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 她瞪著南山君，說：“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就這么做？”

    南山君本來就滿心愧疚，眼下也找不出任何能躲避的理由。他端正態(tài)度，低下頭，放低了聲音：“對不起，是我的錯?！?/br>
    涂綿綿愣了愣。

    她沒想到南山君居然如此聽話而誠懇，真的道了歉。

    涂綿綿嘆了口氣，也放軟了聲音說：“我知道，這個公司對于你來說就是一時興起，玩票的興致，但你要知道我們一路走來不容易……”

    “不是?！蹦仙骄跞醯卮驍嗨脑挕?/br>
    “不是什么？”涂綿綿訝異地看著他。

    “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玩票。我不想公司破產(chǎn)的，所以對不起?！闭f著說著，南山君含著哭腔，摘掉眼鏡居然開始揉眼睛，“我想給你掙錢，想給你一個驚喜的，都是我的錯！”

    看到他哭了，涂綿綿有些慌了神。

    “你別哭啊！認(rèn)錯就好，我原諒你了！”

    “……哭？哭啥？”

    南山君茫然地抬起頭，眼眶紅彤彤：“我的眼睛進(jìn)了沙子?！?/br>
    涂綿綿：“……去死?！?/br>
    *

    介于公司需要涂綿綿回去掌管大局，涂綿綿不得不暫時告別涂婆婆，跟他們回去。

    南山君他們給涂婆婆帶來一些中草藥，叮囑一定要熬著喝了。涂婆婆暗暗感慨年輕人們真好心，慢悠悠地去熬藥。她現(xiàn)在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根本不需要涂綿綿來幫忙。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喝了藥，第二天感覺精神都好多了呢。

    回到公司的涂綿綿開始收拾爛攤子。

    她一一跟新人們談過，確定大家的特長和性格之后，才給出決定——

    目前只允許帝江一個人開直播，而且需要經(jīng)過培訓(xùn)，其他妖怪們都不能參與直播工作，只允許后勤管理。

    畢裊和伊裊一邊卿卿我我一邊不忘發(fā)出抗議：“憑什么啊，我們?yōu)槭裁匆犇愕脑?？?/br>
    涂綿綿陰沉著臉。

    “就憑我走三天你們就能進(jìn)窮奇肚子，夠不夠？”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要不要我算你們的伙食費(fèi)生活費(fèi)服裝費(fèi)日常維修費(fèi)還有給公司闖大禍一共浪費(fèi)的錢？！”

    天文數(shù)字砸在窮逼妖怪們的頭上，讓他們頃刻間啞然無聲。

    他們本來就是在人間混得不好，看到山海公司吃香的喝辣的，居然還能當(dāng)明星，這才興奮地跑過來。

    “……”

    “我可以當(dāng)翻譯，我外語不錯?！眳捇饑姆柵e著黑漆漆的手。

    “那行吧，我管財務(wù)還可以的?！币粽写诡^喪氣，卻也算是安分了，“算賬絕對沒問題?！?/br>
    涂綿綿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望向兩只比翼鳥妖怪：“那你們倆？”

    “我們……”他們兩只妖怪互看彼此一眼，露出訕訕的笑，“我們什么都不會哎，只會談戀愛?！?/br>
    涂綿綿竟無言以對。

    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腦？

    “好吧，那你們倆就歸到鹿蜀的后勤部門，給他干雜事吧?！?/br>
    “好好好！”

    ……

    本來吵吵鬧鬧的公司頓時井然有序，大家各司其職，又開始運(yùn)轉(zhuǎn)了。

    南山君一眾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不愧是涂經(jīng)紀(jì)人！厲害了！”

    小涂經(jīng)紀(jì)人輕松地拍拍手，深藏功與名。

    大家散會，她叫住南山君：“過來，我還有事要跟你說?！蹦仙骄詾樗憷腺~，垂頭喪氣地走到涂綿綿面前，等著挨批。

    涂綿綿卻沒有說話，而是先帶著他進(jìn)了南山君的房間。房間的大床上還擺著一堆毛線團(tuán)，涂綿綿一愣，下意識地問：“你不是不給狡織衣服了嗎？”

    “嘿嘿?！蹦仙骄隽朔鲅坨R，“這不是婆婆院子里的天狗還光溜溜的嘛?！?/br>
    涂綿綿：“……”

    “你說吧，我等著你批評我?！?/br>
    “我才不是要批評你，有些話說一次就夠了?！蓖烤d綿哭笑不得。

    她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最近有看到饕餮嗎？”

    “饕餮啊?！?/br>
    說起這件事，南山君的表情嚴(yán)肅幾分。他拉開椅子坐在涂綿綿的對面，這才繼續(xù)說道：“最近的確是有些亂，是因?yàn)楸环懦鰜韮蓚€禍害，一個是鴸（zhu），一個是亞雨?！?/br>
    對于這兩位，涂綿綿大致是了解的。鴸是堯帝的兒子丹朱，早在洪水時期就被放逐，是個反叛失敗的狠角色。而亞雨原本是神祇，在遠(yuǎn)古傳說中被同為神祇的危與貳負(fù)共同謀害，不甘心之中變成了吃人的野獸。

    這兩位如果被放出來，必定又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涂綿綿沉默片刻，問：“饕餮該不會摻入其中了吧?！?/br>
    “知道為什么饕餮和窮奇能進(jìn)入到山海公司，但是他們永遠(yuǎn)都不可能嗎？因?yàn)槟切┥竦o和妖怪犯下大錯早已墮入到地獄，他們一生顛沛，死難輪回，他們身上帶著殺戮和血腥，永遠(yuǎn)別想踏入這種清凈之地?！?/br>
    “比起他們，像虞奴那樣子的只能算小錯?！?/br>
    涂綿綿震驚了：“那……”

    “饕餮雖然生性淡漠，從來不理事務(wù)。但是這種大規(guī)模的危害性的傷害他也是會管的，某一方面說，他曾經(jīng)也當(dāng)過妖怪們的庇護(hù)所?！?/br>
    涂綿綿握緊拳頭，說：“那他現(xiàn)在是在幫大家嗎？”

    “某一方面說，是的?！蹦仙骄龂@了口氣，“但對于有些神祇來說，世間無好壞之分，所有事物都應(yīng)該任由其發(fā)展，在他們的眼中，饕餮反而可能會因?yàn)楦缮孢^多而受累?！?/br>
    因?yàn)槟仙骄脑?，涂綿綿的心也跟著忐忑不安。她心急如焚，表面上還是冷靜的：“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這件事我管不了。”

    聽到他的話，涂綿綿擰起眉：“任由其發(fā)展，直到饕餮被抓進(jìn)去？”

    南山君拍了拍腿，一臉正色：“往好處想，我們還有窮奇！”

    “……去死。”

    在饕餮離開的一周后，山海公司漸漸恢復(fù)了往日的穩(wěn)定。觀眾們接受涂綿綿的調(diào)整，再加上公司舉辦一個三百天紀(jì)念活動，跟粉絲互動良好，很快讓他們忘記了曾經(jīng)的不愉快。

    新加入的帝江帥土帥土，另一種風(fēng)格反倒積累起不少的觀眾緣?？此约禾猛﹂_心，涂綿綿沒有再進(jìn)行調(diào)整，任由他這么繼續(xù)下去。

    她沒有饕餮的聯(lián)系方式，只能等著饕餮回來，這一等，又是一周過去。

    沒有等來饕餮，反而等來幾個不速之客。

    “咚咚咚?！?/br>
    敲門的聲響讓坐在大廳的大家面面相覷。為了彌補(bǔ)這些天的過失，南山君自告奮勇，他走到門前打開門，只聽南山君嗷的一聲，傾瀉而進(jìn)的汪洋大水沖進(jìn)公司，伴隨著電閃雷鳴，吉神泰逢喜氣洋洋的聲音響起：“我回來了，想不想我！”

    涂綿綿非常機(jī)智地抱住旋龜，沖進(jìn)來的洪流在她身旁巧妙地繞了過去，仿佛天生有一道屏障阻擋著她。

    旋龜揉揉眼睛，這才醒了，奶聲奶氣地問：“怎么了？”

    “發(fā)大水了！快來幫咕嘟咕嘟咕嘟……”

    兩米多高的水徹底淹沒了南山君的頭頂，只見水中浮起好多泡泡。

    涂綿綿：“……”

    旋龜無奈地揉揉眼睛，從涂綿綿身上跳下來。方才還肆虐的洪水仿佛見到了敵人，連忙沖了回去，只留下地上的一片水跡。鹿蜀熟稔地拿來濕噠噠的拖布來回地拖，法爾打了個嗝，從嘴里冒出煙——太濕了。

    一陣兵荒馬亂之后，吉神泰逢帶著幾位神祇走進(jìn)門。

    他們一進(jìn)來，九尾頓時冷了臉色，把涂綿綿護(hù)在身后。

    涂綿綿有些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看九尾的面色，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果然，泰逢的表情有些訕訕，他讓開一步，露出幾位神祇冷冰冰的面孔。

    他們的渾身散發(fā)著高位神的氣息，和南山君是不一樣的。

    “這幾位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新山神，新山神?！?/br>
    除南山君之外，四位新山神站在原地，肅然不語，一時間公司的氛圍冷冰冰的，讓涂綿綿不太自在。

    不待她詢問，其中一名山神向南山君說道：“為何找人類來管理公司？”

    南山君扶了扶眼鏡，面色破天荒地冷峻：“我做什么還容不了你們來管教我吧，只不過是上千年的神祇，不要架子擺的太大?！?/br>
    “我們是上面派來管理公司的，從此刻開始，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br>
    三男一女，分別是中山神、東山神、北山神、西山神。

    被點(diǎn)名的涂綿綿有些不愉快，她皺了皺眉，問：“有什么問題嗎？”

    “人類本就不應(yīng)該踏進(jìn)這個地方。”

    “要消除她的記憶，再送回去?！?/br>
    “你敢！”

    九尾低啞著嗓子，殺氣騰騰，身后的尾巴隱隱若現(xiàn)，狡匍匐在地上，齜著牙發(fā)出低吼，其他妖怪們也一臉敵意地盯著他們。

    一時間，氣勢凝重得嚇人。

    “你們還想弒神么？”

    東山神向前走了一步，冷著臉說：“讓人類管理本就不合規(guī)矩，我們來此就是為了維護(hù)公司運(yùn)行。這里不僅僅是你們玩鬧的地方，還是穩(wěn)定妖怪秩序，讓兩界相互運(yùn)轉(zhuǎn)的中樞。我話說得難聽，但有沒有錯，你們心里清楚?！?/br>
    “……”

    “你……”

    涂綿綿拉住九尾的胳膊，用眼色示意他不要亂來。幾位神祇既然話說得沒錯，他們?nèi)绻麆邮郑褪撬麄冇凶?，新官還等著燒三把火呢。

    她低聲勸了幾聲，說：“我聽從神祇們的安排，但我想留在公司。”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有的是辦法來曲線救國，涂綿綿有這個信心。

    這個方法雖好，但幾位山神就是不答應(yīng)，表示要消除她的記憶。這一舉動惹怒了南山君，隔著眼鏡，他的眼神極冷：“泰逢！不要怪我把話說在前面，我勸你讓這些小子們好好學(xué)學(xué)當(dāng)年的歷史，再來想想能不能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