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歐陽昱拍著他的肩膀道,“京城交給你,外面交給我,你只管放心。” 待兵分水陸兩路,重新啟程,大船上的陸瑯瑯好奇地打開那個錦盒,取出里面的東西,“這個就是兵符??!不都說是老虎嗎?怎的看起來像個兔子?” “本朝忌諱老虎,所以它就是兔子?!睔W陽昱笑了一下,看著那兵符出了一會神,“幫我磨墨。” 陸瑯瑯哦了一聲。 一道道的軍令從他們的途中散布了下去,沒有了朝廷的掣肘,各道軍令快捷有效的被執(zhí)行了下去,待到他們即將抵達東海之時,歐陽昱所調(diào)動的兵力已經(jīng)對隴西郡形成了合圍之勢。 陸瑯瑯對著那看起來像個口袋的局面的沙圖,有些疑惑不解,“既然已經(jīng)形成了合圍之勢,為什么還不打?” 歐陽昱從書案后面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敵消我長,這個時候不用著急。我們先回去拜見我爹娘,等這邊事情都處理好了,估計梁王也在火上被烤的差不多了。那時再動手不遲?!?/br> 陸瑯瑯盯著那沙圖半晌,才哦了一聲。 歐陽昱把她攏在懷里,用手指拖住她的下巴跟自己對視,“你,害怕?” 陸瑯瑯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我這么乖巧,人見人愛,有什么好怕的?” 歐陽昱好笑,擰了擰她的鼻子,“夫人說得極是。” 陸瑯瑯嘴上逞強,可是心里到底有點不實在,“公公婆婆喜歡什么樣的媳婦?” 歐陽昱想了想,安慰她道,“我大嫂出自官宦之家,溫順守禮;二嫂是商戶人家的長女,性格很是爽朗,平素最愛說笑;三嫂是戰(zhàn)中遺孤,自小被我家收養(yǎng)的;四嫂是山大王出身,當然,如今只管帶孫子了;五嫂是個醫(yī)女;六嫂是一位書吏的女兒。如今只有大嫂和四嫂在家中,其他幾位嫂嫂都隨哥哥們在任上。她們性格各不相同,但是我看母親都很喜歡她們。所以,你不用擔心。” 陸瑯瑯上下看了他幾眼,有點難以相信,別人家的婆婆挑媳婦感覺都是賢良淑德一個標準,他家倒好,赤橙黃綠藍靛紫,全了。不過,她悄悄松了一口氣,要是遇上個總拿鼻孔對著你的婆婆,打不得罵不得,那還真有得頭疼了。 歐陽昱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不過,歐陽家男丁眾多,母親也只能管得了我們一家子,有些親戚的行事很是沒有章法,你到時如果見了,不用理他們就是了?!?/br> 陸瑯瑯連連點頭,“放心,他們不來惹我,我絕不去惹他。” 歐陽昱笑了,“多謝夫人寬宏大量?!彪S即他陡然冒出一個想法,要是陸瑯瑯無聊的時候,在東海住上個一年半載的,是不是有些混賬小子就會哭著喊著,搶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但是到底他腦中的事情太多,這個念頭也就一閃而過。 大船在深夜時分出了陸上河道,進入大海,轉(zhuǎn)而向北。 大船到了海上,棄槳用帆,乘風破浪,直赴東??さ臇|海港城。 陸瑯瑯生平還是第一次做這么大的船出海,一覺醒來,已經(jīng)錯過了日出,但是欣賞著那碧海青天,讓她神思蕩漾,不由得想起了曾經(jīng)讀過的那一句“不爭天地隨緣路,任爾屈伸九曲州”,那顆惋惜錯過了日出美景的心,也隨著這寬廣的天地,平靜了下來。 大船于午后抵達了東海港口。 這里乃是一處天然的深水港口,大小商船往來不歇,碼頭一片繁忙。 陸瑯瑯以前去過的海邊是一片灘涂,并不美觀,像這樣的深水港,她也是第一次見。于是在大船靠岸時,她就一直好奇地站在船舷往岸上看。 岸邊一排排整齊的灰色瓦房,很多挑夫都穿著灰色的短打,來來回回忙個不停。很多商鋪門口都擺著攤子,商販們敞著嗓子叫賣,吸引著商旅前往交易。 天空中飛翔著灰白色的海鳥,風里夾著淡淡的海味,一切看起來生機勃勃。 陸瑯瑯伸長了腦袋東張西望,這幾日全在船上待著了,把她悶得簡直頭上快長草。歐陽昱除了處理軍務,之外的時間倒是都陪著她了??墒悄菑P人前一副溫文爾雅的儒將風范,可關(guān)起艙門來撩撥她的時候,那個風情萬種,讓她想起來就腿軟。實在有點吃不消。 正好燕回來稟報她,“夫人,七爺剛收到幾封飛鴿傳書,都是軍中急報,需要即可處理。今天下午只怕走不了了?!?/br> “那么今晚還住在船上?”陸瑯瑯問。 “是的。從港口到府上,快馬也需一個多時辰??扇羰前聿拍艹霭l(fā),一來夜路不好走;二來,深更半夜地回到府中,驚擾眾人也不好。所以七爺說索性明日一早走,正好回到府中用午膳。我已經(jīng)派人先向府中報信了?!毖嗷匕才诺猛淄桩敭?shù)摹?/br> 陸瑯瑯一拍手,“那好,我還是第一次來東海港口,正好下去逛逛。對了,這里有什么好吃的?” “那個最高的樓就是東海樓,這港口城最出名的酒樓。我陪您去吧?!?/br> “不用?!标懍槵樢环砭驼镜搅舜线吷希p聲一縱,便順著那泊船的粗繩,幾下子就落在了棧橋上。她這落腳的地方隱蔽,絲毫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燕回一看急了,扒著船舷大喊,“哎,夫人,您帶上些銀錢啊?!毖嗷剌p功沒她好,此刻上岸的船板還沒搭好,他想追都追不過去,只好從懷里掏出錢袋,丟了過去。 好在燕回拉弓射箭的準頭還不錯,陸瑯瑯抬臂一抓,就將錢袋穩(wěn)穩(wěn)地接在了手里,然后朝燕回喊道,“告訴七爺,晚上我請他在東海樓喝酒,請他務必賞光?!?/br> 其實哪里還需要燕回轉(zhuǎn)告,歐陽昱在艙房里聽得清清楚楚,他低眉一笑,隨口念了一句,“行歌載酒,佳人且約黃昏后?!?/br> 一旁的親信不由得好發(fā)笑,這位年輕的夫人,就算是嫁人了,還是那副小六爺?shù)男郧?,瀟灑來去,不拘一格。跟將軍真是絕配。 歐陽昱瞪他們,“你們笑什么,還不抓緊干活。誤了夫人請我喝酒,全都拖下去打板子?!?/br>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因為那些緊急軍報而揪緊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再說陸瑯瑯,她將錢袋掛在腰上,兩手往身后一背,便隨意地挑了個方向閑逛了起來。那路邊的鋪子買的不全是中原的貨物,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也是第一次見到。于是她頗有興趣的一間一間地逛了起來。 但是她剛才在碼頭上跟燕回對話的那兩句聲音可不低。碼頭上有不少人聽見了,有幾個蹲在碼頭邊上曬太陽的人便起了心思,其中兩個人便悄悄的綴上了陸瑯瑯。 陸瑯瑯并未察覺,仍然興致勃勃地在那些舶來品里挑著,聽那賣家吹得天花亂墜。那尾隨著她的兩個潑皮不由得相視一笑。 陸瑯瑯在一家專賣舶來品的鋪子里挑了兩塊黑不溜秋的石頭,付賬的時候,從那袋子里掏出來的竟然是金葉子。 那兩潑皮看得眼睛都直了,等陸瑯瑯一出來,便迫不及待地一前一后地圍了上去。 一個人故意踉踉蹌蹌的沖著陸瑯瑯撞了上去,另一個人伺機從陸瑯瑯背后往前擠了一下,陸瑯瑯腰間的那個錢袋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而前面的那個人則扯著陸瑯瑯的袍擺,大聲的呻吟起來。 見陸瑯瑯被前面那個人扯住了,后面那個潑皮很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臨去之時,還朝那地上的潑皮笑了一下。 那撞人的潑皮朝他悄悄一眨眼,繼而大聲喊了起來,“哎吆,你怎么不長眼睛啊,撞死人啦,我的老腰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的孩兒,哎吆,我這一家子可怎么辦?。俊?/br> 旁邊有那些知根知底的商家不禁搖頭,“你們也積點德吧?!?/br> 那潑皮頓時露出了兇相,一口濃痰啐了過去,“敢管你祖宗的閑事,活得不耐煩了嗎?” 那些商家連連搖頭,卻是不敢再吭聲。用自求多福的眼神看著陸瑯瑯。 陸瑯瑯卻笑了笑,示意那個商家不用介懷。然后蹲了下去,和聲道,“讓我看看,傷到哪里了?” 那潑皮見她笑得溫和,也不知道爭辯,眼睛一轉(zhuǎn),抱住了自己的左腿,”哎吆,我的腿斷了。你得賠錢?!?/br> “那是自然?!标懍槵樢稽c也不著急,“你放心,我有的是錢。賠多少都行。不過先讓我看看你的傷腿,要是萬一真的斷了,那可是一輩子都下不了地了……” 正說著,她的手就伸向了那地痞的左腿,然后無聲無息的用力往下一壓。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就從那地痞的口中喊了出來。 陸瑯瑯笑瞇瞇的,“啊呀,果然是斷了?!?/br> 第113章 意外之遇 陸瑯瑯的聲音清脆、天真,還帶著些訝異。 一旁的商家連連搖頭,他們早已經(jīng)見慣了碼頭這幫地痞的手段,哪里還肯相信那個滿地打滾的潑皮是真的腿斷了。有人還悄悄向陸瑯瑯遞眼色,示意她快走。 陸瑯瑯才不呢,向來只有她坑別人的,如今撞上了她的山門,又正是她窮極無聊、急于發(fā)泄一下即將要見公婆的毛躁心情的時候,哪里肯錯過這等倒霉蛋兒。 她蹲在那個潑皮的旁邊,“這可怎么好,腿都斷了,真可憐。” 那個潑皮在這東海碼頭混了十幾年,見慣了南來北往的商客,倒也有幾分機靈。一見陸瑯瑯這幅下狠手連眼睛都不眨的樣子,就知道今日自己撞見了硬茬子了。他強忍著那斷腿的劇痛,“不可憐,不可憐。是我自己不小心,跟您沒關(guān)系。我自行回家去就好。您忙您的。” 他這么一說,倒是引得旁邊的商家們紛紛側(cè)目。 陸瑯瑯一臉憤慨,“我是那種不認賬的人嗎?雖說是你撞上我的,但是你腿斷了,如今不能行走。我豈可袖手旁觀,那樣太不道義了。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br> “不,不,不,不勞煩您……” 陸瑯瑯哪里肯聽,伸手在他身上xue位一戳,那潑皮頓時啞巴了。陸瑯瑯抓起他的后襟,像拎著一條癩皮狗一樣,直接拖走。 那旁邊的商家們嘖嘖稱奇,伸頭探腦的看著。有人瞧出了些門道,呵呵了兩聲,“惡人自有惡人磨?!?/br> 但是到底生意更重要,待陸瑯瑯拎著那人的身影消失了,眾人也就不再關(guān)注了。 那偷了陸瑯瑯的錢袋先行跑了的潑皮已經(jīng)回了家中,推門就看見院中幾個同伙閑漢,正就著一碟鹽豆下酒。他得意洋洋地一揮手,“嘿嘿,今日生意好,開張了好幾筆,而且還有頭肥羊,買東西都是用的金葉子,大爺今日請兄弟們吃香喝辣的,也不枉兄弟們?yōu)槲覔诉@么大的風險?!?/br> 他說著就掏出從陸瑯瑯那里偷來的錢袋,伸手進去就掏金葉子,可是一摸就覺得不對,他將錢袋的底一拎,里面只掉出來兩塊黑漆嘛唔的石頭,哪里有什么金葉子。 那些閑漢們正伸長了脖子,等著看他的金葉子呢。 那個潑皮覺得蹊蹺,他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伸手去摸懷里,找那早上偷的其他幾個荷包錢袋,可懷中空蕩蕩的,哪里還有什么錢袋荷包! “砰”的一聲,那兩扇薄木門板被東西砸了開來,眾人嚇了一跳,再去看那砸門的物什,可不就是后面那個斷腿的潑皮嘛! “馬三,你怎么?”偷東西的潑皮被唬得不清,仔細一看那馬三,本來就不甚精神的一張臉,如今已經(jīng)蒼白的像個死人了。 那馬三扯著他的衣擺,“虎哥,救我?!?/br> “誰???敢在這東海港城欺負我的兄弟,那就是不給我面子,哪個小子活膩歪了!”虎哥火冒三丈,深覺顏面受損。 “是我。” 沒有門板遮擋而分外風涼的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手中還拋著幾個各色的錢袋子。 馬三聽到這聲音,又恨又怕,“虎哥,就是她。她打斷了我的腿。” 虎哥一看陸瑯瑯手中拋著玩的錢袋,正是自己“辛勞”半日的成果,不由得格外氣憤,上去就是一拳黑虎掏心。 陸瑯瑯不閃不避,抓著他的手臂咔嚓幾下,就擰成了一個麻花。 虎哥連呼痛都未來得及,一個裝著銀錠和銅錢的錢袋已經(jīng)拍到了眼前,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院子里的閑漢們沒有想到陸瑯瑯這么生猛,一個照面就把虎哥撂倒得直溜溜的。這些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敢大意。但是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份上了,說和吧太丟人,還是上吧,一個毛丫頭,再能打,還能杠過他們這么多人? 拎著棍棒的閑漢們將陸瑯瑯圍了一圈。 忽見陸瑯瑯把手一抬,“等會?!?/br> 閑漢中有人冷嘲,“小娘子,這會兒說什么都晚了。” 陸瑯瑯看著他們那都不知幾日沒洗的油膩膩的衣服,微微皺眉。然后將手里面的錢袋倒騰了兩個出來,套在了手上,沖他們招招手,“現(xiàn)在可以了?!?/br> 一頓暴揍如狂風暴雨般落下,陸瑯瑯因為手癢,格外想找人出氣,故而也沒用上內(nèi)力,用腳在地上挑了根門栓握在手中,棍棍到rou,打得那幫閑漢暈頭轉(zhuǎn)向、哭爹喊娘。 可是這幫子潑皮閑漢一直盤踞在這里,平日里肯蒙拐騙拍花子,壞事做絕,周圍早已無人敢住,所以前前后后兩炷香的功夫,她自己打得神清氣爽,那幫子閑漢眼歪鼻斜,慘不忍睹,倒在地上哀哀痛哭。 揍完了人之后的陸瑯瑯,神清氣爽,心情格外好。她將那門栓隨意扔在地上,“以后招子放亮點,再敢在我地盤上胡作非為,小心我剁了你們。” 那些閑漢含著眼淚不敢吭聲:我們都在這里扎根十幾年了,怎么你說占就占了,就不能講個先來后到嗎? 對于這樣的效果,陸瑯瑯覺得也差不多了,畢竟人家只是偷了個錢袋,也沒什么其他的罪行犯到了她的手上。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抬腳正要走,忽然就聽到一遍的廂房里有動靜。 她神色一冷,若是她方才只是故意找茬泄火,但是這會兒,就動了幾分真怒了。她走到那廂房前,門在外面被上了鎖。陸瑯瑯抬腳就踹,那房門應聲而倒,里面有好幾個少女,被堵了嘴巴,捆得嚴嚴實實。 不用猜也知道,今日要不是遇上陸瑯瑯,這些少女會有什么下場。 陸瑯瑯怒上心頭,返身出去,對著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每個人的小腿上就是咔咔兩腳。那骨頭嘎嘣斷裂的聲音,把里面的那些被拐少女都嚇安靜了。 陸瑯瑯又將院子里每個廂房都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其他屋子里雖然骯臟得如同狗窩一般,但是并沒有其他的人了。這才轉(zhuǎn)而去了那個廂房,給那些少女松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