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早婚影帝、一雙好事(H)、春意她很撩人[重生]、網(wǎng)紅全都是妖怪、禁止喜歡gl(abo)、罪臣之妻、清宮攻略(清穿)、前朝皇子綁回家(重生)、[綜英美]一言不合就爆炸、水果大亨[種田]
十六阿哥當即不再多問,回頭帶著石詠和工匠們,分作兩隊,分別去檢查圓明園建筑的修建質(zhì)量去了。 不多時到了中午,小田張羅來幾樣盒子菜,勉強擺了個席面,十六阿哥便招呼了石詠和雷金玉呂百年他們一起用飯。石詠一瞅,伙食還不錯,有雞有rou,還有一鍋燜得很爛的茄子,油紅醬赤,聞著就美味。 只是這茄子嘗到口里,石詠覺得還頗有李家廚房的風味,不曉得是不是李家將盒子菜的生意也做到了華家屯這里。他回頭往李壽那兒一看,見李壽吃得眉花眼笑的,還偷偷給石詠比個手勢,石詠便知,他這大約是猜中了。 十六阿哥雖然抱著拼假的念頭,但是差事上并沒有茍且,與石詠兩個,下午晌又花了兩個時辰的功夫,將這邊的情形一一看過。石詠指出了幾點瑕疵,要工匠們一一改進。 原本雷金玉對石詠只是恭敬,可在石詠指出這些瑕疵之后,雷金玉終于露出一點兒欽佩出來,大約此前只覺得石詠是個官兒,現(xiàn)在終于認可,石詠是懂得這建筑營造之術(shù)的。 一時工匠們趕緊去忙,十六阿哥和石詠則終于閑了下來。胤祿就笑嘻嘻地對石詠說:“聽說你在這附近有地有園子,怎么樣?帶爺去走走看看?” 石詠一怔:他可從來沒在同僚們之間提過這茬兒,有地有園子……莫不是十六阿哥以為他家里也有像這圓明園、或是賈府大觀園那樣的園子不成? 明明只有二十畝荒地啊! 石詠一想,就扭頭過去看李壽,只見李壽滿臉羞慚,悄悄走開,去尋十六阿哥帶來的那兩個侍衛(wèi)說話去。 “十六爺,帶您去,也不是不成!”石詠說,“可我就只有借佃戶家的地方招待您。到時候您嫌地方簡陋、地方粗鄙,又該如何是好?” 十六阿哥登時便苦了臉,說:“你什么時候見過爺這么嬌氣金貴了?” 石詠:……也是,對方還沒叫苦呢,自己先擔個啥的心? 當下石詠果真帶了十六阿哥,一行六人,騎馬去了北面樹村。 在樹村村口,村民們不常見到這么多人一起騎著高頭大馬進村,一時不少人圍攏了上來看。 “咦,那不是李家的壽哥兒么?” “可不是,聽說出去到大戶人家家里當差去了。嘖嘖嘖,看看這模樣,這打扮……是比以前出息得多了!” 李壽耳中聽到這些議論,更加將臉繃得緊緊的,目不斜視,還故意將手臂挽高一點兒,好讓鄉(xiāng)親們看見他手臂上好不容易才練出來的腱子rou。 “哥——” 一聲清脆的叫喊傳來,李壽聽見meimei喜兒的聲音,瞬間破功,立即從馬背上跳下來,“三妹!” 李家的三丫頭喜兒便從人堆里沖出來,她看見李壽,正歡喜地大聲招呼,一瞥眼又見到石詠,想起爹娘吩咐的禮數(shù),連忙快步跑上來,沖石詠福了福,脆生生地叫了一句:“石大爺!” 石詠連忙指指身邊也正下馬的十六阿哥,說:“這位是十六爺,通知你爹娘一聲,有貴客過來!” 喜兒定睛看看十六阿哥:“石榴爺……” 她倒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對了,大爺,我爹娘新釀的石榴酒,就是用山上的果子釀的,我去跟娘說一聲,取出來待客。” 說畢小姑娘一轉(zhuǎn)身,烏黑油亮的一根辮子在身后一甩,轉(zhuǎn)身就跑了,留下十六阿哥聽得一愣一愣的,“石榴酒?石榴爺?” 這位哭笑不得,連連問石詠:“這把爺當什么了?” 石詠白他一眼,說:“石榴意為多子多福,十六爺?shù)眠@名號難道還不好?” 十六阿哥一想也是,“嘿嘿”笑了兩聲,得意洋洋地說:“那好,這石榴酒,爺就去嘗嘗!” 他望著喜兒朝村中飛奔而去的樣子,拍拍石詠的肩膀,低聲笑道:“此卿大有意趣??!” 石詠嘿嘿地干笑兩聲,心里贈送十六阿哥倆字:“無聊!” 果然,石詠帶著這位村民們眼里的“大人物”去了李家。李大牛和陳姥姥迎出來,卻不見李陳氏,想必是去替石詠他們張羅吃喝去了。 剛才喜兒跑回來,說是石大爺帶了一位“石榴爺”回來,要喝“石榴酒”。李大牛想想不對,覺得定是女兒聽岔了,不是“石榴爺”,而是“石‘六’爺”,一定是大爺?shù)谋炯矣H眷。 可見了胤祿本人,李大牛又迷迷瞪瞪的,心想看上去比大爺還年長些,不像是位六爺??! 可是不管怎么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李大牛趕緊上來給兩人見禮,將兩人往屋里迎,李陳氏還當真準備了石榴酒,酒壇子一開,那石榴的香氣就從壇子里溢了出來。 “大爺可肚餓么?”陳姥姥上來問,“要吃點兒什么?” 石詠他們中晌飯點吃的那些東西,此刻已經(jīng)消耗得差不多了,石詠干脆說:“姥姥,煎餅馃子還做不?來兩套!” 陳姥姥笑著點頭:“就知道大爺還惦記著這口兒!” 胤祿則一頭霧水:“什么什么果子?” 石詠不跟他詳說:“好吃的,十六爺稍等等,這該是片刻就好的!” 果然,沒過多久,李陳氏就托著兩個碟子,將香噴噴的煎餅馃子給托了出來,笑瞇瞇地望著石詠,說:“大爺嘗嘗看,我們現(xiàn)在做的這些,味道可還成?” 這煎餅馃子表面一片金黃,散發(fā)著雞蛋和甜面醬的香氣,上頭撒著一粒粒黑色的是芝麻,綠油油的則是蔥花兒。石詠當即胃口大開,一口咬下去: “喲,有米香!” 他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裹著的,既不是薄脆也不是油條,竟然是鍋巴。 這時候農(nóng)家愛惜材料,不舍得用油,自然也不肯耗費太多油水來炸制薄脆和油條。所以李陳氏想了個折兒,用口感酥脆的鍋巴來代替石詠曾經(jīng)描述過的薄脆。此刻石詠一嘗,覺得雖然不夠“正宗”,可是口感還成。而且農(nóng)家制作鍋巴容易,做出一鍋曬干,要用的時候擱在鍋里烙熱了就是,味道還挺好。 石詠心想:果然勞動人民的創(chuàng)造力是無窮的,沒有薄脆、沒有油條,人家還可以就地取材用鍋巴,這真是——棒棒的。 十六阿哥則盯著面前一盤子東西發(fā)愣,這東西說是卷餅吧,怎么好像那些雞蛋啊、蔥花兒啊……材料都是被卷在外頭的。而且他也實在不知道這東西該怎么下口,捧著個碟子看了半天,陳姥姥過來,給他塞了一雙筷子,十六阿哥才用筷子挾起,盤子托著,送到口邊: “哎喲喂,這好吃!” 這下子十六阿哥再不顧上什么形象了,拋下筷子,將馃子直接往口中送,還不忘呷一口石榴酒,點頭贊道:“這酒也不錯,夠香,就是不夠烈,像是甜水似的!” 旁邊李大牛小心翼翼地接話:“這位爺,果子釀酒就是這樣,烈是烈不到哪兒去,就是比一般甜水更多些滋味罷了,拿到外頭也賣不上價,所以就自家釀來待客……” 石詠一想也的確如此。就算是后世備受青睞的葡萄酒,酒的烈度也遠不及糧食釀出來的烈度高。 他當即隨口問:“十六爺,聽說糧食釀酒占用米糧,上頭三令五申了不許征糧釀酒,那些釀酒的大戶為啥不干脆用果子來釀酒?這石榴酒,不就挺好的?” 十六阿哥也隨口回答:“開玩笑,這石榴酒,和燒刀子,能比嗎?” “不少人都喝慣了燒刀子,這石榴酒他們根本看不上,覺得就跟水一樣。再說了,有些燒刀子是軍需,他們在西北苦寒之地當兵的,有不少要靠這個來暖身。果酒京中也有不少人釀的,什么石榴酒、野桃酒……” 十六阿哥說到這兒,李大牛就跟著一個勁兒地點頭,表示野桃酒他們其實也釀了一點兒。 “……可就是賣不上價。既想做這燒刀子的生意,便得去收糧食來釀酒?!笔⒏鐭o所謂地說,同時“吱”的又飲一口石榴酒,抬頭對李大牛贊道:“釀酒的手藝不錯!” 十六阿哥與石詠一面說話,一面招呼李大牛他們坐。李大牛實在不敢,最終推讓著請陳姥姥坐下了。 石詠想起中晌吃的油燜茄子,當即向陳姥姥問起,陳姥姥驚訝地問:“中午來買盒子菜的,竟是詠哥兒你們?” 陳姥姥年紀擺在那兒,叫石詠一聲“哥兒”也不為過。石詠也習慣了,沒有任何意見。 旁邊十六阿哥卻在偷笑,沒想到竟還能這么稱呼石詠,他這個做長輩的,可得好生記下了。 第150章 石詠和十六阿哥在李家稍坐, 吃了點兒吃食填了填肚子,十六阿哥便要求石詠帶他去“石家的園子”看一看。 石詠無奈了:“十六爺, 我哪兒來的園子?。 ?/br> 十六阿哥便望著李壽。 李壽只得撓著頭向石詠解釋:“大爺, 我只是提過那二十畝荒山, 山上還有一眼山泉……” 十六阿哥雙眼一亮, 點頭道:“想來便是了,總之有景致就行!” 石詠無奈了,感情這位爺定義“園子”, 當真就是這么簡單的“有山有水”啊! 他無奈地向李大牛陳姥姥打過招呼, 謝過他們款待,便帶著十六阿哥出村子, 往他家當初買下的二十畝荒山過去。 從村口到石家那二十畝荒山之間, 就是石詠當初買下的幾畝“宅基地”,如今已經(jīng)平了地基, 原本打算起一座兩進的小院子, 可是考慮到以后人口增加, 石詠最后還是改了三進。如今地上已經(jīng)將幾處主屋廊柱的位置都圈了出來,就等著農(nóng)閑的時候找些工人,就可以起屋子了。 十六阿哥立在地基跟前看了半天, 說:“感情還沒建起來那!” 石詠:…… 一行人便繼續(xù)往荒山那里過去。這時候李家的閨女喜兒忽然從后奔過來, 大聲說:“大爺,石大爺……” 她一陣疾奔,臉上紅撲撲的,奔到石詠面前, 微微喘著說:“石大爺,忘了跟您說,之前俺們家在荒山上搭了棚子,里頭養(yǎng)著兔子……” 石詠剛想說:保證不亂動你家的兔子棚。 結(jié)果喜兒接道:“……娘說了,晚上給貴客做燜兔rou和鍋子吃!” 石詠:……哦! 十六阿哥目送喜兒原路又奔回去,忍不住感嘆道:“你家這佃戶,日子過得著實不錯么!” 石詠驕傲地一挺胸:那是! “我們家在這兒就只有五畝熟田,并這二十畝荒山。”石詠向十六阿哥解說,“但是佃戶家里有七口人……八口人?!彼蝗幌肫鹄顗鄣男珠L李福已經(jīng)娶上媳婦兒了?!拔揖透麄冋f,不能光指著五畝地里的出產(chǎn),要自己再找些營生。剛巧南面在修賜園,工匠們時常要吃個飯什么的,這家人都挺能干,又肯干,日子自然過得興旺。” 十六阿哥大致算一算八口人的丁銀賦稅,點點頭,肅容道:“是,光靠五畝地的出產(chǎn),再扣去佃銀,的確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但是再加上雞鴨禽蛋、盒子菜和那什么馃子,的確手頭就能寬裕些。” 石詠點頭應(yīng)道:“是?。 ?/br> 他知道此地農(nóng)民生計艱難,大多數(shù)是因為自己沒有土地,在賦稅之外,還要受地主多一層盤剝,遇上荒年,這日子便過不下去。 他指點李家的做法,則是在耕種田地之外,另外加一層副業(yè),因地制宜,發(fā)揮自家的特長,經(jīng)營其他產(chǎn)業(yè)。當然,他們在副業(yè)之外依舊保有土地的耕種,這樣萬一遇上荒年減產(chǎn),糧食價格猛漲的時候,李家人至少還能保有自己的口糧。 中華自古便是如此,所有的矛盾都由土地而生,歷史則在土地的分配與再次分配之間車轱轆似地打轉(zhuǎn)。 而石詠現(xiàn)在的做法,只是將多余的勞動力引導到耕種之外的副業(yè)上來,同時李家依舊在一定程度上依附于田地,這樣保證田畝不會荒廢,保證口糧的出產(chǎn)。 但是他能力有限,只能幫到老佃戶李家一家,這在世間千千萬萬農(nóng)戶之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十六阿哥聽說,倒改換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一路走,一路想,仿佛有了些主意。 少時兩人便走到了石家荒山的小坡上,面前山坳中便是那眼從不干涸的泉眼。這座山坳因為背風,底氣比別處要暖些,再加上有泉眼,水汽氤氳,雖然已經(jīng)入秋,山坳里依舊郁郁蔥蔥,景致頗好。 十六阿哥看到眼前的景象,伸出雙臂伸了個懶腰,同時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嘆息道:“果然還是在鄉(xiāng)間好些,再沒有那些糟心的事兒!” 石詠忍不住側(cè)目,問:“十六爺,您究竟是為何將卑職叫出來到海淀這里辦差?只是出來散散心那么簡單么?” 十六阿哥被一語問到了痛處,搖搖手說:“說了你也不懂!” 他說著一轉(zhuǎn)身,向一起跟來的那兩名侍衛(wèi)說:“你們先回去吧!在山腳下等著爺!” 石詠連忙攔:“別!上回承德的事兒到底怎樣還沒查清楚呢,您就只帶了這么兩個人我心里已經(jīng)夠怵的了!” 上回承德的事,最終是刑部的人查的,應(yīng)當是找了兩個替死鬼,可這背后的彎彎繞到底如何,還未曾有個準數(shù);此外澹泊敬誠殿屋頂藻井那幾道莫名其妙的割痕,十六阿哥也一直暗中在查,始終沒有多少頭緒。此刻他們又都是在他石家的地界兒,石詠不能不小心這么一回。 此刻十六阿哥白了石詠一眼:“爺好不容易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兒,你卻還偏得提兩件,給爺添堵!” 可是他也知石詠說得是正理,無奈之下只能對那兩名侍衛(wèi)說:“你們倆人,在此地等候吧,轉(zhuǎn)過身去!” 兩名侍衛(wèi)當即轉(zhuǎn)身,一左一右,像門神似的在山道上守著。 十六阿哥收拾心情,再度望向山坳里一叢翠竹,一汪清泉,幽幽地嘆出一口氣。 其實他想得也與石詠差不多,覺得到了個不出來散散心整個人就會崩掉的狀態(tài),所以才拋下了纏身的瑣事,借口巡視賜園營造,跑到海淀來,就是想避開他身邊那些揮之不去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