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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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詠當(dāng)即抬起茶碗,恭敬說一聲:“謝璉二爺!” 賈璉一揮手:“一盞茶,謝什么謝,對了,你家那二十把扇子……” 石詠趕緊解釋:“二爺這是聽冷世叔說的吧。我家的東西我自己知道,那幾把扇子,不是什么值錢東西,不過是祖宗給后輩留的,算是個念想而已?!?/br> 不值得二爺?shù)胗洠 佋谧约憾亲永镅a上這話。 賈璉卻一搖頭:“話不能這么說!你年輕識淺,又是天天見慣的東西,自然不覺得值錢??蓻]準(zhǔn)兒拿出來,給那古董行的行家鑒賞鑒賞,卻發(fā)現(xiàn)是古人真跡呢?” 他說得誠懇:“石兄弟,我見你家并不寬裕。這世道說難不難,說容易也絕算不上容易。你何不干脆拿幾把扇子出來,換些銀錢,你家中寡母寡嬸幼弟,有了這筆錢,大家也都能過得輕省些。” 這番話,還真是站在石詠的角度上為他考慮。 石詠嘆了口氣,轉(zhuǎn)臉往窗外看了看,這才回過頭來,盯著賈璉,說:“實不相瞞。這是祖上傳下來的,祖宗有遺訓(xùn),說了不許賣的。再者我自己有手有腳,世道雖然不易,我還勉強能撐起這個家,實在不打算變賣祖產(chǎn)。請二爺見諒?!?/br> 話已經(jīng)挑明到這個份兒上,賈璉便知道難再強求,當(dāng)下笑道:“你這主意已定,我還勸個什么勁兒!來,今兒就當(dāng)是二爺請客,認(rèn)識了你這么個小兄弟。以后要有難處,往榮國府來給我遞個話便是。” 石詠沒想到賈璉這么爽快,趕緊點了頭謝了,末了又遲疑著說:“璉二爺,我這還有個請求,您看這個……我家是有幾把不值錢的扇子,可這回事兒,您既知道了,能不能請您別再告訴旁人。畢竟這些是祖產(chǎn),再不讓賣的,教旁人知道了,也無益處……” 賈璉一聽,倒想起家中那位酷愛金石字畫的老爹賈赦。賈璉自己是個隨和性子,旁人不愿讓的,就干脆作罷,只當(dāng)結(jié)個善緣。而他那位爹,但凡看中的,不論是美人還是東西,不弄到手絕不罷休。 想到這里,賈璉便應(yīng)下:“這個你放心,我今日既點了這個頭,就再不會有旁人從我口中聽見這樁事兒。” 他慨然允諾,態(tài)度懇切,與冷子興的隨口敷衍不可同日而語。 聽見賈璉承諾,原本壓在石詠心頭的一塊大石一下子去了。石詠稍稍舒了口氣,這會兒他終于有心情與賈璉坐在一處,看看窗外的街景了。 賈璉抓了兩顆五香豆扔進口中,見到身邊石詠扭過頭,正望著窗外的人來人往。 “不好!” 石詠突然一按桌面,站了起來,一轉(zhuǎn)身就往外沖。 “怎么了?” 賈璉大聲問。 “有拍花的!”石詠丟下一句。 賈璉一聽,大聲問:“是拐子嗎?” 聽不見回答,石詠早已從茶肆里沖了出去。 賈璉一抬腳,尾隨而去。他是這茶肆的常客,所以也無人攔他,伙計只管給他記在賬上。他奔到門口,果然見到石詠已經(jīng)沖到街對面,當(dāng)街扭住了一名中年男子。那名布衣男子身邊,還站著一名錦衣幼童。 賈璉不敢怠慢,大踏步跟上。 那名中年男子見到石詠來了幫手,當(dāng)即放開了幼童,將石詠使勁兒一推,推倒在地,自己奪路而逃。 石詠一跤摔倒,兀自伸手去牽住那名幼童。倒是賈璉,大聲喊一句:“拐子往哪里走!”抬腳就追了過去。 石詠能在這往來如織的行人當(dāng)中,認(rèn)出一名被拐幼童,這得益于母親石大娘與二嬸王氏在他耳邊不斷的碎碎念。據(jù)她們多次反復(fù)強調(diào),廟會、集市、城門附近……任何人多的地方,都會有“拍花的”。 這“拍花的”并不是一般的拐子。據(jù)說這些人會在街頭巷尾,專門找落單的小孩,看見了就用手一拍孩子的頭,孩子便迷失方向,跟著壞人走了,所以叫“拍花的”。 適才石詠坐在茶肆里,遠(yuǎn)遠(yuǎn)見到有個布衣男子,身邊帶了個錦衣小童,看上去多少有些違和??墒窃谶@個時空,原也并不出奇,這可能就是哪家的長隨侍奉著小公子出來看熱鬧。 出奇的是,這名布衣男子,一面走,手里一面執(zhí)了個銅壺,在喂那個小童喝水。 石詠當(dāng)時就想,什么人給自家孩子喂水喝,會這樣一面走一面喂,難道不該是找個地方,站定了,把銅壺抱給孩子,看他咕嘟咕嘟喝飽了,然后再安安穩(wěn)穩(wěn)地接著往前么? 可是這人卻一邊走一邊喂,似乎急不可耐。銅壺里的水也順著幼童的嘴角落在孩子的衣襟上,水漬反射著日光,偏巧就晃了石詠的眼。 石詠的行動有點像是本能,腦子還未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沖出去了,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當(dāng)街?jǐn)r住那拐子,結(jié)果被人反手一推,“咕咚”一聲摔在地上。 他見賈璉徑直去追那拐子了,心下略松,也顧不上自己摔得疼痛,趕緊查看那孩子的情形。 這是好生可愛的一個小男孩,身上穿著竹青色紗衫,頭上戴著一頂圓圓的瓜皮小帽,看著也就四五歲的模樣,甚至一張小臉與喻哥兒有幾分相像。只是這孩子目光呆滯,嘴角邊還流著亮晶晶的口涎,一副呆了的模樣。 石詠一見,憤然爆了一句粗口。 什么“拍花子”一拍腦袋孩子就傻了,這明明是拐子給孩子喝了不知道什么液體,讓人暫時失了神智,才會迷迷瞪瞪地跟著人走。 看著這孩子與弟弟年紀(jì)相貌都差不多,石詠一陣心疼,扶著左腿起身,彎著腰問:“你叫什么?家住哪里?還……還記得嗎?” 那孩子已經(jīng)傻愣著,石詠的話他只充耳不聞。 石詠心里著急,還待再問,忽然一陣大力襲來,他又被橫推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拐子!” 石詠摔得不輕,扶著腰抬起頭來,忽然見到幾個義憤填膺的男子立在跟前,都是家丁長隨模樣,腰間掛著腰牌,幾個人圍著自己。另有人過去檢視那個男孩子的情形,反復(fù)呼喚:“少爺,訥蘇少爺!” 石詠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 這大約是這小公子的家人尋來,卻見他伴在這孩子身邊,又是一副布衣貧家打扮,所以將他認(rèn)成了拐子。 “這么年輕,卻不學(xué)好!”那幾個長隨看看石詠,神色里都是鄙夷,“一會扭了去順天府?!?/br> 第14章 石詠見義勇為,卻被人誤解,一時百口莫辯。 ——若是武皇遇到這等情形,會說什么? 石詠今日與賈璉一起出門,走得急,就沒帶上寶鏡??墒沁@會兒,石詠腦子里卻似乎能聽見武皇的聲音:“呆子,自己想!” 武則天不可能指點他一輩子。 石詠當(dāng)即一個骨碌撐起來,來到那名男童身邊,像是老鷹護著小雞一樣護著那孩童,大聲說:“這孩子是我從拐子手里救下來的。你們……你們憑什么說你們是這孩子的家人?有什么憑據(jù)嗎?” 他很清楚自己身處的困境: 看這情形,對方十九就是這男童家里的長隨,一旦發(fā)現(xiàn)小主子不見,立即追了出來,正好撞見剛剛從拐子手里救下孩子的石詠,自然當(dāng)他是歹人。 石詠眼下一來急需表明自己不是什么歹人,二來么,他還需要拖一拖時間:若是賈璉能將那個“拍花的”抓回來,他就不會再被人冤枉了。 這時候他護著那名男童,努力表現(xiàn)出一臉正氣的模樣,心里卻暗暗叫苦,想:這會兒他的清白,竟然全維系在賈璉身上,若是賈璉能抓住拐子趕回來,便真相大白,可若是璉二爺沒能抓住拐子,又或是覺得事不關(guān)己,就此揚長離去,那他石詠可就慘了! “那你說你不是拐子,又有什么憑據(jù)沒有?” 對方的這些長隨,對于石詠螳臂當(dāng)車似的舉動,覺得有些好笑。 石詠一急,扭頭看向周圍的路人。路人見他的眼光掃過來,要么搖搖頭,要么轉(zhuǎn)身就走。剛才的事情,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路人只聽到有人喊“拐子”,根本來不及辨誰是誰非,就已經(jīng)是眼前這副情形,自然無人能為石詠分說。 石詠當(dāng)下干脆不為自己辯解,說:“只要是沒有憑據(jù),你們就不能輕易將這孩子帶走!” 他臉上大義凜然,一副全心全意為孩子的模樣。 登時有人議論起來:“要真是個拐子,肯定早就心虛了,干嘛還這么較真呢?” 也有人不大看好石詠:“不也有賊喊捉賊的么!” 對方見石詠這樣,反倒一愣。 正在這時,遠(yuǎn)處奔過來一位中年管事模樣的人物,身后還跟著個年長的嬤嬤。那位嬤嬤雖然連走帶跑,氣喘吁吁,可一見到被石詠護著的男童,立即撲了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得驚天動地。 “我的小主子啊!” 恰好在這時,也不知是不是藥效過了,石詠懷里的男童竟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身子一動,掙開石詠,抱著那嬤嬤哭道:“梁嬤嬤!” 孩子這一哭,就更確證無疑了,必然是這名男童的家人尋了來??粗枪苁潞蛬邒叩拇┲虬纾佑∽C了這孩子的出身非富即貴,也預(yù)示著石詠的情形愈發(fā)不妙。 中年管事見到石詠,聽了底下長隨的稟報,掃了石詠一眼,只淡淡地說:“拿忠勇伯府的帖子,送順天府吧!” 忽聽人叢外有人笑道:“送順天府?這可不行!這位石兄弟在旗,要送也得是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 清初旗民有別,若是糾紛的雙方都在旗,便不會去順天府,而是去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解決。來人這么說,一來點明石詠的身份,二來,對那男童的家世也該是一清二楚。 石詠聽見這聲音,頓時大喜。 中年管事聽見則皺起眉頭,扭頭看了看石詠,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陣。 少時人叢外頭賈璉扭著一人,費勁地擠了進來,說:“要送順天府也得送這廝!” 賈璉說著,將扭著的人朝前一推。石詠一看,正是早先給孩子喂水的那名布衣男子。那人大約被賈璉扭得胳膊脫了臼,雙臂都軟軟地垂在身體兩側(cè)。 石詠當(dāng)即指著這人說:“就是他,就是這人!這是個拍花的!” 圍觀的人一聽說是“拍花的”,立即聯(lián)想到各色關(guān)于“拍花”的恐怖傳說,登時一起大聲議論起來。 在嘈雜的人聲之中,那名男童扭頭看了看四周,在嬤嬤的耳邊說了句什么,梁嬤嬤登時一臉肅穆地直起身,戟指著那個拐子冷然說:“是這人,這人拐帶了小主子!” 中年管事舒開眉頭,登時揮揮手。立即有兩名長隨過來,將賈璉擒住的拐子一扭,先押在一旁。那名中年管事立即上前,沖賈璉打了個千,開口道:“給璉二爺請安!多謝璉二爺仗義出手,救了我家小公子?!?/br> 竟是認(rèn)得賈璉的。 賈璉卻搖搖手,指指石詠,說:“石安,別謝我,該謝這位石兄弟!” 石詠這時候伸手扶腰,一瘸一瘸地走到賈璉身邊。他在很短時間里一連摔了兩跤,沒那么快能復(fù)原。這位中年管事石安,看看石詠,臉上就有點兒尷尬。 賈璉卻是個機靈的,知道石安等人此前認(rèn)錯了人,把石詠當(dāng)成了拐子,當(dāng)即開口,將他們從茶樓追出來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最后說:“我這石兄弟是個謹(jǐn)慎的,沒認(rèn)準(zhǔn)了你們是孩子的親人,自然不敢交人。兩下里本是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石安聽了,只得過來給石詠作了個揖,說:“這位小兄弟,剛才確實是誤會了你!我是永順胡同那里忠勇伯府的管事石安,這位是我們家的小主子,今日的事,多謝小兄弟仗義出手……” 石安的話還未說完,賈璉卻在一旁旋了旋手上的玉石扳指,笑道:“石大管事,我怎么覺得,我石兄弟沒準(zhǔn)兒還是你主家的親眷呢?” 他一拍石詠的肩膀,說:“我這兄弟姓石,正白旗下,和你們老爺,沒準(zhǔn)兒有點兒淵源?!?/br> 這時候梁嬤嬤過來,與石安面面相覷一陣,老嬤嬤頗為疑惑地開口:“這位小哥,令尊是何名諱,家住何處,可知道永順胡同的忠勇伯府……” 石詠依稀記得聽誰提起過“永順胡同”,這會兒卻一時記不起,聽見對方問,覺得沒有什么值得隱瞞的,當(dāng)即答:“先父姓石,諱上宏下文,家母姓舒舒覺羅,住在紅線胡同。永順胡同么……” 石安聽了,與梁嬤嬤又對視一眼。 賈璉在旁笑道:“怎樣,是親戚不?” 旁邊石安只得又打了千下,朝石詠拜去:“見過……嗯……那個……” 他不知石詠的名諱與排行,支吾了半天,說:“見過堂少爺!” 石詠著實是沒想到,他和永順胡同的忠勇伯府不僅是親戚,而且還是很近的親戚。 忠勇伯府如今是昔日福州將軍石文炳的嫡長子富達(dá)禮由襲了爵。這富達(dá)禮是當(dāng)今太子妃瓜爾佳氏的親哥哥。 石家原本是滿人,早年間遷去遼東的時候改了漢姓,后來入了漢軍旗,祖上算是顯赫,曾經(jīng)出過和碩額駙,與愛新覺羅家沾親帶故。到了石文炳這一代,他這一支被改入滿洲正白旗,所以石文炳的幾個兒子起的都是滿名。 而石詠的祖父,則是石文炳的同胞手足。算起來石詠的父親石宏文,正是富達(dá)禮的堂弟。而石詠今日救下的錦衣小童,則是他自己的堂叔伯兄弟,富達(dá)禮的幼子,叫做訥蘇。 富達(dá)禮已經(jīng)年逾四旬,這小兒子是一把年紀(jì)上得的,自然愛如珍寶??梢韵胍?,若是訥蘇真的被“拍花”的給拍去了,忠勇伯府得急成什么樣兒。 而石詠,一下子從被懷疑的對象,變成了伯府的恩人加親眷。可是伯府下人的神情之間都小心翼翼地,對石詠既不熱情,可也不敢太疏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