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據(jù)歷史記載, 涂的姓氏最早的來源是涂山氏。 大禹忙于治水,某天路過的時候看到了九尾狐, 得到點化之后認為自己也應(yīng)該娶妻。他娶了涂山氏為妻, 涂山氏一族和九尾關(guān)系密切, 有傳說稱涂山氏便是青丘山九尾狐的后代, 但也有傳說說明只是關(guān)系交好。 九尾聽到涂綿綿的名字就心生好感,他曾有恩于涂山氏, 涂綿綿一來,他便能感受到那股極為熟悉的氣息。 來自久遠的記憶中,那些樸實又善良的女人們。 這件事他從未提起過。 畢竟, 當(dāng)初的大禹是看上了他, 不知他是雄性。大禹退而求其次娶了涂山氏最美的女子,卻三過家門而不入, 對妻子并不熱心。 九尾心中有愧,只能盡力對涂山氏的族人們好一些,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 當(dāng)初血脈薄弱的涂山氏也漸漸流傳下來,盡管人數(shù)并不多。 而現(xiàn)在, 涂綿綿的身份再一次讓他愕然—— 涂綿綿的爺爺?應(yīng)龍??? 這件事超出了眾人的認知,一陣天打雷轟, 他們目瞪口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只留下應(yīng)龍在原地跳腳。 他一生氣,山海公司門外的雷雨聲又開始大作, 天上一道道青色的驚雷轟鳴而過,恨不得劈死這個混蛋玩意兒。 在應(yīng)龍的心目中,這件事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你這何止是老牛啃嫩草!你!……你不要臉!”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又罵不出臟話,差點兒憋得血壓升高當(dāng)場昏厥。 南山君小聲咕噥道:“那您和小涂涂的奶奶,不也是老牛吃嫩草嗎。” 論年齡來說的話,應(yīng)龍做涂氏的祖先都沒問題了。 他的小聲比比早就落入了應(yīng)龍的耳中。 應(yīng)龍惱羞成怒,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看樣子氣得不輕。他瞪向多話的南山君,嚇得南山君一抖,連忙不敢說話了。 應(yīng)龍冷聲說:“你們,不能在一起。” 饕餮沒有理會他,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之下,竟然重新又回到沙發(fā)上坐下,開始吃糯米糕。他若無其事地咬了一口,似是有些不滿糯米太過黏軟的口感,皺了皺眉。 目睹饕餮認真吃東西的樣子,被當(dāng)做背景板的應(yīng)龍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小子!”他的吼聲如龍吟虎嘯,整個房子都跟著顫抖起來,“論輩分,你該叫我一聲爺爺!” 饕餮拿著半塊糯米糕沉默許久。 一時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嘖。” 他皺起眉:“這個糯米糕,好粘啊?!备杏X牙都要被粘住了。 難得遇到不喜歡吃的東西,饕餮勉強接受了這樣的口感,思索著要不要把剩下的半塊糯米糕吃進去。 應(yīng)龍:??? 圍觀的大家:??? 關(guān)注點好像錯了吧! 應(yīng)龍是個暴躁脾氣,一巴掌把桌子揮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饕餮。他蒼老的聲音淬著冰,威脅的意味十足:“我現(xiàn)在不能動手,但是,這個公司,你休想留著!” 饕餮慢悠悠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你是想把涂綿綿弄哭嗎?” 應(yīng)龍:“什、什么?” “對啊,小涂經(jīng)紀(jì)人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啊?!丙[鳥見機插話,“上一次她失業(yè)又失戀,差點兒想不開。你還要她再經(jīng)歷一次?你是想她去陰間和你團聚嗎?” 應(yīng)龍頓時被噎得半死。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這么一號爺爺吧。她說她只有唯一的親人,就是涂婆婆呢。” 被戳中心思的應(yīng)龍:“……” “所以,您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就是盡力讓公司維持下去。否則她會恨死你的吧?!?/br> “拋妻棄子的爺爺,一出現(xiàn)就斬斷自己的愛情,毀了自己賴以生存的工作,讓自己和朋友和愛人永遠不得見面。嘖嘖嘖……” 應(yīng)龍差點兒掀桌。 他此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來到人間,本來打算快速辦完停(拆)業(yè)(遷)工作,這下經(jīng)南山君他們這么一說,應(yīng)龍竟然有些慌了神。他是來認親,是來做一個遲到了幾十年的解釋的,現(xiàn)在怎么反而變成了自己沒事找事了? 南山君湊上前,扶了扶眼鏡:“我們跟小涂涂關(guān)系不錯,或許還可以給你多說幾句好話?!?/br> “對啊對啊?!甭故顸c頭如搗蒜。 應(yīng)龍被說得心動了。但是眼前還有一個無比討厭的麻煩,讓他無法接受。 他冷哼一聲:“總之,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饕餮玩著手里的一小塊糯米糕,幽幽地說:“等她認親了,你再說吧。” 應(yīng)龍:“……”啊啊啊他好暴躁!想打人! 經(jīng)過山海公司上下一致的協(xié)調(diào),終于,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之中,應(yīng)龍決定暫時不讓山海公司關(guān)門了。同時他刻意強調(diào),他已經(jīng)給自己的孫女找到了好幾個優(yōu)秀的人選,某些又兇又野蠻、根本不懂感情的兇獸,指不定是怎么脅迫了她可憐的、沒有經(jīng)歷過感情的孫女呢。 應(yīng)龍的意有所指,饕餮完全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早已開始神游天外。 他想到晚上小兔子柔軟可欺的模樣,嗓子就一陣陣地干燥。這下事情辦完了,終于也可以回來了吧。他的綿綿。 …… 山海公司的主要妖怪們傾巢出動,惹得路過的人一陣陣偷看。 幸而村里的人見過了世面,知道是涂綿綿公司的員工,遠遠看著他們也沒有上前。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為首的一名黑衣老頭,神色嚴峻,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他們紛紛往道路兩旁躲,哪還敢多看一眼。 應(yīng)龍走著走著,不由低低感慨一聲:“幾十年了,還是這個樣子啊。” 除了有些建筑嶄新了一些,現(xiàn)代化的設(shè)備多了一些,大致模樣和他印象中的,幾乎別無二致。 遠遠地,他的目光瞬間落在了一道緊閉著的大門上。應(yīng)龍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像近鄉(xiāng)情怯,又像是愧疚不安。 他的腳步頓了頓,這才有勇氣繼續(xù)向前走。 涂家的大門緊閉著,但他們的聽力極好,能聽到涂綿綿正在做飯的菜刀咣咣的響聲,坐在院子里的涂婆婆不解的聲音響起:“你怎么了?……綿綿,我們家的貓突然炸毛了。” 咣咣切菜的響聲停下來。 涂綿綿走到院子,淡定地說:“可能來人了。” 她的話音剛落,應(yīng)龍立即向后躲了躲。他藏在南山君的身后,干咳一聲:“躲躲,躲躲。” 南山君拍拍胸脯:“放心咯,有我們在?!?/br> 門被打開。 涂綿綿的頭從大門里冒出來,果然看到了山海公司的大家。她的目光落在饕餮的身上,頓時溢出笑容來:“怎么樣?感覺是好消息?” 饕餮望著她的目光也柔和許多:“嗯。不走了?!?/br> 躲在南山君身后的應(yīng)龍立即炸毛:“你不要跟她說話!閉嘴!” 涂綿綿被嚇了一跳。 “那……那位老先生是……”她小心翼翼地指著南山君背后的老者。 南山君的表情嚴肅中又帶著幾分賤賤的看好戲:“是拋棄你們多年的爺爺?!?/br> 應(yīng)龍:“……我踏馬!” 涂綿綿:“???” 很快,她便意識到,面前的情況有些不對??此麄兊臉幼硬凰谱骷伲行┗帕松竦匾皇址鲎¢T檻,高聲叫道:“婆婆!” 涂綿綿打小就好奇這位“爺爺”的存在。 對于她來說,這位的存在非常陌生,是半點兒感情都沒有的,畢竟連父母都記不清所謂的爺爺是什么樣子。只知道他離開得很早,也讓涂婆婆守了一輩子的活寡。 涂婆婆的性格極倔,說什么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死了,就這么一天天地苦苦熬下去,一邊撫養(yǎng)孩子一邊默默等待著。 她必定是有怨氣的。 否則不會讓孩子都姓涂,一直教導(dǎo)涂綿綿只能叫她婆婆。幼小的涂綿綿脫口而出的奶奶,就被涂婆婆斥責(zé)一頓。 [你又沒有爺爺,哪來的奶奶!你只有一個婆婆!]她是這么說的。 于是,涂綿綿鮮少在涂婆婆面前提起傷心的回憶。她只知道涂婆婆用情至深,只是愛人連個念想都沒有,更別說照片了。 而現(xiàn)在…… 院子里咚地一聲,是椅子倒在地上的響動。涂綿綿連忙讓開,只見涂婆婆沖出大門,愕然地盯著應(yīng)龍半晌。她的表情很僵硬,是涂綿綿從未見到過的失態(tài)。 隨即,涂婆婆忽然進了門,涂綿綿茫然地回過頭,便一頭冷汗地看著涂婆婆提著斧頭走出門。 “我要砍死你這個負心人啊啊啊??!” “婆婆不要激動不要激動!” “您冷靜!” “別亂來啊!” 應(yīng)龍終于不躲了。他嘆了口氣,站在原地,低低地說:“你打我吧。不過,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涂婆婆呆愣片刻,眼眶頃刻間紅了半截。 她背過臉。 “一輩子都過去了,還解釋什么。”她連能活幾天都不確定了,還哪有精力去談一些年輕時候的傻事。 涂婆婆擺擺手,輕輕嘆息:“你走吧,我就當(dāng)你死了?!?/br> “等等!” 應(yīng)龍急了:“我不是人!” 涂婆婆冷哼一聲:“罵得好!我也知道你不是人!” 妖怪們:“……” 涂綿綿緩過神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該不會……是妖怪吧?” * 經(jīng)過應(yīng)龍的一番解釋,涂綿綿大風(fēng)大浪都見識了,自己的爺爺是龍的事情,也沒有多么驚訝。反倒是涂婆婆,途中吃了兩回降壓藥,這才勉勉強強沒有昏厥過去。 幾十年前的時候,應(yīng)龍終于偷偷逃到了人間,卻無意間和涂婆婆邂逅,相愛了。他原本打算陪涂婆婆度過這一生,卻在一個涂婆婆沉睡的夜晚被神祇抓了去,嚴加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