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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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蘭芝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一抬頭卻看到許江天從裕和堂內(nèi)走了出來,不由一愣。 許江天一眼看到了秦二嫂和秦蘭芝,又驚又喜,忙上前唱了個喏:“見過干娘、jiejie!” 秦二嫂笑著問道:“你這小廝來這里做什么?” 許江天往后看了一眼,輕聲道:“我是陪世子過來的......” 秦蘭芝一聽,忙拉著秦二嫂低聲道:“娘,我認識世子,彼此撞見不好,咱們等一會兒再過來吧!” 恰在此時,一個穿著月白道袍布鞋凈襪做書生打扮的青年從裕和堂里走了出來,鳳眼朱唇,身材高挑,手里搖著灑金川扇,舉止灑然,正是福王世子趙翎! 趙翎看到秦蘭芝,也是一愣,鳳眼閃過一絲疑惑:秦氏怎么在這里? 他停下腳步,打量了秦蘭芝一番。 趙郁剛?cè)ゾ┏牵@秦氏就在外面出現(xiàn),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蘭芝斂眉垂目,大大方方屈膝行了個禮,然后看了秦二嫂一眼,娘倆一起進了裕和堂。 翡翠也跟了進去。 趙翎略一思索,抬腿離開了。 許江天落后半步跟著他。 走了一段距離之后,趙翎開口問許江天:“你認識端懿郡王房里的秦姨娘?” 許江天答了聲“是”,解釋道:“啟稟世子,秦姨娘是屬下干爹干娘的女兒,屬下的jiejie。” 趙翎腳步不停:“她怎么......在外面?”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得很,趙郁雖然既虛偽又心機重,卻還挺稀罕這個秦氏,怎么可能把秦氏放出來? 許江天恭謹?shù)溃骸胺A世子,屬下的jiejie犯了錯,觸怒了韓側(cè)妃,被趕出了王府?!?/br> 趙翎聞言,看了許江天一眼,卻沒有說話,繼續(xù)大步流星往前去了。 他的小廝智勇正牽了兩匹駿馬在前面等著。 趙翎低聲吩咐了智勇幾句,然后翻身上馬,居高臨下道:“智勇,你回府里一趟,稟報王妃,就說我有急事需要出一趟遠門!” 趙郁走陸路去京城,那他就走水路去京城。 智勇答應(yīng)了一聲。 許江天隱隱約約聽到趙翎提到了“秦氏”這兩個字,別的卻沒聽清楚,他心里有些疑惑,打點起精神,騎著馬緊緊追隨著趙翎往前去了。 秦二嫂在裕和堂買了凌霄花和山香圓,又買了些艾草,都用油紙包了,帶著蘭芝離開了。 母女倆又去了距離這里有三四里地的一個小生藥鋪,秦二嫂又買了些人參。 秦蘭芝見了,不由一愣,卻沒有吭聲。 出了這小生藥鋪,又走了一段距離,秦蘭芝這才低低問秦二嫂:“娘,我記得你說過人參活血化瘀,如何能用來治療產(chǎn)后出血?” 秦二嫂見蘭芝如此用心,頓時眉開眼笑:“我的兒,回家娘再告訴你!” 母女倆帶著翡翠剛回到家里,官媒吳mama就騎著驢子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書者的手榴彈和云起小親親的三個地雷~333333 感謝潔、霜天曉角、看書者、yaya、小莎蜜和哎呀呀澆灌的營養(yǎng)液,挨個抱抱~ 我會努力更新滴,暫時日更,入v后開始加更~ ☆、第八章 秦二嫂陪著吳mama進了明間,在明間的楊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 秦蘭芝有條不紊安排待客,她吩咐萬兒去灶屋燒水泡茶,又吩咐翡翠用攢盒盛了五香瓜子和豬油玫瑰糕送過來。 安排罷,她這才也進了明間,在秦二嫂手邊的圈椅上坐下了。 吳mama知道秦蘭芝自有主意,因此一直在正等著秦蘭芝,見她到了,便笑著道:“秦姑娘,我這次過來,是有一件絕妙的好親事,要來與姑娘說!” 秦蘭芝聞言,微微一笑,道:“吳mama且說說說吧!” 吳mama滿臉堆笑,拍了拍手道:“當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姑娘您剛回家,今日上午就有一位做官的吩咐小廝叫了我過去,說要娶一位娘子當家理紀,只是這位官人眼光高,想要娶一位真正的美人,不拘頭婚還是二婚!” 說罷,她眼睛閃閃發(fā)光看著秦蘭芝,等著秦蘭芝想詢問。 秦蘭芝笑了,道:“吳mama,不知道您說的這位官人可否愿意入贅?” 吳mama笑容瞬間滯了滯,馬上笑得更加燦爛:“秦姑娘,您有所不知,這位官人在家是排行第二,爹娘都在原籍魯州隨著長兄生活,你若嫁給他,你爹娘自然也可以跟著過去,這和入贅也差不離的!” 秦二嫂試探著問道:“不知這位官人家計如何?” 吳mama當即笑了起來:“這位官人,年少從軍,又無妻小,手里倒是攢了不少銀子,在城東李相公胡同有一個三進的宅子,家里也使好幾個小廝丫鬟!” 秦蘭芝一聽“年少從軍”,心里大致有數(shù)了,眼睛含笑看向吳mama:“不知吳mama說的這位官人是誰?” 宛州城自有軍衛(wèi),吳mama既然說是軍官,必定是宛州衛(wèi)的軍官,而宛州衛(wèi)的軍官從指揮使、指揮僉事到正千戶副千戶,不是福王的人,就是福王府世子趙翎的人。 而她上午剛在裕和堂遇到了趙翎! 吳mama笑容滿面:“這位官人,正是宛州衛(wèi)的正千戶王子銘王大人,堂堂正五品武官,今年才二十五歲,可配得上姑娘?” 秦蘭芝這下子全明白了——別的人她也許不知道,這位王子銘她可是知道得很! 王子銘,宛州衛(wèi)下屬千戶所的正千戶,福王世子趙翎的親信,后來娶了趙翎的遠房表妹,前世因為趙翎倒臺,他也被收監(jiān)了。 想到這里,秦蘭芝雙目清澈看向吳mama,似笑非笑道:“吳mama,我是從福王府出來的,難道我會不知道王子銘王大人和世子的關(guān)系?端懿郡王的下堂妾嫁給了世子的親信,這門親事您覺得合適么?” 吳mama:“......” 其實上午王千戶叫了她過去,許了二十兩銀子謝媒錢,讓她立時三刻去秦家說媒,她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作為官媒,她隱約知道王千戶和王府的關(guān)系。 只是二十兩謝媒錢實在是誘惑太大,而正五品武官也的確勢大,吳mama就順水推舟應(yīng)承了下來,想著秦蘭芝身居王府內(nèi)宅,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或者可以哄騙一番,誰知這秦蘭芝如此聰明! 見吳mama神情尷尬,秦蘭芝卻又微微一笑:“吳mama,不知者不怪,我沒想過攀龍附鳳,只想著好好過安生日子,我還是那句話,長得好,又聰明,人品好,愿意入贅,您若是有了真正合適的,我和我娘自然歡迎您來說媒!” 吳mama畢竟是積年做媒的,當即收斂了尷尬之色,也笑了起來:“秦姑娘放心,我曉得了,以后斷不會這樣了!” 這時候翡翠用托盤送了茶點過來。 秦蘭芝親自起身,端起青瓷茶盞,先遞了一盞給了吳mama,又遞了一盞給自己的親娘,然后又端起盛瓜子點心的攢盒放在了楊木羅漢床中間的小炕桌上。 吳mama接了茶,便不再提做媒的事了,開開心心與秦二嫂吃茶點說閑話,氣氛輕松無比。 待送了吳mama回來,秦二嫂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恨恨道:“蘭芝,那位王千戶到底要做什么!” 秦蘭芝服侍秦二嫂在羅漢床上坐下,立在一側(cè)為她按摩著肩頸,輕輕道:“娘,這些事您不用多cao心,以后但凡有人上門說媒,一定得由我親自詢問相看!” 秦二嫂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抬頭看著蘭芝,心里十分感慨。 方才蘭芝與吳mama說話的時候,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那任性嬌慣的小蘭芝,進了王府一年,早變得堅強聰慧,不再是昔日那個嬌癡天真的小姑娘了! 傍晚時分,秦二嫂叫了蘭芝過來,開始給蘭芝講解丸藥的配方。 母女倆正說著話,小丫鬟萬兒過來道:“娘子,姑娘,簡四姑娘來看望姑娘!” 宛州風俗,有身份人家的正妻被尊稱為太太或者夫人,而一般人家的正妻的尊稱則是娘子,比如秦二嫂娘家姓陳,家中下人就叫她陳娘子。 秦蘭芝一聽,不由笑了,聲音中也帶了幾分興奮:“快請她進來!” 又吩咐翡翠:“簡家的貞英jiejie來了,你重新準備茶點吧!” 簡四姑娘小名喚作簡貞英,是梧桐巷東頭開綢緞鋪的簡家的女兒,前面有三個哥哥,因此被稱為簡四姑娘。 她和秦蘭芝是梧桐巷女學的同學,也是秦蘭芝的閨中好友。 秦二嫂見狀,笑著站了起來,道:“蘭芝,你們女孩子上樓聊去吧,我?guī)еf兒準備晚飯去!” 簡貞英比秦蘭芝大半歲,卻比秦蘭芝矮半頭,圓臉,鹿眼,櫻桃小嘴,身材小巧玲瓏,生得十分甜美可愛。 她帶著小丫鬟小蓮走了進來,一見到出來迎接的秦蘭芝,就笑得眼睛瞇了起來:“蘭芝,我聽說你回來了,就趕著來瞧你了!” 秦蘭芝笑著上前,親親熱熱挽著簡貞英的胳膊道:“咱們上樓去吧,樓上說話更自在!” 二樓秦蘭芝的房間是一個大通間,十分寬敞簡潔,窗明幾凈。 家具全是白楊木原木家具,未曾上漆,除了床上的帳子是白色的,其余衾枕被褥靠枕坐墊都是淺綠玉青等色調(diào),十分清雅。 秦蘭芝和簡貞英在靠窗擺著的羅漢床上坐了下來,倚著靠枕坐著,自在說話。 朝南的窗子大開著,坐在窗前,能夠看到秦家后院的梧桐樹和桃樹茂密的枝葉,也能看到不遠處波光粼粼綠樹掩映的梅溪河,河上的風帶來了涼陰陰的氣息,煞是涼爽舒服。 簡貞英吩咐小蓮去下面找翡翠玩。 待小蓮下樓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秦蘭芝,簡貞英這才壓低聲音問道:“蘭芝,咱們梧桐巷里的人都說你如今離了王府,是真的么?” 秦蘭芝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真的?!?/br> 簡貞英很是擔心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對自己的閨中好友,秦蘭芝一時不知怎么開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望著窗外不遠處碧波粼粼的河面,過來一會兒才道:“貞英jiejie,先前咱們倆一起讀過卓文君的《白頭吟》,里面有一句......我記得你還特地讓我講給你聽,你還記得是哪一句么?” 簡貞英想了想,道:“是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么?” 秦蘭芝點了點頭,心中無限惆悵:“端懿郡王不是我的一心人......” 她曾經(jīng)那樣熾烈地愛過他,如飛蛾撲火付出一切,卻最終連命都沒了,還有什么可說的? 趙郁威赫赫登基為帝,她凄慘慘命喪黃泉,還不夠諷刺么? 簡貞英眼中滿是同情與理解,柔聲道:“蘭芝,你也才十六歲,年紀還小呢,慢慢找,總能找到合適的!” 她忽然話語一轉(zhuǎn),笑盈盈道:“你覺得我三哥怎么樣?” 簡貞英總共有三個哥哥,大哥二哥已經(jīng)成親了,三哥簡青今年十八歲,剛考中了秀才,正在縣學讀書,卻還沒有定親。 秦蘭芝聞言愣住了——她從來都沒考慮過簡青! 在她記憶里,簡青是一個生得單薄的小白臉書呆子,酷愛讀書,很講禮法,后來她去了京城,輾轉(zhuǎn)聽說簡青終于考上了舉人,其余就不知道了。 連續(xù)騎了三個時辰的馬,胡靈簡直是腰酸背疼屁股疼大腿疼,簡直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 他扶著小廝下了馬,彎著腰連聲叫苦:“我的二哥哥啊,你兄弟我這次可真是舍命陪二哥,我快要被活活累死了,咱們在這樹林吃點東西好好歇歇吧!” 趙郁把馬韁繩扔給了小廝知禮,道:待我先去放水,待會兒再和你細說!” 說罷,他快步去了前面兩株挨著長的白楊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