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踹你。”

    “給點(diǎn)面子，回去再踹?！?/br>
    “……”

    神不要臉，當(dāng)真天下無敵。

    *

    因?yàn)橹x衿澤的歸來，謝父跟他大吵一架。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院子里，還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眼看謝父要提著凳子打，謝母一邊哭一邊給涂綿綿打電話，求她回來幫幫忙。

    涂綿綿扔下妖怪們跑了回來。

    倒不是她心疼謝衿澤，謝父有心臟病不能動氣，涂綿綿怕他一怒之下犯了病。

    鳳皇哎了一聲，指著門外：“小奴才去哪？為什么不帶上朕？”

    南山君相當(dāng)?shù)ǎ骸熬纫澳腥巳チ恕！?/br>
    旋龜睜大朦朧的睡眼。方才在涂綿綿背上趴得好好的，轉(zhuǎn)眼間被扔到了南山君身上，讓他頃刻間沒了睡意：“野男人是什么？”

    “噓，少兒不宜?！本盼猜N起唇，“總之不是什么好東西?！?/br>
    ……

    涂綿綿還不知道妖怪們怎么編排她出去找“野男人”的事跡。

    她快步跑到謝家大門口，門緊閉著，依稀能聽到謝父的斥責(zé)聲。她站穩(wěn)腳步，躊躇片刻，上前輕輕敲門。

    “來了來了。”

    謝母連忙推開門，她紅著眼睛，看到是涂綿綿，先是面露驚喜，隨即又有些愧疚：“綿綿，對不起，這事其實(shí)跟你沒有關(guān)系……”

    “您別見外，謝叔氣壞了身體就不值得了?！?/br>
    涂綿綿越是懂事善解人意，謝母愈發(fā)地不是滋味。她已經(jīng)能感受到他們之間被橫架起一道無形的墻，把他們昔日的無限親密隔離開來。

    涂綿綿走進(jìn)院子里。謝衿澤站在房檐下，一側(cè)臉頰紅腫，留著鮮明的巴掌印。這如果被狗仔拍到，恐怕能炒個(gè)一整天的熱搜。

    從涂綿綿走進(jìn)大門，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直看著涂綿綿走到兩人的面前。

    “謝叔。”

    “你這孩子，別管他，我就得教訓(xùn)教訓(xùn)他的臭毛病?！?/br>
    “您別生氣，氣壞身體怎么辦。”涂綿綿露出微笑，攙著他讓他坐下，這才好聲好氣地繼續(xù)說道：“我們都是您看著長大的，有時(shí)候緣分就是那么回事，誰也強(qiáng)求不來。我和他都是成年人了，這是我們雙方協(xié)調(diào)溝通好的事情，你們也別對他過多斥責(zé)?！?/br>
    謝衿澤定定盯著她。騙人，都在騙人。

    雙方協(xié)調(diào)好的事？

    不，是他決定之后直接讓助理打電話告知的。

    沒有強(qiáng)求？

    那么她為什么在他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中還能厚著臉皮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狗皮膏藥？

    涂綿綿越讓謝父謝母真心的愛護(hù)，謝衿澤越討厭她。在他幼年的心目中，涂綿綿就是一直盤在他身上的吸血蟲，多余的第四者怎么都趕不走，有了乖巧的涂綿綿作對比，父母更是對他嚴(yán)厲而苛刻。

    但此刻，他卻忽然看不透涂綿綿是怎么想的了。

    她真的會放棄？會嗎？

    有了涂綿綿的存在，給了謝父一個(gè)臺階下，免得父子因?yàn)檫@件事徹底決裂。謝母趁機(jī)笑意妍妍地提出要一起吃頓飯，涂綿綿搖搖頭表示自己還有工作要做，再三熱情邀請都沒能勸住她。

    謝母連忙推了一把面無表情的謝衿澤，讓他送送涂綿綿。

    涂綿綿率先開口道：“不用了，那我就先走了?！彼龘屜鹊膽B(tài)度又快又急，就仿佛謝衿澤是什么惹不起的妖魔鬼怪。

    謝衿澤大跨步跟上前去。

    兩人走出門，涂綿綿沒打算跟他說再見，轉(zhuǎn)身便離開。身后的謝衿澤一手抄口袋，忽然叫她的名字。

    “喂，涂綿綿?！?/br>
    “干什么。”

    他沉默幾秒：“那盆多rou還給我。”

    涂綿綿背對著他，語氣冷漠：“拿回來的東西，就不會白白送給別人了?！?/br>
    “……”

    她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

    回到山海公司，妖怪們還維持著涂綿綿離開時(shí)的姿態(tài)。泰逢正跟著南山君看女團(tuán)綜藝，發(fā)出嘿嘿嘿的笑聲，門猛地打開，他忙不迭站起身維持著威武雄壯的套馬漢子的形象。

    涂綿綿懶得搭理他們。她脫掉外套搭在沙發(fā)上，說：“我明天要曠工一天?！?/br>
    曠工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南山君眼神嚴(yán)肅：“怎么了？又被甩了？”

    “你是不是想死?！?/br>
    “對不起明天曠工一天好嘞沒問題！”

    睡得迷迷糊糊的旋龜抱住涂綿綿的腿，聲音軟軟地問：“綿綿你要去哪兒？”

    “放個(gè)假吧。這個(gè)連單休都沒有的破公司，還沒有工資?！?/br>
    南山君拼命咳嗽，試圖挽回顏面。被泰逢無情嘲笑。

    “你要回家休息嗎？”旋龜繼續(xù)問。

    “嗯……不。我要出去看個(gè)電影，吃一頓好飯。”

    “看電影？那是什么東西？”

    “就是在很大的幕布上投影一個(gè)多小時(shí)的視頻?！?/br>
    “好看嗎？”

    “還行吧?！?/br>
    涂綿綿話音剛落，便看到妖怪們默默凝視著她，對了，還有泰逢。這些神和妖怪之中也只有南山君有自由來回的權(quán)力，在人間混跡已久的他當(dāng)然是什么都見識過了。

    “我也想看電影……”旋龜委屈巴巴，“待在這里好悶啊?！?/br>
    涂綿綿目光落向南山君，這件事不是她能決定的。

    南山君：“其實(shí)，我也好久沒看電影了?！?/br>
    涂綿綿：“……”

    天氣預(yù)報(bào)說明天會下雨，明天是周一，工作日時(shí)期不會有太多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自然也不容易跟他們撞到。

    得到南山君首肯的妖怪們已經(jīng)開始期待著明天的“團(tuán)建”出行了。

    涂綿綿打斷他們：“我事先說好，明天如果下雨你們就走，晴天的話，街道上的人太多了，容易發(fā)生事故?！?/br>
    南山君在一旁跟泰逢嘀嘀咕咕。

    涂綿綿：“你們說什么著呢？”

    “泰逢讓我請雨神過來?？墒?，雨神也是個(gè)追星粉，最近正在跟著愛豆到處跑地聽演唱會呢?！蹦仙骄隽朔鲅坨R，“對了，她的愛豆好像是個(gè)歌手，叫……蕭……蕭敬騰好像?！?/br>
    涂綿綿：“……你們這些神太胡來了?！?/br>
    第二天會下雨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不過入夜，外面就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涂綿綿早些進(jìn)房間準(zhǔn)備休息，妖怪們沒有睡覺的習(xí)慣，還在繼續(xù)自由活動，除了旋龜依然在直播深夜發(fā)呆的技能。

    這時(shí)，外面的雨漸漸小了下來。只聽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一個(gè)人形興沖沖地走進(jìn)來。

    妖怪們一眼就認(rèn)出了對方是肥遺。肥遺是什么妖怪呢？它一出現(xiàn)，天下大旱。

    “大家晚上好啊我好不容易從山上下來……”

    化成人形的肥遺有些肥嘟嘟的憨厚。他滿心歡喜地闖進(jìn)門，沒有受到想象中的熱情接待，映入眼簾的是一群妖怪和神祇面目猙獰的臉，還有一只迅速放大的腳——

    “咚！”

    涂綿綿聽到響動聲，敷著面膜探出頭：“怎么了？”

    站在緊閉的門前，他們和諧地一起搖頭：“沒有，什么都沒有?！?/br>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下了起來。公司里又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大家共同期待著明天的出行。

    又是愉快的一天呢！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對不起你們忘了放存稿！

    《山海經(jīng)·北山經(jīng)》：有蛇一首兩身，名曰肥遺（wei，第四聲），見則其國大旱。

    肥遺：我好無辜(╯‵□′)╯︵┻━┻

    ☆、尷尬出行

    此次團(tuán)建，出行的妖怪有：旋龜，九尾，鳳皇，以及泰逢。

    全員投票決定南山君留在公司里看管家當(dāng)，順便照顧照顧沒有雙腿的赤鱬的心情。南山君數(shù)次試圖駁回，數(shù)次沒能成功。

    可以說是，皆大歡喜，可喜可賀。

    涂綿綿沒有和他們一起出門。為了避免被熟人看到，她跟妖怪們約定了一個(gè)集合點(diǎn)，并提前告知他們要打扮得跟正常人一樣。

    涂綿綿給婆婆做好早飯，把家里都收拾干凈后這才出了門。她戴著口罩，身穿連帽衫和牛仔褲，一路上撐著傘，外面的風(fēng)冷冽，雨滴滴滴答答下個(gè)不停，路過的人紛紛向前行走，鮮少有人向她投來目光。

    拐過商貿(mào)大樓的拐角，即將到達(dá)他們約定的地點(diǎn)。這時(shí)，有一對情侶牽著手越過她，兩人的嘀咕聲也落入了她的耳朵：“真的很奇怪啊……那幾個(gè)人……”

    “抖音快手刷多了吧，像神經(jīng)病。還帶著小孩子……”

    涂綿綿停住腳步。她眨眨眼睛，敏銳地意識到或許——果然，在前方約莫有十幾米的一家大樓的臺階下，有高高低低四個(gè)人。冷清的秋季，他們穿著清一色的白色t恤，后背上是張牙舞爪的四個(gè)大字：全員惡人。

    壯漢，年輕男人，少年，小孩。他們均是戴著口罩，面無表情地一動不動，四個(gè)人組成了異常奇（智）妙（障）的畫面。

    涂綿綿：“……”

    長久的死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