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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野棠如熾在線閱讀 - 第11節(jié)

第11節(jié)

    歐陽昱出了大堂,轉(zhuǎn)了個彎,在不遠(yuǎn)處回事房的一間屋子里坐了下來。顧淮安正在里面吃湯餅,見他進(jìn)來,忙放下筷子。

    歐陽昱抬抬手,示意他繼續(xù),旁邊有親兵立刻就給他端了一碗過來。

    顧淮安也不跟他客氣,繼續(xù)埋頭大吃。

    待歐陽昱一海碗的湯餅入腹,顧淮安才問他,“可看出了什么沒有?”

    歐陽昱嘴角沒什么笑意的一勾,“等著吧,兔子急了還踹獵狗呢,我們坐等著狗急跳墻就好。有動靜立刻叫我?!?/br>
    說完,他兩眼一閉,往后一倒,半靠在胡床上,不一會兒,已有呼吸聲響起。

    顧淮安自己也累極了,特地交代了親兵,“有任何動靜,立刻叫醒我們?!比缓笏查]眼趴在桌子上。

    兩個人都是困極了,昨日兵營里cao練了一天,忽得歐陽昱晉升的喜訊,大家大喜過望,自然不覺得累;晚上在花樓,又被陸瑯瑯領(lǐng)著在古田城里遛了一圈,接著鉆地道爬山的,現(xiàn)在還要跟那些老家伙勾心斗角。

    兩人都懶得說話,合眼就睡。

    傍晚的時候,有人來報,“將軍,顧校尉,有兩個人不見了?!?/br>
    顧淮安一抬頭,就看到歐陽昱已經(jīng)從胡床上坐了起來。

    歐陽昱沉聲問道,“是何人?”

    “是縣曹胡慎和歸德將軍黃潤?!庇H兵回稟。

    顧淮安并不意味地挑眉,“是他。”

    懷化將軍是正三品下,而歸德將軍從三品下。

    這位歸德將軍黃潤已經(jīng)年近四旬,若輪起軍中資質(zhì),自然是比歐陽昱要老了許多,可是他為人剛愎自用,卻又目光短淺,鮮有軍功,能升到歸德將軍這個位子,還多虧了家族蔭庇。偏偏他自己不覺得,反而認(rèn)為歐陽昱靠著家族庇佑,裙帶關(guān)系,年紀(jì)輕輕,處處壓他一頭,讓他難以大展拳腳,故而平日里就多有怨言,常與歐陽昱為難。歐陽昱早就料到他遲早要出事,如今聽到他的名字,絲毫不覺得奇怪。

    歐陽昱迅速從胡床上坐起,“他們?nèi)チ四睦??都跟什么人說話?”

    親兵叫燕回,跟著歐陽昱已經(jīng)數(shù)年,熟知他的脾性,便直說了現(xiàn)下的情況,“這兩人不見了?!?/br>
    歐陽昱和顧淮安同時轉(zhuǎn)頭看向他。

    燕回倒也光棍,“那兩人方才都說要出恭,兄弟們早已將這官衙為了個水泄不通,所以就沒跟著他們,可是一盅茶時間還不見兩人回轉(zhuǎn),便派人去找,可是整個官衙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這兩人。”

    顧懷安見他神色間并不慌張局促,便知道他還有下文,“然后呢?”

    燕回嘿嘿笑,“我讓人牽著獵犬,跟在后面呢。這官衙茅房的后側(cè),居然有一個暗道的入口,也真虧這二位能屈尊降貴鉆地進(jìn)去?!?/br>
    顧懷安想象著黃潤那張總是不可一世的臉當(dāng)時得黑成什么樣,不禁捧腹大笑,“燕回,你無恥的樣子,頗有你家將軍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br>
    燕回有些得意,“顧校尉,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家將軍是風(fēng)采尤甚當(dāng)年,你瞧昨天把那小丫頭被騙的。”

    歐陽昱一挑眉,回頭望了他一眼。

    燕回立刻收聲,雙目低垂,仿佛自己方才什么都沒說。

    歐陽昱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還不前面帶路,要是真讓人跑了,自己去領(lǐng)軍棍?!?/br>
    燕回在前面引路,歐陽昱跟顧懷安來到暗道的入口。

    這里是縣衙的茅房,自然不會像農(nóng)家那樣,挖個糞坑,收集米田共。但是放著恭桶的房間,那里積年累月的味道,也實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守在那里的兵士臉色都不好看。

    有人已經(jīng)帶著獵犬追了上去。

    歐陽昱眉頭都沒皺一下,也跳進(jìn)了暗道。

    這條暗道并不長,通往的是府衙兩條街外的一個小院。小院中并無人居住。

    歐陽昱從暗道里跳了出來,就看見有兵士守在那里。

    “人呢?”燕回問。

    “正在找,上來之后就不見了?!北坎桓译[瞞。

    燕回的臉?biāo)查g黑如鍋底。

    歐陽昱撇了燕回一眼,燕回心中一凜,不敢再大意連忙招呼人手,開始搜查。

    顧淮安湊了過來,“先不說黃潤此刻究竟在哪里,他最終的目的一定是要逃出城去,可如今我們把這古田縣城看守得如同鐵桶一般,他如果想要出去,會去哪里?”

    電光火石間,兩個人都想到了一個地方城北的那間院子。

    “這城里應(yīng)該不止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顧淮安仍心存一絲僥幸。

    歐陽昱沒有回答他這個,反問,“守在那間宅子的有多少人?”

    “一小隊守在那個小丫頭的小園子里,一小隊在宅中巡視,還有一小隊守在宅子外面?!鳖櫥窗灿悬c懊惱,他本以為那間宅子在這風(fēng)急浪高的時刻,應(yīng)該會人人避而遠(yuǎn)之,這樣的話,這些兵士完全夠用了,但是萬萬沒想到,黃潤和胡慎會鋌而走險。

    歐陽昱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城北而去。

    歐陽昱心里很明白,密道這種東西,如果挖的到處都是,那就不是密道了。以黃潤那種自私自利的脾性,在這逃命關(guān)頭仍然帶著胡慎這個小人物,肯定是胡慎了解密道的詳情。如果那間院子里的密道是通往城外唯一的一條,黃潤一定會去那個地方。

    而那個小丫頭身上被他下了手法禁制,內(nèi)力使不出來,是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要是萬一遇上了黃潤……歐陽昱眉頭微皺,突然真心希望這城里還有其他通往城外的密道。他掏出隨身攜帶的金哨,發(fā)出緊急召喚的嘯聲,城中的隱藏的金甲衛(wèi)聞聲而動,盡全力往城北趕去。

    顧淮安心中已有不好的預(yù)感,但是他沒有歐陽昱那么好的輕功,只能去找來一匹馬,帶著騎兵往城北急馳。

    第14章 身無彩鳳雙飛翼

    黃潤和胡慎摸到密道出口時,就聽到密道外面有個女子輕聲細(xì)語地在說話。

    “小娘子,雖然說歐陽將軍頗得那些貴女們的青睞,你也不用沮喪。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聽說過哪位貴女跟歐陽將軍獨處呢。像你這樣,把你單獨安置在這里,還特地交代小心服侍的,更是從來沒有過……”

    黃潤到底是武人,比胡慎耳尖,聞言不由拉住了胡慎,側(cè)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好半天,只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嗯。

    聲音輕輕軟軟的,倒是很好聽。

    方才說話的第一女聲再次響起,“小娘子,你看看銅鏡,我給你梳的這個發(fā)髻好不好看,一會兒我再給你裝扮一下,晚上要是歐陽將軍來看你,一定讓他看得眼睛都離不開?!?/br>
    陸瑯瑯聽春蘭八卦了一天的歐陽昱的花邊新聞,聽得簡直昏昏欲睡,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

    春蘭還以為是自己說得這些事情打擊到了她,為了逗她開心,便給她拆了頭發(fā),細(xì)心地梳了一個雙環(huán)望仙髻。

    春蘭手巧,因為陸瑯瑯年紀(jì)還小,所以沒有挑太成熟的發(fā)型,這個雙環(huán)望仙髻,看起來活潑又不失華麗,倒是讓陸瑯瑯眼前一亮。

    待黃潤從暗道里跳出來的時候,陸瑯瑯正對著銅鏡左顧右盼,十足像個等待情郎歸來的思春少女。

    黃潤腳把春蘭踢飛,伸手就抓住了陸瑯瑯的胳膊,冷笑道,“那個歐陽昱,整日呵斥別人不守軍規(guī),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我呸,還不是背著眾人偷偷地金屋藏嬌?!?/br>
    他肆無忌憚的目光在陸瑯瑯身上上下一掃,笑得不懷好意,“我道他多么正人君子呢,原來好得是這一口。”

    陸瑯瑯本來就被歐陽昱封了內(nèi)力,整個人都蔫蔫的,無精打采,被黃潤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是莫名其妙。她側(cè)頭望著黃潤,倒像是被嚇傻了一般。

    黃潤呵呵冷笑了兩聲,“有了你這個護(hù)身符,我看那個歐陽昱能把我怎么樣?!?/br>
    陸瑯瑯眨眨眼,不說話。

    黃潤只覺得自己掌中抓住的胳膊,骨rou纖細(xì),猶如握住一團(tuán)暖玉一般,他心中一癢,呵呵一笑,“這個歐陽昱,倒是艷福不淺?!?/br>
    跟在黃潤身后的胡慎慘白著臉,心中大罵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飯桶將軍,要不是他強逼著自己從密道逃走,歐陽昱短時間之內(nèi),怎么也不會懷疑到自己這個小小的縣曹身上,等風(fēng)頭一過,便可悄悄走脫??扇缃駳W陽昱一沒打二沒罵,只是讓他們在縣衙里坐了半日,這草包就自己跳出來了……

    唉,如今說什么都晚了,只能硬著頭皮抓緊時間逃走,可他在這要命的檔口,居然還有心思去對一個小丫頭動手動腳。

    “將軍,趕緊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焙鳑]好氣地說。

    黃潤回頭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很是不爽,這個縣曹,方才讓他在縣衙中趕緊脫身,他拖拖拉拉的不肯;如今倒是急的火燒眉毛一般,“走。”

    黃潤強拉著陸瑯瑯往外行去。

    顧淮安安排的幾個兵士正守在院中,一看黃潤從房中出來,不由得大吃一驚,“黃將軍?您怎會在這里?”

    黃潤兩眼一瞪,就爆了一句粗話,“老子在哪里,還輪到你們過問。”

    兵士們知道黃潤的為人,但是他們是受顧淮安之命守在這里的,并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一時間摸不清楚情況。畢竟黃潤的品級在這古田大營里僅次于歐陽昱,卻比顧淮安高了許多。

    胡慎倒是前來兩步,“黃將軍有要務(wù)在身,還請各位速速讓開,莫耽誤了時辰?!?/br>
    黃潤拉著陸瑯瑯沖往院外,“都不許跟來,要是誤了老子的軍務(wù),老子回頭生劈了你們?!?/br>
    那些兵士不敢再攔,低聲交談了幾句,派出一個人向院外跑去,準(zhǔn)備向顧淮安稟報。

    那個兵士剛沖到門口,就迎頭碰到了歐陽昱。

    “發(fā)生了什么?”歐陽昱問道。

    “黃將軍說有要務(wù)在身,把院中的那位小娘子拉走了?!蹦潜康吐暦A報。

    歐陽昱的眸色一沉,回首對趕來的金甲衛(wèi)中的一人道,“傳令下去,把密道城外的出口給堵死?!?/br>
    金甲衛(wèi)自有自己的一套消息傳遞辦法。

    待黃潤拉著陸瑯瑯在地道里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聽到地道那頭填土的動靜,還有撲面而來的煙塵。

    黃潤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而胡慎面如死灰,手腳發(fā)軟,只比死人多一口氣了。

    “完了,完了?!焙鬣哉Z。

    “滾,別觸老子的霉頭。哪里就完了,老子就不信,歐陽昱的女人在我手上,他還能拿我怎么樣!”黃潤惡狠狠地擰住陸瑯瑯的胳膊,開始往回走。

    胡慎并不知道陸瑯瑯跟歐陽昱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若是兩人真的是情人關(guān)系,陸瑯瑯的年紀(jì)又實在太小了一些,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畢竟這些達(dá)官貴人們,什么變態(tài)的癖好多了去了。胡慎抱著那絲幾乎不可能的奢望,跌跌撞撞地跟在黃潤的身后。

    黃潤來到出口處,將高壯的身體縮在了陸瑯瑯的身后,“歐陽昱,老子也不想也你為難。你將老子送出城,老子就將你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毫發(fā)無傷地交還與你。

    歐陽昱冷笑一聲,“黃潤,你好歹也是個朝廷三品將軍,拿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做擋箭牌,這事若是傳出去,也不怕弱了你祖宗的威名?!?/br>
    “我呸!”黃潤將佩劍架在了陸瑯瑯的脖子上,“少扯這些,讓我走,我便放了她;不讓我走,就讓這個小娘子跟我一起下去服侍我。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老子不介意享受你沒消受的艷福?!?/br>
    黃潤兩眼緊瞇,死死地盯著歐陽昱的表情。

    歐陽昱面無表情,雙目卻看向站在黃潤身前的陸瑯瑯。

    陸瑯瑯緊緊地抿著唇,回望著歐陽昱,壓抑不住的怒火讓她的容顏有了一種超越年齡的美艷,迎著夕陽,仿若光芒萬丈,容顏之盛,讓眾人幾乎無法直視。

    許久,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話,“歐陽昱,這就是你所說的,讓我歡歡喜喜的?”

    歐陽昱一時語塞,心中泛起一種奇特的窘迫,仿佛真的當(dāng)了一回負(fù)心漢。

    黃潤聽到陸瑯瑯這句質(zhì)問倒是心喜,陸瑯瑯與歐陽昱的關(guān)系越親密,這個擋箭牌就越好用。黃潤縮頭縮腦的窺探著屋外的情形。

    歐陽昱已經(jīng)將一干普通兵士全部撤走,如今園中以及院外,全部都是他的三甲衛(wèi)。

    黃潤不是沒有見過歐陽昱的三甲衛(wèi),知道這些人雖然名義隸屬于古田大營,卻實打?qū)嵉氖菤W陽昱個人私兵,只遵歐陽昱一人號令。他心想,或許歐陽昱確實對這個女子極為看重,所以才只留三甲衛(wèi)在場,好與他做交易。

    黃潤呵呵笑了起來,“小娘子,你挺有福氣啊,遇上了歐陽將軍這么一個憐香惜玉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