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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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薄薄地在臉上涂抹了一層潤膚的香脂,然后又拿了她娘的水粉,細細地在臉上脖子上敷了一層,對鏡照了照,覺得臉確實顯得蒼白了,這才拿起描眉的炭筆,略微描了描,然后又用手指頭蘸了些深紅香膏,在嘴唇上略略暈了些,又在唇上薄薄抹了些粉,然后蹙著眉做出病懨懨的神情看向簡貞英,拖著聲音有氣無力道:“貞英jiejie,我心口好疼呀……” 簡貞英:“……” 看著像病西施一般的蘭芝,她簡直是目瞪口呆——蘭芝是明媚鮮艷那種長相,一看就康健得很,如今一番裝扮,再看時居然真的像是得了心疼病一般! 簡貞英歡喜之極,一把抱住了秦蘭芝:“蘭芝,你這個法子實在是太好了,我這就回去試試!” 她家和周家說好的,明日周家的媒人就要上門了,她可真的要抓緊時間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若是再不cao心,那可真是活該了! 秦蘭芝知道簡貞英如今情勢危機,也不留她,起身送她出去。 一行人走到大門內(nèi),翡翠剛打開大門,就驚叫了一聲:“郡……郡王……” 聽到那聲“郡王“,秦蘭芝瞬間只覺頭皮發(fā)麻汗毛豎起,呆呆地看了過去,卻見門外正立著一個穿著藏青騎裝的清俊高挑少年,不是趙郁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略微短小了些,明日多更吧! ☆、第十四章 在看到秦蘭芝的那一瞬間,趙郁大腦忽然變得一片空白,原先想好的要說的話忘得干干凈凈,只是立在那里看著秦蘭芝。 簡貞英與秦蘭芝一起出來,聽到翡翠叫“郡王”,忙也看了過去,卻見門外立著一個目如寒星鼻梁高挺的清俊少年,身材修長高挑,約莫十六七歲年紀,只是瞧著神情有些冷峻,心里不由有些怕。 她往前看了看,卻見幾個青衣小廝正牽著馬立在后面,便猜到眼前這位清俊少年便是福王府的端懿郡王——宛州城里只有端懿郡王一位郡王,倒也好認得很! 簡貞英悄悄覷了一邊的蘭芝一眼,見她只是呆看著端懿郡王,忙拉了拉秦蘭芝的衣袖,輕輕道:“蘭芝——” 秦蘭芝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停止流動,雙耳嗡嗡作響,只是怔怔看著趙郁。 她的視線,穿越八年歲月,透過眼前這個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看到了前世那個逐漸變得沉默、無情和冷血的新帝,全身的血漸漸變得冰冷起來。 秦蘭芝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藏在衣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然后抬眼含笑看向簡貞英,聲音溫和:“貞英jiejie,你先回去忙你的事情吧!” 簡貞英當真是有些害怕這位端懿郡王,見秦蘭芝的眼睛看著很平靜,她忙屈膝行了個禮,然后匆匆離開了。 秦蘭芝目送簡貞英離開,這才看向趙郁。 秦蘭芝和她那個女伴說話的時候,趙郁一直在看秦蘭芝,發(fā)現(xiàn)不過二十日不見,她似乎瘦了一些,臉色蒼白,眉尖若蹙,唇色淺淡,下巴也比先前尖俏了,瞧著很是病弱,再也沒了先前的康健明媚,心里說不出的憐惜,便道:“你......病了么?” 他不過離開了二十日,秦氏就相思成病了? 她可真是喜歡我呀! 趙郁心里滿是憐惜,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只是溫柔地看著秦蘭芝。 聞言,秦蘭芝愣了一瞬,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方才教簡貞英化病妝,還沒來得及卸妝就出來了——她心中很快有了主意,竭力調(diào)動自己的表情,做出怯弱不勝的模樣來,右手捏著帕子放在自己心口處:“郡王,您......您怎么來了?” 趙郁剛要開口,忽然想起什么,扭頭看了看身后跟著的知書知禮等人,這才想起自己如今正站在秦家門口,這里人多眼雜,怕是不太適宜說話,便低聲道:“進去說吧!” 他給知書使了個眼色。 知書會意,忙把馬背上褡褳里的玄緞包袱取了出來,小跑上前,雙手奉給了趙郁。 秦蘭芝心懷鬼胎,見翡翠立在一邊嚇得臉都白了,一聲不敢吭,便答了聲“是”,引著趙郁往院子里走。 她剛走了兩步,察覺到自己步履過于穩(wěn)健,似乎不夠嬌弱,便放慢步伐,做出怯弱不勝之態(tài),弱柳扶風之姿,慢慢悠悠引著趙郁往前走。 趙郁納了秦蘭芝一年多,卻還是第一次來秦家,他腿長腳長,原本走路都是大步流星,此時為了適應秦蘭芝,便盡量放慢腳步,慢悠悠走著,一邊走一邊看著秦家院子的景致。 秦家的院子里種了不少花木,雖是仲秋,卻依舊蒼翠蔥蘢。 甬道上鋪著青磚,清掃得干干凈凈。 院子里大概種有桂樹,空氣中氤氳著桂花特有的甜香,很是好聞。 走到了一樓明間外面,秦蘭芝腳步微微滯了滯,卻徑直引著趙郁向東上了二樓——她怕她爹娘乍一回來,到時候一時不慎露了馬腳。 趙郁剛開始還不覺,待上了樓梯,走到轉(zhuǎn)角處,抬眼看到了二樓東暗間窗子上掛的淡紫紗簾,他這才意識到秦蘭芝帶著他來到了她的閨房。 他和秦蘭芝在一起一年多,彼此是對方最親密的人,他卻還沒來過秦蘭芝的閨房...... 想到自己即將踏進秦蘭芝的閨房,趙郁心跳不已有些快,都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他忍不住偷偷瞅了秦蘭芝一眼。 誰知秦蘭芝心虛,再加上前世趙郁的積威,她心中正有些惴惴,也偷偷看向趙郁。 兩人四目相對,瞬間就都移開了視線。 趙郁臉熱辣辣的,心臟怦怦直跳。 秦蘭芝則被嚇了一跳,還以為趙郁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前世到了登基前,趙郁已經(jīng)城府極深,在他面前,她似乎就像個透明人。 趙郁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她就要惴惴半日。 秦蘭芝身子有些僵硬,掀開了房門上的青竹門簾,聲音微顫:“郡王,請進來說話吧......” 趙郁彎腰進了房門,停住腳步立在那里,好奇地打量著秦蘭芝的閨房。 秦蘭芝的閨房與他想象中不一樣。 在王府內(nèi)她的屋子簡簡單單的,全是些黑白藍這樣的色調(diào),沒什么脂粉氣,趙郁一直以為她喜歡,現(xiàn)在看她的閨房,他才發(fā)現(xiàn)秦蘭芝喜歡那些小姑娘喜歡的顏色和擺件,而且妝臺前擺著不少瓶瓶罐罐,還擺著一個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枝正盛開的金桂。 趙郁不禁有些疑惑,不過他很快就自己找到了答案——秦氏還真喜歡我啊,她明明喜歡這樣的屋子,可是她在王府的屋子卻完全是按照我的喜好來的呀! 秦蘭芝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一邊走一邊想著心思,慢慢走到窗前長榻前,這才看向趙郁,低眉順眼道:“郡王,請坐!” 趙郁把手里的包袱放在了小炕桌上,在榻上坐了下來。 待趙郁坐下,秦蘭芝慢慢走了出去,低聲吩咐小尾巴般悄悄跟上來的翡翠:“你去下面讓萬兒燒水,沏兩盞茶送上來,我爹娘若是回來,讓他們不必上來!” 翡翠臉色蒼白神情惴惴,受驚小兔子般連連點頭:“姑娘,您放心吧,我這就下去安排!” 她生怕郡王發(fā)怒,蘭芝會受到傷害,因此雖然害怕,卻依舊鼓起勇氣跟了上來。 趙郁見秦蘭芝心事重重走了過來,規(guī)規(guī)矩矩立在一邊,臉色蒼白,身子單薄,纖腰一束,瞧著甚是可憐,便柔聲道:“你身子不好,坐下說話吧!” 秦蘭芝一言不發(fā),斜簽著身子隔著小炕桌在長榻上坐了下來,卻依舊不看趙郁。 屋子里一時有些靜,窗外不遠處梅溪河的水聲隱隱約約,趙郁甚至能聽到屋子里秦蘭芝的呼吸聲。 他輕咳了一聲,寒星般的眼睛看向秦蘭芝:“你身子哪里不爽快?” 又急急道:“這市井之間能有什么良醫(yī),你今日就跟我回去吧,王府里的何大夫是我母妃從京城請來的,醫(yī)術頗為高明,讓他給你看看脈息吧!” 他擔心秦蘭芝,還沒回王府就直接到了秦蘭芝娘家,打算直接接了秦蘭芝回去。 秦蘭芝垂下眼簾,捏緊手里的帕子,低低道:“那日我冒犯了郡王您,側(cè)妃命人把我喚了去,說是要罰我,我嚇得差點暈過去,就向側(cè)妃請罪,離了王府了?!?/br> 趙郁:“......” 他怎么聽不懂秦蘭芝的話了? 秦蘭芝半日沒聽到趙郁的回應,抬頭看向趙郁,見他面無表情坐在那里,心里不由更怕了。 可是她是死過一次的人,知道自己若是留在王府,還會像前世一樣沒命,因此秦蘭芝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直視著趙郁的眼睛,聲音低而堅定:“郡王,側(cè)妃叫了官媒,給了我出府文書,上面蓋了州衙的官印——如今我已經(jīng)不是福王府的人了。從此以后,我婚嫁自由,與您無干?!?/br> 秦蘭芝一向干脆,與其這樣吊著趙郁,黏黏糊糊地曖昧著,不如把事實說出來。 趙郁性子何等高傲,他絕對不會糾纏。 從此一刀兩斷,各自安好! 趙郁何等聰明,如何會聽不懂秦蘭芝的話? 他只覺得胸口似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半天才找回呼吸,可是呼吸刺痛,如無數(shù)牛毛細針扎在肺里,密密的刺痛瞬間蔓延開來。 趙郁的鼻梁也似被人擊中,就像習武時兄弟間喂招不小心碰到一般,先是一陣酸疼,接著眼淚就泉水般涌了出來。 他背脊挺直坐在那里,怔怔看著秦蘭芝,發(fā)現(xiàn)她膚光勝雪,雙目盈盈,神情堅定,一臉決絕,分明冷酷之極。 趙郁移開視線,不肯再看秦蘭芝。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就太丟人了! 男子漢大丈夫,被自己的女人明明白白厭棄了,難道還要哭哭啼啼挽留么? 趙郁用力抹了一把臉,啞聲道:“好!” 他起身就走。 秦蘭芝見他忘了帶小炕桌上的那個玄緞包袱,忙拿起來追了過去:“郡王,您的包袱!” 趙郁腳步不停:“是給你的禮物......你若是厭惡,扔了就是!” 說罷,他掀開青竹門簾,急急走了出去。 秦蘭芝抱著沉甸甸的包袱站在那里,眼睜睜看著青竹門簾揚起又落下。 趙郁下樓的腳步聲又急又響,越來越遠,很快就聽不到了。 秦蘭芝知道自己該開心的——趙郁那樣的高傲,以后他再也不會回頭了,她終于自由了??! 她翹起嘴角想笑,可是臉頰癢癢的。 秦蘭芝抬手一摸,發(fā)現(xiàn)濕漉漉的,原來是淚?。?/br> 淚水流到嘴角,她嘗了嘗——又苦又咸! 秦蘭芝知道自己該笑的,可是笑了一半,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淚流滿面。 她抱著包袱蹲下身子,無聲地哭了起來。 對趙郁來說,她不過是個陪=睡了一年多的侍妾,也許會一時不舍,可是那一絲情意很快就會煙消云散。 可對她來說,趙郁是她同甘共苦耳鬢廝磨朝夕相伴了八年的良人,她和趙郁一起經(jīng)歷過那么多苦難,可是不管前生還是今世,她和他卻都無法一起走到最后......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求收藏求評論求灌溉~(づ ̄3 ̄)づ╭?~ ☆、第十五章 翡翠搬了張小凳子坐在二樓欄桿內(nèi),透過刷了一遍桐油的白楊木欄桿,呆看著庭院里梧桐樹綠意盎然的樹冠。 屋子里隱隱傳來秦蘭芝壓抑的哭聲。 翡翠低下頭,拭去順著眼尾流下來的眼淚。 蘭芝難過,她也難過,可是翡翠知道,蘭芝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對的。 翡翠跟著蘭芝多年,知道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