫了丫鬟來捶背，卻被梁明月攔住了。

    梁明月上前給梁太夫人捶著腿，聊了幾句閑話，忽然開口道：“祖母，我和二妹今日去了丞相府，武家那幾個妮子，一直在我面前提武旭深，我不喜歡武旭深......”

    梁太夫人示意侍候的丫鬟們都退下去，這才低聲道：“你祖父去見端懿郡王，端懿郡王當(dāng)著你祖父的面，說你冒犯了郡王妃，不希望再看到你，你祖父這才想著另外給你議親的?！?/br>
    梁明月聽了，小臉漲得通紅，臉熱辣辣的，淚盈于眶：“祖母，定是秦氏這賤人在郡王面前說我壞話！”

    梁太夫人聽了，默然半晌，道：“你祖父如今的意思是要把你嫁入武家?！?/br>
    梁明月含著淚仰首看向梁太夫人：“祖母，那端懿郡王......先前祖父明明說讓我做端懿郡王妃的......”

    梁太夫人不忍心告訴梁明月如今梁啟宗打算把二房的孫女梁朗星送入郡王府，

    她想了想，道：“那時候端懿郡王毫不起眼，不過一個閑散郡王，誰知竟有竟日之勢，那秦氏倒是有眼光......”

    梁明月仰首看向梁太夫人，淚盈于睫輕輕道：“那秦氏若是死了呢？那叫趙臻的小崽子也死了呢？”

    她明明有機(jī)會進(jìn)端懿郡王府做側(cè)妃的，都是秦氏害她，她必須得報復(fù)。

    梁太夫人看著梁明月：“明月，你......有什么想法？”

    梁明月眨了眨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子滴了下來：“祖母，八月初一是慶嘉長公主的壽辰，公主府預(yù)備大宴賓客，長公主是端懿郡王的嫡親姑母，長公主的三個兒子又個個與端懿郡王交好，那秦氏為了巴結(jié)端懿郡王，一定會去公主府赴宴，對咱們來說，這可是個好機(jī)會?！?/br>
    梁太夫人沉吟良久，道：“既如此，咱們好好籌劃籌劃......”

    梁明月低聲道：“關(guān)mama今日說的那個戶部主事家的兒子，不是得了天花死了么，您叫關(guān)mama走一趟，想辦法把那小兒穿過的貼身衣物都拿來......”

    轉(zhuǎn)眼到了八月初一，一大早白大太太、馮大奶奶、馮姑娘和甄夫人就坐了馬車來到了郡王府，預(yù)備陪伴端懿郡王妃一起前往慶嘉長公主府參加壽宴。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這次阿犬在宮里住的時間確實有些長, 連趙郁都有些受不了了，于是親自出馬去延福宮接阿犬。

    慶和帝眼看著再也留不住阿犬了, 便抱著阿犬, 一疊聲地吩咐白文怡：“把阿犬的奶娘帶上, 還有那四個牧工！對了, 還有青衣衛(wèi)選送來的那兩個小子！”

    阿犬在宮里住了一段時間, 除了天天遛慶和帝，還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每日一早一晚要吃用酥油白糖熬的牛乳。

    他這次出宮, 跟著他回家的就有兩頭奶牛和四個專門養(yǎng)牛的太監(jiān)，另有兩個專門陪伴他的十二歲少年。

    這兩個少年全是青衣衛(wèi)培養(yǎng)出來的, 一個叫唐文, 一個叫唐辭。

    白文怡吩咐人去安排了。

    慶和帝抱著阿犬, 一直嘆氣，越看杵在一邊要接走阿犬的趙郁越不順眼：“唉, 阿郁, 你和秦氏快些再生一個吧, 別老是和朕搶阿犬了！”

    趙郁今日穿著件藏青交領(lǐng)袍子，腰圍白玉帶, 正立在一邊，聞言不由笑了, 眼睛彎彎, 小虎牙亮晶晶，霎是可愛：“皇伯父，我還在孝期呢！”

    倒是阿犬, 聽到皇爺爺提“秦氏”，知道是自己的娘親，忙掙著道：“娘！娘！”

    慶和帝知道阿犬這是想他娘親了，便吩咐一邊侍候的女官：“把那匣子明珠和那匣子寶石拿過來，賜給端懿郡王妃?！?/br>
    趙郁在一邊聽了，頓時笑了起來，拱手行禮：“多謝皇伯父！”

    趙郁抱了阿犬離開，慶和帝親自去送。

    阿犬趴在爹爹肩頭，對著皇爺爺擺了擺手，然后便攬著爹爹的脖頸，只顧和爹爹說話。

    慶和帝眼睜睜看著趙郁和阿犬這對沒心沒肺父子倆就這樣毫無離情別緒揚(yáng)長而去，心里真是難受，立在那里看了良久。

    白文怡見了，低聲勸解道：“陛下，端懿郡王和小公子就是這樣灑脫的性子，這是做大事的人才有的真性情。如今距離九月初九重陽節(jié)不遠(yuǎn)了，到時候您再把阿犬小公子接進(jìn)宮里吧！”

    慶和帝一聽，點(diǎn)了點(diǎn)頭，悵然道：“重陽節(jié)倒是一個好理由，只是朕要一個多月見不著阿犬了......”

    阿犬還沒到家，跟他的兩個伴當(dāng)、四個養(yǎng)牛太監(jiān)和兩頭奶牛倒是先到了。

    恰好月光湖東邊有一大片草地，原先是阿犬和奶哥哥阿青散步玩耍的地方，蘭芝讓四個管奶牛的太監(jiān)看了看，得知這草正是上好的牧草，便把四個太監(jiān)安排在了草地旁的木屋居住，又吩咐人在木屋旁修牛棚，好讓兩頭奶牛住了進(jìn)去，每日擠了牛乳讓阿犬吃。

    至于那兩個慶和帝盡心挑選出來陪伴阿犬的伴當(dāng)唐文和唐辭，蘭芝則把他們安頓在了內(nèi)書房后面的小院里——葡萄架后面正好有三間房，原本是趙郁為阿犬讀書準(zhǔn)備的小書房，如今阿犬還小，正好讓阿犬的這兩個親隨住進(jìn)去，每日來后院接阿犬過去就是了。

    忙完這些，蘭芝便在正房里殷殷期盼。

    阿犬一進(jìn)門，她就上前抱了起來，先親了好幾下。

    阿犬也想娘親了，抱著娘親親了又親，依偎在娘親懷里撒嬌。

    這時候蜀芳用酥油白糖熬好了牛乳，用水晶盞盛了送了過來。

    趙郁端起水晶盞看了看，卻見白瀲瀲鵝脂一般酥油飄浮在盞內(nèi)，散發(fā)著香甜的奶香，摸了摸盞身，發(fā)現(xiàn)溫度適當(dāng)，他還是不放心，便倒出了一些嘗了嘗，覺得香甜可口，溫度適當(dāng)，便抱了阿犬過來，要親自喂阿犬喝牛乳。

    阿犬喝了一盞，還有些不夠，雙手捧著水晶盞，大眼睛忽閃忽閃，奶聲奶氣：“爹爹，阿犬還喝！”

    趙郁：“......咦？阿犬你會說句子了？”

    他看向一邊的蘭芝：“蘭芝，阿犬會說句子了！”

    阿犬瞇著眼睛得意洋洋笑。

    這些時候在宮里，皇爺爺一直在教他說話。

    蘭芝從托盤里又拿了一盞，小心地遞給了阿犬。

    阿犬喝了幾口之后，實在是喝不下了，便笑瞇瞇把水晶盞送到爹爹嘴邊，非要喂爹爹喝：“爹爹，喝！”

    趙郁被兒子的孝順感動了，就著阿犬的手，一口一口把剩余的牛乳全喝了。

    阿犬把空水晶盞遞給了娘親，得意地對著娘親眨了眨眼睛。

    蘭芝：“......”

    阿犬這孩子可真是人小鬼大。

    她忍住笑問趙郁：“阿郁，阿犬給你喝的牛乳是什么味道呀？”

    趙郁想了想，老老實實道：“好像挺甜的。阿犬這孩子還真孝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