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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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子生得儀表堂堂,與王爺皆是風(fēng)流倜儻,小地方難得見兩位貴人,小人絕沒有認錯?!?/br> “那我且問你,彼時這公子可有說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只見那曹廣福略一回想,而后道:“當(dāng)日公子確是做過一件奇怪的事情,草民還記得?!?/br> “是什么樣的事情?” “是當(dāng)天王爺回去以后,不久又見到公子折回來了,要草民將那只合巹杯,再造上一模一樣的一只。草民因知道那是貴人大婚用的杯子,必定是十分小心,才會想來草民這里按圖打造,可公子轉(zhuǎn)眼又要草民造一只一模一樣的……草民從未聽說過這種定做的東西還有效仿的說法,又是大婚用的物件,是以印象十分深刻?!?/br> 曹廣福的一番話音落,登時便見遲恒的臉色“唰”地白了,而陛下眼底的眸光,也漸漸透出一絲黑沉的顏色來。 “遲卿?!?/br> 陛下一聲喊,遲恒慌忙應(yīng)道:“臣在?!?/br> “這位曹廣福,所言可是有假?” “臣……”遲恒低著頭,片刻的猶豫過后,竟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十指一緊,道,“臣冤枉!四王爺為誣陷于臣,不知如何買通這個老百姓,這匠人信口雌黃,還請陛下明鑒!” “這公子,這話可瞎說不得!” 那曹廣福是個急性子,一聽遲恒矢口否認,還直指自己在陛下跟前撒謊,當(dāng)下就有些急了。他一著急,也不顧這里是在御書房中,忙就脫口為自己辯解:“因那杯子造價不菲,光是上頭的玉和南珠都要價不少,我怕受騙,還特意要了定金開了收條,公子還在收條上頭按了印的!收條我都帶來了,公子怎能轉(zhuǎn)眼不認賬了。你看看你看,收條都在這里……” 他說著,還慌慌張張將手伸進衣服里頭去摸收條。 遲恒方寸大亂間,竟將當(dāng)時這一出給忘記了。 他想起的當(dāng)下,臉色陡然煞白。 而陛下的臉,則是愈發(fā)的黑。 他朝身旁公公遞一個眼色,公公即刻會意,上前去接過曹廣福摸出來的收條,轉(zhuǎn)呈給了陛下。 陛下展開看一眼,又命那公公去取紙與印泥來,當(dāng)場要遲恒再印上一個指印,以作比較。 遲恒哪里還架得住。 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好歹趕在見到真棺材以前突然磕頭,將打造合巹杯的事情認了下來。 阿慈只見他以額觸地,慌忙道:“是臣愚鈍!臣因親手繪了那只合巹杯圖樣的緣故,實在是喜愛至極,是以雖知那是端王爺大婚所用的,還是抑制不住私心,偷偷地請工匠又打了一只。但臣只是留了一只一模一樣的杯子自己賞玩,并未侵吞端王府的財物,端王府中遺失的那只合巹杯,確是與臣無關(guān)!望陛下明察!” 可陛下望著他的眼色,一時半會兒卻再沒有亮起來。 他問:“遲卿,方才怎的不承認?” “臣是……臣是怕惹來不必要的禍端……” “你私自打了一只一模一樣的杯子,會有何禍端?!” 陛下的聲音雖然淡淡的,可仿佛天生自帶一股威嚴之氣,且又從那威嚴里,似乎隱隱還透出一絲厲色來。 遲恒答不上來,倒是高羨突然拱手,又道:“陛下。臣弟還有一件事,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br> 陛下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遲恒一眼,口中只道:“你只管講來?!?/br> “是。臣弟是見到這合巹杯,突然想起端王兄的案子。臣弟聽聞,端王兄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用那合巹杯飲了一杯合巹酒。當(dāng)日情形,王嫂應(yīng)是最清楚的,臣弟心想,若說端王兄是中||毒而死,則非但那下了砒||霜的酒壺要細驗,所有王兄用過的東西,都應(yīng)當(dāng)存疑。當(dāng)時三司查案,雖然沒有查出那只合巹杯有何異樣的,但今日才知曉,原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只一模一樣的杯子,則臣弟心中,不得不以小人之心揣測……” 陛下這才倏然轉(zhuǎn)過頭來,盯著高羨:“四弟想說什么?” 高羨一行禮道:“臣弟想說,遲大人是都察院的一把手,當(dāng)時三司查案,又是遲大人牽的頭,加之他手上還有一只一模一樣的合巹杯。倘若王兄用過的那只合巹杯上有什么問題,遲大人想要瞞天過海,豈非易事……” “四王爺!”遲恒突然直起半身,雖然臉色慘白,雙手微微發(fā)抖,但仍舊怒道,“四王爺莫要血口噴人!” 高羨沒有理他,只顧自與陛下道:“皇兄,端王兄的案子雖然了了,但倘若還有對端王兄心存不軌之人正逍遙法外,想必王兄九泉之下必定難安。遲大人私藏這件杯子本就可疑,如今做證物的合巹杯又不見了,臣弟以為,還是應(yīng)當(dāng)謹慎起見得好?!?/br> 陛下聽罷皺了一會兒眉,忽然扭頭問阿慈:“端王妃以為如何?” 阿慈正陷在高羨的一番說辭里聽得出神,倏然聽見陛下問她,一時驚了一下。 但她旋即鎮(zhèn)定下來,抬眼望向遲恒。 眼前的遲恒神色復(fù)雜,側(cè)過頭來望著阿慈的雙眼更是意味深長,仿佛夾雜了愛意、期望與哀求的目光,教阿慈一個恍惚,甚至不敢看他。 然而無端端的,她在這樣的目光里,卻突然又想起遲恒一刀殺掉繼母的那一幕來。 那樣突然,比陛下問她的話音還要猝不及防,那時的他的眼中,可不見一絲一毫的憐憫,唯有殺氣,唯有殺氣。 阿慈登時打了一個寒顫,她起身向陛下拜道:“妾身一個婦道人家,原也沒什么主意的,但憑陛下作主罷了。不過妾身聽方才睿王爺所言,也像是有些道理……” 阿慈話音落,遲恒凝望她的眼,驀然就閉上了。 他絕望地閉著眼,仿佛已失去了再睜開的力氣。 “既然端王妃也這樣想,”陛下道,“如此朕便指一名欽差來查這案子罷。遲卿今日所言,前言不搭后語,也著實難以取信于人了些,就暫且將遲卿收入大內(nèi)監(jiān)牢,待欽差查明以后再議。” 高羨聽了,嘴角微微一抿,但未表露分毫,知曉自己目的業(yè)已達成,便只不動聲色地一行禮,退到一旁去了。 茲要欽差插手來查遲恒,往后如何便不必再他高羨來費神,他只消靜觀其變,坐等欽差的消息就好。而欽差嘛,總是有他足以做欽差的手段的…… 果不其然,這一回陛下點的欽差沒有讓他失望。 那位欽差大人手腕強硬,非但真的從遲恒家中搜出了那只阿慈在新婚夜用過的、被她弄落了一顆南珠的合巹杯,更從遲恒心腹入手,很快便讓遲恒的人招了供。 那心腹承認,是遲恒曾讓他在大婚當(dāng)日,趁端王府魚龍混雜之際,潛入新房調(diào)換過那只杯子。 于是阿慈在出宮后的沒幾日,又被召進了宮中。只是這一回,公公們引著她卻不再是往御書房里,而是去了大殿。 陛下不單召了阿慈,更召了二品及以上的文武官員,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于大殿之上,審遲恒。 遲恒跪在那里,早已沒了舊日的神采。先有曹廣福的證詞,后又有搜出的那只合巹杯上驗出的毒和心腹的口供,他在鐵證面前,終于俯首認罪。 遲恒道:“是微臣做的……” “臣請曹廣福又造了一只一模一樣的合巹杯,在仿制的那只杯口上涂了毒,而后選在端王爺?shù)拇蠡橹?,讓人潛入新房?dāng)中換了它。只是調(diào)換一只杯子而已,并無人察覺。端王爺死后,臣又借三司辦案之便,將被收繳的那只合巹杯再換回來……” 阿慈立于他身旁不遠處,聽他招認,一雙手漸漸地攥緊了。 “你為何要這樣做?!北菹聠査?。 遲恒聞言一頓,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為一個人……” “為誰?” 他的身子僵著,頭埋得低低的,連那話音也是低沉極了,半晌道:“為,端王妃……” 陛下一時沒有聽清:“為誰?!” “為端王妃。” 遲恒抬起頭來,忽然側(cè)過頭,定定地望向阿慈。 第60章 隨他這一聲話音落地,登時滿堂嘩然。 阿慈只覺一整座殿上的目光都在此刻投向了自己,一道道的目光大有深意,比之那一日在仁壽宮中給太后賀壽時所受的注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慈藏于袖中攥緊的十指,一時更緊了些。 陛下問:“端王妃?這與端王妃有何關(guān)系?!?/br> 遲恒沒有再低回頭去,他仍是一動不動望著阿慈,道:“因為臣愛慕她,端王爺橫刀奪愛,讓臣心生怨恨?!?/br> “只為這個,你便下手殺人?”陛下皺緊了眉。 遲恒這才垂下眼去,又沉默了許久,方黯黯道:“陛下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又怎知微臣心中苦楚?!?/br> “微臣雖然自幼便與端王爺一處長大,看似沾著王爺?shù)娘L(fēng)光,應(yīng)是旁人羨慕不來的,但旁人焉又知曉臣的不易。因王爺身份尊貴,是以從小到大,無論課業(yè)也好公事也罷,只要是有王爺在,便不管臣再努力,做得再好,總要矮上他一頭。哪怕出力最多的是微臣,吃苦受累的是微臣,可到最后被占去的功勞,卻全成了端王爺?shù)?。微臣長此以往,心中又怎能沒有怨恨?!?/br> “偏生王爺還如同針對微臣一般,非但走哪皆與微臣一起,還與微臣愛上同一個人?!?/br> 遲恒低垂的眉眼,在旁人不見的暗影里,漸漸又泛起一層陰鷙顏色。 他道:“我們二人一同與端王妃相識,常常相伴去往當(dāng)初端王妃開在京中的酒坊,甚至微臣早在端王爺提親以前,便上門向端王妃家中提了親。” “當(dāng)時王妃的繼母王氏,已是滿口答應(yīng)了微臣的,直言會去與端王妃細談。是以微臣下了聘禮后,滿心歡喜等在家中,可不想這一等,竟等到了端王爺?shù)臋M刀奪愛?!?/br> “只因他是王爺,而臣不過一位區(qū)區(qū)二品左都御史,于是便連此等終身大事,竟也要被他壓低一頭!” “臣實在是恨極了,恨到不能手刃了王爺與王氏?!?/br> 遲恒說著,按在地上的一雙拳頭也是青筋暴起。 阿慈突然便怔在了那里。 她終于直至此刻才明白,為何當(dāng)初在端王府里,繼母一聽遲恒的名便認得,且言行舉止皆仿佛舊日還曾有過過節(jié)一般。而遲恒面對繼母時,那眼里恨意更是直白得幾乎不言而喻。 阿慈只知曉端王爺上門提了親,卻不知原來在端王爺以前,遲恒才是先提親的人。 他以為王氏收下了聘禮,這門親事便已是板上釘釘了,阿慈不過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以至于當(dāng)他得知自己被端王爺橫插一腳后,心頭生出的甚至應(yīng)是奪妻之恨。 終于,阿慈成了壓垮遲恒的最后一根稻草。 遲恒恨恨地說完了一切,大殿之上靜悄悄的再不聞一絲一毫聲響。 良久,才聽見陛下冷冷的嗓音開口道:“如此說來,當(dāng)日殺害端王爺?shù)恼鎯?,倒還存疑了?” 遲恒聽到這話,又迅速抬起頭來:“陛下明鑒!臣雖然在杯上下了毒,但臣所用的毒乃是牽機藥,并非是端王爺死時癥狀。最終害死端王爺?shù)?,還是那個胡管家下的砒||霜?!?/br> 陛下“哦”一聲,又將原本的話壓下不提了,但遲恒這一語,卻是引得阿慈驀然一怔。 連同一并在殿上立著的高羨,臉色也是瞬而生變。 他們原本皆以為,遲恒才是殺了端王爺?shù)恼鎯?,可如今竟得知他下的毒||藥還未起效,端王爺便已死于非命了。 不是胡開源的那壺水,也不是遲恒的牽機藥…… 阿慈突然間仿佛回到了原點,發(fā)覺一切仍是陷在黑暗里,看不清真相。 然而這一回,她沒有多的時間再來想這件事。 陛下在“哦”過一聲后又嘆起:“遲卿實在太過糊涂,縱使你殺了端王爺,難道就能得到端王妃了?” 而遲恒許是心灰意冷至極,竟然當(dāng)著滿殿文武的面低低問道:“為何不能。她如今既可以與四王爺在一起,我為何就不能得到她?” 此話一出,大殿上的靜謐之意竟又詭異地更添了幾分。 而在這半晌詭異的靜默過后,等待阿慈的是又一次的滿殿嘩然。 “你說什么?”陛下坐直了身子,“你再說一遍?!” 可遲恒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