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闊從筷筒里抽出兩雙筷子，一邊仔細擦拭，一邊問她，“假如，客戶提出不符合你審美的要求，他要往電視機上、茶幾上都纏一圈大紅大綠的假花草，你可以和他吵架嗎？”

    卓楚悅大概摸清他的個性，故意不回答。

    果然，他自己回答，“可以。前提是你有把握吵嬴他，如果你沒有說服他，搞砸這個案子，或者最后出來的效果，他不滿意，引起糾紛，你負全責(zé)?！?/br>
    她探問，“全責(zé)，包括辭退我？”

    “你還真想和客戶吵架??？”

    “不瞞你說，我從沒有與任何人爭吵過，也許是他們計較的，不在我鐘情的領(lǐng)域上，所以如果涉及到這方面的事，需要我據(jù)理力爭的時候，我想試一試?！?/br>
    高海闊感到稀奇，“一次都沒有和別人吵架？和男朋友也沒有？”

    她回想一下，“沒有?！?/br>
    通常情況是周嘉庭在生氣，而她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高海闊臉上難掩套話成功的得意，“哦，你有男朋友?！?/br>
    “前任，我單身兩年了。”

    飯店老板端上兩大碗面。

    卓楚悅眼前是一碗紅艷艷的番茄湯，聞得到酸鮮的味道。

    高海闊出聲提醒她，“別跟何勤說你是單身。”

    何勤是事務(wù)所里的設(shè)計師助理，那個問她要不要喝咖啡的卷發(fā)男子，與她交換通訊號碼以后，時常發(fā)給她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信息，她都是禮貌的回復(fù)。

    卓楚悅一臉不懂。

    老板又過來，端上一盤炸里脊。

    老板離開，高海闊才接下去說，“他廢寢忘食，月薪八千，你從頭到腳，手表到包，該有十萬？追求的生活不同，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我從頭到腳，只有手表最昂貴，但不是我買的，是朋友送的?！?/br>
    “你的意思是，可以接受他？”

    卓楚悅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沒有這個心思，也很害怕?！?/br>
    “害怕什么？”

    “現(xiàn)在的交往節(jié)奏太快，我適應(yīng)不良?！?/br>
    他懶得琢磨就問，“什么叫交往節(jié)奏太快？”

    經(jīng)過這些天的相處，她可以肯定，高海闊一輩子不會去追求女人。

    卓楚悅稍想一下，說，“一開始，他會誠懇的說，想和你交朋友，然后他會發(fā)信息問你，可愛的小姐，可以請你看電影嗎？如果你是單純對電影有興趣，或者想要給彼此一個機會，好好認識對方，應(yīng)邀而去，都會被默認是約會，是親密約會，因為他沒有耐心和你相互了解，只想立刻牽手、接吻、上/床?！?/br>
    “很有可能是他太喜歡你？”

    “他連我是一個怎樣的人都不知道，究竟迷戀我什么呢？”

    高海闊沉吟，“你的一個動作，一次對視，甚至，可以是你身上散發(fā)的某一種味道?！?/br>
    “一見鐘情？”她又自答，“我不喜歡一見鐘情，沒有安全感?！?/br>
    “那么你想要和什么樣的人交往？”

    卓楚悅停下筷子，認真思考。

    “我想，他是一本畫冊，封面是滌綸的，上面只有他的名字，非常非常厚，每天只可以翻開他的一頁，這一頁使我驚喜，下一頁平淡無味，他不著急展示自己，我也不著急看完他的全部，我們一起等待明天早上，翻開新的一頁，這樣一直翻下去?！?/br>
    高海闊喟嘆，“我不能說，世界上沒有你形容的人，即使他存在，被你遇到的概率有多少？即使被你遇到了，萬一他是冰島人，你會冰島語？”

    卓楚悅不理他了，低下頭吃面，沒一會，突然說一句，“我可以學(xué)?！?/br>
    高海闊笑出來，“兩百多個國家的語言，你最好都學(xué)一遍，以備不時之需?！?/br>
    因為不滿他的嘲笑，她說，“老師，你也應(yīng)該說說，你的理想男友是什么樣的，以示公允？”

    他變得正顏厲色，“輪得到你打探我的私事？”

    卓楚悅知道他不是真生氣，嘁一聲，繼續(xù)吃面。

    他們要返回家具廠，從飯店出來，發(fā)現(xiàn)雨停了，只是地面濕漉漉的。

    卓楚悅小心盯著腳下，避開水坑，走走跳跳，竟跟上高海闊的步伐。

    她說，“我的學(xué)校離市區(qū)太遠，為了要趕上地鐵，起床的時候，外面天都是黑的。”

    高海闊睨她一眼，“別說得像我剝削你。”

    卓楚悅笑，“我是想說，老師你有空替我留心，市區(qū)里有沒有房屋在出租?！?/br>
    “你有什么要求？”

    “交通方便，馬上可以搬進去的，因為要放假了，還有我一個人住，周圍環(huán)境要安全一點，其他沒有了?！?/br>
    “回頭我?guī)湍懔粢??！?/br>
    卓楚悅朝他一笑，甚是感激。

    高海闊常年與房子打交道，非常有經(jīng)驗，由他來挑選，太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