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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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是孟溪親自交給他的,據(jù)說一旦入喉,無藥可救。 酒壺是特制的金壺,把手處自有機關,輕輕一撥,倒出來的就是無毒的酒,再輕輕一撥,倒出來的就是攙有劇毒的酒。 趙郁眼波流轉,看了看心不在焉端著酒盞仰首飲下的趙翎,再看看正滿是慈愛看著自己的福王,作勢欲飲,忽然又收了回來,稚氣一笑,閃電般伸手把福王手里的赤金蓮花盞奪了過來,而把自己手里的赤金蓮花盞塞到了福王手里,口中道:“父王,您的酒盞里飛了一個小蟲子進去,您就飲兒子這盞吧!” 他說著話,端起手中福王的酒盞,伸手倒在了樓下的運河里。 福王:“......” 他也反應很快,含笑道:“阿郁真孝順!” 福王作勢欲飲,手卻一歪,酒盞里的酒液瞬間傾倒在了地上——地上鋪著大紅地氈,碧青色的酒液落到大紅地氈上,并沒有立即滲進去,沾上酒液的那處大紅地氈,瞬間變成了黑色。 福王若無其事地抬起皂靴踩了上去,把那點痕跡嚴嚴實實遮住了。 趙郁似乎沒有看到一般,把酒盞放在了那送酒小廝手中的托盤上,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送酒小廝的顫抖。 他瞇了瞇眼,若無其事看向福王。 趙翎這時候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了,正要說話,卻被福王打斷了。 福王又指著一艘正從北駛來的大船道:“看,這樣的巨船,也就咱們大周有了!” 趙郁盯著那艘從北而來的大船。 大船越來越近,五層的船樓,每一層都有層層疊疊的紅漆雕窗。 趙郁的眼睛忽然瞇了起來,一直盯著第三層最中間的那個紅漆雕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福王也在看那艘大船,眼神格外的慈祥,絮絮道:“阿郁,阿翎,你們都大了,孤也覺得自己老了,該好好歇歇了,孤準備造一座這樣的大船,以后泛舟海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月臺這么大,他穿的是青色錦袍,世子趙翎穿的是絳色紗袍,只有趙郁穿的是月白紗袍,腰圍玄玉帶,目標明顯得很。 趙郁整個人緊繃著,臉上還留著些方才笑容的遺跡,可是整個人緊繃著,如同狂風驟雨中的孤峰,又如即將離弦激射而出的箭。 在福王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中,趙郁清晰地看到那個窗口被人輕輕推開,片刻之后,他看到了玄鐵在陽光照耀下瞬間的閃光, 幾道弩=箭閃電般激射而出,對著月臺上的趙郁而來! 趙翎也發(fā)現(xiàn)了,他原本心事重重踱到了月臺的那一端,看到這一幕,當即厲聲道:“閃開,阿郁!閃開!” 趙郁在弩=箭射出的同時做出了反應,他一把抱住了福王,口中高呼著:“父王——” 福王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趙郁拖著向后摔了下去,“咚”的一聲,福王嚴嚴實實摔在了地上,而且把趙郁給遮在了身后。 在福王摔倒的同時,“嗖嗖嗖”破空之聲迅疾而至,“梆梆梆”三聲巨響,三枚黑色弩=箭射在了月臺的木質板壁上,深深地嵌了進去,只留尾部猶在微微顫動。 趙翎反應極快,正要吩咐人去堵截那艘船,卻見有人大步從人群中走了過來,那人一邊走一邊搭箭引弓,待他幾步走到月臺前,三支羽箭激射而出,破空而去,直奔第三層最中間的那個紅漆雕窗,一聲慘叫猛地響起。 那人生得極好,面如傅粉,唇若抹朱,眼若流星,虎體猿臂,他抬了抬手,又是連環(huán)三箭射出,大船上又是兩聲慘叫同時響起。 整座聽風樓靜了一瞬,緊接著就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有人認出了這個年輕美男子正是魯州守備林蔭,正要說出,卻見運河河面上有三艘大船忽然駛了過來,一字排開,擋住了那巨船的去路——三艘大船上旗幟在風中呼啦啦作響,旗幟上“魯州守備林”五個燙金大字時隱時現(xiàn)。 大周只有魯州守備林蔭手下有水師,這下那些沒認出林蔭的人也明白,原來魯州守備林蔭來京城了。 三樓人群中有人趁亂悄悄往前擠,很快就擠到了月臺邊緣,對準地下倒的趙郁正要下手,卻發(fā)現(xiàn)不對——福王擋在趙郁前方,一時根本沒法下手。 殺手唯一遲疑,察覺到有些不對,抬手不顧一切朝著福王和趙郁同時射出臂弩,誰知雙手手腕瞬間被身后之人捏住,猛地抬向上方,只聽“梆梆邦”三聲巨響,三支□□斜飛向上,直接射入了上方的彩繪屋檐內(nèi)。 擒住他雙手的人正是做小廝打扮的孫秋。 孫秋抿嘴一笑,雙手齊齊用力,那殺手悶哼一聲,雙手手腕活生生被當場折斷。 趙郁在看到控制住殺手的孫秋的時候,知道危機已經(jīng)過去了,忙推開身前的福王,一骨碌爬了起來,然后單膝跪地,用力搖撼著依舊倒在地上的福王:“父王,您怎么了?父王!父王——” 福王睜開了眼睛:“孤......沒死——” 他只是被趙郁拖著摔倒在地的時候,腰似乎受傷了,這會兒疼得不會動了。 福王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平常難得動彈,一旦受傷,就特別嚴重,整個人已經(jīng)不能動了。 林文懷帶著一群全副武裝的青衣衛(wèi)走了過來,沉聲道:“福王遇刺,速速封鎖運河別業(yè),絕不走脫一個!” 青衣衛(wèi)齊齊答了聲“是”,即刻散開。 福王被趙郁硬生生扶了起來,疼得滿臉是汗,聽到林文懷的話,更是心虛,臉色蠟黃,顫聲道:“本王......本王無事,不要大張旗鼓,傷了各位貴賓的體面......” 林文懷走了過來,見趙郁和趙翎兄弟正試著攙扶著福王起來,便一臉體貼,高聲向眾人說道:“王爺明明受了傷,還這么體恤咱們大家,咱們大家哪能辜負了王爺如此厚愛,為了早些擒住幕后主使,這點不便咱們大家還是能忍著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能在三樓的男客,自然是朝中重臣和頂級貴族,自然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哪里會多說,都打了個哈哈,表示了同意。 蘭芝與韓香綾、文氏和馮琳聊了一陣子,覺得這里有些過于陰涼,幾個人便沿著運河邊的楊柳小徑散步說話。 距離聽風樓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蘭芝聽到了前面?zhèn)鱽響K叫聲驚呼聲,頓時心里咯噔一聲,一顆心似沉入無邊深淵,當即拎著裙擺就往聽風樓奔去——別是阿郁出事了! 蘭芝一直堅持在看朝廷的邸報,知道趙郁這些日子在忙什么。 大周就像一個看著紅光滿面的病人,瞧著氣色很好,其實只是虛胖,身體各處都是膿瘡,有的已經(jīng)發(fā)作了出來,又紅又腫,有的卻一點跡象都沒有,可是你若是摁上去,會發(fā)現(xiàn)那個地方是硬的,毒瘡就隱藏在肌膚之下。 趙郁拿了銀刀,要把這些明的暗的膿瘡挖出來,敷上藥療治,勢必會觸及毒瘡,也就是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那些人就像膿瘡里的毒膿,又像大周身體上肥大的吸血水蛭,他們從這個身體上得到了太多,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失去已經(jīng)得到的好處的。 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他們會狗急跳墻圖窮匕見。 從趙郁開始改革兵部的那天起,趙郁就把他自己置于了最危險的境地。 韓香綾當即也追了過去。 文氏和馮琳愣在了那里。 馮琳看了看已經(jīng)沖到聽風樓前的蘭芝,低聲道:“嫂嫂,我也去看看!” 文氏點了點頭:“我也去!” 馮家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她是馮家的一員,自然也要緊緊追隨郡王妃。 丫鬟們也都跟著過去了。 聽風樓的樓梯是在外面的,把守樓門的王府侍衛(wèi)已經(jīng)換成了青衣衛(wèi)的人。 青衣衛(wèi)認出了端懿郡王妃,遲疑了一下,這時候韓香綾已經(jīng)追上來了,大聲道:“郡王妃,我陪你!” 青衣衛(wèi)自是認識韓香綾,忙閃在一邊,放端懿郡王妃和韓香綾等人過去。 蘭芝顧不得多說,拉了韓香綾就沖上了木質樓梯,直奔三樓——她知道趙郁是在三樓。 剛沖到二樓,蘭芝迎面就看到了背著福王從樓梯拐角處過來的趙郁,見趙郁一切如常,她這才松了一口氣,雙腿也有些發(fā)軟,身子靠著木梯的扶手,叫了聲“阿郁”。 趙郁一見蘭芝,當即把背上的福王轉移給了趙翎:“哥,我的腳剛才好像扭住了,咝,好疼,你背父王吧!” 趙翎這會兒已經(jīng)明白剛才三樓發(fā)生的那一連串事件,其實是針對趙郁進行的刺殺,心情相當復雜。 他“嗯”了一聲,接過福王,背在背上,在小廝的攙扶下下樓去了。 趙郁故意一瘸一拐走上前,可憐兮兮看著蘭芝:“蘭芝,你攙扶著我下樓吧!”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終于滿11000了,各位讀者小親親,好愛你們喲~ 本章送出216個紅包,下一章送出福利番外,各位想看什么番外呀? ☆、第一百一十八章 蘭芝看著趙郁, 見他還有心跟自己撒嬌,便知他的確無事, 一顆心這才穩(wěn)了下來, 伸手握住趙郁的手, 道:“走吧!” 趙郁身子倚著她, 輕聲撒嬌:“蘭芝, 你扶著我,好不好?”、 蘭芝瞅了他一眼, 直接走到趙郁身前,然后道:“走吧, 我背你!” 她以前試過, 她能把趙郁打橫抱起來, 更不用說背了。 趙郁:“......” 這時候樓上樓下全是看熱鬧的人,無數(shù)雙眼睛都在看趙郁, 心中都嘀咕著:端懿郡王究竟受了多大的傷啊, 他那嬌怯怯的郡王妃居然要背他? 趙郁一時騎虎難下, 正要開口拒絕,蘭芝卻低聲道:“阿郁, 你可是受了傷??!” 她扭頭看了趙郁一眼,眼中滿是狡黠和淘氣, 聲音低低的:“阿郁, 既然要演戲,那就認真演吧,敬業(yè)一些!” 趙郁:“......” 蘭芝不再多說, 攬著趙郁,讓趙郁趴在她背上,雙手往后攬著趙郁的長腿,一步一步穩(wěn)穩(wěn)地向下走去。 韓香綾在一邊微笑起來,抬眼看了一下立在三樓看她的林文懷,心道:晚上我也試一試,看能不能把林文懷給抱起來! 文氏和馮琳剛追了過來,正站在樓梯口喘息,見狀也都呆住了。 看著蘭芝穩(wěn)穩(wěn)地背著身材高挑的端懿郡王下了樓梯,文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真的揉了揉眼睛。 馮琳則是瞪圓了眼睛——蘭芝可真厲害呀! 她抬眼看向隨著端懿郡王下來的林蔭,發(fā)現(xiàn)林蔭也在看她,小臉一紅,不由自主低下頭去。 馮琳和林蔭是自幼訂下的娃娃親,林蔭整整比她大了十歲,又位高權重,她一直有些怕林蔭,既喜歡又害怕的那種...... 二樓三樓的高官貴族,一樓的普通官員,以及聽到風聲齊齊過來的女眷,都眼神復雜地看著身材苗條體態(tài)嬌柔的端懿郡王妃秦氏背著身材高挑的端懿郡王一步步穩(wěn)穩(wěn)下了樓梯。 男客心中在想:這端懿郡王妃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啊,輕而易舉就把端懿郡王給背了起來,怪不得端懿郡王要把她扶正,她這樣彪悍,說不定在家還揍端懿郡王呢! 女眷心中想的是:這端懿郡王妃力氣這樣大,以后輕易可不要惹她,免得被她揍了一頓,又沒法說理——聽說端懿郡王是出了名的愛妻護短! 到了一樓,孫冬已經(jīng)帶著人抬了頂轎子過來了。 蘭芝對著文氏和馮琳微一頷首,背著趙郁上了轎子,把趙郁放下,自己挨著趙郁坐了下來。 待轎簾垂下,轎子抬起開始移動,蘭芝這才低聲問趙郁:“阿郁,你真的沒受傷?” 趙郁一臉得意洋洋,聲音卻放得很輕:“我真的沒受傷,不過父王......這下子要好久不能動彈了!” 他把福王拽到在地時用的力氣很大,下手也很重,估計福王雖然死不了,卻也得臥病在床一段時間了。 福王是他的父王,趙郁盼著福王以一種活著卻難受的狀態(tài)活著。 福王不能死,因為他不愿意再接著守孝了,單是他母妃的孝已經(jīng)守得他煩躁無比,連孩子都不能和蘭芝生。 若是再疊加上福王的孝,那他和蘭芝這五六年不用做別的事了,單是守孝了。 蘭芝又細細問了聽風樓里的情況,得知趙郁須臾之間總共經(jīng)歷了三次暗殺刺殺,不禁吸了一口氣,道:“以后可千萬要小心啊!” 趙郁把蘭芝攬在懷里,低聲道:“我曉得?!?/br> 前世他也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暗殺,早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