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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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看了看周圍,其他的老人都在各自忙著自己的休閑娛樂活動,陳巧珍這一角倒是挺安靜的,周圍也沒有什么人,在這里聊一聊倒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咱們就在這里聊聊吧?!倍霹N對她點點頭,在陳巧珍身邊的小圓桌旁落了座,“我們會長話短說,盡量不占用你太多的時間的?!?/br> 陳巧珍沖她擺擺手,笑了笑,態(tài)度挺溫和:“那倒是沒什么,我現(xiàn)在一天到晚別的不多,最多的就是時間,而且我也大概能猜到你們找我都能找到這里來能是想要跟我聊什么,我覺得挺好的,有這么個機會能說一說過去的事兒,可能我心里面也能舒坦不少,要不然總那么憋著,我自己也有點快要吃不消了?!?/br> “陳阿姨,你能猜到我們過來找你是為了什么事兒?”唐弘業(yè)也在杜鵑身邊拉了椅子坐下來,聽陳巧珍這么說,不禁有些吃驚。如果說她現(xiàn)在還是在幼兒園里面上班的人,當然是不難猜出來他們的來意,可是作為一個退休已經(jīng)有好幾年的人了,難不成這個看起來溫溫吞吞的老太太,消息竟然如此靈通么? 陳巧珍點點頭:“是啊,我覺得我猜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的。這么跟你們說吧,我這一輩子過的都是風平浪靜的日子,沒有過什么特別大的風浪,能讓警察特意跑過來找我一趟的事情,那就跟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樣,都是明擺著的。說真的,我一直都挺希望能有人來問問我那件事的,這樣我心里會比較好受一些?!?/br> 這已經(jīng)是短短幾句話當中,陳巧珍第二次流露出來自己有那種有心理陰影和精神負擔的意思了,很顯然,陳巧珍要提的事情,應該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不知道她想要提的,跟他們想要問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回事。 “那咱們都這么有默契了,陳阿姨,你就想說什么說什么吧,我們聽著。如果有什么我們額外想要了解的,我們就再問?!碧坪霕I(yè)對陳巧珍說。 陳巧珍點點頭,把手上的雜志慢條斯理的放在一旁,沉默了一會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說我這個人,一直都覺得良心不安,但是又膽小怕事,就希望能有人主動過來找我問起這件事,追究起這件事,結果現(xiàn)在你們真的來了,我這一張嘴,倒有點不知道從哪里說起了!你們是為了范季影的事來的吧?” 沒想到陳巧珍猜到的和他們想要調(diào)查的,還真的是同一件事,或者說同一個人。杜鵑和唐弘業(yè)略微有那么一點點詫異的對視了一眼,然后都點了點頭。 見他們點頭了,陳巧珍似乎也心里更有數(shù)兒了一些,她又嘆了一口氣:“唉,這事都已經(jīng)好多年了,差不多十年有了吧!我經(jīng)常就會想起來,每次想起來的時候,就覺得不知道究竟應不應該責怪自己太軟弱,當初如果我能有勇氣的站出來,是不是良心上能夠過得去一些?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什么用,對方一家人很貪婪,范季影和她老公當初提出來的解決方案也恰好是人家想要的,這就屬于一拍即合的意思,不管我的良心過得去還是過不去,人家都覺得得到了很圓滿的解決,我自己呢,也工作沒受影響,后來順順當當?shù)木屯肆诵?,也算是保住了晚?jié),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這要是還活著的話,估計小學已經(jīng)畢業(yè),要上初中了!” 杜鵑和唐弘業(yè)這還是從著手調(diào)查一來,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一點有關于范季影當初到底做過什么的一點點信息,所以都感到有些興奮,又不得不都保持著一臉的淡定,不動聲色的瞪著聽陳巧珍繼續(xù)說下去。 “在我還沒有退休之前,當園長那陣子,在我看來,摸著良心說,范季影算是一個挺不錯的老師了,個人素質(zhì)和學歷什么的,那都沒得說,工作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出事那陣子,我覺得她應該是家里頭有什么事情,所以讓她的精力被牽扯了很多,就有些恍恍惚惚的,上班時間里面總是心不在焉,我提醒過她幾次,她都說她會很快調(diào)整好的,沒有問題,我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處,她也不肯說,我看人家一直挺回避這個問題的,就沒有追問,結果后來就出了事。” “出事的是范季影班上的孩子,對吧?”杜鵑順勢往下問,雖然實現(xiàn)他們對于到底范季影有什么問題一點都沒有打聽到,但是從方才陳巧珍的話里面已經(jīng)流露出來了,所以不難踩出來,“當時的具體情況你還能記得么?” “記得,每次想起來我心里都不好受。”陳巧珍嘆了一口氣,“就像你們查出來的一樣,當時出事的是范季影班級里面的一個小女孩兒,那孩子挺可憐的,我還有一點印象,是一個特別特別老實的小女孩兒,甚至可以說是有那么一點蔫蔫的,那個時候上小班,瘦,特別瘦,有的時候會給人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就好像那不是一個有血有rou的小孩兒,是塑料做成的娃娃活過來了一樣?!?/br> “都過去這么久了,沒想到你對這個小孩兒的特征還記憶這么深刻!” “是啊,沒有辦法不深刻,就算是在沒有出事之前,我對那個小女孩兒也一直都是有印象的,你們想一下,現(xiàn)在大部分都還是家里頭四個老人,兩個大人,一個寶貝兒,我們園里的大部分孩子都是那種不管高矮胖瘦,至少穿的用的一看就知道照顧得非常精心,而且也都被寵得很有自信也很有個性,像那個小女孩兒那么瘦小,那么不聲不響的蔫兒孩子,真的是不太多見的。而且就是因為出事的是那個孩子,所以后面才能那么無聲無息的解決掉,否則換成別的小孩兒,估計早就要鬧得滿城風雨了,我們園也不可能就這么隨隨便便的度過危機?!?/br> 她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又嘆了一口氣:“不過,當然了,如果換成是別的孩子,估計也不會鬧出那么一檔子事兒來,可能也就什么都可以避免了?!?/br> “能說一說當時的具體情況么?”唐弘業(yè)對陳巧珍說。 陳巧珍感慨了一番,被唐弘業(yè)這么一問,趕忙把思緒給重新拉回來:“哦,你瞧我,我還以為你們都已經(jīng)了解清楚了,所以也沒著急說具體的細節(jié)。當時那個小孩兒,我現(xiàn)在一下子還想不起來叫什么名字了,但是模樣我一直都有印象。那個孩子是我們幼兒園里面為數(shù)不多的那么幾個父母長期不在身邊的孩子之一,平時接送也好,幼兒園有什么事情需要通知家屬過來幫忙或者參加的,都是她的爺爺和奶奶,從來沒有見過爸爸mama。這本身倒也沒有什么稀奇的,我們園里當時也有不少孩子是那種父母在外地工作,只不過這孩子的爺爺奶奶特別不上心?!?/br> “不是我有心想要替誰說話,范季影原本真的是一個挺有責任心的人,就這個孩子,之前就有過好幾次,到了放學時間,其他人的家長都來接孩子放學回家了,就只有這個孩子家里沒有人來接,其他人都走光了,幼兒園打更的都準備要鎖門了,幾乎每次都是范季影陪著那個孩子一起在門口等著,還有一次是范季影查了那個孩子登記的家庭住址,給一路送回家里去的,那孩子的爺爺奶奶都忘了要接孩子的這件事兒了,孩子送回家之后也是一通互相推諉。但是出事之前,范季影本人的精神狀態(tài)就已經(jīng)不是特別好了,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恍惚,所以那一次……就出了事了……”陳巧珍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眼眶有些濕潤。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搖搖頭,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 “孩子是在幼兒園班級里面出事的吧?”杜鵑問。 “是啊,具體是怎么回事,都是一群小孩兒,真的是吃不準到底是不是他們說的那樣,”陳巧珍說,“后來出事之后,我們也問了班級里的小朋友,最后一次看到那個孩子是什么時候,那些小朋友回憶說他們等家長的時候在玩捉迷藏,然后他們的家長來了,他們就走了,不知道后來那個出事的孩子什么時候走的。我們后來事后分析,應該是那個孩子藏起來,等著別人找,結果范季影當時狀態(tài)不對,不知道為什么就沒有注意到還有孩子沒有走,直接鎖了教室門就下班了?!?/br> “可是……那孩子的家里人沒有找過來么?幼兒園不是有打更的人值班么?”杜鵑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后面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是什么樣的,不禁有些吃驚。 “所以說,這件事其實要真的追究起來,責任也是屬于一半一半吧,范季影占了一半,另外一半一點疑問都沒有,肯定是那孩子的爺爺奶奶的?!标惽烧渲刂氐膰@了一口氣,“這也是我這么久以來,始終都沒有辦法忘記這件事的原因之一吧。我事后問過范季影,范季影說她那天看過了,教室里面沒有小孩兒了,所以她就鎖門走的,班級里另外的一個老師那天家里有事,比平時早走了半個鐘頭,要不然也不至于就那么寸。估計當時小孩兒是躲在哪里沒出來,教室是在三樓,打更的是在一樓的門衛(wèi)室里面,所以估計孩子就算是哭喊了,下面也聽不到?!?/br> “一晚上孩子的家里人都沒有找過來么?” “沒有,第二天早上發(fā)現(xiàn)孩子的時候,孩子都已經(jīng)涼了,根本就一點搶救的余地都沒有,范季影嚇得要命,所以當時是我處理的,我先把范季影單獨留在了我辦公室里,讓她聯(lián)系一下她老公,他們家據(jù)我所知,所有大事情都是她老公負責拿主意的。另外一邊我也聯(lián)系了孩子的爺爺奶奶,結果孩子的爺爺在外面跟人喝酒喝多了,我打電話聯(lián)系的時候都還沒醒酒,奶奶呢,出去打了一個通宵的麻將,根本就沒回家,兩個人都以為對方會負責接孩子,竟然連問都沒有問一句?!?/br> “那孩子是怎么死的?后來報案了么?”杜鵑皺了皺眉頭,根據(jù)她掌握的情況,即便是在十年之前,也沒有查到涉案人恰好就是范季影的刑事案件記錄。 “沒有報案,如果當時報警了,報案了,可能我現(xiàn)在也不會覺得心里面這么過不去這個坎兒,說不定就會覺得想開了一些了呢?!标惽烧鋼u搖頭,“當時孩子的爺爺和奶奶都還沒有來呢,范季影的丈夫就來了,一聽說這件事,就立刻做了一個賠償?shù)挠媱?,說等孩子的爺爺和奶奶來了之后,先跟家屬溝通一下,如果溝通不了,再讓我報警。他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也不好說什么,就答應了。后來孩子的爺爺和奶奶過來,先是一通哭天搶地,說要讓我們幼兒園償命什么的,范季影的丈夫跟他們談了一會兒,她丈夫那個人還挺懂得怎么做思想工作的,能專門挑著對方的性格特點來溝通,最后溝通的結果就是,孩子的爺爺奶奶也同意不報案了,范季影家給他們賠一大筆錢,然后幫他們搞定孩子的死因問題,能讓他們給孩子順利的處理后事?!?/br> 唐弘業(yè)和杜鵑簡直聽傻了,兩個人甚至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還能不能記得,范季影的丈夫跟孩子的爺爺奶奶溝通這些,前前后后一共花費了多長時間?”唐弘業(yè)趕忙問。 陳巧珍想了想,語氣有點含糊的說:“這個我還真有點說不準,畢竟過去的時間有點長,反正最多最多也就那么兩三個鐘頭吧,就解決了,到了中午就已經(jīng)處理的差不多了,范季影的丈夫還帶他們出去吃的飯?!?/br> 第五十八章 當年死因 【嚶嚶嚶,抱歉抱歉,又忙的忘了時間了。。。我自罰三杯。。。豆奶。。?!?/br> 這可真的是讓杜鵑和唐弘業(yè)連該做什么樣的反應都快要不知道了。 雖然說他們兩個人的年紀都還不大,談不上為人父母,養(yǎng)育子女這樣的事情,但是他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二十多歲,也是從小在父母親、祖父母身邊長大的,受到過多少家里面老人的關愛,別說是傷及性命的這種嚴重程度了,就算是普普通通的磕磕碰碰,老人心疼起來,那嚴重性也會被放大無數(shù)倍。 先是老夫婦兩個人都沒有掛記著接孫女的事兒,居然把孩子給忘在了幼兒園一夜,在第二天得到通知之后,也令人大跌眼鏡的在短時間之內(nèi)接受了林杰提出來的條件,為了一大筆錢就爽快的放棄了追究范季影責任的權利,甚至還跟著林杰他們一起出去吃飯……這可真的是讓人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那孩子除了爺爺奶奶之外的其他家人呢?父母沒出面么?”杜鵑覺得有些奇怪,一般來說,就算現(xiàn)在迫于工作壓力,很多孩子都是由老人來幫忙養(yǎng)育和接送的,但是真的有什么問題出現(xiàn),也一定是父母會出面去解決的,從來沒有聽說過孩子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之后,竟然從頭到尾就只有爺爺奶奶出面的。 “后來來自的父親打過一個電話來,說他同意父母的做法,孩子出事純屬意外,所以既然能夠私了處理,他們就不再追究幼兒園這邊的責任了?!标惽烧浠貞浿f,“那孩子的爺爺奶奶后來還特意給送過來一個字據(jù),證明孩子是自己出的事,所以家里后續(xù)也不會追究幼兒園或者范季影本人的責任。那個字據(jù)原本我是收著的,后來范季影跟我要,我一想,還是給她比較合適,畢竟這件事是她丈夫負責出面擺平的,這么做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怕給我們幼兒園惹麻煩,而是把自己老婆的麻煩給結局掉,那我也不能那么不懂事,就把那個保證書給了范季影,到后來我退休,她接替我,這件事就更是跟我沒有什么關系了。” “孩子當時的死因是什么?”杜鵑問陳巧珍,她覺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被鎖在了空蕩蕩的教室里面,肯定是會受到非常大的驚嚇,但是只是一夜的功夫,到了第二天一早就發(fā)現(xiàn)孩子都已經(jīng)死了,連搶救的余地都沒有,這中間肯定存在某種意外,并且是那種致死速度比較快的類型。 更重要的是,杜鵑猜測這種意外應該也不是摔傷大出血的那種,畢竟當時現(xiàn)場如果是血流成河,孩子有很嚴重的外傷那種,林杰想要擺平也不是什么易事。 “這個事情我倒是記得很清楚,”陳巧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那孩子啊,是啃了放在教室里面的一盆秋水仙,這都是后來檢查的時候查出來的,估計啊,小孩兒晚上被鎖在這里了,哭鬧累了也沒有人聽見過來找她,實在是太餓了,就在教室里頭找東西吃,當時教室里頭不光是那一盆花,還有另外有兩盆忘了是什么了,大概是蘆薈之類的東西,都是老師沒事兒種的,都被啃了個亂七八糟。” 一聽到“秋水仙”這三個字,杜鵑和唐弘業(yè)都覺得心里面咯噔一下,好像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林開朗這一次的事情,很顯然就是從這里來的,否則怎么會那么巧呢,出事的林開朗是范季影的孩子,并且死于秋水仙【hx】堿的毒性,這幾乎就和十來年之前幼兒園里面出了意外的孩子如出一轍。 “這……后來范季影的丈夫是怎么把這件事的責任給從幼兒園和范季影身上給剔除干凈的呢?”唐弘業(yè)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如果是因為誤食了秋水仙,公安局那邊不可能查不出來死因的啊?范季影他們家是怎么疏通的關系?” “這個我還真的是知道一點,他們當時沒通過公安局,范季影的丈夫說通過公安局不好辦,所以他是直接在哪一家醫(yī)院來著,找的人。我記得當時的說法是,醫(yī)院那邊范季影丈夫的熟人檢查完那孩子的情況之后,也挺惋惜的,說這要是再早個一兩個小時開門發(fā)現(xiàn)她的話,說不定還是有救的,那個花中毒雖然會死人,但是可不會短時間之內(nèi)一下子就死掉了,這中間有一段非常痛苦的過程,像是那孩子這么年幼的話,時間可能比成年人要短一些,那也要三四個鐘頭。那孩子被他們給帶去醫(yī)院檢查的時候,聽醫(yī)院里頭的醫(yī)生說,她的體溫比咱們一般人的平常體溫就低了幾度,還沒有冰涼冰涼的呢。” 杜鵑聽到這里,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抖了一下。陳巧珍或許并不了解這種跡象意味著什么,她確實明白的。就算自己并不是從事著專門的法醫(yī)工作,畢竟作為一名刑警,和法醫(yī)打交道的機會比較多,出現(xiàn)場的時候也會接觸到一些這方面的東西,杜鵑很清楚,就像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說的一樣,那孩子誤食了秋水仙的時間應該并不是特別早,恐怕是到了凌晨時分,又累又餓,才會迫不得已的在班級里面尋找著可以吃的東西,在經(jīng)歷了一番痛苦折磨之后,最終失去了最后的一絲生氣,而這一切距離她被人發(fā)現(xiàn)恐怕就只間隔了很短的一段時間而已。 要知道,陳巧珍提到當時教室里的秋水仙開著花,而秋水仙的花期是八到十月,考慮到幼兒園有暑假,所以孩子出事應該是在九月份或者十月份,這兩個月的a市,氣溫還是比較怡人的,室溫也不冷不熱,即使是在夜間也并不會給人特別冷的感覺,所以說在這樣的室溫環(huán)境下,結合幼童在死后體溫下降的速度比成年人更快,那么這個孩子在被帶到醫(yī)院里去走過場的時候,的確是才剛死沒有多久。杜鵑甚至有一個更加可怕的猜測,她懷疑在這個孩子剛剛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孩子本身是不是只是奄奄一息,還沒有徹底的失去了最后一絲生機。 只不過出了事之后,在現(xiàn)場的人竟然沒有一個考慮到先報警或者叫救護車,而是生怕幼兒園里出了這么大的紕漏會惹來麻煩,所以率先聯(lián)系的竟然是范季影的丈夫林杰,以及孩子那一對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知道不靠譜的祖父母,這中間就浪費了很多的時間,再加上雙方討價還價談條件,等到這一群人終于把條件談攏,開始進行下一步的處理時,孩子就已經(jīng)是醫(yī)院里醫(yī)生見到的那個狀況了。 當然了,這些現(xiàn)在也都只能假設一下,沒有辦法去驗證。 “范季影的丈夫不知道是委托了什么人,反正最后這孩子就算是在她自己的家里面不小心啃了爺爺奶奶種的秋水仙,結果中了毒,爺爺奶奶沒有文化,以為孩子只是普通的吃壞了東西,加上自己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是特別方便,大晚上的也不愿意出門,就沒有著急帶到醫(yī)院,想等天亮了再去,沒想到等到天亮了之后孩子就不行了,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就已經(jīng)沒了氣,救不過來了?!标惽烧湔f,“所以這樣一來,就純屬意外,然后醫(yī)院也給開了死亡證明,就順順利利的跟公安局那邊也辦好了手續(xù),就把孩子給送去火葬場火化了,說是早點讓孩子安息。” “這些是在孩子的父親來過電話之前,還是之后的事兒?”唐弘業(yè)問。 陳巧珍皺著眉頭想了想,這件事雖然讓她印象深刻,但是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讓她一下子回答這么細節(jié)的問題,她也沒有辦法記得那么清清楚楚,需要仔細的回憶一下,才能夠重新想起來。 幸好陳巧珍只有六十多歲,記性還并沒有衰退的太厲害,在一番回憶之后,她還是把當時一切過程的前后順序給回憶了起來:“當時是林杰先和孩子的爺爺奶奶談的條件,爺爺奶奶有點動搖了之后,打電話聯(lián)系的孩子父母,之后又跟林杰談了一陣子,這一部分我都沒有參與,怕給自己也給別人都添麻煩,我猜應該是對之前談的賠償有些不太滿意,有談過之后,孩子的爺爺奶奶又跟孩子的父母通了一次電話,這一次估計那邊也沒有什么意見,所以就達成一致了,然后才是去醫(yī)院檢查,開各種證明,把孩子送去火化的這一系列。當時我還挺關注這件事的,雖然說我不是直接責任人,但是當時幼兒園的園長是我,如果這時候出了什么對幼兒園名譽損害特別大的事情,我也免不了要跟著擔責任的?!?/br> 她用手指關節(jié)在眼角沾了沾,把剛剛要流出來的眼淚輕輕擦掉:“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膽子小,承受能力差,所以當時我就害怕抖出去不好,范季影和她丈夫后來也做了我不少工作,跟我說,這件事本身孩子的家里人也是要負一半的責任的,所以現(xiàn)在這樣私了,對誰都有好處。我知道他們是怕我把這件事情給抖出來,所以拉我做他們的同盟,我也不想惹事,所以就答應了。但是這么多年來,我的良心就沒有安穩(wěn)過,有的時候看到跟那個孩子長得有點像的小孩兒,就覺得好像是那個孩子在我面前了似的,到后來,我感覺我自己都記不清楚那個小孩兒到底長得什么樣子,所以就變成了看哪個小孩兒都像那孩子?!?/br> 她嘆了一口氣,抬眼朝活動室另一側那些熱熱鬧鬧玩在一起的老人看了看。 “你們看我這個年紀,像是需要來住老年公寓的人么?”她又長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沮喪也很難過,“我覺得這可能也是報應吧!這么多年我心里面始終就有這么一個心結,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忘了那個小孩兒長什么樣了,結果看所有三四歲的孩子都覺得像是她,之前沒來這里住之前,我有一段時間覺得自己都快要精神出問題了,我不能出門,只要出了門,不管是小區(qū)里面的小孩兒,還是路上遇到的,或者是商場超市那種地方,所有的三四歲大的孩子,在我看來都像是那個孩子一樣,簡直快要讓我崩潰了,我一夜一夜的睡不了覺。后來我就想了一個辦法,能讓我看不到小孩兒的,就是這里了!” 杜鵑和唐弘業(yè)也嘆了一口氣,陳巧珍當時作為幼兒園的園長,知情不報,這肯定是非常錯誤的做法,不過從她這樣一個間接被扯上關聯(lián)的人都會這么多年始終存著這樣的一個心結,甚至都已經(jīng)影響到了精神和心理的健康程度,至少也說明她是一個良心未泯的善良人。 反觀范季影呢?除了從張姝穎那里聽說的,在出事之初的一段時間,范季影會因為這件事做惡夢驚醒,需要林杰安慰和陪伴之外,似乎后來就已經(jīng)從那件事里面走了出來,不再被困擾了,并且自己家的小日子還過得有聲有色。 “之后這么多年,一直到你退休之前,那個孩子的家人都沒有再就這件事找過任何任何人的麻煩是不是?”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算是顯而易見的,但是唐弘業(yè)還是決定問一問陳巧珍,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嗯,那家人一直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具體的數(shù)字我不知道,不過我猜范季影的丈夫應該是給了他們家不少錢,所以他們估計是真的不想計較了吧。”陳巧珍表情有些復雜的說,估計一方面覺得對方不追究這件事,讓她免去了很多的麻煩,也不用擔心聲譽受損,但是另外一方面,她也覺得這一家人在收了錢之后就對孩子的一條命不那么在意了,這讓人覺得很唏噓,也很難過。 “處理這件事情的整個過程中,孩子的父母都沒有露過面對么?”杜鵑問。 “嗯,”陳巧珍點點頭:“我記得那家的爺爺奶奶對孩子也不怎么好,過去聽幼兒園的老師說過,那家好像是嫌那孩子是女孩兒,所以才不怎么上心的?!?/br> 第五十九章 如此相似 “那一家人,是爺爺奶奶有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全家都是這樣?”唐弘業(yè)問,“那孩子三四歲的話,出事之前是剛入托還是有一陣子了?這期間除了爺爺奶奶之外,父母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么?哪怕是一次也沒有過么?” “那孩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是兩歲就被送來的,所以比班級里面其他的大部分孩子都小一點,而且來幼兒園的那一年的時間里,至少在我的印象當中,除了她的爺爺奶奶之外,好像就沒有看到過她的其他家人,估計應該也是不太把這個孩子當回事兒吧,不然的話,工作再忙,也不至于一年到頭一點時間都騰不出來?!标惽烧鋼u搖頭,“而且,我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真要是心里面記掛著孩子的那種父母,不可能察覺不到老人對自己的孩子是不是那么放在心上,假如那孩子的父母真的特別在意她,我覺得也不至于都到出了這么嚴重的事情了,也沒有露面,至始至終就把孩子完完全全丟給祖父母來養(yǎng)。” 她說完之后,糾結了一下:“我當初還聽說了一件事,但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沒有印證過,也不知道合不合適跟你們說。” “沒關系,盡管說,是真是假,這個我們事后會去確認的,不需要擔心責任的問題。”唐弘業(yè)對陳巧珍點點頭,示意她不用有顧慮的盡管放心大膽的說。 “是這樣的,我當時聽說啊,那個小女孩兒的家里頭條件并不是特別好,否則也不會父母親把孩子留給老人帶著,自己在外面拼工作,然后聽說好像是范季影的丈夫提出來賠償之后,孩子的爺爺奶奶就跟孩子的父母那邊溝通了一下,孩子的父親當時正好是工作遇到了一點麻煩,想要自己做點什么,按照現(xiàn)在的話說就叫做創(chuàng)業(yè)吧,正好是需要用到這一筆錢,所以才會提出要加價,否則就不能同意私了,還好范季影的丈夫拿得出來那些錢,答應了那邊的條件,所以兩邊就談妥了,甚至還寫了我之前跟你們提起過的那個讓人不知道該怎么評價的保證書。” “對了,陳阿姨,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一問你的看法,”杜鵑聽完了陳巧珍的話,開口問,“在你看來,你覺得范季影和她丈夫的感情怎么樣?” “這個……你讓我怎么說呢……”陳巧珍露出了一臉為難的尷尬笑容,“感情的事情,都是很主觀的,我說的也不一定對,畢竟每個人的想法和追求都不太一樣。我個人覺得范季影和她的丈夫應該是屬于相敬如賓的那一類吧,只不過我這個人從來不覺得相敬如賓是什么好詞兒,雖然說這個詞很多的解釋都是好的,說是對待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要像對待賓客一樣的周到,一樣的尊敬,但是話說回來,這個世界上有誰對待賓客是百分百的真心實意,掏心掏肺呢?對待賓客大部分時候都是一種臉面上理解上的需要,不是什么真情實感的付出,我覺得夫妻二人在一起,相濡以沫,琴瑟和鳴,這都很好的,但是相敬如賓么……” “你的意思是,范季影和她丈夫的感情好,是比較流于形式的那一種?” “對,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我還沒退休的那個時候,她上班下班,她丈夫經(jīng)常車接車送,見了園里的同事也會比較客氣的打招呼說話,話里話外都是挺寵著范季影的那個意思,當時園里好幾個未婚的女老師,都特別羨慕,覺得希望以后能夠嫁的像范季影那么理想。不過我作為一個過來人,上了年紀的人,我倒是覺得范季影的丈夫?qū)λ悬c流于表面,就好像是故意做出來給別人看的一樣?!标惽烧湔f著自己的看法,“后來出了那個孩子的事情之后,范季影就第一時間去打電話聯(lián)系了她的丈夫,她丈夫也很快趕過來了,但是怎么說呢,范季影在那個時候,感覺并不像是闖了禍,六神無主,終于盼到了自己的老公過來幫自己一起想辦法解決的那種,反倒好像是很擔心,很害怕,怕她老公責怪她似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她老公面前小心翼翼,特別的謹小慎微,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那你知不知道,在那一段時間里面,范季影為什么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為什么會出現(xiàn)恍惚?”杜鵑提起了之前陳巧珍說過的一個細節(jié)。 陳巧珍搖搖頭:“這個范季影可沒有說過,那陣子她的狀態(tài)不太好,我還跟她特意談過話,問問她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為難的事兒,她也沒跟我說過,一問就光是哭,哭得特別傷心,哭完了又說自己沒有事,就是心情不好,沒有什么,過一陣子自己就調(diào)整好了,讓我不要擔心,她肯定沒有問題。我覺得她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挺靠譜的,從來沒有讓我cao心過,也算是我們幼兒園的骨干教師了,給人的感覺也是很聰明的,所以就沒有太擔心,沒想到后來就真的因為她的魂不守舍,鬧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也自責了很長時間。我猜,她那段時間那么心神不寧的,可能是跟家里有關系,主要是她的丈夫?!?/br> “哦?那為什么你會有這樣的猜測呢?”杜鵑問。 “因為按照咱們正常的反應來說,原本如果因為別的事情心神不寧,現(xiàn)在又出了新的事情,而且還是性質(zhì)這么嚴重的事,肯定會更受打擊,更加精神恍惚吧?結果她倒是跟我猜的正好反過來了。一開始出事的時候感覺還是挺惶恐的,結果等到她老公來了,開始積極的跟那個小女孩兒的家里人協(xié)商的時候,她好像就忽然不那么慌了,等到協(xié)商有了結果,達成了一致之后,她就好像真的放松下來了似的,過后在單位也跟沒事兒人一樣。但是我作為當時的園長,即便不是直接責任人,我都膽戰(zhàn)心驚了好長時間,她倒是比我還淡定,所以我就覺得她之前那么魂不守舍的,肯定是因為跟她丈夫的感情或者關系出了什么問題,后來鬧出這么一檔子事兒之后,之所以她反倒淡定下來了,是因為她覺得她老公還是挺在乎她的,有事情的時候會跟她一起承擔,所以至少這方面的心結就算是解開了?!?/br> 雖然這只是陳巧珍一個人主觀上的猜測,但是杜鵑卻覺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那個孩子叫什么名字,一點也想不起來么?”唐弘業(yè)問。 陳巧珍搖搖頭:“確實是想不起來,不是我明明知道又不肯跟你們說。你們想,我連這件事都已經(jīng)對你們和盤托出,沒有一點保留,又怎么可能在這種細節(jié)上面打埋伏呢?我的記性其實還是比較不錯的,就算現(xiàn)在歲數(shù)大了一點,也還不至于那么健忘,但是那個小孩兒,我原本對她的印象就只是停留在總是看到她唯唯諾諾,可憐巴巴的樣子上,幼兒園里面當時就有那么多的孩子,后來一直到我退休前,出出進進又有那么多的孩子,我不可能每一個都記得住姓什么叫什么。出了那么一檔子事兒之后,我就更是沒敢去特意強化這個孩子叫什么的記憶,可能是總覺得如果我記住了她叫什么名字,那以后我就會負罪感更強吧?!?/br> “那你能把出事的大概時間區(qū)間幫我們回憶一下么?這樣我們調(diào)查起來也多少能有個方向?!倍霹N看得出來,陳巧珍應該不是在說謊,并且她似乎在這件事情上面,也沒有說謊的必要,所以就只好選擇了退而求其次。 “行,那我?guī)湍銈兿胍幌?。”陳巧珍點點頭,她回憶了一會兒,忽然又有些疑惑的抬眼看了看面前坐著的兩個人,“我能不能問你們一句,你們?yōu)槭裁春鋈慌軄碚椅覇柈斈甑哪羌履兀窟@都過去十年了,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杜鵑猶豫了一下,陳巧珍在當年的那件事里面,或許知情不報的責任是有的,但是造成了孩子死亡結果這件事情上面,她并沒有任何的責任需要去擔當,可是她卻已經(jīng)足足自責了十年,這大概已經(jīng)可以算是對她當初做出選擇的一種懲罰了。 現(xiàn)在假如告訴她,他們過來了解當年的事,是因為范季影的兒子遭人殺害,誰知道這位退休多年的老園長會不會把這件事直接聯(lián)想到了為當年的事情尋仇,并且因為擔心自己的子女同樣存在危險而擔驚受怕。 造成這樣的恐慌,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 “是當年遭遇了意外的那個孩子,她的家人有想要追查一下當年的直接責任人是誰的?!笨紤]到那方面的顧慮,杜鵑臨時編了一個聽起來還算合理的理由。 “那孩子家里終于有良心發(fā)現(xiàn),不止盯著補償款看的人了么?”陳巧珍愣了一下,等到回過神來再開口的時候,語氣里面竟然透著一種驚喜,“但是孩子都已經(jīng)離開了那么多年了,這事兒還有辦法查清楚么?如果能查清楚,倒也真的是一件好事了,至少可以對得起那么小就出了這種事的可憐的小女孩兒。” 她停頓了一下,可以看得出來是有那么一點點猶豫的,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假如你們查到最后,覺得我在這件事里面需要承擔什么樣的責任,就盡管來找我吧,我肯定老老實實的接受懲罰,絕對不躲不跑。當年我選擇幫他們一起隱瞞事實真相,說白了就是怕自己到了還有幾年就要退休的時候,再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讓幼兒園的名聲在我管理期間被敗壞了,我雖然一分錢的好處都沒有收過范季影的,但我也算是動了私心的,所以接受懲罰也是我應該承受的。” “你給我們提供了這么多的有價值的信息,也算是將功補過了?!倍霹N說。 陳巧珍長嘆一口氣:“如果那個小女孩兒的事情,真的能有一個交代,我的良心也確實會好過一點,至少不用好像一個精神病人一樣,特別害怕看到小孩兒,不瞞你們說,我家里人前幾天還給我打電話呢,說我家的兒媳婦懷孕了,我是有開心又難過,開心是我終于也要當奶奶了,難過是……就我這種精神狀態(tài),我哪敢去看自己的孫子或者孫女??!這下好了,不管你們后面追不追究我的責任,只要我能把這個心結給解開,以后我也可以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了?!?/br> 隨后她就又努力的回憶了一下具體的日期,最終把那個小女孩兒出事的時間給壓縮在了不到半個月的區(qū)間當中,雖然不算特別精確,但是對于一個間隔了大約十年的事情而言,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一個答復了。 在幫杜鵑和唐弘業(yè)提供了大概的日期之后,陳巧珍又想到了另外的一層擔憂。 “我聽說,范季影現(xiàn)在自己當了園長之后,她的丈夫發(fā)展得也是相當不錯,條件和當初比,又是上了一個大大的臺階,好像還挺有點能量的……那個小女孩兒出事了那么久,家里當初看起來也不是條件多好的樣子,有勝算么?不會折騰了半天,最后又是這么不了了之了吧?”她有些擔憂的問,“那會不會有人打擊報復什么的?。俊?/br> “沒有關系,你不要有這種顧慮,有什么和那件事情有關的其他情況,可以隨時打電話聯(lián)系我們?!碧坪霕I(yè)沖她搖搖頭,拿出自己的名牌遞給陳巧珍。 陳巧珍接過去很仔細的收好,然后又開口拜托他們:“假如這件事有了一個結果,也希望你們能夠告訴我一聲,我心里也就安穩(wěn)了。”