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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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正是?!绷智逡膊槐安豢旱卮鸬?。 于巡撫打量了林清一番,點點頭道:“英雄出少年,王總裁選出來的必定是大才。何不賦詩一首,讓在座的各位都看看解元的才氣!” 這也是鹿鳴宴上的應(yīng)有之意,一般都會讓此次鄉(xiāng)試的前三甲賦詩一首,以展其才。 考慮到這種情況,林清也不是全無準(zhǔn)備,早就之前寫好了幾篇詩賦準(zhǔn)備拿來應(yīng)急,此刻也是張口就來:“秋影涵江暇日長,銀袍濟濟宴公堂。 九華佳氣眉間色,千佛高名馬上郎。 剩數(shù)連珠夸瑞應(yīng),會看仙桂滿枝芳。 春風(fēng)得意歸來好,衣錦聯(lián)鑣入故鄉(xiāng)?!保ㄗ?) 林清這詩也不過是為了應(yīng)景而作,一般鹿鳴宴上的詩也沒有多少能流芳百世的,大家不過是走個過場,有那么個意思在就行了。照一般流程來講,此刻應(yīng)該是于巡撫大大贊賞一番,然后大家跟著一起恭維,讓林清享受一回解元的榮耀和眾人的吹捧。這也算是天下文人都喜歡摘得魁首的原因了,否則落后一名就沒有這樣的風(fēng)光了。 只是林清吟完這首詩,于巡撫卻是蹙著眉久久不語,就連原本準(zhǔn)備好了恭維之詞的其他學(xué)子也把話卡在了喉嚨口——這巡撫大人沒發(fā)聲,他們?nèi)羰浅雎暳?,那成什么了?/br> “這詩做的平平,看來解元之名有些言過其實了?!庇谘矒岬卣f了一句,卻不亞于一顆重磅□□丟在了眾人中間! 這被巡撫大人直接說詩作平平,那可是生生打了林解元的臉啊!今天鹿鳴宴要是這句話傳來出去,就算是林清得中解元,世人也會說這解元來的蹊蹺,名聲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坐在人群中的呂文志聽了于巡撫的話,簡直想拍案叫絕,大有知音之感,心下忍不住冷笑。就他這種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做出什么驚才絕艷的試賦?說不定是通了什么路子,才得了解元的頭銜! 于巡撫的話不僅僅打了林清的臉,更是下了江大人的臉面,要知道林清可是他親自選出來的,說林清詩才平平,不就是說他選才不公嗎? “于大人,還請慎言!林清的文章是由下官同另外九位考官一同評選出來的,若是于大人有疑問,下官這就將林解元的卷子呈上來。”江大人年紀(jì)要比于巡撫年輕個十來歲,官位卻已經(jīng)是從三品,而且還是京官,實際權(quán)力不見得比于巡撫小,所以說話也很是不客氣。 林清一看坐在上首的兩位大人之間的□□味,就知道這次是受到無妄之災(zāi)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兩個官場大佬之間的爭斗,拿著他這種小人物作筏子。于巡撫不是真認(rèn)為林清詩才不行,江總裁也不是真心為林清辯護,他們之間的明爭暗斗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只是此刻林清的層次還太低,根本夠不上。 眼看著兩位大人之間的□□味越來越濃,林清連忙再次上前一步道:“還請兩位大人息怒,林清愿再作詩一首,以表誠意: 岷峨鐘秀蜀多珍,坐上儒先更逸群。 墨沼不憂經(jīng)覆瓿,琴臺重有賦凌云。 文章小技聊干祿,道學(xué)初心擬致君。 富貴功名今發(fā)軔,愿看稽古策高勛?!保ㄗ?) 林清沒有為自己的詩文辯解,而是直接又賦了一首詩,說自己的文章只是用來追求功名的雕蟲小技,自己向?qū)W的初心只是想要跟隨明主。林清這首詩明顯是針對剛剛于巡撫說他詩才平平而作,只不過即刻之間而成,根本不可能事先準(zhǔn)備,這份急智、這份詩才,在場眾人心中無一不驚嘆! 既然是雕蟲小技,自然不必讓人再去掛懷,否則還斤斤計較于此,那么未免太過小肚雞腸,失了朝廷大員的風(fēng)度。 于巡撫在聽完林清的詩作后,臉上表情沒有什么大變化,反而是露出了一絲笑意:“看來剛剛林解元是藏拙了!下去吧?!弊允贾两K,林清就沒有被于巡撫放在眼里過,此刻見林清的詩已然破了他的局,讓他無法再刁難江大人,那么再去為難林清也是于事無補,自然也就不想再和林清這等小人物糾纏了。 眾舉子看著林清進退有據(jù)地應(yīng)答巡撫,現(xiàn)在又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皆是在心里又驚又嘆,忍不住捫心自問,剛剛那樣的情況,若是落到自己身上,可就沒那么容易脫身了!不由得,原本還因為林清年紀(jì)小而有所輕視的人,都對林清有了一分刮目相看之感。不管于巡撫怎么說,但是在其他學(xué)子眼里,這解元,林清他擔(dān)得起! 于巡撫匆匆和頭幾名學(xué)子喝了杯酒,就借口公務(wù)繁忙,離開了宴席。于巡撫走后,大家都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總覺得這于巡撫太過不茍言笑,讓人心中壓抑。 之后便是諸位考生給主考官江大人敬酒,輪到林清的時候,江政源欣賞地看了林清一眼,為自己也的眼光也為剛剛他的急智,忍不住拍了拍林清的肩膀道:“林解元剛剛的詩做的好!文章寫得更好,此次大比中的幾篇策論都寫的讓人有耳目一新之感,解元之位,名副其實啊!” 江政源此舉是在給林清正名了,也是讓周圍其他學(xué)子知道,林清就是他親自選出來的解元,出了這個鹿鳴宴后,不得再對此事有所質(zhì)疑。 林清自然是從善如流,見江政源談興正濃,便也與他攀談了起來,彼此交流了一下考試心得,說到林清考院試時差點落榜,倒是讓江政源頗為感興趣:“如此說來,要不是那人作弊,你還考不上秀才,說不準(zhǔn)這次鄉(xiāng)試還沒你呢!” 那次院試確實夠跌宕起伏,林清如今想來也是略感心有余悸:“是啊,學(xué)生那次是馬學(xué)政主考,考的策論學(xué)生記得是關(guān)于那年如何治理黃河水患的。不過后來馬學(xué)政調(diào)回京里了,想必江總裁還是認(rèn)識的?!?/br> 江政源聽完心下一凝——那年的策論是黃河水患?林清的文風(fēng)和那篇策論十分相像,難道他就是首輔大人要找的人?! 等問了林清當(dāng)時的策論是如何寫的之后,江政源忍不住在心中大呼——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首輔大人尋尋覓覓這么久的高人,竟是偏遠(yuǎn)村落里的少年奇才!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歸故里 江政源萬萬沒想到,高首輔的猜想竟是對的。 三年前, 因為黃次輔一道治理黃河水患的奏折, 永康帝撥銀二十五萬兩, 命黃次輔全權(quán)處理此事。就是因為這件事辦的十分漂亮,黃次輔直接在刑部要職上安插了兩個他手底下的人,打壓的高首輔一度喘不過氣來, 朝堂中的高黃兩黨之爭十分慘烈。 當(dāng)時高首輔就和江政源說過,黃次輔這道奏折背后另有高人指點,他們也確實順著一些蛛絲馬跡找到了馬叢文這邊。并且從后面馬叢文調(diào)任京成刑部可以看出,馬叢文肯定出力不少,甚至很多人就認(rèn)為那篇奏折是馬叢文的手筆。但是高明遠(yuǎn)卻一口否定, 說馬叢文此人心計有之,才能不足,縱是藏拙也根本不會等到這個時機才向黃友仁示忠。 因為高明遠(yuǎn)不信是馬叢文所為, 所以當(dāng)時也派了探子直接查了馬叢文的底,知道那屆院試的策論題目就是如何治理魯?shù)厮?,也翻了?dāng)時考中秀才的文章以及一些落榜者的文章, 誰知卻是一無所獲。 其實也是陰差陽錯,當(dāng)時探子在查探的時候,林清的文章正好因為要核查作弊者,他作為副榜第一人, 文章被重新另外放置進行審核, 所以根本不在放卷子存錄的地方。 后來馬叢文歸京后倒是表現(xiàn)平平, 黃次輔這邊也沒有進一步地施壓, 高明遠(yuǎn)到底在官場上混了這么多年,雖然被黃友仁咬下了一塊rou,還是保存了自己大半的實力,如今和黃友仁分庭抗禮,那本奏折究竟何人所寫,也是眾說紛紜,事情一久也便放下了。 如今江政源從林清這邊知道了答案,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靜,只是畢竟是官場老油條,喜怒早已不行于色,聽完林清的話也是頻頻點頭稱是,只表現(xiàn)出一副自己確實沒看錯人的表情。 “本官作為你們此屆試子的主考官,也算是和你們師徒一場,林解元少年天才,自然以后能更進一步。若是有機會進京,可別忘了為師啊!”江政源輕輕一點,就已經(jīng)把橄欖枝拋了出去。 林清原本也只是本著禮節(jié)在和江政源說著話,倒沒想到江政源說話間就把兩人的關(guān)系拉到了師徒的份上,還允許林清進京之后和他繼續(xù)走動。雖然說鄉(xiāng)試主考官確實名義上算是林清的座師,但是這種也是舉子和主考官攀關(guān)系的時候拿出來的名頭,在從三品的禮部侍郎眼中,林清這樣的小小解元還真算不得什么,除非是格外看重。 只是之前林清還感覺江政源對他雖然熟絡(luò)但是還維持著上位者的疏離,轉(zhuǎn)瞬間卻又放下了點身段主動示好,這樣的轉(zhuǎn)變讓林清有些應(yīng)接不暇。 “江大人是林清的座師,林清必不敢忘!”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如今這種情況順?biāo)浦鄄攀敲髦侵x。 和江政源談完之后,林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不斷有其他舉子過來給林清敬酒,作為本屆鄉(xiāng)試的榜首,其他舉子敬酒也是常禮。只是林清不勝酒力,往往只是淺酌一杯。 見此情景,原本站在遠(yuǎn)處的呂文志突然上前,朗聲道:“既然是大家給林解元敬酒,哪有不飲盡的道理?” 林清喝了幾杯酒,已然感覺到腦袋有些昏昏沉沉,這呂文志竟然還要灌他酒,許是借著酒勁,林清心里也不由憋出了點火氣:“哦?呂舉人若要敬我酒,難道不應(yīng)該先干為敬嗎?” 在林清這邊,凡事事不過三,一次兩次都不計較呂文志的針對,第三次還要落他臉面,真當(dāng)他是泥人心性? 宴席上的燈火映照出林清雙頰的緋紅,長身玉立的君子淺笑相望,雖然說得話不客氣,但是因著那渾身的氣度,因著剛剛在巡撫大人面前的進退有據(jù),在場眾人非但不覺得林清無禮,反而心中冒出了一種“真名士,自風(fēng)流”的感慨,更有甚者還對著呂文志起哄起來:“林解元說的對啊!呂舉人要敬酒,自然要先干為敬,以示誠心!” “就是,就是!” “先干為敬,呂舉人合該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