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忽略掉沈暉后面的沈牧涵，到如今林清已經(jīng)認(rèn)清楚這個事實，這人前世就和他有瓜葛，到了這輩子依舊是敵人！上次他處心積慮將他擠到了銅城，或許為的就是如今的局面。只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沈牧涵在算計林清的時候，林清如此警醒的人有何嘗不是早早就埋下了暗棋。

    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注定要成為宿敵，而且即使在你還沒有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候，就已經(jīng)滿心想將對方除去，并且關(guān)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就蟄伏在那邊，一旦找到合適的機(jī)會，就會伺機(jī)而動！

    林清知道，現(xiàn)如今沈家雖然是沈暉當(dāng)家，但是實際上沈暉處處都會問隱在他背后的兒子沈牧涵的意見，朝堂上沈暉提出的政見，八成都有沈牧涵的身影。而這次的事情，自然也有沈牧涵在里面推波助瀾的功效。

    既然如此，林清微微瞇了瞇眼，在“沈牧涵”這三個字上面，劃了一個大叉叉——那就別怪對他不客氣了！

    林清立起身來，從木匣子中拿出一本空白的折子，開始給永康帝寫密折，同時將一本賬本封在了一起，喚墨竹進(jìn)來，將這封密折交給傳訊兵，三百里加急向京中送去。

    完事后，他有慢條斯理地寫了兩封信，一封給太子趙賢，一封給賀卓凡。這些信不能走官方的傳信通道，只能靠他們自己人去傳訊，最快也要半個月才能到京城。

    只是這半個月，已經(jīng)足夠讓沈家忙活一陣了。

    林清心中掛心京城的動態(tài)，軍營那邊的訓(xùn)練也日漸上了正軌，干脆將一些大小事務(wù)都交給了李順昌去做。而他自己則是每隔三天就去一封信到京城，算著日子已經(jīng)他的對手們下一步的動向是什么，靠著這樣的方法來讓他的屬下們進(jìn)行應(yīng)對。一般林清會在信中模擬所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然后讓他們也每隔三天給他回信，這樣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信息溝通的順暢。

    “哎呀！”秦雪容飯吃的好好的，突然放下了筷子，捂著肚子叫了一聲。

    林清原本還在給秦雪容挑魚刺，聽到她突然叫了一聲，自己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湊到她面前，手都沒來及擦一下，慌聲道：“雪容，怎么了？”

    秦雪容臉上卻溢滿了笑容，將林清的手移到她肚子的一邊，笑道：“夫君，我剛剛好像感覺到肚子突然被踢了一下！”

    秦雪容自從懷孕后，除了在路上吃了點苦頭，后來過了三個月，孕吐也沒有了，吃什么什么香，人也一天天的圓潤起來，連大夫后來把脈之后，都說她這懷像極好，讓小夫妻兩個都開心極了。

    秦雪容也是初為人母，也沒有長輩在身邊指導(dǎo)她，對自己懷孕中的一點一滴都感覺到好奇和開心，也樂于和林清分享。自從上次和林清開誠布公地談過之后，兩人的感情跟進(jìn)了一步，兩人現(xiàn)在說話做事都覺得在彼此身邊度非常放松，在沒有了之前的忐忑和拘束。

    林清起初放在秦雪容的肚子上還沒感覺到什么，剛覺得有些失望，想要將手拿下來，突然感覺到秦雪容肚皮下方鼓了一下！

    林清也是一驚，接著大喜，忍不住嚷嚷道：“雪容，咱這個是兒子吧？這是在里面打拳呢！這么活潑！”林清話音剛落，仿佛是在應(yīng)和林清的話一般，秦雪容的肚子又鼓了一下，讓林清稀罕極了！

    林清擁有兩世記憶，可是卻第一次有孩子。自從知道秦雪容懷孕之后，林清恨不得承包了秦雪容的衣食住行。但凡他能想到的孕婦注意事項，他都有一本專門的小冊子記錄下來，不僅僅他自己要知道，還要給別館里的廚子一份孕婦菜譜，要給綠云一份孕婦的作息時間表，要給墨竹一份孕婦生活必備品采購清單。

    曾經(jīng)秦雪容還擔(dān)心過，自己懷孕的時候，是不是需要給林清安排通房丫頭。畢竟當(dāng)時她娘親云氏給了她那兩個丫鬟暖香和婉柔的時候，就是這么個想法?？墒侨缃瘢智逡郧斑€有可能處理事務(wù)太晚而睡書房，現(xiàn)在卻是每天晚上必定要和她一起睡，睡之前還有給她按摩有些浮腫的手腳，哪里還去擔(dān)心什么通房不通房丫鬟。就連綠云也早早就“叛變”了，之前還叫秦雪容留著點心眼，不能完全陷進(jìn)去之類，現(xiàn)在是一口一個“姑爺”，“少夫人要對姑爺更好點。”云云，早就忘了一開始在秦雪容出嫁前是怎么答應(yīng)云氏的了。

    夫妻兩個吃完晚飯后，又是林清雷打不動地帶著秦雪容在小院里繞著散步的活動。林清會攙扶著秦雪容，在小院里走上半個時辰，速度不快，就是用來消消食，同時林清還給秦雪容科普，只有這樣生孩子的時候才會順利些，不能因為懷孕了就整日躺著，適量的運動會對孕婦更有利。

    秦雪容有時候都不懂，為什么他一個男子都比女人還要細(xì)心，恐怕就算是云氏來照顧她，都不能照顧的這么好吧？更何況，秦雪容也知道林清在公務(wù)上是極為盡心盡力的，他哪里就有這個腦子還處處為她cao心哦！

    “夫君，現(xiàn)在你們那個火|槍隊弄得怎么樣了？”林清對秦雪容好，秦雪容自然也想多了解一下林清這邊的情況了。

    林清扶著秦雪容的手臂，慢悠悠地走著，他喜歡和秦雪容飯后散步的悠閑時光，這是他一天中最盼望的時刻，只有那個時候他是最放松的：“挺好的，一切都按照計劃進(jìn)行著。還多虧了夫人給咱們撥款了！這廂先謝過夫人慷慨解囊了?！?/br>
    如今秦雪容是當(dāng)家的，銀子都在秦雪容這邊。林清這次組建火|槍隊也是臨時起意，朝廷根本沒有額外撥款，現(xiàn)在發(fā)的軍餉還有提供的衣物、裝配、訓(xùn)練道具等，都是秦雪容這邊撥出來的銀子。

    秦雪容輕笑了兩下道：“這也是夫君賺的銀子呀！妾身可不敢一人居功。比起夫君的憂國憂民，小女子只能做點力所能及之事啦?！贝_實，在秦雪容眼中，她看到過的貪官污吏不少，就連她父親也做不到絕對的清廉?？墒橇智鍏s是能嚴(yán)于律己、寬于待人的人。誰的銀子都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林清自己作風(fēng)簡樸，可是卻愿意把家資先投放在國家軍隊上。就算是自己的丈夫，秦雪容心中也是為林清的情懷和節(jié)cao感到欽佩的！

    有時候秦雪容甚至慶幸，幸虧她那日的堅持，才有了今日無與倫比的幸福！

    小夫妻兩個正在甜甜蜜蜜說著話的時候，盧千戶突然匆忙求見，臉色也非常不好，見到林清后，都來不及回避秦雪容，直接道：“林大人，不好了！瓦剌夜襲銅城！”

    秦雪容聽了心頭一跳，連忙看向林清，臉色都有些白了。

    林清安撫得拍了拍秦雪容的后背，對著綠云喊道：“綠云，先送你家主子進(jìn)房?！?/br>
    然后柔聲對秦雪容道：“放心吧，沒事的。我去去就來?！?/br>
    說完后，便步履匆匆地跟著盧千戶往外頭奔去，別管門口早就備好了馬匹，兩人二話不說翻身上馬離去。

    秦雪容立在原地看著林清遠(yuǎn)去，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必須要去，是為了銅城的百姓，也是為了她的安危。可是她此刻心亂如麻，千百次想開口叫他留下，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口，一顆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第一百四十五章：殺

    “瓦剌這次來了多少人？到了何處？”馬兒在夜色中飛馳, 往著城門的方向駛?cè)ァ?/br>
    “大約是兩隊騎兵, 一隊有三百人樣子，都往齊家莊那個方向奔去了。李將軍已經(jīng)帶著人追過去了！”這幫蠻夷雜碎，就喜歡各種搶掠, 齊家莊是銅城邊上比較富裕的一個莊子，里面也有銅城的常備軍兩百人在那邊駐守，可是碰到六百人的瓦剌騎兵, 還是兇多吉少??！

    “李將軍帶了多少人？帶了火|槍隊過去了嗎？”

    盧偉愣了一下，據(jù)他所知, 火|槍隊的訓(xùn)練才剛剛過半，也從來沒有進(jìn)行過實戰(zhàn)演練，現(xiàn)在就拉到戰(zhàn)場上去打, 是不是冒進(jìn)了？

    “大人，李將軍帶的是銅城的常備軍, 這次并沒有帶火|槍隊過去，他說怕有損失?！?/br>
    林清眉頭狠狠皺起, 雖然他來了之后, 李順昌大部分時間負(fù)責(zé)常備軍訓(xùn)練，有時候也會和他一起去訓(xùn)練火|槍隊。常備軍如今的總體素質(zhì)比起李順昌剛剛接手的時候要好上不少，可是比起兇橫的瓦剌人來講, 還是有所不足。

    畢竟人家是馬背上的民族, 一陣沖殺過來，就很容易沖掉我方的軍隊陣型，陣型一旦打亂, 那就是瓦剌人的屠戮樂園。就算是大明的騎兵對瓦剌的騎兵，那也沒辦法和身強(qiáng)力壯、宛如長在馬背上一般的瓦剌騎兵相抗衡。

    李將軍此去，危險！

    其實林清知道李順昌的意思，這次瓦剌來的人也不多，也沒有正面攻打銅城，只能算是過來sao擾搶掠。李順昌知道林清在火|槍隊身上耗費了多少心血，別的不說，就光每天訓(xùn)練的空炮彈藥、每天的吃食、每個月發(fā)的軍餉等，加起來到現(xiàn)在都有四五萬兩之巨！林清請求撥款的折子遞上去后朝廷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都是林清自掏腰包在養(yǎng)活這一千人。

    這哪里是在訓(xùn)練軍隊，這是在堆金山啊！

    如今火|槍隊才堪堪訓(xùn)練了三個月，射擊的準(zhǔn)頭、配合度、耐力等都只是剛剛進(jìn)入狀態(tài)，一次實戰(zhàn)訓(xùn)練都沒有參加過，怎么好上陣殺敵？萬一折損在了里面，那可是非常大的一筆損失?。〉共蝗缃裉炀妥尷铐槻约河部瓜聛?，不過是小股騎兵，他領(lǐng)個兩千人過去驅(qū)逐，總歸會將人趕回去的。

    李順昌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林清卻敏銳地感覺到了這次夜襲的不簡單！

    要知道在這之前，瓦剌就已經(jīng)攻破過銅城的大門，齊家莊雖然富饒，但是跟銅城比還是沒有辦法相提并論。試問，一頭餓狼吃慣了rou，還會去吃青菜嗎？

    “盧千戶，聽本官調(diào)令，速速調(diào)遣兩支□□|隊小隊跟著你去支援李將軍，本官帶三支火|槍隊小隊，在城門口守衛(wèi)！”

    林清決斷地很快，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到了城門口，聽到林清的命令，盧偉再次驚詫了一下，轉(zhuǎn)瞬間又面露慌亂之色：“林大人，您的意思是，瓦剌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

    若真是如此，那李將軍那邊抽掉了銅城大部分的守備軍，銅城就危險了！叫他去支援沒有什么問題，可是萬一林大人的猜測是對的，那么由巡撫大人帶著一群剛剛上手的火|槍隊守城，這，能成嗎？

    盧偉立在原地不動彈，他心中顯然還是認(rèn)為林清是一個文官，腦子確實比他們這些武人聰明，可是真的到了這種緊要關(guān)頭，讓一個文人做守城指揮真的可以嗎？

    林清見盧偉不動，心念一轉(zhuǎn)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清俊的眉眼如同附了一層寒霜，說話的聲音也冷厲起來：“盧千戶，這是本官的命令！你立即帶上兩隊備選火|槍隊前去支援，若是碰上瓦剌騎兵，務(wù)必在一百丈開外停下進(jìn)行輪流射擊。告訴那幫小子，此次誰若能擊斃一名瓦剌騎兵，直接加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