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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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獨自在廊下漫步,極目遠眺,卻只能看到重重巍峨殿宇。 東暖閣中透出一點燈火,輕城微怔,隨即好笑:沒想到趙蠻看著兇狠,居然怕黑,睡覺還要掌燈。 她正要換個方向走,忽然聽到有壓低的說話聲從東暖閣中傳來。 這個時候還醒著?是睡不慣還是出了什么問題? 想到那個脾氣暴躁卻又意外可愛的便宜弟弟,輕城心中柔軟,改了主意,往東暖閣走去。 聲音越來越清晰,輕城驀地止住腳步,心臟不受控制地縮緊起來。說話的兩人她都極熟悉,一個是趙蠻,另一個……輕城耳畔血液奔流,嗡嗡作響:是他! 她剛剛還在夢中見過他。 趙蠻聲音激動:“您這次回來能呆多久?” 那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力:“這一次本是秘密回來,過幾日便要走?!?/br> 趙蠻失望:“下個月便是中秋了,您不過了節(jié)再走嗎?” 那人道:“怕是等不到那時候了?!?/br> 趙蠻道:“我跟您一起走?!?/br> 那人似乎嘆息了一聲:“你還記得我為什么送你回來?” “知道,”趙蠻負氣,“可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里。我想念西北了,想那里的山川大漠,蒼鷹駿馬。我要陪您一起殺敵守關?!?/br> 那人又嘆息了一聲,聲音微軟:“蠻奴,你是你父皇的兒子?!?/br> 趙蠻不說話了。 那人聲音又低沉了幾分:“本來這次回來,論理,我不得泄露行蹤,連你都不該見??晌衣犝f了你一些事,實在不放心?!?/br> 趙蠻問:“什么事?” 那人道:“你把榮恩打成了重傷?” 趙蠻氣弱,爭辯道:“是她們太過分?!?/br> 那人問:“你還把老師都趕走了?”明明聲音平靜,卻透出了嚴厲。 趙蠻嘟囔:“是他們經(jīng)不起折騰,自己請辭的?!?/br> 那人不為所動,只問他:“我當年是怎么教你的?” 趙蠻低低道:“尊師重道,不欺凌婦孺,不欺負弱小。可……”他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帶著怒意,“他們看不起我,根本不曾真心教我!” “那便學到本事,站得比他們更高,權柄比他們更大,讓他們對你俯首?!蹦侨说穆曇粢琅f低沉平靜,卻充滿了力量。 趙蠻似乎怔住了,喃喃重復:“讓他們對我俯首?” “這些,光靠武力可不成。”那人頓了頓,續(xù)道,“至于榮恩欺你之事,婦孺之輩,不明事非,不通情理,豈足以計較?只管置之不理。實在過分,稍稍懲戒一二,叫她知道進退便可?!?/br> 輕城開始還聽得贊成不已,等聽到后面,不由怒火中燒,什么叫“婦孺之輩,不明事非,不通情理”?明明是你這個臭男人不通人情,面冷心狠,恩將仇報,可惡至極! 她心情激蕩,難免疏忽,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枝,發(fā)出“喀嚓”一聲。 輕城心里咯噔一下,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雪亮的銀光劃過,熟悉的冰冷鋒銳之感再次出現(xiàn)在脖頸間。 趙蠻的驚呼聲響起:“皇叔,手下留情!” 一瞬間,輕城的心中如有狂風巨浪呼嘯而過,趙蠻的皇叔,駐守西北,難道他是…… 第25章 濃黑的夜色中,一點暈黃的燈光勾勒出男子高大的身影。 他依舊一身布衣,身姿如松, 卓然而立,烏黑如墨的長發(fā)僅用一根竹簪固定住, 一手執(zhí)劍, 星眸淡漠地看向輕城, 帶著久居上位的迫人氣息,似乎毫不意外她的出現(xiàn)。 輕城的臉色發(fā)白,試探性地喊了聲:“英王?” “榮恩?”男子緩緩掃了她一眼, 如看螻蟻, “既認出孤來, 至少該叫孤一聲皇叔吧。” 猜測被證實,轟一下, 情緒洶涌,席卷而過, 輕城如遭晴天霹靂:英王, 他竟然是英王! 她早該想到的,她一個區(qū)區(qū)六品太常寺寺丞的侄女,平平無奇,名聲不顯, 平白無故的, 怎么可能被賜婚給大魏的戰(zhàn)神英王? 可如果他是英王, 一切就解釋得通了。當年, 她雖然隱瞞了名姓,以他的權勢,想要調查她的身份來歷,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一切都源于她撞到他在看西北的輿圖,當時,他就想殺她了,卻一時心軟,放過了她。她不知道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也許是他后悔了,又或者是那輿圖真的有泄漏的危險,他對她又起了殺心。 英王,是守護大魏的戰(zhàn)神,也是殺神,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手下亡魂無數(shù)。 可她當時已回到姜家,與他八竿子都打不著,即使是一個權勢赫赫的王爺,也沒有辦法輕易殺死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孩子。于是,他向宣武帝請求賜婚,目的卻并不是為了娶她,而是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滅口。 否則如何解釋,堂堂英王,英明神武,權勢滔天,會如此無用,讓人在新婚之夜將新娘毒殺? 新婚之夜,便是他為她選的喪命之時。因為他不能對不起他青梅竹馬的莊小姐。而那個晚上他沒有出現(xiàn),是因為他愧對于她,無顏見她,又或者是怕自己見到她再次心軟。 殺她,是為國盡忠,保守秘密;對姜家照拂一二,則是對她昔日恩情的報答。 好一個英王,好一個恩將仇報!活該他最后沒能與他真正喜歡的姑娘莊小姐終成眷屬。 想通了前因后果,她難受之余竟然莫名有點想笑:當初救下那個重傷的英俊少年時,她大概絕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死在他手上。 她想,她是真的可以放下了,放下那個曾經(jīng)無措地摟著她低聲安慰,曾經(jīng)待她千依百順的夢中的少年。 她甚至連恨都不愿恨他,畢竟是自己蠢,救了一只中山狼。掏心掏肺到最后,換來了這個結果。 至于報仇什么的,實在是件需要耗費太多精力的事,想想也就算了。兩人實力懸殊,她成功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何況,上輩子已經(jīng)栽在了他手里,這輩子,她再也不要因為他,將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沸騰的情緒一點點冷卻下來,此時利刃加喉,她冷靜下來,陡然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聽他剛剛與趙蠻的話,他此行機密,顯然不愿泄漏行藏,卻被她認了出來。這人心狠手辣,縱然榮恩是他的親侄女,也難保他不會痛下殺手。 她可不想再死一次。 為了活命,節(jié)cao之類的,暫時可以放一放。她眨了眨眼,盈盈美目中水光粼粼,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溫溫順順地叫了前世的丈夫一聲:“皇叔?!?/br> 她深知自己現(xiàn)在這副容貌的優(yōu)勢,這樣一副梨花帶雨,柔弱堪憐的模樣,便是鐵石心腸的人兒都能被打動。 英王卻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神情依舊平靜。榮恩嬌弱動人的美貌在他眼中竟仿佛與一塊石頭,一根木樁毫無區(qū)別,執(zhí)劍的手絲毫沒有放松。 輕城心頭一緊,偷偷擰了一把大腿,眼淚頓時撲簌簌而下,眼睛卻睜得大大的,軟軟求道:“皇叔,我什么都沒聽見,今晚也沒見過你。你,你把劍拿開好不好?”那模樣真是又乖又可憐。 英王眼中恍惚了一瞬。記憶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可憐兮兮地對他說:“阿甲,我什么都沒看到,你把劍拿開好不好?” 他的目光落到輕城面上,少女傾城的容顏與記憶中的面孔重疊,是他的錯覺嗎,兩人的神情竟如出一轍? 抓住劍柄的手驀地收緊,布滿老繭的手上青筋畢露,許久,他才淡淡開口:“夜深人靜,不好好休息,出來亂跑可不是個好習慣?!?/br> 有門!她加了把勁,淚眼婆娑,委委屈屈地道:“我,我知道了,以后不這樣了?!?/br> 記憶中,那人也是如此說:“我以后再也不這樣啦。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心頭一悸,手上驀地失了力。 趙蠻早在一邊緊張地看著,見狀反應極快,飛快地將輕城往后面一拉,脫開寶劍的控制,隨即擋住英王與輕城之間,偷瞄了一眼英王的臉色,隨即回頭兇巴巴地道:“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出來亂跑做什么?活該被皇叔嚇唬!” 英王回過神,放下寶劍,看向趙蠻護住小少女的動作,若有所思。都說這小子和榮恩交惡,可這模樣,似乎是對榮恩不滿,實際上分明是怕他真把人殺了?還特意將他的行為定義為“嚇?!?。 輕城花容慘淡,噙著淚,委屈巴巴地垂下了頭。 趙蠻的聲音不由自主低了下去,猶豫片刻,問道,“是來找我的?” 一定是的,他不待輕城回答,自己下了結論,若不是擔心自己,她這個時辰跑來東暖閣做什么?想到她擔心自己擔心得睡不著,趙蠻原本還對她有氣,現(xiàn)在覺得可以稍許原諒她一點點。 輕城望著小少年漂亮的眉眼,別扭的神情,心頭微暖,低聲解釋道:“我并不是故意要聽你們說話。”雖然她并不后悔聽到這些話。 趙蠻虎著臉道:“知道錯了?下次別這樣了?!毖劬s透出笑意來,向后張望了下,問輕城道:“你的宮女呢?讓她們送你回房休息?!?/br> 一旁,寶劍歸鞘的錚鳴聲忽然響起。趙蠻回過神,終于想起被他忽略的英王,懇求地看向對方:“皇叔,jiejie她不會說出去的,你就讓她回去吧?!?/br> 英王的目光再次落到輕城身上,小少女安安靜靜地躲在趙蠻身后,一對水波瀲滟的桃花眼中含著驚惶與乞求,順著趙蠻的話頭連連點頭,保證道:“我一定不會說?!?/br> 明明相貌半點不像的。 心中一股郁氣忽起,他眸光驟冷,驀地一掌劈出。 輕城大駭,匆匆向后退了一步,哪逃得開,只聽到他冷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先給個警告。若有絲毫泄漏,休怪我無情?!彪S即一掌狠狠劈在她頸后。輕城后頸劇痛,眼前一黑,瞬間失了意識。 這一下突然生變,趙蠻要救她已經(jīng)來不及,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她軟綿綿倒下的身子,愕然看向英王。 英王沒有解釋,只道:“我先走了,記得我的話?!睋]袖轉身欲走。 趙蠻忙道:“您這幾天是住在宮里的吧?我可不可以去找您?” 英王淡淡掃了他一眼。 趙蠻抿了抿嘴,失落地道:“我知道了?!?/br> 英王見他耷頭耷腦的模樣,心中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想到西北來找我可以,首先自己得有守疆衛(wèi)土的真本事?!?/br> 趙蠻眼睛一亮,聲音都響亮了幾分:“一言為定?” 英王唇角微勾:“一言為定?!?/br> 等到英王離去,雀躍的趙蠻冷靜下來,看著抱在手中兀自昏迷的輕城頓時傻眼了:皇叔也太不厚道了,自己把人打暈了,居然要他一個手腳有傷的傷員來善后! * 第二天早上,輕城是被畫眉叫醒的。后腦勺鈍鈍地疼,她腦中空白了一瞬才想起昨晚的事,氣得胃疼。趙勰那廝真不是個東西,她都那樣委曲求全了,居然還是劈暈了她! 她恨不得自戳雙目,她當年的眼睛該有多瞎,居然救了這么一個混蛋中的混蛋! 她問畫眉:“我是怎么回來的?” 畫眉茫然:“公主你什么時候出去過?” 輕城:“……”算了,回頭她還是問趙蠻吧。 正想著趙蠻,布谷匆匆進來,焦急道:“公主,三殿下的傷口有些不好?!?/br> 趙蠻腳上的傷又崩裂了。 他穿著一件短了一截的藏藍色道袍,氣呼呼地趴在羅漢榻上的小桌上,受傷的那只腳又開始流血。 輕城額角青筋突突地跳,問他怎么回事,他黑著臉死活不說;再要問,他索性拿后腦勺對著她。氣得輕城恨不得擰他的耳朵。 趙蠻是真沒臉說。昨夜英王將人劈暈了,甩手就走,他一個傷病員,又不想驚動別人,只能硬著頭皮背起她,悄悄送回她的寢殿。為防被人發(fā)現(xiàn),連守夜的畫眉都被他弄暈了。 原本一切順利。結果將她放在床上后,他剛剛幫她蓋好薄衾,忽然發(fā)現(xiàn)她眼角不知何時,沁出了一滴珠淚。 他一個晃神,居然被床邊的踏腳絆了一個跟斗,慌亂中,傷腳踩到實地,傷口立時開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